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家,習慣把談判斡旋當作遏制侵略的因素,可有些時候,這種信念的基礎是完全不合實際的。因為西大陸的政治家仍在為君主服務,政治生活的主題就是如何更加完善的體現君主意志。所以……當一位皇帝認為戰爭不可避免的時候,政治就變成了一種戰略,它通過完美的邏輯來維持立足點,用狡辯為戰爭尋找借口。政治家都善於幹這種事,當他們做起來的時候,是顯得那樣的得心應手。不過……在這裡我們要強調一下,政治家發動的戰爭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撕殺搏鬥,而是一場看不見的、卻足以令鮮血匯成河流的屠戮!
老卡契夫並不喜歡咖啡,這種苦澀並且富含有毒物質的飲料是為那些工作狂預備的。對於一位老人來說,卡契夫老公爵最聰明的地方就是知道應該如何調劑時間。就像現在,在他那間落魄的小莊園裡,用最舒適的姿勢靠在躺椅上,然後再品嚐一杯玫瑰紅茶。說真的,這種安詳的感覺令老人期待著自己可以就此離開這個世界。
「您的身體還是那麼硬朗!」魯道夫.霍斯望著躺椅上的內閣總理亮出招牌式的陰冷笑容。
「硬朗?這可從何說起?」老卡契夫擺了擺手,「當你發現自己的頭腦就快記不住事情,腿腳變成硬邦邦的鉛棍時,我就建議你用一把短劍了結生命。衰老,不是你我這樣的人能夠承受的!」
魯道夫.霍斯伯爵點了點,不過他可不會相信老卡契夫的話,怎麼不見這個長著一臉老年斑的傢伙自盡呢?如果這頭老狐狸早點下地獄,那麼皇帝的身邊就會少很多事情。
「沒想到我會邀請你?」
特勤處的負責人輕輕點了點頭,「您知道,目前的都林,想跟我打交道的人並不是很多。」
「呵呵!」老人笑了笑,看來特務頭子還有些自知之明。「對了魯道夫!你還記得默茨海爾.德.庫西特這個人嗎?」
魯道夫眼光連閃,他有些明白老傢伙要說什麼了。
「當然記得!默茨海爾男爵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的老部下。您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哦!我只是聽說默茨海爾男爵加入了近衛軍,並且將軍情局情報分析處的工作打理得有聲有色。」
「說真的!」魯道夫長歎了一聲。「我為老朋友感到高興,他又回到熟悉的崗位上了!默茨海爾的工作能力非常突出,當初皇帝陛下對南方三省一應大小官員發佈雙規的命令時,我還嘗試維護這位老朋友……」
「行了魯道夫,你真是算了吧!」老卡契夫從躺椅上坐了起來,「在我面前說這些你不感到臉紅嗎?我的光明神啊!你不知道軍事情報局在兩年前就已開始運作了嗎?你不知道這位默茨海爾男爵曾是奧斯涅親王殿下的家庭教師?你不知道這位男爵在為軍情局服務的兩年中一直與親王殿下保持單線聯繫?」
魯道夫突然瞪大了眼睛。「總理大臣閣下,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比如……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默茨海爾男爵在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保持單線聯繫?」
「呵呵!你在奧斯涅親王那邊一定有穩定的情報來源,去查查不就知道了?」老卡契夫微微一笑,他不介意再說得透徹一點。「您可是大陸上效率最高的情報機構的負責人!只要你想知道,我相信你一定會知道!不過……我怕您在明白真相之後產生那種被人愚弄的情緒,所以……我覺得還是應該提醒您一下……」
「不必了!」魯道夫突然站了起來,他看到自己的一位屬下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不過……只是一瞬間!這位精明的特務頭子便想到了許多事情,先不去考慮791年親王殿下山路遇襲時混入近衛軍的那四名殺手,就說最近被吵得轟轟烈烈的洩密事件,特勤處在調查時不費吹灰之力便掌握了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的大部分犯罪證據,如果……阿蘭領導下的軍情局真的有人在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保持單線聯繫,那麼妻女山阻擊戰的發生發展就有待重新審視!
