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右側的山嶺,距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高地防御中心1·7公裡,軍情特戰旅突擊團第三大隊面對潮水一般湧出山嶺的自由戰士擺開了阻擊陣型。
教歷799年5月20日12時53分,其實就是突擊團第三大隊的隊長咽氣的時候,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戰役爆發了。
馬西米少尉領導的小隊位列第三大隊的陣心位置,他與自己的五十名士兵組成一個小方陣,就在一片松樹林的邊緣。戰士們用盾牌掩住身體,面對山嶺上沖鋒而來的自由戰士,這些匪徒投出了許多千奇百怪的東西,馬西米少尉在擋掉一口鐵鍋又磕飛一把沒手柄的斧頭之後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
“阿克謝!回高地向頭兒通報這裡的情況!”
年輕的通訊員看了看漫山遍野的敵人,又看了看面相嚴峻的隊長,他有些猶豫地問了一句。
“隊長,我要對元帥說什麼呢?”
馬西米嘿嘿一笑,他抽出了自己的配劍,“你就說……恭喜元帥,我們找到了匪徒的主力!”
阿克榭中士連忙敬禮,接著他便躍入身後的山林。
同一時間,中央高地左翼河床,騎兵偵察團在初聞遇敵警訊的時候便迅速馳回河床後的高地防御核心,偵察兵換上了射程遠、勁力強的弩箭,他們聚集在車陣內側小心觀望著局勢。
干河床後的山嶺上很快便傳來自由戰士的呼聲,位列左翼防御陣地地米吉安團長大聲喝令他的戰士們撐開弓箭。
“瞪大眼睛!瞄准河床!一個都不要放過來!”米吉安率先松開弓弦,強勁的箭羽飛入林叢。一名自由戰士應聲跌飛。
奧斯卡看了看自己地左翼,又看了看與波德斯山連接的右翼,這位元帥有點難以置信地抓了抓頭。“呂克,我是掉進了陷阱?還是中了圈套?”
呂克西泰爾准將拔出自己地配劍。“元帥,您說的是一個意思!”
“哦啦……那就沒什麼好抱怨的了!”奧斯卡歎息了一聲,“我命今……全員迎敵!”
特戰旅長向統帥敬禮,然後他便帶領一眾官兵奔向各自的崗位。
右翼山嶺,經過一陣箭雨的洗禮。再經過一陣散兵游勇地不停沖擊。突擊團第三大隊仍然保持著密集緊湊的防御陣型。
隊長犧牲了,這個現實多少都有些可怕,但突擊團第三大隊的戰士們怡然無懼,他們有機智過人的小隊長,還有認真負責的中隊長:他們有單兵作戰的好手,也有凝聚力頑強的團隊精神,當軍官的口令傳入戰士們的耳朵時,每個人都明確了自己的責任。
“振奮精神!力戰到底!”
馬西米少尉望了望興奮得像頭斗牛一樣地中隊長,他緩緩搖了搖頭。不該是這樣的!三大隊處在距離山脊很近的半山腰上,身後地松林阻隔了戰士們的視線。面前的斜坡也斷絕了攻頂的可能,馬西米少尉清楚地知道,如果不立刻退入中央高地。第三大隊很可能陷落在這處不知所謂地山嶺。
“但是該死的!我只是個小隊長!”馬西米又看了看不斷在隊伍中奔走的高階將校。
自由戰士的群體終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吼聲,他們在山脊的密林中集結,各種口令的呼喝證明他們在進行整編。這些在坑道中隱伏數月的義軍戰士終於獲得寶貴的戰機。
5月20日下午1時13分,波德斯山主峰。自由戰士為他們的領導集體搭建了隱蔽所,透過枝葉蔓延的圍牆,貝蕾塔納倫夫斯仔細觀察著近衛軍在中央高地上的布局。
這位首領在沉吟半晌之後終於收回目光,他指了指木桌上的地圖。
“干河床是左翼的關鍵,不惜一切代價,突破那裡!”
一名獵扮的大個子立刻領命,他帶著一隊自由士兵鑽入坑道,估計是趕往戰區。
“至於右翼山嶺……”貝蕾塔皺緊了眉頭,他沒想到近衛軍只有一個大隊進入了山林,按照他的估計,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應在登上高地的第一時間便派出一個團隊攻占山脊。
“先不去理會中央高地,我們要切斷這支大隊的退路,近衛軍一定會上山救人,到時候……”
一名戰士搶先回答,“到時候就叫他們有去無回!”
