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國,皇宮。
十位大臣匍伏在地面上,寬大的衣袍,更顯得這些人短小矮肥的身材異常臃腫。他們的頭領,刮得青白一片,又將剩下的頭髮紮起,活像青皮蘿蔔。一個個同樣打扮的大臣,趴跪匍拜,屁股朝天,看起來有著說不出滑稽可笑。
高做在皇位之上的龜皮鶴髮的老女皇,一臉森寒。
兩個身穿宮衣,手持長刀的怪人立於她的身後,此兩人臉上畫著古怪的圖案,似魔鬼一般猙獰,魔眼森森,讓人不寒而怵。
「城門破了,外宮城也守不住了,你們求我有什麼用?」老女皇的聲音冷若冰霜地哼道。
「請陛下宣佈投降,然後傳太子皇位,承繼天位。」一個青皮的老臣子顫抖著聲音,驚惶地勸言道:「太子已經同意奉陛下為太上皇,只要陛下答應傳位,那麼京都百姓和宮中大小,一切安好……陛下,京都拱衛的宮中禁軍不足一千,而且全部帶傷在身……」
「木下,太子給你多少黃金和白銀,你膽敢給他說話?」老女皇忽然溫和地問道。
「陛下……」青皮的老臣子連連叩頭,道:「主要是家眷…陛下…微臣有罪,請賜微臣一死,陛下,太子兵馬雄厚,大戰至今,還足有兩萬之數。現在京都亂民暴虐,太子正準備收編他們。到時只怕……」
「木下大人,陛下問你收了太子多少黃金白銀?」手持長刀的兩個怪人中,左邊的怪人用沙啞陰森的聲音哼道。
「是太子強放到微臣家中…三千分毫未動…陛下,微臣忠心耿耿,死亦也無畏!」青皮老臣子嚇得連連磕頭,道。他一開口周圍的十數位大臣都帶顫抖,似乎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他們的要害似地。一個個臉上冒著大汗。把屁股高高揪起,臉貼地面,鐵青的臉皮和驚惶的眼神反映著他們的內心。
「諸位大臣家中。也有同樣的數目吧!」老女皇淡淡地揮一手,道:「難怪膽敢一起前來說項,原來被那個逆子軟硬兼施了。都退下吧。把宮外的太子請進來,就說我準備傳位給他!」
「陛下英明!」諸位大臣一聽,簡直大喜過望。連連叩頭,又一窩蜂地退了出去。
「陛下……」一位身穿緊身黑衣的女子過來施了一禮,又自雙手奉上一節小竹筒,然後又踩著奇怪的狐步輕快地離開。她地出現和離開,都無聲無息,除了老女皇枯瘦手中的那一節小竹筒,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老女皇枯手微顫。在竹筒中抽出一張薄如蟬翼地紙,展開,細細地看了上面的小字一番。
一想冷若冰霜的她,老眼帶點濕潤,同時默默地點點頭。
枯手一揮,整張紙燃燒起來,化灰……
「列代祖宗庇佑,聖祖保佑,儘管作好了最壞地打算。可是這個消息卻是出乎我的意料,太好了。」老女皇微微咳嗽一聲。道:「如果是這樣,就算現在歸天,也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了。」
「陛下,小女皇平安了?」兩位怪人同時顫聲而問到。
「一點骨血終於可以延續,蒼天有眼。」老女皇點點頭,聲音微帶歡喜地道:「現今來追討當年先祖遺禍的男子,那個華夏軍地主人,竟然姓徐……正因為如此,先祖大禍才得以緩解,一點骨血也得確保。他將會重接徐氏一族歸入炎黃子孫,但是對於我們這等老輩叛族,卻不便赦免……」
「小女皇他們能夠重歸如族,我等死亦瞑目。」兩位怪人跪倒在老女皇的身後,激動地道:「我等馬上自裁,以血嘗贖當年先祖叛逃之罪!」
「贖罪之舉,須鮮血償還!」老女皇點點頭,道:「但是你們之死,將是全族之後。聽著,於明年的春暖花開日,徐氏的新少主,將會舉行盛世大婚,在此之前,我們一眾遺族,必須洗清當年之恥,用鮮血洗淨叛逃遺禍。他的大軍將會重來,將東海各島愚民劫盡,化解當年先祖老主人的雷霆之怒。你們兩人,就是全族最後兩個洗恥之人。」
「徐氏新主,我們會用鮮血為他染出艷紅的前程。」兩個怪人重重地叩頭,冷酷地他們,有眼淚自魔眼之中汩汩而出。
「很好。」老女皇嘴角吐出一縷血絲,微微點點頭,道:「我會傳位於那個逆子,把先祖的一切禍患轉嫁於他。我先到地下等著你們。直到明年春暖花開,再一起去見老祖宗們。你們走吧!記得,你們兩人是全島最後洗恥之人!」
「陛下……」兩個怪人大喊一聲,站起來,將長刀虛劈一下,然後人隨刀走,化成幻影消失無痕。
「哈哈哈哈哈!」一個中年錦衣男子自外面等候良久,看見沒有什麼異樣,才大步而進。他揮手讓一眾將軍我隨從在宮門外面停止,然後自己大搖大擺地進來。此人皮膚白淨,唇上微胡,帶有一種貴氣和富態,雙目烏黑有神,手指修長飽滿,一副養尊處優的上位者姿態。