「長官!緊急事件!」
望了望自己的助手,魯道夫點了點頭。
「總理大臣閣下,我得告辭了,您知道,都林並不太平。」魯道夫邊說邊攔住了正欲起身相送的老公爵。
「閣下,我也要提醒您一件事。」魯道夫.霍斯深深望著老人的眼睛。「我知道您在懷疑什麼,但我覺得……在這種時候,您還是為心中的迷團找一個更好的解釋吧!如果您打算搬弄是非……是會遭報應的!」
望著特勤統領的背影,老卡契夫不禁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惑。
庭院幽深,樹木繁茂。盛夏時節的陽光灼熱刺眼,屋子躲入高大栗樹的樹蔭裡。屋子的背後是一片透露著神秘氣息的灌木叢,正在將芬芳四處擴散。圍繞花園的是一排高大整齊的楊樹,夏蟲在楊樹上歡騰歌唱,不過一會兒便被捕食而來的鳥兒打斷了。
在林中通往屋舍的過道深處,走來一名搖曳多姿的婦人,她那寬大的裙擺帶起了地面上散落的花瓣。婦人腳步很輕快,飽滿的胸脯也隨著步履在微微的搏動。野麗朵蘭.哈蘇.費特楠德侯爵夫人托著裝有點心的餐盤闖入了父親的領地,不過場景令她有些詫異。
「父親!您在發呆嗎?魯道夫.霍斯那傢伙怎麼走了?」
望了望已經不再年輕的女兒,老卡契夫不禁歎了口氣。
「我的珍寶!我要說……你的父親真的已經老了!老到再也不能準確的把握事情的本質!」
「發生什麼事了?」野麗朵蘭靠了上來,她關心的注視著沮喪的老人。
「魯道夫.霍斯露餡了!如果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不會那樣警告我!」
「他警告你?他是怎麼說的?」野麗朵蘭放下餐盤,她訝異的坐了下來。魯道夫.霍斯可不是隨便什麼小角色,招惹這個心理變態的傢伙並不是明智的舉動。
「魯道夫警告我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不要搬弄是非!這不是太明顯了嗎?他一定知道某些事情,可他為什麼沒有向皇帝陛下說明,而是不惜對我進行……應該算是恐嚇!」
野麗朵蘭突然皺緊了眉頭,「會不會?妻女山事件的始末也有他的特勤處的參與?」
老卡契夫搖了搖頭,「我剛剛就在這樣懷疑!特勤處針對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的調查有很大的疑點!魯道夫.霍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掌握了大量的證據,給我一種一切都像事先安排好的感覺。或者說……他的特勤處似乎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搜集對總參謀長不利的證據。可是……假設魯道夫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他不什麼不向三世陛下奏稟這一切呢?」
「難道……」老卡契夫突然悚然動容,「這一切都是咱們的皇帝……」
「不!」野麗朵蘭堅定的搖了搖頭,「絕對不會!如果您說是阿蘭元帥發動了這場曠日持久的陰謀大作戰,那麼我舉雙手贊同!因為阿蘭元帥是軍人,他知道怎樣做對帝國軍人或者說對國家的戰略格局更有利!至於阿爾法三世……我太瞭解他了!
侯爵夫人突然發出一陣輕輕的嗤笑,「阿爾法三世只是一頭年老體弱、倔強多疑的公牛,你若是不用鞭子抽他一下狠的,他絕對不會往前走一步!我相信軍務大臣絕對比我更清楚這一點,只有他才知道這一鞭要抽在哪裡、要用多大的力道!」
野麗朵蘭邊說邊為父親填注了茶水。「父親,事實不是已經證明了嗎?銀狐阿蘭對皇帝的驅策已經成功了!他扭轉了整個帝國的戰略態勢,也使自己的老對手面臨身敗名裂的危局。一旦總參謀長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倒台,那麼阿蘭就會成為近衛軍唯一的支柱!您看看啊?我們的這位老元帥是多麼精明!」
「我知道!我知道!」老卡契夫不斷的點頭,女兒的分析還是站得住腳的,尤其是她對阿爾法三世的評論。可還是那個問題!魯道夫.霍斯是皇帝身邊最勤勉的一頭忠狗,這條獵犬隻要發覺到不好的氣味,便一定會衝著他的主人狂吠一通,以期得到主人的注意!可這次……魯道夫為什麼選擇保持沉默?
