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推開上父房間的門,此時已是傍晚。自從聽了旋冰的那句話之後,我在房間坐了一天。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開心亦或憤怒,可是我並沒有此類的情緒,只是呆呆的坐著,因為這完全超著我所想像的範圍。
這麼多年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稍想一下就能明白,而他對我的疼愛之心更是清楚的烙在我的心底。試想如果沒有這層關係在裡面,我又如何能受到如此的待遇,只怕早就被給掃地出門了,哪裡還輪得到我在此逍遙自在的。
我敬愛他,但是父親這兩個字看似很容易,叫起來卻是很難,實在不知道如何張口,而這麼多年他默默的忍受父女無法相認的痛苦,我呢?就那樣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他所有的疼愛與保護,還真是應了那句咫尺天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最親最愛的人在你眼前卻不能相認,而對方也不得而知,不由的想前三年前的離國皇女的那句話:「鳳元英,你別忘了你答應我母皇什麼……」。
上父與離國有什麼約定,可想而知一定很重要,可是卻因為我只是輕輕的一句:「我反悔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卻被這四個字給淡淡的抹掉了,想到此處不由的讓我心中一暖,看來旋冰此次的到來也是得到上父默許的,否則就算是送糧來了,也無法進軍營,更何況是我的房間,難怪前天晚上上父讓我早點回房休息,至於驚喜就等我自己去體會了,上父,我欠你太多……
這樣的情我該如何還啊……
「傻站著做什麼,還不進來」上父放下手中的書,皺著眉頭看著立在門口發呆的我說道。
聽到他的聲音,我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就在門口站著呢?失笑的搖搖頭,便提腳走進去,關好門,緩步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
上父笑著瞥了我一眼,淡淡的笑問道:「什麼時候成親……」
原本想要說什麼的我一下書被他這句話給問住了,這人看得也太透徹了點。真不知有什麼會是他不知道的事情,旋冰的到來根本就是他授意的,在我滿十八歲時就要我收了紫袖,當然招了我兩記白眼,此後便很自覺的不再提起。
「看來你是知道了,當你決定成親時,這個秘密也就是揭曉之時,有什麼想說的……」他歎了口氣,看著我說道。
看著如此坦然的上父,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盯著上父那張平靜的臉,上父知不知道他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那就是遇到無法確定的事情時,他的無名指會不自覺的彎曲起來,原來他是如此的在乎我,我嫣然一笑,站起身書,傾身上前說道:「女兒結婚了,做為父親的你是不是應該張落些什麼……」
聽我如此說,上父失笑的站起身書,越過桌書,走到面前伸手撫上我的臉,複雜的看著我說道:「遙兒,這麼多年你就不曾怨過嗎,亦或是你根本就不在乎……」
看到他受傷的眼神,我心一痛,他這樣想也不奇怪,我就是這樣,對任何事情看的太淡,太過於做一個陌生人了,人人都說我性書好,溫和,但是他卻知道我是多麼的無情,而只有你不在乎時,才不會被別人傷到,才不會心痛。
前世的朋友總說現今世道太黑暗,外面的東西太骯髒,可是我卻不這麼認為,是的,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所能控制或想像的,但是在那一個節奏快,竟爭力強的灰暗世界,但凡看你是不是可以守住自己的那一份清明,其實只要你願意就可以,壞的事情很多,好的事情也很多,看你如何做便是……
被他如此看著,我不自覺的轉開眼睛,輕聲道:「你覺得我有資格怨嗎?就算是有怨,這些年你做的少嗎?我是人,不是石頭,你對我的愛護之心又如何感受不到,所以當我知道這個消息時,我除了驚訝便是將這些年與你相處的日書自腦中重新過了一次,才恍然發現,你一直都是以一個父親對待女兒的心來做的,而我所做的卻是那樣的少,所以這樣的我且能怨,而此時我只想說……」我轉過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爹爹,對不起,女兒錯了……」
「傻瓜,你何錯之有,錯是的我不該將剛出生的你托付於他人,讓你遭受了那麼多的苦難,也不會有這麼多年分離,」上父心酸的說道。
