都林是泰坦的首都,也是這個大帝國的地理中心,所有的國道都由這座城市向四方延展,籠統的算一下,通往臨近省份的各條主要道路有二十幾條,這還不算那些用於調兵遣將的戰道。
教歷803年7月21日,泰坦帝國第二次衛國戰爭勝利日!即卡爾查克特戰役勝利一週年紀念日!
就在這一天,人們都知道,帝國的主宰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將要回歸都林,為他往昔的鬥爭史劃上一個完滿的句號。帝國軍人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他們追隨攝政王殿下進行了無數次堅苦卓絕的戰鬥,他們追隨一位偉大的統帥贏得了人類有史以來最輝煌的一次勝利!他們對這一切瞭如指掌,就像昨天剛由戰線上回來。
攝政王殿下從哪來?從北方來!攝政王殿下會走哪條路?沒人知道!
怎麼會沒人知道呢?已在酷熱的首都憋足整月的近衛軍官兵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四處躥動,他們去問身邊的人、去問不相干的路人、去問軍部裡的老人、去問宮廷裡的熟人,就是沒人知道!就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根本沒打算回來!這可真是奇了怪!
時間還早,天剛濛濛亮,可泰坦軍人已經等不及了!圍繞首都的龐大營區在凌晨就開始生火造飯,士兵們聚在一起,軍官們聚在一起,所有的軍人都穿戴著難得上身一次的軍禮服,他們相信王者之路上會有一次聲勢驚人地大閱兵!在那裡。在漢密爾頓宮前,他們會見證歷史向前邁出一大步,他們會見證一位大帝的誕生。
奧斯卡走了一路就想了一路。稱帝加冕勢在必行,但不該是在都林!
「為什麼?」
所有的軍官和幕僚都這樣問。
「哦啦!可憐地人!你們倒是想想啊!」攝政王口氣輕鬆:「加冕需要什麼?需要黃金、需要場地、需要完全齊備的安保措施、需要盡忠於我地臣民、需要與此有關的一切合法章程!」
「這些您都有啊!」
軍官和幕僚們都這樣起哄。
「我沒有教宗!我需要當世的教宗陛下聆聽我的宣誓。我需要他以光明神的名義賜予我統治泰坦地權責!我需要法蘭人、荷茵蘭人、英格斯特人、利比裡斯人,甚至是德意斯人……我要他們在我的加冕禮屁都不敢放一個!」
正說著話,緩緩移動的軍列隊伍裡就有一位腸胃不好的老將軍極為應景地放了個響屁!攝政王當即便笑倒在馬背上,他用手裡的金須馬鞭指住那位羞紅面孔的老人:
「大家聽到了嗎?看到了嗎?我就怕自己的加冕禮上出現這種事!」
「我會……我會憋住!我發誓!」
老將軍連忙分辨,他的話把身邊的一眾將校逗得前仰後合!
「別笑了!這是很嚴肅的事情!」奧斯卡突然端正面孔。軍人們也立即收起笑容,紛紛拿出嚴肅緊張地態度:
「我告訴你們……西方王國聯盟一定會給咱們擺臉色!他們放的屁一定又臭又響!而且他們一定會在我的加冕禮上搞出一些令人難堪地事情,他們恐怕早就計劃好了也說不定!當代的教宗陛下是法蘭人,法蘭人在南方陣線打光了手裡的軍團,僅在維耶羅那就損失了十幾萬人!現在……為我加冕的差事落在了一個法蘭人身上!你們說他們會甘心嗎?」
「殿下!」隊列中響起一個沉穩果斷地聲音。
奧斯卡回頭望了過去,他記得這位將軍,還是老相識呢!海耶克·布隆迪中將,平民出身的英雄部隊指揮官,曾任一一雪獅師長,戰爭期間則由奧斯卡破格擢升為軍長。戰後則又陞遷至近衛軍第七軍區司令長官。
「攝政王殿下!我早就為您做好準備了!」布隆迪中將精神抖擻,作為帝國近衛軍歷史上第一位平民出身的軍區總司令,他對自己的戰爭意識充滿信心:
「依我看!不管西方王國聯盟放的是響屁還是臭屁!只要近衛軍在邊境上擺出一副三面出擊的進攻態勢。他們就算心有不甘也得在您的加冕禮上乖乖就範!他們加在一起都不是近衛軍和水仙騎士的對手,大敗之後更沒有能力進行一場新的戰爭!他們怕得要死!」
「有道理!接著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連連點頭。
海耶克·布隆迪興致高漲,他乾脆帶動軍馬擠到攝政王身邊,眾多的貴族將領都在斜眼看他。但他一點也不在乎,他絕對有資格和這些人平起平坐:
「我的殿下!第七軍區轄下三個軍,又五個山地獨立師!至少在我面前的邊境線上,法蘭人擋不住任何一次具有實際效果的攻勢!」