“很好!就是這樣!”近衛軍元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站在中央高地的制高點上打量著前前後後的布置。
“匪徒一定會從干河床那邊發動最有力的突擊,因為河床附近是一片開闊地,便於集陣沖鋒!所以……”奧斯卡盯著身旁的米吉安和塔馮蘇霍伊。“你們倆個,必須保證弓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箭和炮火覆蓋整個河床區域,我沒有多余的步兵投入那裡。”
塔裡沒說什麼,他只是召過了自己的火力演示官,“修改火力演示圖例,所有的炮彈都要打在河床上,不要浪費一枚!”
演示官依言而行,他干脆蹲在草地裡,開始緊張的圖上作業。
“別列斯基!元帥讓我問你,你他媽在這干什麼呢?為什麼還沒把山嶺上的第三大隊撤下來?”
大蟲看了看火氣沖天的特戰旅長,他指了指正在抓緊時間建造防御工事的突擊戰士。
“第三大隊可以為整個團隊爭取到半個小時甚至是一個小時的……”
“我不想聽這些!”呂克西泰爾准將懊惱地別開頭,“我只想你知道你是不是放棄了自己的一個大隊?”
別列斯基抿著嘴巴,他知道周圍的士兵都在望著他。“這是沒辦法的事……您知道地!我不會再派人上山冒險,再說即使第三大隊在這個時候撤退……也已經晚啦!”突擊團長邊說邊指了指右翼山嶺上不斷閃現的身影。那是由後方包抄而上的匪徒團隊。
當馬西米少尉地肩膀被一支身後射來的箭失貫穿肩膀地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第三大隊的命運。出乎三位中隊長的意料,匪徒竟然由他們的背後發動了襲擊。
“一定是那些坑道!”第一中隊長邊說邊為馬西米折斷箭頭。馬西米咬緊牙關,他疼得差點昏過去。
“交給我吧!”馬西米望著他的中隊長。也沒等對方吩咐他便招呼自己地隊員沖向陣地的後方。
山林中的喊殺聲終於密集起來,第三大隊的鋒線布滿盾牌,盡管來自背後的箭矢令戰士們的身影空落了一些,但他們仍然高喊著“近衛軍前進”的口號,反復迎擊不斷沖鋒而來的義軍戰士。
經過數年的兵火洗禮。自由戰士對付近衛軍的阻擊陣型已經相當在行,但他們在遭遇特戰突擊團地時候卻打得異常艱苦。這些軍人的盾牌非常厚重,木板外都鑲著鐵皮,刀斧的劈砍只會讓兵器卷刃,長槍和鉤矛地捅刺往往有去無回。再說珍貴的箭矢,木弓鐵箭的價格非常昂貴,自由戰士手中的箭矢根本不多,這些有限地奪命利器掌握在一些狙擊手那裡,但狙擊手射來的冷箭時常會被密不透風的盾牌擋在陣外。
“這樣不行!”一名自由戰士小聲嘀咕著。
不多一會兒,就在第三大隊的陣營將面前的敵人清理得差不多的時候。燃燒著的滾木終於從山脊的方向直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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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低!蹲低!壓住盾牌!”第三大隊的中隊長們高聲大喝。滾木碾碎了山石、燃著了林木,直沖而下時發出驚天動地的駭人吼叫。最先遭遇滾木的是第三大隊第二中隊的一個小隊。很遺憾,他們沒能頂住滾木的攻勢。這跟燃燒著的大木樁有十幾條年輪,它在一塊巨石上彈了起來,當戰士們死死抵住盾牌的時候,它突然從天而降。直接砸進密集的人群。
伴隨淒厲的慘呼,手斷腳折的近衛軍戰士潰散開來,他們避入身旁的隊列。防線至此開始出現缺口,這個缺口越來越大,只有身處火海中的士兵仍在做最後的掙扎,他們的面孔很快便炭化,他們的鎧甲也燃燒起來,不斷有人為他們撲火,可換來的只是狙擊手的重點攻擊。
馬西米的小隊朝山下直沖而來,他看不到敵人,只知道追隨他的隊員不斷倒在冷箭之下。鮮血染紅了少尉的軍衣,他猙獰著面孔,不斷搜索著周圍的山林。終於!一名義軍士兵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站了起來。
馬西米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對方的長弓在閃爍一點耀眼的星輝。
小隊長的長劍猛地脫手飛出,劍鋒直接刺入人體,仰面跌倒的自由戰士將箭羽射入高空。馬西米躍入藏匿死者的深坑,他從屍體上拔出自己的長劍,就在這個時候,山林中躍出了無數蓄勢以待的義軍士兵。
“殺光他們!”馬西米將騎士劍的鋒面直指向天,他的戰士都看到那面鋼鐵打造的明鏡。四十幾名隊員吶喊著迎向敵人、投入忘我的撕殺。他們的劍鋒染著鮮血,他們的牙齒上掛著碎肉,他們的鎧甲變成碎裂的鐵片,但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們掠奪敵人的生命,摧殘敵人的意志。
身邊的戰友倒下了,不要緊!敵人還來不及揮舞斧頭,這個時候最適合割下他的腦袋:身上被捅出一個噴血的血槽,沒關系!敵人的槍頭還卡在自己的骨縫裡,這個時候最適合反手給他一刀:誰的手臂離開了甲衣,問題嚴重了吧?不過沒人在乎,這個家伙還有嵌著馬刺的軍靴,倒地的時候可以給匪徒來一下更狠的!是隊長摻起了這名斷臂的戰士,馬西米將自己的配劍交到戰士唯一的那支手裡!