泰坦帝國內閣總理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突然轉向女兒,他的臉孔透露出猙獰的信息。
「我的珍寶,你發現了嗎?我們都已不再年輕了!我……等不了太長時間了!」
「您有什麼打算?」野麗朵蘭露出熱切的目光,確實就像父親說的那樣,等待了這麼多年的時光,該是有所行動的時候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幾位隨從突然失蹤,不過有可靠消息表明,他們已在軍事情報局的協助下成功潛入德意斯!」
野麗朵蘭驚愕的瞪大眼睛,「他們不會是要……」
「沒錯!」老卡契夫肯定的點了點頭,「他們是要對德意斯來硬的!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成功,甚至還會賠上咱們那位親王殿下的性命!」
老公爵開心的笑了起來,「雖然擁有順位繼承權的皇室成員都是咱們的敵人,但直覺告訴我,這位強悍的小親王是最大的威脅!所以……就讓都林的一切見鬼去吧!咱們先解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那……那接下來呢?」野麗朵蘭急迫的想要知道答案。
「接下來?」老卡契夫又笑了笑,「安魯公爵不是就要抵達都林了嗎?多特蒙德元帥的政治智慧絕對經得起考驗,再說安魯家族也有幾頭出名的老狐狸,只要德意斯方面傳來奧斯涅親王的死訊,咱們再適當的提示一下安魯,安魯應該會發現幕後的陰謀,到時……我相信製造一切的銀狐阿蘭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也許……多特蒙德做著跟我一樣的打算也說不定,因為安魯絕對不會接受皇室賜予他的家族領導者,所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再接下來呢?」野麗朵蘭興奮的鼓動著胸脯。
「再接下來?」老卡契夫竟然換上一副慈祥的面孔。「應該為我的小孫子尋找一個合適的伴侶了!他的年紀也該結婚了!他不是暗戀安魯家族的那位小小姐嗎?我相信只要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死,安魯也會重新考慮自身在首都的處境,那麼……與總理大臣的家族聯姻,無疑是安魯面前最好的選擇!」
野麗朵蘭終於明白怎樣呼吸了!她一次便將沉積在胸中的濁氣全部吐了出來!依然嬌艷動人的侯爵夫人靠入父親的懷中。她仰望天空,如果事情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發展下去,那麼相信不久的未來,泰坦的天空和這片穹蒼下的一切便都歸她所有!
陰冷!潮濕!沒有光,也沒有窗口!在炎熱的都林竟然還有這樣一個涼爽的好去處!這裡是負責首都排水系統的中樞,城市中的無數排水溝渠都在這裡匯聚。它擁有無數管道,最終在這個地獄般的空間化為一個粗大的洞口,這個洞口在都林郊區,它向城外的一條小河裡噴吐首都所有的污穢。所以,一般人是絕對不會到這兒來乘涼的。
排水系統的中樞就像一座堅固的地堡,它擁有廣大的空間,條石和青巖結構的牆壁上被一些有著特殊需要的人開鑿了許多封閉的孔洞,每一個孔洞口都被鐵製的柵欄門死死的鎖住,只要遠遠一望,你就會發現這裡更像鑲嵌著無數鳥籠的洞窟。
突然!淒厲的慘叫在洞窟深處響了起來,鼠群驚懼的逃竄,一陣夾帶血腥的陰風在廣大的空間內高速流動。火把的光輝照耀著洞壁的天頂和為數不多的過道,透過火光,我們發現那些鳥籠裡竟然裝滿骨瘦如柴,面容枯槁的人!
這裡是地獄還是別的什麼地方?都林城下的排水中樞到底在發生什麼?