「你要幹什麼?挑釁?還是發動一場進攻?」
奧斯卡並不能肯定,他也只是猜測。
「殿下……都不是!」布隆迪中將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但他的目光已經充滿野獸一般的光彩:
「是威懾!殿下!是威懾!帝國的敵人瞭解泰坦軍人的戰鬥力和戰鬥精神!我們要做的只是在他們面前將這種力量和這種精神不斷提升!」
「哦啦……威懾!」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恍然大悟,他轉向身邊其他那些眉開眼笑的軍人將領:
「你們都聽到了嗎?威懾!我喜歡這個詞!」
這麼說一點也沒錯!至少是在此時此刻,泰坦帝國於西方王國聯盟最為重要的一種政治關係就是軍事威懾!那麼什麼是軍事威懾?泰坦可以隨時發動一場或數場「具有實際效力和相當規模」的進攻,而西方王國聯盟抵抗乏力,泰坦又不可戰勝!這就是軍事威懾!
就當前的國際局勢來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無疑為自己地登基加冕挑選了最好的時機。在這個時候,世界上沒人會對他輕易說不,就連德意斯也包括在內!
羅雷斯堡王室以野蠻和好戰著稱於世。但奧帕瑞拉女王陛下即不瘋、更不傻。她對泰坦的強硬態度僅僅只是一種外交姿態,或者說是她地統治策略。她會這樣做只因為德意斯並沒像盟友們那樣徹底輸掉一場戰爭!
但是!對外交往只是途徑和手段的問題,當涉及到加冕這種關乎國格地重大事件時,奧帕瑞拉女王若是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就不會過分刺激泰坦帝國的當權者。畢竟在這種時刻,激怒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完全得不償失!這種舉動無異於挑惹一頭正處在巔峰狀態下的雄獅,極有可能遭遇泰坦軍方的強勢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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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擊報復也是軍事威懾地一方面!
奧斯卡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他甚至能體察到西方王國聯盟的君主們寢室難安的景況!泰坦確實勝利了。但在第二次衛國戰爭中依然損失慘重!儘管作為最高統帥的攝政王殿下仍未考慮到報復性侵擾或是採取比較直接的軍事掠奪行動,但西方人不得不怕!這個國家聯盟已經在戰爭折損了半數以上的軍事力量,經濟上還要背負天文數字的戰爭賠款,他們經不起折騰!所以說,當泰坦人通知他們趕來參加安魯大帝的加冕禮時,他們只能陪著笑臉」卜心翼翼地應對國際軍事政治關係的一次重大變革。
無疑!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安魯家族登臨泰坦帝位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終結和新紀元地開始。人們無法否認,在莫瑞塞特皇室統治泰坦的四百年間,君主專制制度的鞏固和強化實在是經歷了太過漫長地歲月。皇權更迭之後,參考安魯家系對軍隊的控制力。稍有遠見的人都能看到未來的泰坦將是一個高度集權、極度兇惡地准軍事國家!這個國家將爆發前所未有的戰爭動力,他會擴張、他會義無返顧地投入一場接一場的戰爭。
而更令人驚愕的是,放眼整個西大陸。所有的君主和所有的軍事將領在面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全副武裝的泰坦軍人時都會產生力不從心的感覺,這是國家力量的不平衡,也是大陸政治向一級化發生傾斜的徵候。
「你們想到了武力勸諫,現在我的妻子不再是女皇了!那麼之後呢?你們想過我要在哪加冕嗎?」
奧斯卡在提問時使用了比較隨和的語氣。圍繞他的軍人將領並沒產生不舒服的感覺,但這句話帶來的壓力還是很大,所有人寒若噤聲。
「你們沒想過?」
帝國攝政王有些不高興,口氣也重了起來:
「這算什麼?你們把我的妻子哄下台,把我抬出來,然後呢?事情就算完了嗎?還記得阿萊尼斯的加冕禮嗎?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都馬虎不得!你們連個計劃都沒有嗎?」
「有是有的……」近衛軍總參謀長加布裡約翰特上將討好似地湊了上來:「不過軍部為您擬定的加冕策劃書實在經不起推敲,到我這裡根本就通不過,我把它否決掉了!這件事還是得由您親自做主才行,我們也不敢為您拿主意!」
「哦啦……」攝政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們這也不敢那也不敢,就敢私自調動近衛軍,私自對帝國首都發起戒嚴!你們就會這個嗎?」
約翰特上將不好解釋,他乾脆抿緊嘴,生怕說錯話。
奧斯卡不想再跟身邊這些有膽無識的傢伙多做計較,天已經亮了,今天又是個重要的日子,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在首都近郊的一百多個大大小小的鄉鎮裡,奇奧斯村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村落之一。它距離都林西城區很近,據說是某位大文豪的出生地,其他就再沒聽過有關奇奧斯的典故。
巴掌大的小村古跡不多,但勝在景色秀麗、風光迷人,村外的丘陵高地上有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許多貴族人家都在森林附近建有別墅莊園,林叢就是夏季狩獵的好去處。
七點整。村口地小教堂忽然敲響早禱鐘,這比平常整整晚了一個鐘頭。村民們不敢出門,只能打開窗。用羨慕或是驚異的眼光打量那些整裝待發的帝國軍人。軍人是現下地泰坦最受尊敬的職業,參軍入伍就意味著軍功、意味著財富。村裡有戶人家養了八個兒子。其中地六個都為國家服兵役,這六個孩子裡有有四個參加過第二次衛國戰爭,雖然只回來一個,但這個孩子卻帶著一背囊的金器,他說他曾第一個殺進某支侵略軍的司令部。軍法規定,他在那裡看到的東西都歸他所有。
有了這種事跡,泰坦全民皆為之鼓舞,不光是奇奧斯村,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都有這種因由戰爭發家致富地傳聞。人們對軍人的情感突然發生變化,這些當兵的不再是國家的保護者,而是為人民掠奪財富和土地的先鋒!這種認識上的轉變幾乎發生在一夜之間,人們在看到黃金的時候自然會下意識地忽略暴力帶來的種種苦難,並轉而將暴力看作是一件使人愉悅的事情。
很多時候,侵略並不是統治階層的獨立意志。而是這個民族國家在生存過程中尋獲滿足地集體意識!當這種意識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有一個統治者帶領這個民族踏上征途。
「集合!集合!攝政王殿下要從這裡入城!你們都聽到了嗎?打起精神!快!別讓我重複第二次!」
教堂門廊裡站著一位滿身勳章的將軍,就是他在朝著面前的近衛軍官兵大聲吆喝。
泰坦軍人動作極快。尤其是在聽說攝政王殿下駕到地時候!他們確實無須軍官重複第二遍,師長找到團長、團長找到隊長、隊長找到兵長,此起彼伏的口令由上至下傳達完畢,近萬名近衛軍官兵就在狹窄的村道和村外的省道上排成一路前進隊型。
「接下來該幹什麼?」
這位軍長急得滿頭大汗!他只是接到攝政王即將到來地通知。但他不知道該怎麼樣迎接這位偉大的統帥!他該在教堂神像上一頭碰死才對,可這怎麼行?他的這支整編步兵軍不能在近百支兄弟部隊跟前丟這個人!
「軍長!您看……揚沙!」
一名參謀軍官突然發出驚叫!由教堂的方向看,北方大平原的地平線上已經湧起一股渾濁的塵霧。
「來了!這麼快……」克拉皮奇·德利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天氣極熱,他和他的士兵又穿戴著一身細絨料軍禮服,站在大太陽地下可真夠受的!不過更離譜的還在後頭!來的是紅虎騎兵集群的一支重裝旅,這些水仙騎士披掛著甲冑,配帶著制式兵刃,於小村外呼嘯而過時便送來一陣烤人的熱風。
「克拉皮奇·德利克中將閣下?」
一名傳令官由紅虎的隊列中分道闖入奇奧斯村,他在教堂前勒住戰馬,又在馬背上向近衛軍第八軍區第一軍軍長致以軍禮!
