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帶森林中,舒暢氣喘吁吁地奔跑著,氣喘吁吁。
他一邊奔跑,一邊慌張地向回看,身後的叢林裡不斷響起雜亂的踐踏聲,樹葉的間隙裡,一個個黑影快速地閃動、跳躍、追逐。
那些黑影似人、似獸,他們有著不同尋常的快捷與靈敏。
舒暢利用樹枝、水坑沿途布下一個又一個陷阱與圈套,可這些全無作用,他們甚至不能將追兵的腳步減緩片刻,相反,舒暢反而因布置陷阱耽誤了前進速度。
舒暢黔驢技窮了,他充滿無力的感覺。終於被追兵抓獲,幾個似人似獸的追逐者包圍著他。他奮力搏殺,無奈蜻蜓撼樹。
他被人拴住雙腳,倒拖著拖回森林。
仰望天空,林間的樹葉間突然出現一張小女孩的臉,那張臉像洋娃娃,她哀傷地看著舒暢,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舒,救我……救我!”
“不”,舒暢嗖地挺起身,沖著天空舉起拳頭:“我沒有屈服!”
周圍寂靜一片,沒有叢林,沒有怪獸,沒有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只有一張床。
“芙蘿婭”,舒暢向著空蕩蕩的房間低聲呢喃:“我沒有放棄,我還在戰斗。”
錢穎不佳修飾的臉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房門口,她關切地問:“又做噩夢了?需要把錢醫生找來麼?”
舒暢悶悶地掀起了被子,邊起身邊回答:“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隨便進我的臥室,進門之前要先敲門,這是修養問題,知道嗎?”
錢穎得意地歎了口氣,故作抱怨地說:“這沒辦法,誰叫你父親把所有房間的鑰匙都交給了我?誰叫我關心你呢?誰叫你常不在家讓房間無人打掃?誰叫你……”
“夠了!”舒暢轉身走近窗口,掀起窗簾一角向外觀看。
錢穎施施然地走進舒暢的臥室,很自然開始整理床鋪疊被子。她一身睡衣,舉止自然,像一個妻子在伺候貪睡的丈夫。隨著她的俯身,沒帶胸罩的乳房在睡衣跳動著,時不時,像受驚的小兔,從敞開的領口中露出半個頭來,筍角尖尖,白淨柔軟。
“我最近查了一下書,書上說……”錢穎一邊干活一邊說:“噩夢產生於睡與醒的過渡時段,不管是什麼內容的噩夢,其本質內容就只有一個,即是轉世輪回中的一次回憶,是此一世與彼一世的交合部。”
“嘿”,錢穎笑了一下,自嘲:“書上說得很玄妙……轉世?!你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多噩夢,自那次……之後,老心神不定,你說,我們是不是找個心理醫生……”
猛然間,一只鹹豬斷了錢穎的話,這只手隔著睡衣,在她的胸乳上慢慢掠過,撩起一片火熱,最終停留在她的鼻翼上。
錢穎脖頸上的皮膚開始發紅,飽滿的玉筍漸向外鼓,上面的兩只小櫻桃更是堅硬而突出,她呻吟一聲,喃喃地說:“手腳老這麼不干不淨……”
胸前的大手猛然抽回,錢穎面紅如潮,卻感覺到心中空蕩蕩的。她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麼,只顧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舒暢。
舒暢一臉坦然,好像剛在干壞事的不是他,他看著錢穎說:“我餓了。”活像是丈夫吩咐妻子。
錢穎突然回醒過來,馬上回答:“我這就去端飯。”
走近門口,錢穎補充一句:“也許,這應該叫午飯。”
身後沒有回音。錢穎腳步頓了頓,捋了捋發燙的臉,快步走向房門。
“每次都這樣,一說正經事就不正經,總撩撥得人不上不下……嗯,我剛才想說啥?”錢穎邊走邊回憶。
這個時間不是正常就餐時間。餐廳裡只有幾個晚起的員工,其中也包括那位新來的員工劉韻。
劉韻自來熟,也沒經過老板介紹,一個早晨的功夫,她與那些老員工們有說有笑。見到錢穎一身睡衣,滿臉春意地走出老板的房間,幾名老員工似乎對著一切司空見慣,他們彼此交換著曖昧的目光,停住交談,開始埋頭吃飯。而劉韻卻不知情,她懵懂地打破沉靜。
“錢經理早!老板吶?都快中午了,他怎麼還不吃飯呢?”
