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因為擔心預言成真而無法入眠的魔術師楊,在房裡待不住。
跑到庭園裡透氣,卸去了臉上的小丑妝,轉而戴上一副白色小丑面具的魔術師楊,雖然臉上面具看來不改搞笑本色,然而任誰也能清楚感受到,在這面具之下那顆凝重且憂慮的心。
「唉,今夜氣氛這麼詭異,看來預言真要成真了!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從空氣中嗅出了危險的氣息,魔術師楊嘴裡喃喃自嘲,袖口卻早已經暗中扣了幾張魔法牌。
心中明白殺手已經悄悄潛伏於暗處伺機出手,魔術師楊表面裝做不知,腳步卻已走到一處空曠之地。
隨著腳步一停,放眼四週一整片的矮草,只有百尺之外的濃密樹叢,才能讓潛伏暗處的殺手繼續掩飾行蹤,而魔術師楊的目的,正是要把殺手引誘到那片樹叢中。
魔術師楊靜立片刻後,感受到四周氣氛,殺氣不減反增,而一切殺氣明顯全都是從右後方的樹叢傳來,確定了殺手的方向,魔術師楊故意伸了伸懶腰,看似不經意的動作,扣在袖口的魔法牌已經悄然旋射而出。
在魔法牌射出不久後,魔術師楊手指一彈,那片潛伏著殺手的樹叢,快速冒竄出鮮紅的熱焰。
短短的時間內,整片樹叢頓時化作一片火海,這時,三道人影快速從火海中衝出,分別由魔術師楊上左右三方合擊而下。
快到只能看到影子閃過的速度,冷到讓人打從心底發出冷顫的殺意,這三名蒙面殺手,身穿黑色緊身衣,手上淬毒匕首在微光中閃動著藍色的刀芒,毫不留情的狠辣招式,猶如狂風暴雨般,直取魔術師楊性命而來。
只是蒙面殺手速度再快、招式再狠,當魔術師楊射出魔法牌的那一瞬間,這化被動為主動的動作,早讓這三名蒙面殺手優勢盡失。
在空曠的草地上,蒙面殺手無處掩身,如今能做的,只是在皇道之雷旅團守衛趕到之前,快速取下魔術師楊人頭,然後離去。
在蒙面殺手圍攻之下,魔術師楊左逃右竄,看似狼狽,然而卻是毫髮無傷的穿梭取命刀光之中,手上魔法牌扣而不放,因為真正讓魔術師楊留心的,是除了這三名蒙面殺手外的第四名神秘殺手。
「哇哇!你們真狠啊!」魔術師楊一邊誇張鬼叫,一邊狼狽逃竄。
為了引誘出第四名殺手,魔術師楊故意讓衣袍被蒙面殺手的匕首劃過,身形竄逃之際,更讓後門露出破綻,而魔術師楊這一招,果真讓一直潛伏伺機而動的第四名殺手出手了。
低跪於高處的銀面狙擊者,恍若與夜融為一體,靜靜等待著絕佳的下手機會,銀色鐵面中透射而出的冷峻眼神,遙鎖遠方的目標,架在左手臂上,拉滿了弩弦的十字弓弩,則詭異的沒放上任何弩箭。
看著遠方的目標故意露出破綻,這名狙擊者毫無半點猶豫,隨手放弦射出無形的狙殺之箭。
無形的箭來時無聲無影,雖是無形之箭,然而出自於食夢之弩的魔氣,卻是遠超利箭的尖銳。
魔術師楊驚覺魔氣逼近而整個色變,在察覺這無形之箭非同小可,魔術師楊再顧不得保留實力,整個人拔地而起,同一時間手上魔法牌化成火蛇往外肆虐衝出,逼退了纏身的三名蒙手殺手。
另一瞬間,魔術師楊再發動另一張魔法牌,只見猶如水罩般的防護魔法,把魔術師楊從頭到腳完全包覆住。
在水罩包覆之下,自認安全無虞的魔術師楊看準了魔氣來處,隨著身上長袍一揚,雙手早已扣了好幾張魔法牌,而正當得意洋洋的魔術師楊要射出手上的魔法牌時,竟赫然發現,保護全身的水罩被無形之箭破開!
