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人生 第二卷 遊蕩的妖魔 第七十章 給生活加點佐料
    舒暢稍一猶豫,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一倒出了他與芙蘿婭的關係。

    如果沒有這個女孩,舒暢不會成為一名吸血鬼。然而,走上這條路,舒暢至今不悔。

    回想起來,錢穎曾經自稱「除了忠誠別無其他」,而舒暢捫心自問,他的境遇也相差不多,除了誠信他一無所有……好吧,他承認自己懶惰、卑鄙、無恥、奸詐、邪惡、流氓、淫蕩,可他依然認為,自己終究比黨棍可愛一點,因為自己還擁有「信」。

    正是這種「信」才使別人願意與之交往,願意把他當朋友,願意跟他做交易……當然,這也是他能輕易獲得資本,繼續過懶惰、卑鄙、無恥、奸詐、邪惡、流氓、淫蕩的幸福生活的保障。

    所以,他可以捨棄一切,卻惟獨不願違背信諾,因為失去了誠信他將一無所有,甚至無法再過這種慵懶的無恥生活。

    所以,為了遵守許下的信諾,他義無反顧地承受了隨之而來的後果,結果……結果還不錯,雖然他因此而顛沛流離,雖然他因此而有家難回,雖然他因此而孤獨,不得不遠離人世……

    可是,生命因此而精彩,所以他無怨無悔。

    「就是這樣,芙蘿婭是個小女孩,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心中積累了太多的怨恨,她驟逢大變,不知道該怎麼發脾氣,最終,她傷害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人世間所有的孩子都這樣,不是嗎?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當我們小時,我們弱小的能力只能夠到最親近的人,可那時我們並不知道這點。事情便發生了,後果有大有小。這後果也只能由她地親人承受。

    芙蘿婭錯手之下,犯下了殺親的罪行,如果她是普通人,法律會給她一個懺悔的機會,一個改正的機會,可她不是普通人。她再也無法成長,只能維持女童的形象,一日復一日,直到末世。

    她的家人知道罪行的嚴重,不敢收留,她只好帶著那付棺木四處流浪。我曾經承諾要看護她。所以,只能由我出手……這便是一切。」

    隨著舒暢地講話。圖拉姆神色變幻不定,可他最後的決定卻毫不猶疑。

    「瞧你,你這番話都把我惹哭了,我從沒聽過這麼令人感動的話……嗯嗯,可憐的小女孩,可憐的罪罰」,圖拉姆軟弱地擦著眼淚。

    「得了,眼淚等會流。我現在希望知道你的態度?」舒暢無恥地打斷了圖拉姆地哀傷。

    「其實,你不應該問這問題,這很傻——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這已經說明了問題。你是船長,我們是船員。我們必須共同承擔風暴,這毋庸置疑。我相信。你去問格倫、問迪倫,甚至問巴布,都會得到同樣地答案!

    別管我。我需要傷心,流浪,漂泊,我在尋找什麼,迷失的靈魂?吸血鬼有靈魂嗎?

    不能生活在陽光之下——你是永遠都不能體會我們的感受,因為你是怪物。哪怕在妖魔中,你也是個怪物。別理我,讓我哭一會。」

    其實,哀傷的何止圖拉姆。

    舒暢從恍惚中稍作鎮定,他平靜地走出艙外,那背影顯得極為孤獨。

    房間裡晦暗而空曠,晨曦覆蓋著每一個昏暗的角落。寂靜無聲。從夢中醒來的舒暢,在床上輾轉反側難於入眠。琳達一絲不掛地躺在他身邊,在熱帶的空氣中盡情展示著那玲瓏浮凸的身體,那上面還留著濃重地激情痕跡。

    舒暢從床上起來,就這樣赤裸地走去菊廳,懶懶地點燃一支煙,藍灰色的煙霧緩緩上升,煙頭的那一點暗紅卻是灼熱的,像暗藏在心底微微湧動的思緒。

    煙頭劃著一道紅色地軌跡墜落,舒暢站起身來,匆匆的向底艙走去。

    既然生活如此難以忍受,那就給生活加點佐料吧。讓生活豐富起來是無聊人地責任。

    黎明很寂靜,大海尚未甦醒,海豹號也處在沉睡之中,引擎傳來勻速的轉動聲,這種均勻的聲音令人昏昏欲睡。此時大海平靜無波,海豹號在鏡子一樣地大海上快速的滑動,輕盈的像一隻飛翔的信天翁。