戰士哇哇大叫,他猛的翻身抱住隊長,一把長槍立刻貫穿了他的胸膛。馬西米紅了眼睛,他揀起一塊西瓜大小的山石、沖著敵人的面孔猛力的砸下去!砸!砸!砸!砸!馬西米砸開了敵人的頭顱、砸碎了堅硬的顱骨、砸散了粘稠地腦漿!緊接著,他高高舉起這塊紅白相間的石頭,石頭馬上就要砸倒另外一個敵人!
“隊長!隊長!”
熟悉的呼聲終於喚醒特戰少尉地神志。馬西米緩緩放下石頭,他這才分辨出面前的“敵人”是他地一名士兵。
“我們……我們殺出來了!”
馬西米打量了一下恢復平寂的山林,他漸漸歪倒在地。突擊團第三大隊第一中隊第二小隊的戰士們剛剛經歷一場慘烈的拼殺。他們只剩下二十人,這二十名戰士的身上無處不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在滴淌血水。他們地兵器全部裂開駭人的缺口,但他們欣喜地向隊長圍攏上來。
“看啊!我們的中央陣地!”一名戰士指了指不遠處的高地,他們的團長和戰友已經用硬木和鐵絲柵欄封鎖了山嶺與中央高地之間的開闊地。
馬西米少尉一邊喘息一邊搖頭,“很遺憾!我們的目的地不是那裡!咱們的兄弟還在山上拼命!咱們要回去……”
也許……突擊團第三大隊第一中隊第二小隊幸存的二十名戰士會在心裡抱怨隊長地命令,但當他們回到鋒線的時候。他們仍是二十人,沒有一個掉隊,也沒有一個發出不滿的言語。
第三大隊地鋒線已經消失了!就在剛剛,滾木鍘開隊伍的陣形,奪走了許多士兵的生命。還是剛剛,匪徒發動了開戰以來最猛烈的一次沖鋒,戰士們失去了三名中隊長,又失去了四名小隊長。當馬西米和他地隊員回歸陣列的時候,戰士們爆發出刺耳的歡呼聲,就連躺倒一地的傷兵也連滾帶爬的靠了上來。
“你是頭兒啦馬西米!”
“當你發現自己是隊伍中唯一一位軍官的時候。你要做的不是帶領戰士們和敵人拼命,而是盡一切努力讓你的士兵活下去!”馬西米突然想到奧斯涅元帥在不久之前對他說過的話,這名少尉打量了一下境況淒慘的戰友。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讓他的戰士們活下去。
“我上來的時候經過一片十分隱蔽的林地,我們在那建立死傷聚集點,然後砍伐一些樹木、再建一個阻擊陣地!”
“我們……我們不回去?”一名渾身浴血的戰士指了指山下的中央高地。
馬西米拍了拍這名戰士的肩膀,“這裡就是我們的戰場!好好享受吧!”
戰士苦笑了一下。他轉向一眾大失所望的戰友,“喂!還愣著干什麼!咱們的新隊長下命令啦,趕快行動起來,匪徒很快就會回來的!”
5月20日下午1時48分,當右翼山嶺上的喊殺聲完全平靜下來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不耐煩了,他將突擊團長召進了自己的主營。
“難道……不能為山上的戰友做點什麼嗎?”
