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林士宏宅中,守衛肅立,戒備森嚴。
一位獨臂的男子獨坐於廳,面前對著一桌的酒菜,杯筷不動。他於燈下靜坐無語,目光半閉,氣息如淵潛隱。雖然他僅剩一條手臂,但是卻有種只手擎天的啟示,即使泰山崩催,也敢以身擋之的感覺。
他就是判出洛陽的妖道辟塵,同是魔門中的陰癸長老,大明尊教的天元,老君觀的觀主,另一個辟塵的真身,洛陽幫的幫主,百業大會背後的主使人等諸多身份的他,現在只剩下一個身份,那就是楚王林士宏的客卿。普天之下難覓他安全的容身之所,特別在洛陽徐公子勢力大漲之後,他更是無路可逃。
魔夢之中的一個個超強的高手,陰後和整個陰癸派歸入華夏軍,魔門堂堂正正地易名聖門,陰癸派重新接掌聖門極位,無人能及。即使以邪王石之軒此等驕傲的任務,也要借助徐公子與華夏軍恐怖的實力打擊敵人。身為突厥國師的魔帥趙德言,讓華夏軍打得灰頭土臉,遠遁西方。
天君席應,讓霸刀岳山斬殺於青樓之下。
胖賈安隆,惶恐不可終日,看來他這個貪生怕死的傢伙,不是潛逃就是投降……安胖子能投降,可是他妖道辟塵能守玄能夠投降嗎?
他如果讓徐子陵的人看見,估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高興。
華夏軍十大懸賞追殺榜上,沒有邪王的名字,魔帥趙德言與自己高居榜首。魔帥趙德言有驚無險,他已經讓徐公子放過一馬。正往昔遁逃,數年之內沒有性命之憂。開始自己呢?
大明尊教除卻原子影子刺客楊虛彥,還有自己的這天元榮鳳祥,再無第三人逃脫。
水火奼女,辛亞娜,周老方,無明子與五類魔,非死即叛,甚至就連善母莎芳也成了徐公子的樹下。現在江湖之中,沒有人不想借自己的腦袋討得徐公子的歡心。難道自己要像南海仙翁晁公錯那樣,躲到天涯海角去逃避徐公子的追殺嗎?
南海仙翁晁公錯在南方經營數十年。自然有居可安,但是自己根在洛陽……洛陽刺客,可還有恩記得自己?不說洛陽,就是這個楚王宅,又能再呆多久呢?
楚王林士宏乾瘦的身形緩緩飄進來,就像一個變形地影子,他脫下了往昔的帝皇龍袍,穿著王侯錦袍。
伸手給榮鳳祥倒了一杯酒。林士宏的聲音微帶沙啞,道:「守玄兄,我敬你一杯!」
鳳祥點點頭。一飲而盡。
「再敬你一杯」林士宏繼續倒酒。
鳳祥再飲。
一連敬禮九杯,林士宏才停下手,吧自己的酒灑在地上,帶有一絲黯然。沙啞地道:「守玄兄,我對不起你。這一杯,是我的送別酒,你自秘道走吧!我已經決定歸降華夏軍。三天之內,我就會向華夏軍派來的特使納降。並且到洛陽請罪……此杯之後,你們相信再無兄弟之交流。」
「我不怪你。」榮鳳祥靜坐一會兒,到:「你能夠這樣待我,我已經很高興了。我走之後,你拿什麼向洛陽的徐公子交代?」
「最多王爺不做了,就算把你交出去,恐怕也難免在日後落得破敗下場。唉,我不想降,但是我真的打不動了.」林士宏歎息道:「我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蕭銑向華夏軍投降了,如果我不跟著投降,他會毫不猶豫的打過來,在新主子面前立下一個大功的。蕭銑我不怕,可是我打不過華夏軍……他們太強大了!」
「華夏軍的確強大,強度就連金狼軍也吞了,徐公子真懂得隱藏自己的實力,就像吞掉我地老君觀和大明尊教一樣,連掙扎也來不及。」榮鳳祥歎息一下,點點頭道:「我現在不恨他了,我服他!我真的服他!一個揚州的小混混,竟然到今天,練幾百年前的天僧也幹掉了,士宏,你投他,是最好的路沒錯!」
「守玄兄,你不如和我一起出去吧!」林士宏勸告道:「大不了我王爺不要臉……」
「我與你不同,你是亂王,他可以放你一馬,我是漢奸,他殺我,正式立威的榜樣!「榮鳳祥哈哈大笑道:「自來你這些日子,我就想過很多……我怕他,也怕陰後,不敢去見他,所以,我決定不走了。來喝過這杯後,你出去吧,我不想你看著我上路!」
「你是拼不過他們的,徐公子從來不會輕視人,每戰必是群攻,你一個也拼不到的!」林士宏濁淚落入酒杯中,掩面飲盡,再黯然離去。
「我沒有想過要拚殺誰,只是想,轟轟烈烈的走完這一程。」榮鳳祥衣物無風自動,臉上有潮紅一閃,氣息千百倍的爆起來,只手剎那變得漆黑如玉,雷霆般暴喝道:「頂天立地辟守玄,誰敢來與我一戰?」
「沒有聽說過漢奸也可以頂天立地的,老歎,你聽說過沒有?」金環真的聲音媚笑著,扭著柳腰子極遠地黑暗處飄然而入,一段時間不見,不但樣貌變得潤澤如同少女般嫩滑,而且功力大進,他看見於魔門排行第六的榮鳳祥,絲毫也沒有在意的樣子。