    地下二層的底艙有四間工作室,一間是無菌手術室,一間為計算機中心,另外兩間則是工坊。舒暢鑽進那間最小的工坊。

    房間裡擺放著一堆淡褐色的粘土。這是舒暢在瑪格麗特河谷的探險所獲——上等陶土。

    深深吸了口氣,舒暢套上一件大褂,耐心的擺弄起了陶土。

    在心情動盪的情況下,和和泥巴,捏弄幾個小件,是一種心情放鬆。舒暢入神的揉搓著手裡的陶土,全副精神都凝結在這團泥巴上。

    他做的是一個充滿宋代風格的蓮花缽。這種南宋風格的瓷器薄如紙,扣之卻發出金石之聲,具有鮮明的特色,極其難以仿製。

    可這等活兒,對於一個造假世家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再加上舒暢體內沸騰的托瑞多族血液,更令這件藝術品顯得完美無瑕。傳承自瑜伽大師的那雙穩定的手,將力道控制的恰到好處,每一個弧度都顯得精確而細緻。

    形狀完美,並不等於結束,對於仿製瓷器來說,最重要的是掛,而想讓這件瓷器造假如真,關鍵的訣竅是使用當時的顏料。

    以前,舒暢家族中世傳著部分明清時期的礦物質。這些礦物質調配出來的料,讓頻譜儀都難辨真偽。這些料才是舒氏家族餬口的根本,它用一點少一點,再難以補充。

    不過,珍藏數百年的礦石對別人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事,但對於一個古老傳承的吸血鬼家族來說,這些都是陳年垃圾而已,是某位先輩在遊玩時,隨手撿的紀念品,因年代久遠而變的毫無意義。

    舒暢在唐寧那裡最大的收穫就是一批礦石。這些礦石都被梵卓族一向細心地習慣。標注有發現年代、發現地點以及發現人。

    中世紀時,在探險地點搜羅當地礦石、植物標本,被貴族們當作一種優雅的愛好,而當時的世界,也正是因為新礦種和新植物的發現,改變了世界格局。這些礦石的存在,正是源自當時的流行時尚。

    時過境遷。他們不再具有那種高尚意味,只是被當作前人的紀念品,堆滿了唐寧地酒窖。

    爆炸過後,在一片混亂中,舒暢將這些收藏品席捲而西就是他在碼頭上裝滿幾個冷藏車的「寶物」。

    在這裡面,舒暢甚至找到許多相當於中國宋代時期的礦石。將這些不同的礦石研磨成粉。按比例調配出來的料,簡直可以說是宋代的原版釉料。這便使他有能力偽造完全亂真地宋瓷精品。

    可惜。舒暢不想製造出與宋瓷一摸一樣的產品。他所製造地幾件瓷器,一看就帶有明顯的宋代官窯風格,卻又稍稍不同於已有的陳例品。

    這就是造假的巔峰手段,初見這些產品的人,首先肯定了它是宋代產品,卻又對自己的這個肯定半信半疑,當他們通過年代鑒定,確定這確實是宋代瓷後。便會狂喜過望,覺得他們挖掘到了一個珍寶名錄中從沒收錄過的罕世奇珍。

    這種狂喜會驅使他們,在故紙堆裡尋章摘句,以考證它的淵源,反而忽視了對它真假地探究。

    這是一件新古董。它是全新的,過去從未發現過的新產品——即使追究到舒暢這兒。舒暢也會坦然承認,毫無疑問,它是新古董。他坦然承認這點。

    不過他說的「新」。卻具有另一種意味。

    造假世家自有一套傳承數百年的操作筆記。舒暢嚴格按照宋代地流程,為這幾件泥胚掛上了,而後將它送入電磁爐內,設定好溫度,開始燒製。

    用電磁爐燒製仿古瓷器,最尖端的技術在日本。日本人有一套計算機程序,可以讓電磁爐模仿宋代木炭爐地升溫過程,逐步對泥胚升溫加熱。這套程序是一種專利技術,但對於擁有的母機芯片的舒暢來說,竊取這個秘密卻並不費事。

    日本人仿製地中國古瓷器,從不說這是仿古,甚至不願意冒充。他們的作品常常被當作「大師製造」,標注出製作者的名字。雖然是仿古瓷,但售價一點不比真品低多少。但舒暢套用這套程序,卻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名聲,他寧願把它當作一件高度仿真的贗品。