「哼哼!」魯道夫.霍斯冷冷的笑著,這令他的助手不禁打了個寒顫。特務頭子從黑暗中轉過身,面對倒霉的囚徒。
「作為近衛軍總參謀長的助手,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處境!這裡是特勤處的秘密監獄,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那麼我以帝國最高特勤行動長官的身份起誓,你會與混合糞便的污水以及熱中人肉的老鼠共度餘生!」
座椅上的人在微微顫抖,從他身上那件破碎的軍服依稀可見,這個囚徒曾是一名近衛軍軍官。不過也只是曾經而已,這座監獄是特勤處用以對付死囚的場所,進入這裡的犯人還從未活著出去過。
魯道夫搖了搖頭,他向座椅兩邊的打手示意了一下,「請繼續吧!」
在這名軍官的腿上綁著固定用的夾棍,可憐的人赤著雙腳,他的腳下還有一個燃燒著的碳火盆。相信只要放下夾棍,軍官的赤足便會踏上炭火,他的腳已經血肉模糊,散發著焦臭,我們知道……踩入一盆炭火的滋味肯定不好過。
「我……我說!」軍官終於放棄了!他在感到夾棍上的力道時便徹底的放棄了!
魯道夫蹲了下來,他打算仔細聆聽喜人的口供。
「我……我潛出首都,是……是為了給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送信!」
「什麼信?」魯道夫示意手下為軍官解開了身上的夾棍和繩索。
「元帥……元帥……在信裡說的很清楚!他……他打算出逃!並以帝國的軍事機密向英格斯特王國的國王換取庇護!」
「那封信在哪?」魯道夫終於露出勝利的微笑,結束了!這該死的調查總算要結束了!
近衛軍總參謀長的助手沒有說話,他只是不安的扭動著屁股。
「我知道了!」魯道夫站了起來,他轉向自己的助手,「交給你了,最重要的證據就在他的屁股裡。記住!把信件取出來以後一定要洗手,我可不想皇帝陛下聞到屎臭!」
最高行動長官的助手點了點頭,他指示打手們將軍官拖向地獄中更陰暗的角落。
魯道夫.霍斯站在下水道的一處台階前,在他腳邊,是一條流淌著骯髒臭水的河流。
一條小船出現在下水道的「河面」上,船頭立著一個披斗篷的人,他的手裡還提著一盞馬燈。很快,小船靠向水道岸邊的台基,魯道夫.霍斯微笑著將提馬燈的人扶上岸。
「歡迎您光臨我的……」
「夠了!」老人猛的揭開斗篷的套頭,他露出一頭燦爛的銀髮。「我對你的狗窩不敢興趣,快帶我離開這條臭水溝!」
魯道夫.霍斯無奈的點了點頭,「這邊請吧!」
馮.休依特.阿蘭元帥似乎十分氣憤,他在上岸時就有些不耐煩了,他真不明白魯道夫為什麼會把特勤處的死牢建在這種地方。似乎……只有混合著惡臭的空氣才能令特務頭子心滿意足!
「好啦!邊走邊說吧!人你不是捉到了嗎?幹嘛還要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冒險約會我?」
魯道夫搖了搖頭,「我想……我們暴露了!」
「為什麼這麼說?」
「就在剛剛,我和內閣總理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有過一次會面,很顯然,這個老傢伙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了!」
阿蘭皺緊了眉頭,不過他又立刻放鬆了。「他知道了又怎樣?他能改變什麼嗎?」
「他當然會有所行動!」魯道夫肯定的說。
「你指什麼?」
「我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咱們的內閣總理在親王殿下的身邊也有穩定可靠的情報來源!因為……他竟然知道連我都不知道的事!」
「能不能說的更明白一點?」阿蘭還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老卡契夫能夠確認,你的情報分析處長,也就是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竟然一直在與親王保持單線聯繫!你別告訴你不知道這件事!這可不是對待合夥人的正確態度!」特務頭子望向元帥的眼光已經非常危險。
「是的!」阿蘭點了點頭,「我承認!我知道這件事,可這又代表什麼?」
魯道夫.霍斯翻了個白眼,「這代表什麼?你還好意思問?這代表妻女山阻擊戰是你和親王殿下共同演出的一幕戲劇!只不過中間發生了一點偏差,親王殿下被俘了!是不是這樣?回答我!」
阿蘭將眼神落在某個不知所謂的角落,這位元帥一句話都沒說。
魯道夫有些不耐煩了,他在陰暗的地下走廊中停了下來。
「說真的!阿蘭元帥!連我都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製造德意斯人偷襲而泰坦又不知情的假象,你便指使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發動了一場看似巧合實則經過嚴密部署的妻女山阻擊戰。我徹底明白了!斯坦貝維爾家族是不是也參與了這項計劃?他們家的獨立一旅提前領取火炮,這是只有軍部才能左右的事!然後就是與親王殿下匯合的步兵師!再就是妻女山戰場上的狹路相逢!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處於你的周密部署之中?」
「是!」阿蘭承認了!這位元帥極其平靜的點了點頭!