別列斯基搖了搖頭,“元帥,您看到了,匪徒在犯錯誤,他們將兵員一隊一隊的投入戰場,企圖不斷消耗我們的有生力量,我們只有保持強大的集團兵力才能艱守中央高地。如果分兵救援山嶺……我們不熟悉山上的狀況,我們……”
“頭兒!第三大隊回來人啦!”柯克德克斯頓用他的雙手大劍挑開了營帳的簾子,他拉著一名衣衫不整的小戰士闖了進來。
別列斯基精神一振,他辨認著這名小戰士的面孔,“阿克謝,是你嗎?”
阿克謝點了點頭,他差點哭出來。“團長,本來我可以很快就回來的,可一個匪徒不知在什麼地方敲了我一下,我就被他捆了起來,我是從他們的坑道裡逃出來的,我……”
“別提這個!山上怎麼樣了?”別列斯基一把揪住驚魂未定的小戰士。
“山上……山上全都是匪徒,我……我是從距離右翼鋒線一百多米處的一個坑道口鑽出來的,我覺得匪徒的坑道可能一直延伸到高地。”
奧斯卡面目冷峻地打量著小戰士,“你是說……匪徒就在我們腳底下!”
阿克謝連忙點頭,“我在那個坑道口看到前面還有路,但這個時候有匪徒在叫喊,我就趕快從他們的坑道裡爬出來了!”
奧斯卡轉向立在自己身邊的桑迪南,“有辦法對付這些耗子嗎?”
惡魔桑迪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出大門組織人手去了。
通訊員看了看他的團長。又看了看他地統帥,這位小戰士有點明白了。
“您……您不打算營救第三大隊?”
奧斯卡沒出聲,只有別列斯基點了點頭。“第三大隊已經錯過了撤退的時機。現在漫山遍野都是匪徒,他們已經完了。”
“元帥!”阿克謝突然向面目陰沉的小奧斯卡立正敬禮。“我請求歸隊。我是通訊員,我要和我地長官和戰友在一起,我正式向您請示命令!”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意志堅定的通訊員,他緩緩地還以軍禮。“命令第三大隊原地待命。”
“是!第三大隊原地待命!我一定傳達到!”阿克謝再一次敬禮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
“也許……他們只是被切斷了退路!”奧斯卡苦笑著望向他的突擊團長。
別列斯基輕輕搖了搖頭,“不元帥。被切斷退路,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完了!”
5月20日下午2時16分,近衛軍第一炮兵師布置在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上的四座炮台終於開始憤怒的吼叫起來。
在河床西側的山嶺上,大隊地匪徒開始了集群沖鋒,這些山民持著破爛的刀具,頂著硬木盾牌狀似瘋狂的躍離山林,他們奮不顧身地沖出山谷,以敏捷的身手、水銀洩地般的速率沖進干河床。在中央高地上居高臨下的特戰箭士團立刻開始定點攻擊,米吉安團長受到炮火演示圖例的啟發,他為每個小隊都確立了攻擊范圍。為了精確打擊的力度。米吉安果斷放棄齊射,他吩咐堪比狙擊手的特種箭士必須遵守一箭一命的規則。
皴裂地河床在日頭下蒸騰著土塵凝結起來的煙霧,近衛軍的炮火將河床重新犁了一遍。在火光沖天地爆鳴聲中。人體像鳥兒一樣四散飛舞,殘缺的手腳在起飛中向外噴灑著血沫。濃重的血漿在炮火的轟擊中化為漫天顆粒,炮彈地動量帶起山風,一刻過後就將混合鮮血的氣息吹入山林。等待出擊的自由戰士立刻就被濃烈的腥氣感染了。
與炮聲隆隆火光沖天的左翼不一樣,右翼山嶺靜悄悄的,波德斯山主峰堆積著皚皚白雪,看上去就像白面包一樣誘人。
平靜的山林響起樹木倒折的聲音,第三大隊的性存者將傷員安置在陣地核心。他們的隊長馬西米少尉終於得到片刻悠閒,馬西米坐在一株參天大樹的樹根旁,他用短刀在粗大的樹根上挖出一個小小的隱蔽所,然後就將一位傷重昏迷的士兵送到裡面。
“21……22……23……24……”等了好久,響掣雲天的炮聲終於靜止下來,一名戰士靠向他的小隊長,“頭兒,不是說能打30幾炮嗎?”
馬西米瞪了這小子一眼,“管好自己的事吧!”