「沒有,我頭一回聽說,覺得很新鮮。」周老歎和周老方先後在大廳門口搖頭大笑道。
「還有誰?」榮鳳祥一看他們三人實力個個突飛猛進,今非昔比,不由覺得自己大限將至,哼問道。
「還有我們,以前的幾個同盟。」三聖使人手持一根墨綠色的古怪漁網,昂然而進。接著說水火奼女也跟著飄飛而入,嬌笑一聲,到:「也是以前的幾個同門。」
「還有我!」一道銀光極速射至,與榮鳳祥獨臂狠狠交擊一記,被榮鳳祥巨大的魔氣震飛,但是一個輕靈的翻身,輕輕鬆鬆的倒豎立於雪白的牆壁上,以一雙冰目,冷酷無比地看著榮鳳祥。他一身古怪的裝扮,銀手套銀長靴,似爪非爪,似刃非刃。
她身上的魔氣,竟在周老歎與金環真等人之上,隱隱有如天魔像在背後閃現一般。
滿頭的雪白銀髮,在魔氣之下飛揚,猶如銀瀑一般飄飛拂舞,不但銀髮,此時的他,銀眉銀睫,就連一雙冷酷的瞳仁,也微呈銀意,猶如閃爍之星。
榮鳳祥本來對眾人的前來不太驚訝,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看見這銀髮女子也能與自己一拼,不僅錯愕。
按輩份算,銀髮旦梅只在自己的徒孫一輩,而且因為練功傷了內腑,變得不人不鬼,功力停歇不前。在記憶中,這個銀髮女子雖然位居四魅,但真正實力確實幾乎受不起自己一記重掌就會倒地氣絕,再看現在,她與自己的對抗,毫不落於下風。
「再來!」銀髮旦梅哼一聲,雙爪一旋,狹帶著巨大的銀色爪輪,疾射向榮鳳祥。
於周圍的眾人,卻絲毫沒有援手圍攻的樣子,樣榮鳳祥更是驚懼之極,難道這個銀髮旦梅,就足以對付自己?
疾電般的對擊中,榮鳳祥射出來子午是勁氣,強行震碎銀髮旦梅的爪輪,並將她反震。
一道銀色的彎月,由銀髮旦梅的雙腿翻斬起,於榮鳳祥的胸腹之間。
榮鳳祥看見銀月時,它已經斬體而入,微驚出汗,心念閃動之間,扭身躲過,一記劍指,刺向銀髮旦梅腳心,同時抬起一足,望銀髮旦梅的額頭飛踢,極速如電,現即印在銀髮旦梅的額上,堪比世間最快的補天腿。
銀髮旦梅整個後背呼的一聲摔入牆壁,但是有緩緩挾著泥石滑下,抖抖銀髮,又一步一步的朝榮鳳祥走來。她的額角,並沒有被踢中的痕跡,倒是口中。有一縷鮮血汩汩而出,於銀髮之下,驚艷莫名。她緩步走到榮鳳祥的面前,銀星般的瞳仁冷冷的看著他。
緩緩伸出十指。每隻都有鮮血的血絲。
榮鳳祥微微一怔,此時他才覺得自己的右腿有刺痛的感覺,再細看,自己右腿上十個血洞明顯無比,卻沒大量鮮血湧出,極度古怪。
「破碎。」銀髮旦梅十指緩緩彎曲,一握拳,榮鳳祥覺得自己腿部一陣劇烈疼痛,鮮血自血洞中激射如注,用魔氣也無法堵住,不由驚駭道:「這是什麼武功!天魔秘?」
「這是長生訣的金訣!」銀髮旦梅哼道:「束手就擒!否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師叔祖再用血遁大法,恐怕不會再有效了。」四魅之一的暮蘭笑嘻嘻的與另外兩魅進來,微微向榮鳳祥施禮,道:「原來師叔祖如此有骨氣,沒有從秘道離開,倒讓歐陽老和善母久等了。這樣也好,宗主最喜歡有骨氣的人,你今天如此,說不定宗主准你重歸聖門呢.」……榮鳳祥現在明白林士宏為什麼幾乎沒有猶豫就把自己送出去了,原來華夏軍對自己的重視還在他之上,他根本無力保護,在如此多的高手下,不要說當慣了楚王林士宏,就是自己,也感到絕望。
無論多少兵馬,也無法阻擋如此數量的高手,相信林士宏,已經被他們的實力所壓倒。
就算周老歎,周老方和金環真不來,單身手持捕網點三聖使和銀髮旦梅,自己也絕難逃脫,何況還有水火奼女……最可怕的是連黃山逸民歐陽和善母都來了,還在秘道口等著自己,看來大限真的到了。
「守玄兄,不要做傻事了,他們懂得破天魔解體術,你還是隨他們去吧」林士宏緩步走來,滿臉老淚,沙啞著聲音勸導。
「……」榮鳳祥本來想用天魔解體術,來次壯烈的爆炸,但林士宏一提醒,心中透涼。
「你是公子命令必擒之人,想頑抗到底,必受五行相剋加體。銀髮旦梅冷冷道:「自行散功,可活百日後處斬,諾頑抗,投入死牢伺候一年!」
「我想伺候師叔祖,師叔祖一身功力,太讓人喜歡了。」暮蘭笑嘻嘻道:「我們三個沒公子指點,又懶得練功,如果師叔祖的功力肯傳給我們,那就最好不過了。師叔祖還是聽她的吧,她可是公子身邊的大紅人,折磨人的手段很多,別怪我們作小輩的沒提醒,嘻嘻。」
「辟塵,伏誅!」榮鳳祥歎了一口氣,緩緩的伸出手,把魔功一點一滴的散去……百日之命,總比沒有強。如果讓他們折磨一年,估計自己不死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