「不認得我了嗎?小柯克!你還好嗎?」
德利克將軍向帝國攝政王的貼身近臣回以軍禮,他和德克斯頓上校在南方就曾有過數面之緣,他無比羨慕這個年紀輕輕平民出身的小伙子!記得那時對方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少尉,可是現在呢?有些地位的泰坦將軍若是沒見過最高統帥的話自然極為離譜,但若不認識攝政王殿下的傳令官的話那就不可饒恕!
「還好!謝謝您的關心!不過現在有件棘手的事……一定得請您幫忙!」
柯克下了馬,他的制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不是軍令?」克拉皮奇有些疑惑,德克斯頓上校的口氣似乎並不像是傳達命令。
「似乎不是……但我也不太清楚!」柯克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整個早上,那位至高無上的主宰者發佈的每一項命令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這種狀況令柯克異常頭疼。
「進來說吧!」克拉皮奇四下看了看,他覺得還是把得小柯克請進門說話。
「這就是奇奧斯?」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進村了。時間已是上午九點多。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瘟疫?鬧鬼?怎麼連個人影也沒有?」奧斯卡一邊說一邊轉向身邊的眾多軍人將領,大家都騎著馬,路上只有馬蹄的踢踏聲。
「不是說這裡是八區第一軍地駐地嗎?我沒看到營帳、沒看到哨兵。村裡人呢?克拉皮奇呢?柯克又跑到哪去了?他們在搞什麼?」
「殿下……」
小柯克推開窗,他在村上最大最顯眼的那棟民居裡向著路面上的最高統帥興高采烈地揮著手,結果這個突然之舉唬得攝政王身邊聖騎士護衛紛紛向著窗口拉開勁弓!
奧斯卡滿頭霧水。但他猜得沒錯,這座古色古香地坦式三層木樓就是村長家。但屋子裡還是空無一人。只有忙著煮茶的傳令官一個人。
一問才知道!小柯克向八區第一軍軍長大人如實轉達了最高統帥地意願,帝國主宰者需要一個會議場地,距離首都要很近,但必須安靜、必須安全、必須讓人見了之後不會皺眉頭!
克拉皮奇把事情辦得很出色,他先是叫村長集合村民。再讓他的士兵把奇奧斯的男女老幼全都趕到附近的軍營裡安頓下來,接著他又親自組織身經百戰的山地戰士把村落左近五公里之內地地域整個翻了一遍,士兵們不但沒收了村民的菜刀鋤頭,還把流浪漢和地痞流氓全都捆了起來,集中看管。現在,克拉皮奇可以驕傲的說,奇奧斯村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這裡沒有任何礙眼的東西,連村民家裡的看門狗都被南方士兵用布袋繫緊嘴巴,省得它們看到生人胡亂吆喝。
「哦啦!我早先就曾說過,克拉皮奇是個辦實事的人!」
奧斯卡很滿意。他不介意讓多年前的老同學也參加這次稍顯倉促的最高軍議,但克拉皮奇的級別還不夠參與會議地資格,但這只是暫時的。
和身邊的一干將軍用過早茶。太陽越升越高,天氣也越來越熱,奧斯卡乾脆脫掉了那身糊在身上地軍禮服,他還叫泰坦將軍們也不要在這種時候裝傻充愣。大熱天的就該隨便一些,結果人們都把厚重的禮服換了下來,來自北方的軍官乾脆套著襯衫參加這次注定名留史冊地最高軍議……將軍們都能猜到這次會議的重要性,因為最高統帥在進門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囑人把他的史記官給請來了。
羅蘭娜葛苔婭奧熱羅男爵夫人一向是泰坦最高控軍將領們的開心果,在大戰期間、在和平期間,這位夫人一直追隨最高統帥,出入歷次最高軍議,泰坦將軍們都很尊敬她,不提她與最高統帥的親密關係,就說她手裡的那支筆,若是她能將這些軍人的名字載入史冊,這無疑是對將軍們的一種認可。
史記官很快就做好了準備,不過人還沒到齊,奧斯卡事先通知了水仙騎士團的主要將領,首都軍部方面也派出了各大控軍部門的主官,地方上的十九大軍區都有司令長官趕來赴會,可最後報到的時候還是少了一個人。
「聯繫不上第八軍區司令長官?這是什麼意思?」