    舒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忘了時間,也忘了身處何地,當他製作泥胚時,臉上帶著安詳的微笑,彷彿回到了童年,正瞪著天真的大眼,看著父親認真的完成每一樣作品,邊製作邊為他講解。

    遊走在這異鄉的街頭,看著人潮洶湧,此刻,心開始沸騰,彷彿看見海的那邊眺望的目光,卻山水阻隔。卻只能在這遙遠的異鄉,把憂鬱寫滿落寞的臉龐。

    好久好久,離開某些東西已經很遠很遠,沒有愛,沒有恨。愛得乏味,恨得有氣無力。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歲月一腳一痕的逝去,想去抓住些什麼的衝動都沒有——人說這叫「麻木」。

    麻木了嗎?也許生活在熱帶,終年如夏,沒有絲毫四季交替的感覺。茫茫大海讓他成年累月的看不見地平線。所以無所謂愛無所謂恨無所謂激情,就這樣一日復一日地混吃等死,在等待中一寸寸腐爛下去。

    如此,生活唯一的目的只剩下等待……

    人最無法忍受孤淒和寂寞。或許,惟有那肌膚相親的感觸才得以相互慰籍,這也是忍受那種無奈孤淒的唯一安慰。

    因為是完全模擬宋代的燒窯過程,這爐火一旦燃起來,總要燒個十天半個月。百無聊賴的舒暢從回憶中醒來,他在屋裡轉著圈,聽到對門有動勁兒,便推開房門,走過去。

    圖拉姆雙手在鍵盤上飛舞,卻不是在打遊戲,屏幕上變換著一個樓層畫面,圖像一層層解析著,分鏡頭的畫面顯示著樓道攝像頭的內容。

    「在做什麼?」舒暢不解的問。

    圖拉姆怕熱,房間的空調調的很低,舒暢只在外面批了件大褂,上面濺滿泥點,裡面空蕩蕩的,這溫度讓他有點不自在,但這種不自在卻令他欣喜。

    「嗯,似乎,阿薩邁人的力量正在覺醒」,他心裡默默念叨:「這是他們力量的後遺症——怕冷喜熱。」

    「朋友請我幫點小忙——潛入一個計算機系統,放置一個邏輯炸彈……或許,應該把它的磁盤內容完全拷貝下來,再放炸彈。」

    圖拉姆在「養傷」期間,已經與國際計算機犯罪組織勾搭上了,憑藉著遊艇擁有的強大計算機設備,他開始在黑客組織中小有名氣。最近已開始時不時的接點私活兒,譬如幫人竊取硬盤資料,修改安保程序,在公司資料庫裡替某人開個小後門,諸如此類的。

    當然,秉承著黑客的一貫傳統,圖拉姆闖入別人計算機系統,都會將對方的資料全盤複製一番,以便自己有時間翻閱。這種偷窺的成就感令他樂此不疲,也令他收入不菲。

    「要矜持」,舒暢語重心長的告誡說:「你知道供需矛盾嗎?供給多了,物價就要下降,你以為我們的母機芯片,該賣個大白菜的價嗎?……對了,順便說一句,你使用了我的設備,我是不是應該分成?」

    「兩成……太黑心了吧?通常的佣金比例也就是兩成……那麼,分你三成……太貪婪了吧?掙這些錢不容易啊,我既要跟他們聯絡,又要防止被人抓住把柄,還要絞盡腦汁付出我的智力,你干拿三成還不滿意?

    四成,太無恥了吧?你啥事不幹,就曬曬太陽,就要拿走我勞動成果的40%,這簡直是『史上最無恥』。這設備,我打遊戲也是用,閒置在一邊也毫無效益,怎麼我用它勞作,還要分你四成……

    好吧,你贏了,你是船長,我宣佈,以後我的收費提40%。」

    「這就對了」,舒暢誠懇地說:「我們吸血鬼的勞動可不能便宜賣了。」

    艙室內的紅燈閃爍起來,這表明自動導航設備的雷達發現了快速接近的物體。

    圖拉姆快速的切換了畫面,雷達屏幕上出現兩艘快速艦艇的身影,其中一艘有著巍峨龐大的艦體,令人望之而驚。

    與此同時,格倫的聲音在內部通話器中響了起來:「竟然是是驅逐艦——怎麼回事?這裡怎會有兩艘軍艦同時出現?」頓了頓,格倫補充說:「對方要求我們停船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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