「……」老女皇看也不看他一眼,緩緩閉上雙眼。
「陛下,我的母親大人,兒臣向你叩問請安了。」那中年錦衣男子卻不計較,非常禮貌地下跪,叩頭。
「我快死了。」老女皇咳嗽兩聲,口中的血絲更顯,身上的氣息也在漸漸衰弱,忽然帶點虛弱地道:「你贏了。我的寶貝孫女沒了,你這個逆子,不但要把自己的母親迫死,就連自己地女兒也不放過。」
「母親大人,我的血統純正,繼承皇位有何不好?」中年錦衣男子卻溫和地辯駁道:「她年紀還很小。等她長大了,我在傳她王位不遲。可是母親大人,當初讓她離開,讓她落入那個魔鬼手中,再被那些魔鬼殺害……害死她地人,是您啊!」
「你為什麼要給那些魔鬼通風報信?」老女皇地咳嗽,口血飛濺,又微弱地哼道。
「我也是沒有辦法。那些魔鬼已經快審訊出了,就算我不派人通告他們,他們也一樣會知道。」中年錦衣男子微笑道:「這樣一樣。她就算死了,也是為了保全我們一族而死,列祖列宗也會歡喜地接納她的。這是他的榮譽。而且我還有三子,後繼有人,母親大人。無論你喜歡他們哪一個,都足可以繼承大業!」
「終有一天,那些魔鬼會回來,把你也滅絕掉的…咳咳……」老女皇噴了一口鮮血,她極力保持盤坐的身形,緩慢又虛弱地道:「念在曾經母子一場,我不殺你……咳咳!」
「母親大人。就算你想殺,也無能為力的。」中年錦衣男子微笑道:「沒有把握,我可不敢來見你。至於那些魔鬼,無非是示威和征服,我已經準備好了臣服的條件,相信他們會動心的!」
「在我臨死之前,咳咳,我想告訴你……」老女皇鳥爪般地雙手青光一閃,接著一陣勁嘯聲響起。
在宮殿之頂。中年錦衣男子的身後,老女皇的身後。有數名黑衣男子額心汩血,轟然倒地。
他們一直沒有影蹤,似乎是隱形地一般,可是一旦出現,就已經變成死屍。中年錦衣男子臉色一變,幾乎想起身逃走,但是他看見了老女皇一隻枯手,正指著自己,趕緊又恭恭敬敬地跪下去,面色慘白,渾身發抖。
「你…咳咳…一直都低估了我,如果我想殺你,我……咳咳,我隨時都可以……」老女皇緩緩地睜開她的雙眼,目中露出一絲比針更尖地精光,看了渾身發抖的中年錦衣男子一眼,收回枯手,緩緩地道:「雖然你是一個逆子,可是……咳咳,現在,我還是傳位於你……你,由現在起,成為新一任東海島皇,將繼承著祖宗的一切,咳咳,好好地繼承先祖給你地大業吧……」
「啊?」中年錦衣男子帶點驚訝,沒有想到老女皇真的會傳位給自己,帶點愕然,看著老女皇身上湧起一陣陣青色的魔氣,在化為熾熱的魔火,熊熊而燃起來,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女皇真的沒有殺自己,而是用天魔煉體術,將身軀化成魔火燃燒了……
極遙遠的樹林裡,兩個怪人把長刀插到地上,向老女皇的方向叩拜,魔眼有淚,奔湧不絕。
洛陽,城主府。
虛行之和徐子陵對坐而飲,楚楚端著一碟下酒菜之後,有乖巧地躲開,不參聽他們之間的軍議。
「行之,這次我們師出有名,我希望能夠盡早解決此事。要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徐子陵給虛行之倒了一杯酒,有緩緩地道:「現在黯魔和力士為敵人所知,正好東去殲敵,掩飾行蹤。蠻族三千和徵取南洋的水師你儘管支配,陳長林也劃歸你帳下聽命,還有高句麗三島的奴隸兵……蛟龍和小龍我盡量給你調撥,任何物資補足,你儘管用最快的速度,滅掉倭人!」
「就算公子不提,行之也想請命。」虛行之舉杯一飲而盡,微笑道:「只要公子再給我一物,那麼南洋的水師不去也罷,蛟龍小龍,也無須在調。」
「行之,要什麼儘管說。此時無人,特別魏征那個倔老頭不在,你大膽直言無妨。」徐子陵呵呵笑道。
「此物白清兒姑娘才有……」虛行之微微一笑,有雙手持杯,接住徐子陵給自己倒下的酒水。
「沒問題。」徐子陵拿起酒杯,與虛行之對撞,然後一乾而盡,點點頭,道:「我犧牲一點色相,為你求來此寶。但是切記此物小心使用,過後也不可提及,否則我這個徐公子的大好形象就完蛋了。」
「主公放心,虛行之有豈是不知輕重之人。」虛行之俯跪於地,肅然道:「三月之內,行之當來覆命。」
「快起來。」徐子陵扶起虛行之,重重地點頭,道:「行之,等東海事了,我還你世間第一軍師之職,不再用於這些暗鬥。華夏軍日後與玄武虎賁之爭,酷絕慘烈,曠日持久。不是琴心與落雁她們這些小女子地心力可以承受。所以,行之,滅倭期限不論,但望你率眾早去早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