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王宮,東大殿。
數千御林軍與太原的親兵在這裡擁護不斷,人人想盡快進入地道離開,可是越急,進程越慢。李南天已經連續擊斃了數個因為爭搶著進入的偏將,也不能讓心急逃命的士兵們稍稍退縮。
齊王李元吉,親自帶著近衛,守在東大殿的大門口。他手中的裂馬槍由緩而快地轉動,握槍的雙手以像兩個保持槍勢角度的承托,裝有血擋的裂馬槍在刺到一半時,已變成像一卷狂颼,形成一股漩渦的勁流,向強攻上來的玄甲虎賁挑殺。
似乎來自九幽的呼喚,又像是來自心靈的吶喊。
一第如有生命的鞭子虛空閃現,準確無誤地抽擊在裂馬槍的槍尖之上,硬生生地將那槍尖抽偏幾分,救下一個玄甲虎賁士兵的生命。鞭子如有靈性般捲曲,收回,纏在尉遲敬德的手臂之上,這是尉遲敬德最具威名的歸藏鞭,在所有鞭法名家之中,包括長白鞭王知世郎王薄,也不敢輕言自己一定能在鞭子的功夫上勝過天策府的天策上將,尉遲敬德。
「齊王,秦王請你過帳一敘,請隨末將前行吧!」尉遲敬德有如悶雷滾空般,沉聲喝道。
「可以。」李元吉哈哈大笑,以裂馬槍將面前一個玄甲虎賁連人帶馬絞碎,化成漫天血雨,然後肅然而哼道:「等我死了之後,你可以砍下我的頭顱,拿去給你的秦王邀功,現在還早。」
遲敬德聽了目光沉靜如鐵,只一揮手,命令道。
無數的玄甲虎賁洶湧而上,更多的在張弓搭箭,激射齊王李元吉。李元吉絞動裂馬槍,將萬千箭矢撥飛於空,又揮手向近衛們反衝鋒而去,血戰就在東大殿的門前爆發,無數的紅著雙眼,惡狠狠地向對手衝去,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揮刀殺人。
與此同時,大戰也在王宮的另一個方向爆發。
長林軍也在一個宮殿的地道口。與玄甲虎賁爭奪著這個唯一逃生的機會。薛萬徹帶領著他們,與羅士信史萬寶劉德威這天策府三傑正在對戰。一方要進地道逃生,求生慾望驅使,誓死而戰;一方要拚命制止,減殺殘黨的剩餘力量,以免後患。
薛萬徹手持血花巨斧,一手持著大刀,將兩種武器舞得風車般輪轉,斧罡與刀氣沖天。
天策府三傑經歷無數大戰。雖然單獨非薛萬徹之敵。可是他們三人默契互補,相輔相成,也能勉強拚個平手。羅士信的刀,史萬寶的矛,劉德威的棍,即使在分開之時,也是一流的高手,加上三人默契無比互補互助,戰力更是大增數倍。與瘋虎一般的薛萬徹拚個旗鼓相當。
現在的形勢對長林軍大壞,每拖過一分時機,那麼形勢就每下一分。
玄甲虎賁越來越多,而且高手正在四處趕來,還有鎮守四門以及皇城的禁衛,也紛紛加入圍殺長林軍的士兵。長林軍的士兵與御林軍的士兵大戰一夜,筋疲力盡,現在士氣低落,更是戰力大減,他們四處逃亡,不知如何是好,四處尋覓藏身之所,可是無數人在惶惶的逃走之中,讓玄甲虎賁和禁衛發現,讓人圍上,亂刀砍成肉泥……
「薛將軍,只要你歸降秦王,秦王一定會請願皇上,赦你無罪。」羅士信人隨刀走,一邊大喝,動搖薛萬徹和長林軍的軍心,道:「長林軍的士兵聽著,神通王爺願意力保你們,如果你們棄械投降,全部從輕發落,如果再頑抗到底,那麼只有全家處死一途!」
「我們願降……」
「願降!」
「秦王饒命,饒命啊!」長林軍的士兵一聽,個個都紛紛拋刀棄劍,彷彿那些刀劍已經烙紅似的。有李神通和李世民兩人作保,那麼誰也不願再戰。生命只有一條,何況投降了還能保住家人。羅士信看準時機,一發言即擊潰了長林軍的戰意。
如果他不說李神通,那麼厲害還不能信服,可是神通王爺的某種程度更加可信。
他可是李淵最信任的弟弟,又是最具俠義的王爺。
「……」薛萬徹一看長林軍投降無數,只剩下少數的人也在在看著自己,不敢再戰。他無言地旋身,投出巨斧,手持大刀,衝入玄甲虎賁之中,絞殺出一條血路,沒入大殿之內。就在他進宮門的一殺,有七彩的光芒如同孔雀開屏,又如百鳥朝鳳,千百道光芒襲向薛萬徹的後背。