戰士就退到一邊,他還在嘀咕一些不願讓隊長聽見的東西,但馬西米還是聽到了,戰士說,“如果高地上的炮兵兄弟知道咱們在這兒,就應該給這兒的匪徒來上幾下狠的。”馬西米望了望靜悄悄的山林,他覺得自己應該再派一個通訊員沖下去,可他突然看到山林中不斷浮現的人影,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知道這個時候的第三大隊已經哪也去不了,他們已經成為一支傷痕累累的孤軍,也許……炮火應該落在他的陣地上,要不然這一切都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馬西米突然挪開腳,他笑得更苦了,原來他一直踩著一名傷員的手掌,這位隊長為傷員合上瞪大的眼睛,他召過一名士兵,“這個也離開我們了,把他抬到那邊去!”
望著屍骸累累的干河床,貝蕾塔揉了揉紅腫的眼睛,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的對手不是某個習慣仗勢欺人的貴族小子,也不是某支被煙酒和女人慣壞了的近衛軍師團!他的對手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帝國軍事情報局特種作戰第一旅,前者是那位打贏了妻女山阻擊戰的民族英雄,後者是那個在南方的深山老林中堅持戰斗四年之久的8431。
貝蕾塔望了望身邊,自由戰士正在把傷員向後山轉移,這位自由運動領袖終於意識到他的輕敵。對付奧斯涅元帥領導地一支五千人的作戰集群。小規模的沖擊和不間斷地騷擾都起不了什麼作用。事實證明,這種被自由戰士運用得極為純熟的戰術連特戰旅地一個步軍大隊都應付不了。
“口袋封死了嗎?”
一名通訊員連忙朝領袖靠了過來,“已經封死了!八區第二軍的兩個團分別被阻在距離此地3公裡的兩處丘陵地區。”
貝蕾塔點了點頭。他掏出懷表,“14時55分”戰斗打響兩個多小時,可他連一點成效都沒見到。
自由運動領袖狠狠地啐了一口,他要改變對敵策略了,爭取一擊定立戰場格局。
面對攤開的地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抓了抓頭。然後他又撥開灑落在地圖上的頭皮屑。在他左近是一眾防線指揮官,近衛軍元帥利用短暫地炮火間歇召開了一次簡明的作戰會議。
“我要向大家檢討我的錯誤!”親王殿下摘下了軍帽,“事實證明,第二軍西爾維奧·伯裡科少將的猜測十分正確。匪徒就潛藏在這片山區,他們一直在這等著我們來找上門,然後動員全部有生力量打一次漂亮的殲滅戰。”
“我雖然同樣擔心這種局面,但我還是冒險進入這處危機地段,所以我要向大家道歉!我的作戰目的不明確,對匪徒的實力明顯估計不足,而且戰斗信心也不頑強。在面臨突襲時的戰術也太過保守,我……”
“等等元帥!”呂克西泰爾准將打斷了親王殿下的發言,他喜歡這位敢於承擔責任地元帥。“但是……我可不認為您的戰術有什麼問題!”
特戰旅長指了指地圖上的兩大戰區,“在左翼,匪徒對干河床發動地沖擊被徹底粉碎!他們最起碼在這裡留下一百多具屍體。而右翼!那邊已經沒有任何動靜,我們的第三大隊雖已陷入重圍。但匪徒絕對不會占到什麼便宜。這一切只能說明……犯錯誤的人是匪徒,如果他們在我們沒在中央高地站穩腳跟的時候就發動全員突襲……”呂克·西泰爾看了看時間,“我相信若是那樣地話咱們都已經去見光明神了!”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匪徒之所以安靜下來……是因為他們已經打算改變策略!”奧斯卡敲了敲地圖上的中央高地。“匪徒確實犯了與我一樣的錯誤,他們打得太過保守,先用兔子引誘的我的一部,然後利用優勢兵力切斷這一部與中央陣地的聯系,再動員中等規模的作戰力量反復突擊……”
“沒錯!”塔裡竟然沒有睡。“他們對我軍的炮火明顯估計不足,四門火炮還不足以封鎖整個河床,匪徒們竟然沒有其他兩個方向發動佯攻!”