錢穎牽動嘴角,給了劉韻一個尷尬的微笑。旁邊的員工踢了劉韻一腳,低聲向劉韻解釋:“老板白天從不出門,飯都在房間吃!”
錢穎嚴厲地掃視了那些員工,一言不發地接過廚師遞上餐盤,轉身而去。等她的身影消失,那些員工才恢復了談話。
錢穎一貫對員工不苟言笑,剛才給劉韻那個微笑不是針對劉韻的,而似針對劉韻背後的介紹人的。那些員工不知深淺,見此情景連忙巴結,向劉韻介紹酒吧情況。
賴文漪所在的賴家與舒暢家是世交,兩家的老頭子自小一起長大,同上一所大學同泡一個妞,後來,他們這位女校友成了舒暢的母親。再後來,舒暢的父親繼承祖業,做了小古董店掌櫃,情場失意的賴家掌門人則踏入仕途走向官場。此後,兩家繼續保持著密切來往。
按說,舒暢與賴文漪青梅竹馬,共同長大,兩人感情應該不錯。奈何,舒暢與賴文漪這兩人活像是一對冤家轉世,從小就彼此看不順眼。
小的時候,賴文漪是老師家長眼裡的模范乖寶寶,她聰明、伶俐,長得乖巧可愛,學習刻苦努力,一路在大人的嬌寵下成長。但令賴文漪憤怒欲狂的是,她賴以自豪的智力總在舒暢面前吃癟。
盡管賴文漪屢次吃一塹長一智,可舒暢總能讓她再長一智——用曾出不窮花樣捉弄她,以破壞她在大人面前的乖寶寶的形象。
讓賴文漪沮喪到懷疑自己智商的事情是:從小到大,她除了睡覺、吃飯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而舒暢小學上房揭瓦、爬樹掏鳥,中學早戀翹家、招朋呼友,邊玩邊耍,悠哉游哉,學習成績卻與賴文漪相差有限。
高考發榜時,那小子不出意料地與賴文漪考上了同一所名校,這讓從小到大一直不服氣舒暢的賴家大小姐,禁不住說了句大實話:“那小子,十分智商只有九分用在學習上,他若肯多用一分……”
賴家大小姐沒有說下去,但聽者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從小到大斗了20余年,賴文漪養成了見到舒暢神經緊張的毛病,對舒暢每說一句話都要分析半天,以確定其中有無陷阱。長此以往,賴文漪跟舒暢走在一起,不僅沒有快樂,反而身心俱疲。
進了大學後,兩人分在不同的系。老家老人本有樂觀其成的心思,但兩人不見面還好,相互打打電話,傳傳小紙條,親密得活像一對小情人。但一見面則像兩只斗雞,總要彼此刺得血淋淋方才罷休。
等兩人畢業後,兩家大人有心撮合,但這兩人卻各自反應激烈,賴文漪丟下父母按排的公務員職位,離家出走,寧願在各城市流浪也不願回家,舒暢則走得更遠,他打著留學的旗號,偷了家裡的一筆錢逃往國外。
此後,兩家老人看兩人雞鴨不容,放棄了撮合心思。事態平息下來,賴文漪考了研究生,而後繼續考博,留校任教,選擇了待在象牙塔裡不問風雨的道路。舒暢則繼續在國外游蕩,不停地轉換著學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起了“國際職業學生”。
再後來,舒暢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遇難,禍不單行的是,回國奔喪的舒暢也因飛機失事而失蹤,隨後,舒家這份無主產業引來了無數覬覦者。當時,身為總經理秘書的錢穎獨木難支,幸好賴家伸出援手,力挺錢穎,直至找回失蹤的舒暢。這才保住了這份產業。
而賴家出面的正是這位賴家大小姐。她力挺錢穎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錢穎的出現免除了她的災難。
賴家當初錢穎代管舒家這份產業,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作為舒家的世交好友,他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關於舒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