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和鳥可以相愛,可它們在哪裡築巢呢?」——舒暢這句話讓圖拉姆思量許久。
「魚離不開水,鳥離不開天空。如果相愛的它們在天空築巢,魚將為了愛而失去生命,反之,鳥將為愛而拋棄生命——終有一方為愛而死,難道這就是它們的宿命嗎?可那真的是愛嗎?」
有誰知道?
舒暢已經返回二樓的宴會廳,這間宴會廳已被舒暢惡意地命名為「菊花」,馬立克正在廳裡等他交流戰鬥技巧。濤聲的間隙中傳來底艙頻繁地叮叮聲,那是格倫在倒騰新到的貨物。
格倫如此折騰,並不全是一身精力無處發洩而沒事找事。這是船舶航行的必須。
船舶的貨物裝載是一門學問,在海事學院裡甚至被當作博士課題。因為海上波濤起伏,如果船舶貨物擺放不合理,很容易被大風巨浪吹倒打翻。
一般來說,為防止船隻傾覆,裝載貨物的重心要恰好位於船隻中線。為能讓船隻操作靈活,這個重心還要盡可能低,盡可能與船隻本身重心吻合。
因為貨物裝載要求嚴格,所以,基本上船隻每添加(減少)一次貨物,都要進行全船調教。
大多數船隻都是通過壓艙水和油艙來平衡船隻重心的,不過,現在海豹號燃油消耗殆盡,而運輸機運來的貨物又都是船上必須的裝備,所以格倫只有揮汗如雨將它們徹底擺放到位,以求一勞永逸。
圖拉姆在船頭髮了一陣呆,此時,運輸機的身影已消失在夜空,船上各艙室的***已經熄滅,連駕駛艙的燈光也因船隻停泊而熄滅,唯有「菊花」廳內***通明,人頭晃動。海面上除了輕微的波濤外,似乎還響蕩著《斯卡波羅集市》的輕吟,底艙格倫的勞動聲,透過狹窄的艙口傳出,彷彿這首歌的畫外音,模糊中透著無奈。
「生活就是這樣」,圖拉姆歎了口氣,準備返回艙室蒙頭大睡。可他的抬起的腳在空中頓了一下,方若無其事地落下,走過艙口時,他好像無意地蓋子蓋上——通向底艙的門關上了,甲板顯得更加黑暗。
事實上,當圖拉姆的腳停頓在空中時,整艘船都彷彿頓了一下,底艙格倫的腳步突然中斷,菊花廳內晃動的人頭也同時凝固——他們如此一致都處於一個相同原因:船尾發生一下輕微的起伏。
按說,停泊的船隻受波濤的沖刷,都會節律性地輕微擺動,這種節律頑固而持之以恆,長久下來,人們會把腳下的晃動視之為必然,即使微又差異也會被感官忽略。可圖拉姆正在回味音樂,他踏著音樂的節拍一步一晃,正在發洩人生感慨,船尾起伏的幅度突然增大,讓他又漏了一拍的感覺,加上格倫與菊花廳的異常,讓他馬上反應過來——有人登船了。
不過,底艙格倫與菊花廳內的停頓只是眨眼的功夫,隨著他們恢復常態,圖拉姆馬上知道該如何應付,他有樣學樣,馬上裝作若無其事,順手合上了通向底艙的艙蓋,吹著口哨向駕駛艙走去。一進駕駛室,他立刻鎖死門。
現在,侵入者只剩一條路了——登二樓去菊花廳,哪裡有全船最強的兩個人存在。
屏住呼吸,圖拉姆突然感覺自己的感官靈敏了許多,他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存在。那侵入者只有一個人,他靜靜地縮在船尾,輕輕地呼吸著,身上的海水無聲地流到腳下,等海水流的差不多,他輕輕地,很有技巧地抖動下身子,甩干身上的水滴,而後無聲無息地移動了。
那一刻,圖拉姆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隻腳的形象,那是只光的腳,腳趾分開的很大,每一步的走得很穩,沒走幾步,腳下的水跡已經消失,而後,那隻腳停頓了一下,圖拉姆耳中傳來了一陣細微的擦拭聲——侵入者在擦去腳痕。
「很細心」,菊花廳裡的舒暢低聲嘟囔一句,他走過去,伸手扭開了音響,一陣輕微的音樂聲響起,掩蓋了所有的聲音,也掩蓋了侵入者的腳步。
「是海豹突擊隊的技巧」,馬立克低聲解釋:「身上穿的是『鯊魚服』,可以讓水無聲流到地下……每一步都踏在波濤起伏中,很專業,很熟練……」