奧斯卡點了點頭,“這就是他們接下來要做的,由左翼河床和右翼山嶺同時發動大規模進攻,也許……我們的車陣附近潛伏了敵人也說不定。”
“您下命令吧!”呂克西泰爾准將第一個向統帥致敬,然後是滿營的將官紛紛抬起手臂。
“調整部署!”貝蕾塔納倫夫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滿意地看到在場的自由將領立刻抬頭停胸,盡管敵人的戰斗力完全超出想象,但他們仍然堅信勝利的天平會傾向信仰自由平等的人民。
“在左翼,圍繞干河床的爭奪必須進行下去!”貝蕾塔用力敲了敲桌面,“中央高地”在他的拳頭下面不停的顫抖。“盡管對方的火炮打得又准又狠,可他們的防守力量還集中在右翼和高地後方的車陣裡。所以……我們要由右翼山嶺開始發動突擊,這次務必鏟除山腰上那根已經折斷的倒刺,然後直接攻擊奧斯涅的中央陣地。”
“在右翼發動攻勢的同時!”貝蕾塔的手掌捂住了高地北方的車陣。“我們要用最頑強的攻勢進攻車陣!但那裡有一個重裝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在據守,所以這個地方不適合沖頂,我們在這裡的戰斗只是為了吸引奧斯涅的兵力和一部分炮火。”
“也就是說……”貝蕾塔用手指描畫著染滿鮮血的河床,“最致命的突擊仍然來自這裡。”
5月20日3時21分,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已經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地平靜。一匹孤單的戰馬從通往高地的戰道上急馳而來。守衛車陣地特戰勇士遠遠便看到馬背上那具仍在噴灑血水的無頭屍體。
“是我們派往後方地通訊官,看來我們的確被包圍了。”野牛比爾嘀咕了一聲,他看到自己的戰士們拉開了封閉車陣的鉤索。攔下了不斷噴著鼻息的戰馬。
“太靜了!”比爾又沖身邊地火眼亞瑟小聲說了一句。
“是啊!很不正常!”亞瑟仔細打量著車陣前的高草叢,那是他和元帥來到這裡的地方。他相信此時的草叢已經隱伏了無數匪徒。
“塔裡!”重裝團長向高地上大力喊了一嗓子,炮兵准將不一會兒便出現在野牛比爾的視線內。
“干嘛?”塔裡回應了一句。
“這樣等下去可不是辦法!”野牛比爾仍在高聲叫喊,“能不能讓你的人向所有可疑的地方或是會動的東西開上幾炮?”
塔裡又消失在高地頂端,但是不一會兒就聽到車陣中傳來炮兵將士的呼聲。
“六號炮准備!正前方二百米!調整炮距……”
“裝彈……裝彈完畢!”
“放!”
伴隨一聲巨響,設置在車陣中的一座炮台籐起刺鼻地煙霧。炮彈幾乎是平行穿越地表,准確地落在車陣前方的萱草地。
一截斷去的手臂在爆炸地光火中飛入天空,近衛軍戰士立刻擎起刀箭。炮火過後的平寂只持續了數秒鍾,高草叢中猛然爆發出一聲吶喊,緊接著,匍匐進入戰場的自由勇士終於躍了起來,他們向車陣飛速逼近。
“哈哈哈!”野牛比爾將抗在肩上的巨大戰斧拿在手裡,“我可真聰明!”
“是啊是啊!你可真聰明!”火眼亞瑟邊說邊將手弩指向一名沖上車陣地自由戰士。
聰明的將領可不止野牛比爾一個人!第三小隊唯一幸存的指揮官馬西米少尉早在戰場平靜下來的時候就預料到匪徒的大規模攻勢即將降臨。
沒見過自由戰士沖鋒陷陣的人一定會被那種場面所震懾!漫山遍野的山地戰士仍以小隊為單位,他們在樹叢和山嶺之間像猿猴那樣輕快的閃躲騰挪,在近衛軍第三大隊那道脆弱的防線前保持著高效的沖擊速率和狹小的鋒面。
聰明的馬西米根本就沒有理會在他的防線兩翼穿插而過的自由戰士。他只是專注的瞪視正前方的山嶺,直到一隊山地戰士突入而至。
馬西米高高擎起自己的長劍,他的軍銜章在烈日下閃閃生輝!
“統帥與神明與我們同在!近衛軍……前進!”