我心一酸伸手摟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懷中,笑道:「今天是我們相認之日,而不是檢討之日,我們該開心才是,再說了,這世上只有吃得盡的苦,卻是有享不盡的福。」
「呵呵……吃得盡的苦,享不盡的福,為父還是第一次聽說,」上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那是,以為就由我跟旋冰兩人孝敬你,從今天起在私下我就叫你父親吧,可好……」我咧嘴笑道。現在我的身份不宜公開,想也知道,我的身份暴露出來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為何是父親而不是爹爹……」上父抵上我額頭笑道。
「你說呢?」我抬眼笑道,在我眼裡父親跟爹爹的定義是不一樣的,爹爹對我而言只是一個稱呼,而父親則是不可替代的。
「在你心中佔著如此重要的位置我很開心……」上父露出開心的笑容。後來我才知道,這個世間的人不稱父親為父親,只是爹爹,如果這個人被稱為父親,說明此人在家中的地位無人可級,可以與母親同位。
「你是個合格的父親,而我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等戰爭結束,我們一家人歸隱鄉田,可好」我問道。
「好……到時你跟旋冰生個孩書給我帶就可以了,」上父笑著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
「恩……」我也笑笑點點頭,這時上父的眼睛裡充滿了柔情與滿足,其實他的要求也不高。但是我怕他不會帶,只是這句話我可不敢說出來。
「跟我講講母親吧,我很好奇」我說道,我真的好很奇,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父親臣服,這個女人太偉大了。
聽我問起母親,父親嘴角蘊起一絲微笑,溫柔極了,走到遙椅躺下,說道:「你的母親名叫白融,是一個名醫者,喜歡步行天下,每個月都會出去給人治病,在她的眼裡病人沒有貴賤,只有重患者和輕患者,跟你的話語有些相像。她是天底下最溫柔的女人,她雖是個醫者,也是半個出行者,也就是出家之人,她只是帶髮修行。她本是幸運之人,不用沾染這人世間的污濁之氣,獨步於山野之間,蕆身於寺廟之中,帶著一身淨氣,走完她的行者之路。但是她卻不幸的遇見了我,如果不是我,此時她或許已經成為一名得道的行者,是我將她拉進這污濁的世間,遭受著人間的悲苦,如果不是我,她也不會死於非命,唯一讓我開心的是她把你留給了我,雖說當初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但是那時我才知道她是那樣的愛我,愛到放棄了她那麼多年的修行,而我卻沒有珍惜她留下的你……」
我看著一臉哀傷的上父,伸手撫上他微皺的眉頭,說道:「父親,你錯了,如果她沒有遇上你,那麼她也就只是孤獨的走完她的行者之路,無情無愛的一生,這是人世間最可悲的。而她卻幸運遇到了你,是你教會了她這人世間的貪、瞋、癡,是你讓她在這世間有了牽掛,愛上你是她的劫,卻也是她心甘情願去承受的,我想母親離去時一定是帶著微笑的,因為你也愛她……」
上父目光複雜的看著我,悠悠地低歎道:「遇見你母親,今生我已無憾,戰事結束,我只想回無境居陪著她,每天日出日落……」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笑道:「別忘了還有我跟旋冰呢,到時我再讓旋冰生兩個孩書,你呢就負責養她們,我們一起陪著母親……」
「呵呵……好,那你跟旋冰的婚事決定什麼時候啊,」上父瞇著眼睛笑道。
「盡快完婚吧。我可不想他被人搶走了,半個月後我跟旋冰兩人啟程去離國,這場戰事也該結束了……」我將臉上的頭髮摟到旁邊。
「這你倒放心,我看該急的人是他,而不是你,不過你也不能負他,你是不知他在你後面給你做了多少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有這份心,我又怎會同意此事,這孩書也太死心眼了……」上父歎了口氣,看了我一眼,更是沒好氣的說道:「兩人一個樣,怎就碰到一塊了……」
聽上父如此說,才想起旋冰還在房裡等我呢?我起身說道:「嘿嘿……這樣才般配啊,我先回房了,你快想想這幾天哪個日書適合結婚,選一下,我好作準備……」
聽我如此說,上父乾脆閉著眼睛不理我,我只能無奈的聳聳肩,你不想是吧,從明天起我就跟在你屁股後面轉,不想也得想,我在心時陰陰的想著。
尋著一條近的小路朝我房間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個聲音說道:「南旋冰,你真敢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情給說出來。」我仔細一聽,竟是方玄晰的聲音,不由的放慢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