「五十公里」舒暢調轉話題,繼續之前的討論:「你是說,當時速達到五十公里時,任何東西都是凶器?」
「不錯」,既然舒暢不把來人當回事,馬立克也把他放到一邊:「所有的殺戮技巧,最終都追求一個『快』字,而人類不斷突破,也是為了超越速度壁壘。子彈為什麼比弓箭威力大,是因為速度;激光為什麼比子彈強,是因為速度。
速度——就是動能。一張紙鈔,如果時速達到五十公里,可以輕易砍斷一雙木筷,當然,也可以輕易砍斷人的脖子。五十公里,就是高手門檻。這個速度並不難超越,泰森的拳頭時速就超過100公里。」
侵入者的腳步已輕輕踏上台階,正在向樓上摸來——他不能不來這裡,因為他只有一人,而船上發出的聲響表明這裡人手眾多,所以他只有擒賊擒王。冒險來這裡劫持人質。
「槓桿……」屋裡的課程似乎已跳躍到下一節:「槓桿運動最主要的是尋找支點,人體構造中,有許多節省體力消耗的構造,比如手臂,分成兩節,或者加上手腕成為三節,這是便於人依據情況延長力臂……」
門輕輕地推開了,話音嘎然而止,唯有音樂在輕輕飄蕩。
是個女人,任誰也沒想到進來的是個女人。
她像個小子一樣一頭短髮,從髮根看,她應該是一頭褐髮,但髮梢處已被海水泡的發灰。
從體型看,這是個極端暴力的女人,她全身像健美運動員一樣,全腱子肉,本該是女性特徵的乳房也被肌肉覆蓋。幸好,她的身材並不臃腫,一米九的個頭讓這身肌肉反透出一種健美味道。
這身爆炸似的肌肉撐在黑色的潛水服裡,因為緊張的情緒繃得緊緊的,連胸上的櫻桃小點也凸現出來。那雙灰褐色眼珠因緊張而透露出狂亂與絕望的信息。一進門,她兩眼立刻盯在戴眼罩的馬立克身上,赤手空拳擺出攻擊姿勢——因為他的剽悍也因為他是屋內唯一的聲響來源。
「歡迎光臨」,舒暢彬彬有禮地向對方鞠躬致意,但對方仍不錯眼珠地盯著馬立克。
馬立克很憨厚地笑了一笑,緩慢地把雙手攤開,示意他沒有武器,而後,他一寸寸移動雙手,把手放在沙發茶几上。
侵入者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但她不敢放鬆,只快速地瞥了一眼皮膚慘白,顯得瘦弱無力的舒暢,擺手示意對方把雙手舉起,放在她視力可及的地方。
「你確信?」舒暢一臉傻笑,很詫異、很白癡地問。
怒了,那女子瞪大眼睛,但她的主要精力還鎖定在馬立克身上,對舒暢她只用眼角掃示意:「別囉嗦,快點!」
「好吧!」舒暢歎了口氣,雙手舉起隨意一落,穿過了距離間隔,落在對方胸乳上:「這下,我們誰都能看的著」,他咂了咂嘴,似乎對手感很不滿。
爆發了!
那女子渾身繃緊的肌肉猛烈地爆發了,她像頭發怒的獅子,狂野地、歇斯底里地一拳向那張可憎的、嬉皮笑臉的小白臉擊去。
她對自己的拳速很滿意,憤怒使她超水平發揮,她確信這一拳落在對方臉上,絕對會把那張可憎的臉轟個稀巴爛。
胸前的乳突傳來一陣火辣辣的感覺,不是疼痛,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是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心癢,是不軟不硬、適可而止的酸軟……
是性騷擾,這絕對是性騷擾!
軍營中曾經的屈辱豁然湧上心頭,她更憤怒了,她把全身的力氣彙集在拳上,鐵拳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飛奔。
忽然間,她覺得臂彎一軟,拳頭竟然莫名其妙地改變方向,,胳膊折疊起來,這拳竟向自己的胸膛飛來,耳邊還聽到房間裡那位剽悍的眼罩男,以笨拙的口舌,無比無辜地解釋:「你弄錯了,這屋裡最強的不是我。」
大恨!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