就在魔術師楊張大了眼詫異的瞬間,無形魔箭準確快速的射入魔術師楊的心窩,強大的衝勢,更把魔術師楊整個人擊飛出水罩。
隱於遠處的銀面狙擊者眼看魔術師楊中箭後,正要再補射一箭,這時身後一股冰冷的殺意快速接近,意識到來者實力不弱,銀面狙擊者不欲多惹事端,快速站起轉身,消失於黑暗之中。
為了讓凌方復原,奧丁在當夜交代了月舞天後,便連夜離開聖畢斯特,趕路前去武癡所說之處找尋怒無極。
奧丁身著一身黑色輕裝,高飛在南方天空,隨著越接近武癡口中所說之地,心中的殺意就越加控制不住的翻湧。
想到怒無極,就忍不住回想起摩勒斯那段痛苦的回憶,縱然蘭妮雅的復活彌補了心中的缺憾,但是想到這一路上所付出的代價,突然之間,奧丁還是忍不住問起自己,這一路上的犧牲值得嗎?
想到過去身邊的人為了自己的一意孤行犧牲性命,甚至此刻,凌方還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唉,當初如果不是我的固執,蘇芸就不會因為陪我闖女神之塔送了性命;如果不是我執意要蘭妮雅恢復過去的模樣,凌方也不會變成今日的模樣;想想這段時日以來,原本以為如果我與他們保持距離,應該可以讓他們不再為我所拖累,沒想到就算我已經刻意遠離,命運還是把我們緊緊牽繫在一塊。
「看來要終結這宿命,也為了阻止阿波羅口中神的陰謀,魔族非消滅不可。」
就算原本只打算針對阿茲撒克與七大罪,然而為了讓凌方、蘇菲等人能從此擺脫上古神兵的宿命,也為了不讓諸神黃昏真的發動毀滅一切,就算違背了心中原本計畫,奧丁也不得不在挑戰雅典娜之前,協助遠征軍滅掉魔族。
再想到武癡口中醫治凌方需要魔刀默菲斯之翼這匪夷所思的說法,心中又隱隱感到不安。這不安感並非來自默菲斯之翼屬於十二魔兵之一,而是因為奧丁對武癡這個人,打從心底就感到不能信任。
從與武癡第一次見面開始,雖說武癡看似道貌岸然,但是行事神秘的作風、以及利用凌方要脅的做法,卻讓人不敢茍同。
縱然遠征魔界一事,本來該是人族反制魔族的行動,然而從來歷神秘、心口不一的武癡口中提出,奧丁明白,這一趟遠征魔界除了可能遭逢魔族算計外,武癡此人也是必須小心提防的變數之一。
飛行了一整天的時間,就在東方的天空悄悄露出天明曙光時,清楚可見下方平原之上,佈滿數以千計的巨大長白石,奧丁明白,下方該就是武癡口中所說怒無極棲身的石林,連忙快速落到地面之上。
在空中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感覺,走入堪稱自然奇觀的石林之內,不知為何,奧丁心中竟萌生出無法言喻的壓迫感,心中真實的感覺讓奧丁忍不住納悶,因為這樣的感覺就只在過去面對雅典娜之時才會有。
走在這不知是天然還是人為的石林,四周沒來由的壓力,讓奧丁戰戰兢兢的小心走著,隨著眼前巨石排列越加密集,窄小的石林小徑只有可讓一人勉強行走通過的寬度,奧丁全身的神經早已經繃到最頂點,全心戒備的在搜尋怒無極的氣息。
一會之後,四周的巨石上開始出現一道道刀痕,雖說眼前這些刀痕看似雜亂無章,然而只要仔細一看可以清楚發現,這些刀痕不但都只有五寸深,就算刀痕互相交錯,竟絲毫沒有半點衝突破壞的感覺。
奧丁一手撫摸著留在巨石上的刀痕,一邊順著自己的感覺慢慢的走著,單從巨石上的刀痕,奧丁清楚瞭解到,怒無極在刀法上,除了刀斷天地的霸氣外,也有不為人知的細膩面。
「在石林小徑之中揮舞巨大的魔刀,竟然能不受四周巨石影響,還能一氣呵成的在巨石上留下一道道縱深、角度都相同的刀痕,怒無極的刀法除了自己過去體會到的霸氣外,沒想到竟也有如此刁鑽的一面。
「如果當時在古斯高城一役中,怒無極就有這樣的實力,那麼就算六韜不設任何陰謀詭計,盧那貝克也勢必慘敗在怒無極刀下,看來六韜雖然智謀過人,卻也太過於小心,若不是這一連串的小動作惹得怒無極斷然離去,不然以怒無極這般實力,若是當時肯繼續為亞瑟效命,亞瑟在古斯高城一役中也未必會敗。」
奧丁心中一邊想著,一邊順著石上刀痕繼續走下去,一會之後,眼前狹窄的石林小徑突然寬敞了起來,眼前所見方圓三十尺的空地上,所有巨石,都在及膝之處被一刀斬斷,從巨石上乾淨的切口,可以明白魔刀的鋒利與怒無極刀斷天地的霸氣,而腳下一地如積雪般的石粉,更足見魔刀強大的威能。