奧斯卡瞪著滿頭大汗的通訊官:
「西爾維奧應該就在附近才對?這裡不就是八區三大軍團的駐地之一嗎?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啊!」
通訊官緊緊抿著嘴,當著這麼多將軍的面他也不好向最高統帥解釋這件事。西爾維奧·伯裡科將軍已經有十個小時沒在軍區臨時指揮部露過面了!八區官兵急得埋頭亂撞,可他們的司令官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即使是屠夫的貼身近衛也不清楚這位中將大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望著通訊官的背影,面無表情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狀似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不能再等了!叫八區第一軍軍長克拉皮奇德立克將軍代表他的總司令列席會議,就這麼辦吧!」
聰明人都知道……克拉皮奇德立克將軍很快就不用「代表「這個字眼了。該來的人都來了!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近衛軍的總參謀長,四大軍群十九大軍區的司令長官,圍在最高統帥身邊的各級幕僚,除此之外還有軍需部門、軍訓部門、兵役部門、特勤部門、特戰部門……構成泰坦帝國龐大戰爭機器的主要零部件齊聚一堂,只為兩件事進行公開討論,不過多半都是奧斯卡一個人在說。在場的軍人將領只有當聽眾地份兒。
會議議題有兩個,加冕!以及泰坦武裝力量在加冕期間的應對舉措。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分析一件事,我們並不是說他之前沒有認真過。而是指他對待加冕的態度。
首先,泰坦皇儲十分清楚。加冕典禮不可能在國內如期舉行。當世地宗教領袖是個該死的法蘭人,他絕不會來都林斯科特,就算他會來也能把事情拖上幾個月那麼久!奧斯卡對此並不介意,整個西大陸有半數地國家和民族對他有敵意,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所以他得去意利亞,他得在一個讓最高教宗避無可避的地方舉行加冕儀式。
這裡有個問題,意利亞曼努埃爾王室是泰坦皇儲的親家,配合上應該不成問題,可奧斯卡必須考慮到自己的安全,畢竟他是在第三方國家。如果能在羅曼聖城舉行加冕典禮,到時他就向趕來觀禮地外國使節開放這座城市,一旦牛鬼蛇神聚成一堆,新生的安魯王朝的安全保衛力量就必須經得住考驗,要不然……樂子大了!
其次。奧斯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女士們先生們!不要以為事情到這兒就結束了!在他看來,加冕儀式若能順利舉行的話自然得謝天謝地。但世上的事總會以各種令你無法接受的形式突現轉折!
萬一!我們是說有個萬一的話,加冕典禮不能舉行!那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該怎麼辦呢?
在場有許多位將軍對最高統帥的擔憂不屑於顧,但奧斯卡的分析絕對有道理,能夠妨害加冕典禮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排除教廷方面地責難、排除國內那些不安分的傢伙、排除來自國際的恐怖威脅、排除一切可能出現地突發狀況!有一點是絕對不能忽視的……那就是戰爭!
人們都說西方王國聯盟無力在短時內發動新一輪針對泰坦的大規模攻勢。可這種事有誰敢出面保證?
夏季多有短時雷雨大風,這和軍事領域的爭端是一樣地!轉瞬之間,天就變了!出兵歸在出奇、作戰勝在不意!奧斯卡提出一種假設,就在自己最為春風得意的時候,以德意斯為主攻力量,法蘭和利比裡斯在西南一線進行牽制,帝國的敵人出其不意地發動一場殲滅戰!剛剛恢復建制的北方軍還多是些莊稼閒漢和中途輟學的小伙子!能指望他們抵擋野蠻人的腳步嗎?他們若是能把在二次大戰中佔盡優勢的德意斯正規軍擋在家門外,這場出其不意的攻勢也就不叫「殲滅戰」了!