魯道夫猛的捧住自己的前額!「我的光明神啊!我就說嘛……作為一名帝國軍人!你不可能用帝國的聖騎士團和黃金儲備來冒那麼大的風險!在妻女山製造一場突來的遭遇戰不但可以解除德意斯人對二十一區的威脅,還可以逼使他們迅速撤退!我的元帥!我得承認,您的計劃只能用天衣無縫來形容!可能德意斯人臨死也不知道進軍路上怎麼會突然冒出一支強悍的混成軍團,更不會相信從他們行動一開始就已墜入你布設的圈套!」
阿蘭微微一笑,「你過獎了!誰也無法準確預料戰場上可能發生的事,我只是把握了眼前出現的一個又一個契機。就在德意斯人準備發動偷襲的前夕,本來我還打算讓聖騎士團和斯坦貝維爾第九兵營做出迎敵部署,但這個圈套太明顯了!可這個時候,剛剛完成學業的親王殿下開始了北方之旅,這便成了我計劃中的第一個契機!」
「第二個契機,蘇霍伊家族為斯坦貝維爾家族準備了十門新式火炮,只要斯坦貝維爾提前支取,他們就會和小奧斯卡在灰熊要塞匯合,而小奧斯卡的傳令官又是斯坦貝維爾子弟,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一定會改變行程。」
「第三個契機,你所說的那位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他竟然在與奧斯卡保持單線聯繫,我在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妻女山阻擊戰。我就是通過這位男爵向親王殿下發出戰鬥的邀請!很明顯,我們的小親王並不成熟,他居然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呵呵!」魯道夫突然冷笑了一聲,「你要不是利用了親王殿下的不成熟,你認為會有人和你合作嗎?」
「是啊,他還不成熟!」阿蘭元帥歎息了一聲,「這個傻孩子!也許是我向他交代作戰部署的時候沒有說清楚,只要逼迫德意斯人撤離就行了,他竟然傻到與對手進行主力決戰!結果你也看到了,這個小傢伙力戰被俘!這是何苦?」
魯道夫皺起了眉頭,「閣下,還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你可以為親王殿下制訂行軍路線,你可以用職權為親王殿下配備武力,但……你不可能控制德意斯人的行動啊!為什麼德意斯人會那麼碰巧的撞到親王的炮口上?」
「呵呵!」阿蘭笑了起來,「你忘了?帝國大西北的邊疆地區是森林狼斯坦貝維爾的天下,斯坦貝維爾公爵的邊防軍早就在留意德意斯人的動向,只要時不時的在德意斯人行軍路線的前沿安插幾支巡邏隊,那麼……想要德國人什麼時候走、他們就得時候走;想要他們什麼時候到妻女山,他們就得什麼時候到!這很難理解嗎?」
魯道夫終於長出一口氣,「親王的部隊在第九兵營的休整是不是就在配合德意斯人的進度。」
「你都清楚了幹嘛還要問?」
「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我當作什麼?」魯道夫.霍斯突然咆哮起來!「如果不是卡契夫那個老傢伙的提點,我還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
阿蘭元帥靜靜的望著帝國最高特勤行動官,「你……是不是後悔與我合作了?」
「是又怎樣?」魯道夫再次吼了回去!