走到了這,奧丁終於停下了腳步,試探性的抽出太月,以快絕的手法切下了巨石一角,再以劍上魔勁把這石塊在瞬間壓成石粉。
這從怒無極所留下的刀痕而刻意模仿的手法,奧丁除了想藉此明白自己跟怒無極之間的差距外,另一方面也是想抒發盤據心中揮之不去的壓力。
誰知在這時,前方竟傳來自己這一生都無法忘掉、猶如惡夢般的熟悉聲音。
「沒想到當初儂放你一條狗命,過了五年,你才進步這麼一點點,真是讓儂失望啊!」
與露塔娜娜同出一轍的刻薄語調,也是讓人永遠也忘不掉的獨特口音,一瞬之間奧丁終於瞭解,心中揮之不去的壓力來自何人身上,幾乎是在聲音傳來的同時,奧丁轉身瞬間隨手發出一道劍氣取命而去。
可惜再強再快的劍氣,看在無敵的雅典娜眼中卻是不堪一擊。
只見從石林內走出的雅典娜只是輕輕的用手一揮,挾帶太月鋒芒的魔勁劍氣在無聲無息中,被雅典娜輕易化解。
「嘖嘖嘖,當初儂取你一顆眼珠,就是要讓你時時警惕自己,在決定做一件事情之前,眼睛要放亮點,多評估自己實力,不過儂今天看來,你還是沒學到教訓。」
「沒想到一向強勢的雅典娜,口中竟會說出教訓人的話來,還真是讓人意外。」奧丁回話之際,不忘提心注意雅典娜的任何動作,雖然以雅典娜的作風,根本不需要對自己耍小動作,但是她會出現在這,卻是極不尋常之事。
雅典娜看奧丁全神戒備的模樣,臉上露出詭邪的笑容回說:「儂過去低調居住在妖精一族領地內,不問世事,怪就怪在你僕人特亞修犯了儂的禁忌,你說儂強勢,儂也不過是除掉那些把腦筋動到儂身上的人。」
奧丁對雅典娜的回答不多表意見,語氣一轉,接著再問:「那蘭妮雅還有晨曦之光又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儂在解決掉特亞修後,本想接著殺了你,然後讓雅典娜之淚的力量毀滅一切,不過你的潛力卻讓儂改變了初衷;也因為臨時決定留你一命,所以儂利用晨曦之光,洗去世人對你的記憶,讓你在不受人影響的情況下,有足夠的時間心無旁鶩的提升實力。
「至於儂對於蘭妮雅的安排,只要你夠聰明,自然就猜得到儂的目的。」雅典娜一邊說著,一邊移步走到奧丁面前不到幾步的距離,金色的雙眸帶著嘲弄的目光,不客氣的望向奧丁。
就算雅典娜沒有刻意施為,然而在如此近的距離與雅典娜面對面,就算身穿一襲鵝黃色輕紗長裙的雅典娜看來,就跟一般妙齡女子沒兩樣,可是奧丁所感受到的壓力,就像整座山當頭直壓下來般的窒息難受。
而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奧丁除了緊張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外,卻也意外注意到雅典娜嘲弄的自信臉上,有著不正常的蒼白,以及雙手十指上還殘留著動手過後的淡淡金暈。
發現到雅典娜的異樣,奧丁試探性問:「雖然從四周的刀痕,可以明白怒無極實力不弱,可是我卻沒想到,怒無極竟有這能力把你傷得如此重。」
「憑他!就算儂閉著眼睛,他也摸不到儂一根寒毛,要不是那把破魔刀還有點用途,儂方才早一戟把那破魔刀劈成兩段。
「看你表情好像很懷疑儂說的話,不信的話,你可以走進儂身後的石林看看,你就會相信儂所言不假。」
「你戰神雅典娜的實力,當然無庸置疑,但是你身受重傷卻也是事實,而且你今日的舉動異常奇怪,要不是你身上的氣息強勢依舊,我還真懷疑眼前的你是不是雅典娜。」
心中總覺得眼前雅典娜有點古怪,奧丁上下認真打量了眼前的雅典娜好一會後,毫不保留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雅典娜被奧丁這麼一說,也沒半點生氣模樣,語氣出奇平淡的回答說:「儂身上的傷,可是五年前拜你所賜,故意留下這傷,是儂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就算擁有絕對的優勢,也不能大意忽略對手可能擁有那千萬分之一扭轉勝敗的機會。」
「你對你自己的要求,就是你無敵的原因嗎?」
「天資、努力加上目標,這就是儂之所以永遠不敗的主要原因,天資跟努力相信不需要儂多做解釋,目標這點看法因人而異,多數的人都會以特定的人或方向為自己追求的目標,就如你的目標是儂一般!