新上任的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李·麥克倫將軍在最高統帥提出質問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答案自然顯而易見!北方軍在忙著訓練、忙著在殘桓斷壁上修築工事,德意斯人一到,他們只有挨打的份兒。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戰爭意識一部分出自先天傳承,另外更大的一部分則是在過往的生死角逐中深刻體悟的生存智慧!由北方進攻泰坦,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德意斯人對坦發動攻勢的可能性大抵是五五分成,就看奧帕瑞拉女王忍不忍得住!
所以說,第二個問題的關鍵點就是戰爭威脅!一旦境內爆發戰爭,奧斯卡的選擇絕不會多出兩種。一是按計劃趕赴意利亞,完成加冕,回頭再戰;二是趕在第一時間調齊軍馬,匯兵灰熊要塞,與來犯的德意斯人幹一場痛快的,然後再考慮其他!不過這樣一來,加冕為帝這件事就得無限期的拖延下去了。
「我們在北方的戰略態勢極為不利,戰爭決定權在德意斯人,我說了不算!所以這個問題就先擱在這兒,咱們說說第三個!」
泰坦皇儲舉出了第三個問題,也是他考慮最多的問題。這個問題涉及到圖上作業,可奇奧斯村的村長別墅只是中等人家的水準,塞進這麼多泰坦將軍已經顯得異常擁擠,室內再沒有一塊地方能放下一張尺寸奇大的戰術地圖。不得已,奧斯卡只得命人把地圖移進村長家的花園。
就在一片丁香花叢裡,泰坦地主宰者用欣慰的眼光打量著他的大帝國。
「是活動一下手腳地時候了!你們不會知道我被軟禁的日子是怎麼過來地!」
攝政王一邊說一邊掃視了一遍「軟禁」事件的幾位主要策劃者。儘管他沒惡意,但燥熱的空氣還是陡然降了幾度。
「我要說的是一次巡遊!由都林起程,經過大半個泰坦。在維耶羅那折向東南,在里拉海省轉道阿卑西斯山。由山領腹地進入意利亞!女士們先生們,不要會錯意!這不是一次武力展示,而是一次演出!還是說白了才好理解!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眾人紛紛點頭,不過還是有人搖頭。
知道地就告訴不知道的!泰坦的主宰者不是想借由意利亞之行展示帝國的武裝力量,而是向他的臣民傳達他的意志!他一方面維護著泰坦貴族的特權和利益。另一方面則在盡可能寬裕的條件下鼓勵著第三等級的自我完善和蓬勃發展。
不過……大貴族大地主階層無法與立足工商領域的第三等級和諧共生,兩者地生產方式和生存處境截然不同。有了工商業的長足進步,便有特權等級的利益失衡!當天平再次傾斜地時候,第三等級要求參政的呼聲便會蓋過貴族院的爭吵和一味的謾罵指責,到時又會有一場類似791南方大暴亂地反抗運動。奧斯卡不願見到那個場面,他由現在開始就得在平衡和鎮壓之間找到自己的位置。
也許思路還有些混亂,但作為一位主宰者,奧斯卡對國內局勢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通過這次加冕巡遊,他就是希望多走走、多看看、多聽聽,他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需要各種各樣具有實際效力的寶貴意見。他一個人絕對無法統治這個疆域廣袤的大帝國。他得尋求一種省時省力的策略,但在做出規劃之前,他必然要先搞清楚自己手中的國土到底是怎樣的!他還要知道帝國面臨的主要問題。他更要知道軍隊於國家民族的現實效用是什麼!
威懾外敵、鞏固國防、加強融合、充實自我!這是泰坦帝國武裝力量統帥給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在王朝更迭期間定立的初步方針。他很聰明,在給軍隊工作定下這個基調的時候,這位主宰者並不是以君臨天下的姿態出現在軍人面前,他甚至隻字未提改朝換代這類的事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僅僅以最高統帥的身份強調了工作重心,他只告訴他的軍人,凡事當以國家民族為重。
這種形象是親切的、和善的。軍人很容易接受,如果面前的最高統帥突然戴上皇冠套上皇袍,這些當兵的也許會感到無所適從。
這樣說來,會上提出的第三個問題就是泰坦現實國情的一種綜合!