「那麼……你最好祈禱皇帝陛下不會知道是你的特勤處將二十一區的機密洩露給德意斯人的!」
魯道夫突然興起狠狠的揍這個老頭一頓的衝動,「你他媽別忘了,是你將二十一區的機密告訴我,然後再由特勤處散佈出去的!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
「是的!確實是!」銀狐阿蘭肯定的點了點頭,「可你也別忘了!你是魯道夫.霍斯,人們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你不知道的事!你覺得……事發之後阿爾法三世陛下會相信誰的話呢?難不成……你還要跟我在皇帝的面前對質?」
「呼……呼……呼……」特務頭子粗重的喘息聲在下水道內轟鳴,他在隱忍怒火,雖然他恨不得當場宰掉這個老傢伙!但他卻有一個不能傷害阿蘭的理由!一個一直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理由!
「好啦!」銀狐突然拍了拍伯爵的肩膀,「拿出你年輕時和我女兒偷情的那種勇氣,你是魯道夫.霍斯,沒什麼事能夠難住你的!再說咱們不是已經勝利了嗎?」
魯道夫猛的止住氣,他突然別開頭,「別提那件事!」
「不提?」阿蘭的眉頭糾結在一處,他的目光放射著危險的光芒。「我只有一個女兒,她死於難產,我本來要將那個勾引有夫之婦的雜種碎屍萬段!可我的女兒在臨終時祈求我寬恕她的愛人,並養育她的兒子!所以……我任由那個男人逍遙自在的活在世上!而你!你竟然要求這位父親不要提及這件事!」
「元帥……元帥閣下……我……!」魯道夫的氣勢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目光在閃爍,他的言辭在閃躲。「我……我對那件事很抱歉!」
「但請你別再用那件事威脅我!為了你,也為了我的兒子!我已經做得夠多的了!」魯道夫再次盯緊元帥的眼睛,他跟阿蘭再也玩不起了!他覺得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你的軍事情報局不是已經掛牌了嗎?我為這個東西把自己辛苦經營十幾年的特勤處都給你拆開了!你還想怎麼樣呢?那……你聽好了!當軍事法庭完成對瓦利爾.西普留斯的審判之後,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這次就當是特勤處與帝國軍務大臣的最後一次合作!」
阿蘭微微吐出一口氣,他的女兒,他只要想到可憐的女兒就恨不得將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生吞活剝!但……他不能那麼做!他是馮.休依特.阿蘭,泰坦帝國的軍務大臣,帝國近衛軍的統帥!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要比一個背叛父親、選擇恥辱的女兒重要得多!
「如你所說!這是最後一次!」阿蘭說出自己的承諾。不過,呵呵!這種事一旦有了開端,那麼停是停不了的。
「喂!」
「又怎麼了?」正要打算離開這個鬼地方的阿蘭元帥詫異的扭過頭。
魯道夫從通道的陰影中跟了出來,「您不想去查探一下是誰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的身邊為老卡契夫服務嗎?這個人一定非常接近親王殿下的家庭,不然他不會得到有關親王與人單線聯繫的情報。」
阿蘭搖了搖頭,「默茨海爾男爵與奧斯卡的單線聯繫是通過安魯家族自己的軍統調查部門傳遞的,我要查的話根本無從下手。」
魯道夫嗤笑了一聲。「還是去查查吧!若是安魯自己的情報系統出了問題,那麼您派去德意斯的精英特工和親王的那些隨從恐怕就危險了!你別忘了,老卡契夫的手裡還攥著一個皇室的私生子,若是你的小搭檔有什麼意外,總理大臣一定會第一個拍手!」
望著再次隱入暗影中的最高特勤行動官,阿蘭陷入沉思。陰冷的腥風撲面而來,銀狐打了一個哆嗦!老卡契夫,呵呵!要戰便戰吧!也該是時候了!老元帥不禁這樣想著!
