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請出!」舒暢說完這句話,覺得這話特別彆扭,他難受地扭了扭身子。
金屬箱發出一聲格楞聲,箱蓋掀起了一角,一隻白淨的手輕輕搭在箱縫中。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幾個指甲。平滑的弧形光澤圓潤,邊緣整齊光滑。唯一遺憾的是,指甲的血色太少,讓這幾個光滑的甲角顯得白中發青,甚至有點銳利的金屬光澤。
在舒暢的注視下,此人慢悠悠地爬出金屬箱,優雅地掏出一付潔白的手帕,先擦了擦他那毫無血色的嘴唇,而後,拂了拂身上,彷彿在擦拭那些完全不存在的灰塵,而後,他丟下了這付「髒」手帕,從懷中悠悠地掏出一幅新手帕——依舊潔白,依舊毫無皺褶。
舒暢饒有興趣地看著此人表演紳士風度,等對方把一切做完,裝腔作勢的東張西望時,他笑嘻嘻地打招呼:「歡迎,先生一路辛苦了,你需要洗個澡嗎。」
「不必。長途旅行實在是件折磨人的事,我一路跋涉找了這裡,可不是為了洗個澡?」
「是啊」,舒暢附和地感慨:「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偽裝成行李,或者靈柩運輸,在別人享受頭等艙的美麗空姐和香檳時,我們卻不得不和行李艙的寒冷搏鬥。」
「幸好我們有一艘遊艇」,圖拉姆補充說。
「所以我們需要三面盾牌」,那人沒理圖拉姆的插話,他拍了拍那個金屬箱,繼續剛才的話:「第一面盾牌就是我們的藏身所,要安全、堅固、實用……,身為血族,在新生的第一天就必須為自己找到最安全的棲身所;」
「還有呢?」舒暢配合地做了捧角。
「此外,他需要馬上尋找朋友——最可信的朋友,在平常能夠掩護他,危難時刻能夠幫助他,寂寞時刻能夠陪伴他的朋友……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庇護者和一個強大的團隊」
「這不稀奇」,舒暢對這麼快進入正題有點不適應:「所有剛踏入職場的年輕人都需要這些——一間住房足以遮風避雨;一些朋友足以相互援手;一個組織、一個單位能讓他發揮特長,並借此謀生。不是嗎?」
「組織,這個詞很好,介紹一下,我叫費力克斯·毛奇」,他伸出手來,熱情地說:「有一艘航船需要一位船長,閣下,你願意做船長嗎?」
「我可是個新人,我對航道並不熟悉」,舒暢保持著冷靜。
「沒關係,我們有優秀的領航員、大副、水手長,閣下,只要你點頭,你就會獲得我們的忠誠。點頭吧,你不會失去什麼的!」
「這是個背黑鍋我來、送死也我去的活兒……哈哈,忠誠,這玩意值幾個錢?」
「值多少錢?這我們還沒有測算,嗯,讓我想一下,每年收益的10%,大約有數百萬歐元,或許上千萬,誰知道呢,但只要你點頭,這些就是你的了。」
「這個頭雖然很昂貴,但我卻不敢點下去——直說吧,世上還有免費午餐。為得到這些忠誠,我需要付出什麼?」
不等對方回答,舒暢又搶先補充說:「當然,你很清楚,這對我可有可無,我不需要它來點綴我的西裝!我平生最大的願望是花天酒地,然後在混吃等死中度過餘生。要我為別人的事業辛苦,太累!所以,請你別開太高的價,因為我根本不打算付款!」
「大人,我帶了了11名附庸的忠誠,只要大人點了頭,這一切就屬於您了。而我們的要求很簡單——閣下,我們需要的僅是一位首領。」費力克斯·毛奇盯著舒暢,鄭重其事的強調說:「首領,僅僅如此!」
舒暢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說:「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船上僅僅需要一面旗幟,我什麼也不需要做,只要我在船上,迎風招展,這就足夠了,剩下的事就是我繼續混吃等死,你們各自花天酒地——如此而已?」
費力克斯躬身行禮:「正是!」
「可這是為什麼?」舒暢不解地問:「你們本來享有自由,可以自由的花天酒地,為什麼要給自己套上枷鎖?」
「閣下,自由是個昂貴的幸福,為了享受這個幸福,我們需付出的東西太多,可遺憾的是,我們的資本並不雄厚,我們並不是富豪,我們奢侈不起。所以,與其在困苦中揮霍,不如適當的節省,並縮減一些不必要的開支。
閣下,我們願意付出部分收穫,我們寧願付出些許自由,來換得團隊的守望相助。
閣下,相對於個人來說,我們是強大的,但相對於整個人類來說,我們是脆弱的,而整個人類社會聯合起來了,所以我們不得不組織起來,這是必由之路!
我們需要您出面……對此,您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我們只需要一盞燈,讓我們在茫茫大海中知道自己的前進方向。」
「不」,舒暢還在遲疑:「如果,你們僅需要一個首領作為團隊的標誌,很遺憾,我想你們完全可以在你們當中選擇,選擇你們自己人,而我,僅僅是個外來者。
如果你們需要的是一尊蠟像,很遺憾,我不可能做一尊蠟像,我有思想、有意志,我的意志有可能干擾你們的航向……你明白我的意思?」
「閣下,我想說的是:世間萬事萬物都依據法則而存。法則無處不在,某些人感覺不到,那是因為他是個泯然大眾,茫然而生,茫然而逝;而某些人能夠如魚得水,扶搖直上,是因為他知道法則的存在,並善於運用法則——僅如此而已。優勝劣汰便是如此發生。
血族能夠在人類的夾縫中求生,並得享千年不朽的生命,恰恰是因為敬畏法則,並遵循法則的指引。而血族的法則是:秩序。
關於秩序的千言萬語只歸結為兩句話。第一:該誰的就是誰的;第二:一加一永遠等於二。
關於第一條,我們的理解是:凱撒的歸於凱撒,該隱的歸於該隱。誰侵犯了凱撒和該隱的利益,那他侵犯的就是你自己的利益。在這個前提下,人人的權利都受到保護。
對於第二條,我們的理解是:團隊的力量永遠高於孤單的個人。閣下,脫離了團隊,我們就是孤立的個人;回歸團隊,我們就是一個整體。而後我們血肉相連,魂魄相依。
領主的權利至高無上,卡瑪利拉盟會不能容忍挑戰領權。閣下,我帶了了11名附庸的忠誠,只要您點頭,我們站在了領權之下,我們不再是單個的個體,我們屬於盟會的領權保護範圍。
這也是為了生存,根據避世條約的原則,一旦我們有了歸屬,我們就處於盟會的保護之下,任何人不得隨意侵犯領權——『黑暗之手』?除非他們想引來盟會的群體攻擊。」
舒暢敏銳地抓住對方偶然洩露的那個詞:「『黑暗之手』?!嘿嘿,果然,你說的冠冕堂皇,但我想……,『黑暗之手』,這意味著什麼——聽名字就不是個善岔?」
費力克斯退後一步,神色緊張地貼著艙壁,側耳傾聽周圍。舒暢望向圖拉姆,試圖從他那裡尋找答案,但看到圖拉姆也是一臉迷惑的表情,又把目光轉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