箭矢擊倒了最前排的敵人。後面的敵人依然蜂擁而至:長劍刺穿對面的盾牌,盾牌後的敵人竟然用身體滯懈劍鋒的移動;長槍終於尋到空隙,這一槍可以刺穿兩個敵人,可第三個敵人的馬刀已經由山石上劈落而至。頑強的特戰旅士兵遇到了更加頑強的對手。圍繞著鋒線灑落的一抹血紅,第三大隊幸存的一百多名戰士正以最為高昂的斗志與敵人拼殺在一起。
刀鋒對劍鋒,盾牌對盾牌,戰士們高聲叫喊著各種充滿殺氣的口號,他們互相推擠,互相踩踏,互相攻擊,任何反光的東西都是武器,任何移動的陰影都有敵意!特種戰士的集體似乎在前進,又似乎在退縮,馬西米一直保持著抵抗的節奏,在不斷換位中維持著單薄的陣線。
終於,一名傷員看到由山下包抄而至的敵人,他艱難的擎起手弩,然後瞄准對方扣動扳機。這名自由戰士飛跌而退,但更多的匪徒已經沖入傷瘓滿地的死傷聚集點。
“不要向後看!不要向後看!”馬西米大聲喝令著鋒線上的士兵,“近衛軍前進!前進!我們要前進!”
第三大隊的死傷聚集點傳來傷者垂死呼喊的聲音,所有的傷員都拿起了兵刃,他們用斧頭劈砍身前身後的大腿,用長劍刺向每一個敢於接近他們的敵人。
馬西米劈翻了一名匪徒,但一把砍刀由他身後斬了過來。真慶幸!
匪徒們多半持的都是這種農夫才會使用的東西,砍刀已經卷起鋒刃,這一下只在馬西米地鎧甲上留下一道印記。同時也把這位英勇頑強的戰場指揮官劈翻在地。
馬西米在倒地的瞬間揮動長劍,匪徒地雙腿立刻離身而去。近衛軍少尉回過一口氣,他終於有機會打量身後的戰場。他地戰友仍在做最後的掙扎。一名只剩最後一滴血的重傷瘓死命抱住敵人的身軀,敵人用一把斧頭切入他的喉嚨;一名斷去一腿地戰士無助地坐在地上。他狀似瘋狂地詛咒著敵人,不斷揮舞一把長劍,可不一會兒便有無數把兵器同時刺入他的胸肺;一名雙目凝成血洞的戰士大聲叫著母親的名字,匪徒用一把矛勾塞進他的嘴;又一名戰士發出死亡前的呼叫,他捧著自己的腸子歪倒在地!
馬西米的眼睛被鹹腥的血水模糊了視線。也許血水裡面還混合著淚水,但我們不得而知,在山下的敵人就要粉碎第三大隊死傷聚集點那微弱地抵抗時,我們只聽到馬西米爆發出一聲激蕩著血氣和傲氣的呼喊。
“近衛軍!前進!跟隨我突圍……”
“突圍?”奧斯卡打量著渾身浴血的野牛比爾。
重裝團長抹掉了戰斧上地血跡,他朝統帥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元帥!我的重裝團能夠撕開攻擊車陣的敵人,亞瑟的偵察兵會護送您脫離戰場!”
火眼亞瑟齜著牙咧著嘴,他地胸甲上有一個血肉模糊的大坑,這位要強的偵察團長接到一手噴湧而出的血水,然後他又將血水灌到嘴裡。
最後狀似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
“元帥!比爾說的沒錯!要走就趕快,情況非常危急,沒人會怪罪您!匪徒們選擇這個地方發動圍殲戰真是太歹毒了!這裡沒有水源。我們堅持再久也沒有任何意義,崩潰是遲早的事。”
“崩潰?”奧斯卡打量著不遠處的車陣,被鐵索連接在一起輜重車輛就像風雨中的小舟,在一陣密過一陣的驚濤駭浪之中搖搖欲墜。
右翼終於傳來喊殺聲。匪徒武裝沖出波德斯山上的叢林,他們迅速攀上高地。圍繞堆積在高地右翼的木刺和鐵絲柵欄,特戰突擊團排開嚴整的陣勢。
奧斯卡收回目光,他緩緩解脫身上的披風,露出一身被勳章和圖騰點亮了的元帥服。
“為士兵們分發最後的淡水。”
“元帥!”野牛比爾近乎咬牙切齒的叫了起來,“您得離開這兒了!我們就算死了也不能讓統帥……”
“閉嘴!”奧斯卡終於狂吼出聲,他憤怒地揪住野牛的衣領,“我還沒敗!”
近衛軍元帥抽出了自己的彎刀,惡魔桑迪追在他的身後。奧斯卡站在制高點上再次觀望全局。匪徒對車陣的攻勢雖然凌厲,但缺乏有效的組織和突擊的後續勁力;由波德斯山上沖鋒而至的敵人顯然已經吃掉山嶺上的第三大隊,不然他們不會有恃無恐地投入兵力,但突擊團爭取到了寶貴的戰場時間,他們臨時搭建的堅固陣地不是這些連重型裝備都沒有一件的匪徒能夠奈何得了的。
也就是說……干河床仍是決定戰場命運的最終焦點!