「要戰便戰!你的廢話太多了!」
保爾看了一眼臥在漁船網槽裡的黑魔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不是我戲弄你!你自己看看你那副樣子!就算要殺了你,我也會等你把傷養好!別以為我會像你一樣參與圍毆,甚至還從背後出手!」
黑魔突然不說話了,他扭轉頭,通過船篷上的一道縫隙打量著外面的景色。
河面上沒有風,也沒有壯闊的波瀾。太陽高高懸在天上,看得出,它在笑,它那笑臉就像一個滿載而歸的漁家小伙子。偶爾,河面上還會漂過幾艘漁船,漁民和岸上的人們一樣忙碌。時值盛夏,正是為葡萄除蟲的季節,這個時節決定著葡萄在秋日下的收成,不過勞芬卡梅河畔地區的葡萄種植帶主要是為了釀酒。
葡萄出產的時節不同,釀出來的酒味道也不同,這裡的農人在幾個世紀以前就已掌握了成熟的種植技巧和釀酒技術。在夏日,人們會把青色的生葡萄投入一個巨大的木桶,按照德意斯傳統,婦女們會跳出木桶像狂歡節一樣歌唱蹦跳,她們用歡樂的歌舞踩踏葡萄、擠搾原汁,然後將原汁從木桶底部的龍頭處放出,收藏好以後再放入地窖進行存儲,而木桶中剩下的東西就是葡萄酒的發酵作料。經過三個月,當作坊內酒香四溢的時候,農人便會打開地窖,把冰涼的葡萄原汁倒入酒中進行勾兌,最後,再由作坊中的品酒師確認一下,這是不是最上乘的德意斯勞芬卡梅原汁葡萄酒!
聽著女人和孩子們踩踏葡萄的歌聲,黑魔從遠方那座若隱若現的城堡處收回目光,他轉而面向暴雪。
「老朋友,你為什麼不放我走?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你真是算了吧!」暴雪發出一聲嗤之以鼻的嘲笑,「放你走?你能走去哪?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在咱們大鬧柏恩斯堡之後德意斯的其他地區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嗎?軍隊大概把這個國家的土地都犁了一遍!我敢保證,你只要離開這片私人領地,一天之內!你就會被搜索的騎士堵在某個豬圈或是狗窩!」
「這是什麼地方?」黑魔終於想到這個問題。
「確切一點說,這裡是德意斯王太后陛下的私人領地,也是未來德王的居所,所以你明白了吧?沒人敢在這裡撒野!目前……這裡應是德意斯境內最適合藏身的地方了!」
沉默良久,黑魔終於向暴雪伸出手。
「肖.卡連軻。」
「什麼?」暴雪疑惑的望著黑魔的手。
「認識一下吧!我是肖.卡連軻,你呢?」
殺手之王有些猶豫,但他沒有讓這個代號為黑魔的皇室刺客等很久,在無奈的歎過一口氣之後,暴雪握住了對方的手。
「保爾!」
「謝謝你保爾!」
暴雪疑惑的瞪大了眼睛,「黑魔是不是神經錯亂了?」
「恩……不要懷疑我向你致謝的誠意。」肖.卡連軻從對方的眼光中讀出了不信任。「我知道……你……完全沒必要理會我這個已經失去價值的刺客,你完全可以親眼目睹德意斯人把暗害13的老對手射成刺蝟,可……你沒有這樣做!」
暴雪沒有辯解,說真的,他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救人。他當時只是覺得,找個會說泰坦語的夥伴聊上幾天也不錯。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肖終於說出心中的迷惑。「我……我永遠都不能回國了,我只能一直遊蕩,直到……」
「喂!」保爾即時叫停。「別把自己說的跟條喪家之犬一樣!想不想聽聽我的建議?」
「你的建議?」肖露出一臉的迷惑。
保爾終於將自己的思路完全擴展開了,也許他在決定拯救老對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那麼一點靈感,但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確認!
「肖!你這傢伙確實該死!但你不該死在德意斯人手裡,你應該死在13手裡!所以……你還想回國嗎?」
肖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苦笑,「還有這種機會嗎?」
保爾放下手中那件用於裝模作樣的活計,他闖進了魚艙,透過那道縫隙指了指遠處的城堡。
「肖!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個鬼地方扮作一個白癡任人打罵嗎?」暴雪邊說邊向黑魔身邊的屍體啐了一口,原來老船主已經再也不能說話了。
「我告訴你,那裡囚禁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你相信嗎?若是你幫助我拯救了這位殿下,你一定會衣錦還鄉!莫瑞塞特皇室也不會再追究你的暴露!」
「我……我可以嗎?」
暴雪拍了拍老對手的肩膀,「你呢……雖然連13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但若是再加上我,一線希望總還是有的!」
肖.卡連軻不禁再次苦笑,「只有一線希望嗎?」
「你毀掉了一位元帥最後的一線希望!」阿爾法三世緊緊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近衛軍將領。
「法博亞.曼魯赫上將,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是什麼原因促使你揭發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的罪行?」皇帝微微皺著眉頭,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在特勤處還在質疑總參謀長的叛國罪證時,瓦利爾手下最忠實的部屬竟然站出來告密了!
