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老校工怎麼會突然暈倒?方媛用手摸了一下老校工的額頭,十分燙手,這樣的溫度,最少也有39度。年輕校工扶著老校工,似乎在想什麼,愣在那裡發呆。「好像發高燒了,趕快送醫院!」方媛大聲地提醒年輕校工。「哦,是的,發燒了?」年輕校工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摸了一下師傅的額頭,然後把他背在肩上。臨出門時,他忽然轉過身來,遲疑了一下,問方媛:「剛才,你有沒有感覺一股特別陰冷的風吹過來?」風?是的,在黑貓躍起的一剎那,方媛的確感覺到有股冷風拂過。九月的南江並不冷,相反,陽光明媚暖風習習,怎麼會起那麼冷的風?而且,來的是那樣怪異,似乎是從44女生寢室的某個角落裡吹過來的。顯然,年輕的校工也感覺到了那股冷風,年老的校工是否就是因為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冷風侵入而發燒暈倒呢?畢竟,他的身體比不得年輕人,本身的抵抗力就要弱些。但此時,方媛不願意和年輕校工解釋這件事情,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送老校工去醫治。方媛沒有回答年輕校工:「別問那麼多,快送老師傅去治病,去晚了小心病情加重。」年輕校工這才沒有多問,背著老校工一步步地走下樓梯。南江醫學院辦了一個附屬醫院,就在醫學院門口,離女生宿舍並不遠,只有五六百米。在兩名校工後面,一些女生幸災樂禍地竊竊私語。「我就說44女生寢室邪氣沖天,現在看吧,才進去就遭殃了。」「依我看呢,女生寢室裡面全是女生,本來就陰氣重,再加上44女生寢室裡面冤魂不散,男人進去當然受不了。那年輕人算是跑得快,不然,他也一樣要倒霉。」「哈哈,我看學校怎麼安排人進去住44女生寢室,現在裡面亂七八糟,看誰敢住!」「咦,那個膽大的鄉下女孩怎麼還沒出來,難道她也出事了?」「才沒呢,你看清楚,她現在居然一個人在裡面打掃衛生,看來是鐵了心要住在裡面了。」「切,這種人,害人害己,看她能堅持多久!」雖說是竊竊私語,音量卻不小,根本就不在意別人聽到,。方媛雖然在寢室裡,卻聽了個清清楚楚。她知道那些女生的想法——她們巴不得她因恐懼而離開44女生寢室。但她們又怎知道,自己為了進入南江醫學院讀書付出多大的代價,怎麼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而輕易放棄呢。為了這三千多元的學費,她跑遍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親戚,流過多少淚受過多少白眼跪過多少人才湊到這些,而這些,僅僅能維持她第一年的學費和第一個月的生活費而已,其他的,現在根本沒有著落。但她從沒有想過放棄,她一直牢記著父親的叮囑:「無論前方的路如何曲折艱辛,一定要走下去,永不放棄!」校工雖然走了,但她自己有手有腳,自己動手整理44女生寢室也是一樣的,不過是累了點而已。女生寢室的牆壁只是有些髒,不必粉刷打掃乾淨也可以將就。至於其他的事,沒有水,可以去其他寢室先提些使用。沒有電,可以點蠟燭。衛生間倒是個問題,目前只能等人來修理,好在她從小就在農村生活慣了,這問題也變得不是問題了。方媛可不想去住招待所,一個晚上五六十元,她捨不得。何況,自己遲早是要住進44女生寢室的,寢室遲早是要打掃維修好的。她從小就在家做家務農活,這些小事對她來說並不在話下,做起來得心應手,不一會就做得熱火朝天起來。半個小時後,方媛遇到了她在南江醫學院的第一位室友——徐招娣。徐招娣走進44女生寢室時,方媛戴著個紙帽拿著根綁了掃把的竹竿正一蹦一蹦地跳著打掃天花板,用徐招娣的話來說,她當時的樣子,簡單就是個馬戲團的小丑。不過徐招娣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當時穿著舊花布衣服,身材魁梧,粗手大腳,說話中氣十足,活脫脫一副農村婦女的樣子,再加上「招娣」這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連同樣出自農村的方媛都覺得她土得掉渣。徐招娣是秦月派遣來的。她怕方媛一個人居住在44女生寢室害怕,而徐招娣是新生中年齡比較大、處世經驗比較多的農村學生,特意讓她來陪方媛。沒想到,到這一看,她才知道校工因為突然生病而沒來得及幫她們整理好寢室。簡短的自我介紹後,爽朗的徐招娣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整理寢室。兩個人一起打掃就輕鬆多了,一邊打掃一邊聊天,很快就將44女生寢室的形像大為改觀。「我說方媛,看不出你一副柔弱無力的樣子,做起事來可不含糊。」「自己做習慣了。」「是嗎?你經常做家務啊。」「嗯。」「我也是,我在家是老大,下面三個妹妹兩個弟弟,不做不行啊。你呢?」方媛默不做聲,只是使勁地擦拭桌椅。徐招娣一臉霧水:「方媛,你怎麼了?」「沒什麼。」方媛坐了下來,轉移話題,大叫一聲:「耶!總算做完了,好累啊。」徐招娣沒有再問,笑:「還沒有做完呢,陽台的窗戶還沒有擦。」「啊……」方媛剛露出的笑臉馬上變成了苦瓜臉。「呵呵,你休息一會,我來。」徐招娣看到方媛的怪相笑了,把椅子搬到陽台上,站在椅子上擦窗戶。方媛也確實累了,靠在陽台一側觀賞風景。九月的南江依然熱浪滔天,籃球場上一群男生在赤膊打球,似乎在賣弄肌肉,旁邊圍了一些觀看的男生女生,不時鼓掌尖叫幾聲。月亮湖裡微波蕩漾,在日光的反射下熠熠發亮,不時有魚兒翻躍過水面。旁邊的小樹林裡,各種清脆的鳥鳴交織在一起,似乎在對林中雙雙對對的學生情侶品頭論足。南江醫學院裡呈現出一片明艷平和的氣象,方媛看得有些癡了。然而,一陣寒意把她驚醒,她竟然全身發起抖來。徐招娣也注意到了,關心地:「方媛,你怎麼了,怎麼在打擺子?」「打擺子」是農村的俗稱,學名稱之為「瘧疾」,發作時渾身發冷,即使在酷熱無比的仲夏也彷彿如墜入冰河中顫慄不止。「不是……」方媛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打擺子」是會傳染人的,她不想讓徐招娣誤會。「那你……」「沒事的,過幾分鐘就會沒事。」果然,幾分鐘後,方媛顫慄的身子漸漸平息下來,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但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