奧斯卡轉向他的兩位團長,“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吧!如果這一仗讓我打贏了,你們倆個自動降為列兵:如果我輸了,咱們就一塊兒到光明神那去計較得失!”
5月20日4時09分,也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全部主力團隊均已投入戰斗的時候,干河床左側的山嶺終於傳來清脆的哨聲。
近衛軍元帥望著不斷跨越河床的匪徒不禁哦啦一聲笑了起來,“真想見見對方的指揮官,這家伙會是我的知己!”
米吉安終於勒令箭士團無差別攻擊,炮兵准將終於向他的戰士下達不犧炮毀人亡的命令。干河床在顫抖、在哭泣,血水滋潤了干裂的土壤,河床上隱有流水的痕跡。
流水在通向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的斜坡前積聚成血河,向往自由的戰士在血河邊架起攻頂的木梯。木梯直接搭在陡坡上,身穿各式服色、操持各種泰坦鄉音的戰士陸續登上高地。
“拔劍!”萬般無奈的米吉安竟然下達弓箭隊伍迎敵的命令,不過一雙有力的大手已經扶住他的肩膀。
奧斯卡沖著一臉苦命相的箭士團長微微一笑。
“退到後陣去!這兒還輪不到你!”
米吉安點了點頭,他看到一個滿編的千人團隊已經迎著匪徒沖下陡坡,那個不斷叫喚“賤民該死”的惡魔桑迪像個神經病一樣不斷揮舞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元帥旗,這家伙還不斷的自言自語。
奧斯卡背負雙手,他那身光鮮亮麗的元帥服是很好的靶子,但匪徒的狙擊手大失水准,似乎這個安魯家的小子真是一名傳說中的神選戰士。
惡魔桑迪並沒有精神問題,只是在看到他的家庭成員像畜生一樣被殘忍宰殺的時候受到了一些刺激。他光赤著上身,胸口的邪魔文身極能說明問題。他的隊員一直都以為團長是在念叨恐怖的咒語,可走近一聽才知道桑迪南是在噴吐最骯髒的詞語。
“把他們的卵子喂狗!把他們的女人吊掉樹上!再把女人的腸子塞到屁眼裡!”
桑迪用元帥旗上的槍頭刺落了一名匪徒,臨走還不忘問候對方的母親今天受精了沒有!桑迪就是這樣,他總能想出一些駭人聽聞的詞句,跟隨他的戰士通常在戰斗的時候還保持著矜持的笑臉,他們就在這種變異的激勵之下投身戰場,久而久之,桑迪的勇士也要在了結對方之前狠狠的罵上一句。
匪徒被壓在河床動彈不得,惡魔桑迪利用高踞河床的優勢不斷敲打著每一個敢於沖頂的自由戰士。車陣外圍的攻勢已經漸漸稀落,重裝甲士兵在作戰時甚至根本不用顧忌匪徒手裡的破爛兵器。
右翼戰場上的沖突還算有聲有色,匪徒的火箭點燃了陣地中心的幾座營壘,他們還沖毀了一段鐵絲柵欄和一塊削尖了的木樁堆。但他們對核心陣地的破壞也僅止於此,特戰突擊團用厚重的盾牌和長近三米的刺槍完全封堵匪徒的進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彎刀收入刀鞘,這一陣就快結束了,他邊想邊轉向身邊的傳令官兼勤務官。
“讓亞瑟沖鋒吧!掃蕩車陣外圍和河床上的敵人!”
按照事先約好的旗號,小柯克興奮地揮舞著代表騎兵的沖鋒指令旗。
渾身沐浴著血光的大力士小戈多和同樣猙獰著面孔嘶啞著嗓子的野牛比爾合力推開阻攔道路的輜重車。
火眼亞瑟放落面甲,他高高擎起手中的騎槍。
“近衛軍……前進!”
時間是5月20日下午5時整,落日西斜,絢爛的晚霞在高地盡頭鋪襯著光與火的影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亞瑟的騎兵偵察團沖入河床的時候才堅定了必勝的信心。雖然距離戰役結束還有一段令人絕望的時間,但作為一名元帥,奧斯卡直到這時仍未犯下明顯的錯誤,由他指揮的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戰斗將被近衛軍載入戰史教材,成為以弱勢兵力在固定陣地防御優勢敵人的經典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