「可惜你卻無法認清自己,以儂為目標,你只會發現儂將離你越來越遠,很快的,你會瞭解到什麼叫做不自量力!」雅典娜雖然語氣沒有過去般強勢,可是言語之中,卻仍保有一貫的狂妄與自信。
面對雅典娜的狂妄,奧丁也不客氣的回說:「過去以來,大多時間我都是以著超越西門無恨為目標,有段時間,我也希望能擁有特亞修過人的智慧,直到你的出現,擊殺特亞修的你,取代了我心中的西門無恨,成為我最新的目標,這五年來每一天每一夜,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超越你、擊敗你!」
「可惜不論資質、努力,你都遠不如儂,單是看你今日這模樣,儂就可以斷言,你已經達到了你自身的極限。」
沒想到除了阿波羅以外,就連雅典娜也說出這樣的話,奧丁冷哼一聲反駁說:「哼,我可不認為我已經到達極限,現在的我不過是碰到了瓶頸,只要我再多努力,定能突破這瓶頸更上一層。」
「天真!你手上的太月鋒芒畢露,你的能力界限也一如它的鋒芒,清楚呈現毫無隱藏,你想要突破瓶頸,就得拋棄這把太月,可是諷刺的是要是沒有這把太月,你要達到現在這樣的程度,恐怕又要再多一個五年。」
雅典娜一句天真,說穿了奧丁心中的虛實,神色一變,連忙強裝自信說:「我的成長來自太月,不過我的瓶頸卻在於我自己本身,不管你信或不信,現在只要我握著太月,我可沒有半點一定會輸你的念頭。」
「看來儂當初不該只取你一隻眼睛,而是該直接幫你換個腦子,因為你非但看不清現實,還搞不懂你手上這把太月真正的秘密,算了!儂不想再對你多費唇舌,從這往北飛行大約三天的時間,有一座高聳入雲的火炎山,只要你到了那邊,就會明白一切。」面對固執的奧丁,雅典娜索性不再多費唇舌,乾脆指點奧丁前往火炎山去。
奧丁沒想到太月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雖然不清楚雅典娜這麼好心有何企圖,不過既然有機會突破現在的瓶頸,奧丁承諾說:「好,一有機會我就會去看看。」
「現在就是你最好的機會!趁著儂耐心未消失之前,最好你趕快動身前往!免得待會儂心意改變,到時你就再也沒半點機會。」
雖然知道雅典娜性情難測,可是卻也沒想到雅典娜說變就變,看著一瞬之間雅典娜表現出一臉不耐煩,讓奧丁真搞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
「別懷疑你所聽到的!快滾!」看奧丁沒有離去的意願,雅典娜再次不客氣的催促著。
「這……」
「儂會把怒無極帶到聖畢斯特去,你現在給儂立刻滾去火炎山,記住未來儂將會在魔界的第九根魔晶柱下等你,屆時也將是你我分出勝負之際,到時要是你仍無法擊敗儂,儂除了會結束你的性命外,凌方、蘇家姐妹甚至連同蘭妮雅,也要跟著陪葬……」
「這就是你所追求的完美勝利嗎?」
「隨便你怎樣認為,反正就算你不想去火炎山,你跟儂之間最後的一戰,只會讓儂失望,儂並不會再多給你另一個五年。」
就算對雅典娜的強勢作風再感到不滿,實力上的差距,卻讓奧丁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空間,沉默一會後,在雅典娜嘲弄的眼神下,奧丁終於收起了魔劍太月,看了雅典娜一眼後,奧丁身形凌空飛起,頭也不回,便往雅典娜口中的火炎山飛去。
在奧丁離去之後,雅典娜轉身伸出手,對著方才走出的石林作勢一抓,就見怒無極連同魔刀默菲斯之翼撞斷好幾根巨石柱,重重落到雅典娜腳邊。
怒無極早已經喪失意識,從他魁梧的強壯身體上,顯而易見的那兩道貫穿右腹的傷口,還有魔刀默菲斯之翼刀鋒上數不清的崩碎缺口,就可以明白,之前他與雅典娜一戰的激烈程度。
「以人族程度來說,你的實力也算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可惜你今天碰到的對手是儂,在儂面前,刀斷天地也只是個名不副實的笑話。」雅典娜對著失去意識的怒無極緩緩說著。
話說完後,左手一引,就見怒無極連同魔刀默菲斯之翼緩緩離地浮起,隨著雅典娜身形離去,也跟著一同往聖畢斯特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