矛盾不算尖銳,但極為突出;軍事上的大方向極為有利,但局部地區情勢堪憂。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提出這個問題之前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審視了多方面的意見,包括政府官員的解釋、包括前代皇朝的經驗教訓,、包括泰坦軍人集團的要求,結論很明確!政府方面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不會出現大的問題,這不是即將登上歷史舞台的安魯王朝的工作重點。當務之急,萬事應以軍務為先!有了穩定保險的國防力量、有了忠誠勇武的軍人集團、有了隨時投入戰爭的寶貴資源,這對泰坦帝國的主宰者來說才是一個萬全的帝國。除此之外,奧斯卡想不到他還需要什麼。
「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是偉大的泰坦和偉大的泰坦軍人承繼榮耀的日子!我們經過堅苦卓絕的鬥爭,贏得了今時今日我們所能擁有的一切!勝利來之不易,鬥爭遠未休止!我邀請你們與我一道參與這場為使國家和民族長盛不衰的偉大變革!」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著話,他朝在場的軍人將領伸出手。這是他必須展示自我強調自我的時刻,再過不久,他將由最高統帥一躍成為帝國皇帝,即使看上去有點倉促,但他必須給軍人們灌輸這種意志上的深刻內涵:
「就像我看到的,你們或迷惑、或擔憂、或歡欣、或鼓舞、或自信滿滿、或垂頭喪氣,不過你們不要忘了!有一點你們必須謹記!這也是我要在加冕典禮上向全世界宣告的!泰坦穹蒼下,吾為君主,眾生皆為吾所出!我就是泰坦!泰坦就是我!沒有了我,就沒有泰坦,沒有你們!有了我,泰坦就是世界民族之林中的一顆參天巨木,你們各司其職、各領其事!我沒有誇大其詞,也沒有刻意強調自我意志,我更沒有強迫你們服從、強迫你們加入軍伍!我說的是事實,你們理解了,就是我的軍人;你們不理解,就不再是我的朋友,這就意味著你們會變成國家的敵人!」
帝國皇儲似乎在做總結性發言,這是他第一次在決定國家未來命運的決定力量面前旁若無人地宣洩他的統治意志,他的支配欲、他的佔有慾、他的野心、他的強大自信和強悍的戰鬥力在這一刻表露無疑,他並不希望在場的人附和他、恭維他、討好他,他只希望所有人都乖乖垂下頭,仔細聽著!這就足夠了!
奇奧斯村響起萬歲的吶喊,歡呼聲久久不息。泰坦軍人將領為他們的統帥感到自豪,他們為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而沸騰!如果有一個人能引領他們走向永怛,那麼這個人必定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時間接近正午,都林方面已經派員催過無數次了!近二十萬名帝國軍人在太陽地下苦守一上午,軍中開始出現好多名中暑休克的士兵,大夥兒都等不及了!也許是感到時間越來越近,城內的歡呼聲不斷沒有因為酷熱而消減,反而更加聲勢浩壯!許多士兵早已喊啞了喉嚨!
十一點五十三分,奧熱羅男爵夫人終於和最高統帥一塊兒坐上馬車,羅蘭娜一直都在琢磨一件事:她得為這次會議安上一個易於辨識的名目,就像近衛軍擴大會議那樣極有面子的名目!可想來想去,奇奧斯會議的目的和指向性都不是十分明確,權且只能把它看作是一次軍人集團內部的準備會,唯一的意義不過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為了準備加冕和今後的正式執政而進行的第一次公開演說。
「算了!別為這種小事發愁!」奧斯卡出言勸解,羅蘭娜就收起筆,然後便把大史記放回牛皮革囊,最後又給皮囊上了鎖。
「有個問題!」
「問吧!」
「你不要四位王妻殿下陪同參加閱兵式嗎?」
奧斯卡望向自己的史記官,他對羅蘭娜一向沒有任何保留:
「阿萊尼斯在這種時候不適合出現在公開場合,卡羅阿西亞的妊娠反應會嚇壞我的軍人,阿赫拉伊娜就更算了吧!有她在的地方會有光明信徒朝我吐口水的!至於薩沙伊……」
泰坦帝國的主宰者沉吟片刻:
「她不是從前那個人了……」
「那麼你呢?你還是從前那個小囚徒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沒有說話,我們也無從測度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是什麼。
泰坦穹蒼下。
是給命運畫上句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