「陛下!作為一名帝國軍人,我為自己之前的淺薄而感到羞愧,也為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的作為感到羞恥!就在昨天,我去探望元帥閣下的時候,他竟然向我提出幫助他潛逃出境的請求,想到總參謀長掌握的那些國家機密我就已經明白,都林流傳的對於元帥的指控多半都是真的!他既然已經打算出逃,那麼我絕對不會允許他再次出賣國家利益!所以陛下……」
近衛軍首都衛戍區總司令法博亞.曼魯赫上將邊說邊將兩封信件放在了皇帝的桌案上。
「三世陛下,這裡面……一封是我的自白書,一封是我的辭職信!我承認自己的錯誤,這種羞恥感就像認賊作父,我已無法再擔任軍職!但我會在軍事法庭上作證!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是有罪的!」
望了望言辭懇切的首都衛戍司令,又看了看桌面上的兩封信件,阿爾法三世陷入徹底的困惑!從司法部開始調查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的教女失蹤案開始,短短的一個月,竟然牽扯出近衛軍總參謀長無數貪污腐敗的事實!難道……全人類都希望他死?還是……有一個傢伙在暗中拍手稱快呢?
「陛下!」書房中突然傳來機要秘書的聲音。
「什麼?」阿爾法三世霍然醒轉。
「陛下,魯道夫.霍斯伯爵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了!他強調請求您批示的是一份異常緊急的事務!」
「讓他進來吧!」皇帝愣了一下,他望了望已經退到一邊的首都衛戍司令。事情……不會那麼巧吧?
「陛下!陛下!」魯道夫衝入皇帝書房的樣子就像一條不斷搖著尾巴的卷毛獅子狗。「我的陛下,證據!您要的證據,總算被我找到了!」
好了!沒有任何疑問了!皇帝在面上做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可這位陛下卻在心中悄悄的說,「你們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在搗鬼!要是讓我知道了的話……」
望著書房一側的首都衛戍司令,興奮的魯道夫突然產生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是什麼樣的證據?」阿爾法三世微笑著。
「陛下!」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掃角落裡一臉倒霉相的首都衛戍司令,魯道夫.霍斯開始了解說。「是關於近衛軍總參謀長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背叛國家的事實,他在這封信中寫到,願意用我國的軍事秘密向英格斯特王國換取政治避難的權利。」
「哈哈哈!」阿爾法三世笑了起來,不過他的笑容馬上轉為蒼白的冰寒。「我的最高特勤行動長官,你只比法博亞.曼魯赫上將慢了那麼一步!你知道嗎?就在剛剛,法博亞將軍已經把瓦利爾企圖出逃的罪證都向我展示過了!倒是你……我的特勤總長,你是不是隱瞞了某些事?」
「壞事了!壞事了!」魯道夫.霍斯真恨不得給自己的脖子來上那麼一劍,他應該打聽一下是誰在與皇帝秘密會晤的!難道……法博亞.曼魯赫上將也是銀狐的一枚棋子?不!不會!證據已經很充分了,阿蘭怎麼會在最後時刻犯這種低級錯誤?他不可能把首都衛戍司令也牽扯近來。哦對了!一定是這樣!法博亞.曼魯赫預見到他那位統帥的倒台已成即定事實,為了保住身家性命,他只能出賣瓦利爾.西普留斯。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怎麼會這麼湊巧?皇帝已經開始懷疑整件事的合理性了!這還真是他媽的歪打正著啊!
想到這裡,魯道夫.霍斯不禁氣得輕輕顫抖起來,他向皇帝深深一鞠躬。
「陛下!我並不曾隱瞞任何事!」
阿爾法三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人知道這位皇帝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