薛萬徹大刀旋出片片雪花,強行相抗。
點冷冰的劍尖,比彩光更快,閃現他的脖子之間,劃出長長的血花,但在血花濺射之前,劍尖已經收回到獨孤峰的手裡。薛萬徹身上的甲鎧爆裂破碎,渾身血光激濺,但是他有如瘋虎一般,撲進大殿,撞擊在一堵牆壁之上。
牆崩柱斷,煙塵散去,薛萬徹早已經不見蹤影。
「獨孤閥主,你看他還能活下來嗎?」羅士信看見了薛萬徹脖子讓激濺出來的血花,但是仍然帶點遞升疑惑地輕聲問了名背劍傲立的獨孤峰。
孤峰點點頭,飄飄而起,遠遠拋下一句,道:「如果有會《長生訣》的人救他的話。」
「謝閥主援手,秦王必有厚報。」羅士信大喜,在這個時候,薛萬徹等於一隻腳邁進了棺材,不說地道裡不可能有徐子陵一黨之中的勁敵,他的武功甚至不在狂風沙可達志之下,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比狂風沙可達志更擅長領兵作戰,如果不能得到他的助佑,那麼除去這個心頭大患勢在必行。
羅士信等獨孤峰走後,而那些長林軍也盡數投降,蹲坐一殿,等候收編和特赦。
他一揮手,無數的玄甲虎賁冷酷無情地衝上,將已經投降和手無寸鐵的長林軍瘋狂屠殺。長林軍的士兵完全驚呆了,他們甚至忘記了抵禦。就已經讓玄甲虎賁統統砍殺於地。個別的長林軍嚇得大哭,緊緊抱住身邊的同伴,可是也難逃當頭一刀。
數千人大喊大叫,有人想掙扎,有人想逃走。有人哭喪求,有人大罵……
對於他們,玄甲虎賁只有一個的反應,那就是舉起刀劍,進行無盡的屠殺。弓矢激飛,射擊著後排。而前排的長林軍在殺氣騰騰的玄甲虎賁面前,不堪一擊,統統有如砍瓜切菜般被砍翻,倒在血泊之中。殿中的人一片混亂,相互踐踏,可是這樣,只會加速死亡。
在玄甲虎賁瘋狂的屠殺之後,長林軍的士兵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在大殿的台階上汩汩淌下……滿目血紅,觸目驚心。
「你們,唉,其實皇上也許會饒他們的罪行。畢竟他們只是從犯,唉!」李神通自遠方看見如此慘境,連連搖頭,又歎息道:「老了,我已經老了,俠者不能登朝堂,義者不能理國事,仁者不能問軍情,這個道理我也懂,可是,難道真的一定要這樣做嗎?老了,我老了……」
「神通王爺,秦王對此事毫不知情,他日聖上追究,微臣等人願意一力承擔。」長孫無忌微微咳嗽,向李神通施禮道:「借用神通王爺之名,在此深深致歉。長林軍魚肉鄉民,欺霸長安日久,治安風氣敗壞,正是整頓之機,隨太子謀反迫宮,是十惡不赦的死罪,在此處決,罪不及家人,也算是神通王爺一份功德。」
「這個我懂,自古成王帝君都是這樣,可是,唉!」李神通看見數千人被殺,血流成河,臉帶黯然。
地道中,太子與尚明帶著數十名親衛在地道中不斷地奔跑。
開始,還有兩百多人,可是隊伍越跑越少,幾乎每拐一個彎,每路過一個岔口,就會有十數尾部的人逃離。就算是緊緊跟隨的親衛,也臉色鐵青,個個目中驚惶,不知如何是好。
數十個突厥的武士離群而去,在一個十字岔道口,李建成雖然大怒,可是也阻止不得。
他一聽那數十個突厥武士忽然嗚哇鬼叫,似乎遇到了強敵,更是心中大恐,本來還想藉機搜查他父親李淵來威迫李世民的,可是現在也顧不得了,與尚明兩人帶著數十人驚惶逃命,幾乎慌不擇路。
薛萬徹在地道中閃電般急奔,他一路灑著鮮血。
受到獨孤峰的偷襲,在久戰力疲之後,更是雪上加霜,本來傷勢還能用真氣強行壓迫,可是如果不及時治癒,那麼懺難保,他不確定影子刺客楊虛彥是否已經投靠李世民,或者狂風沙可達志,如果他們之中任何一人投敵,那麼想必會以自己的人頭來作為獻給新主子的見面禮。
此地非久留之地,獨孤峰不知什麼時候追來。
影子刺客楊虛彥和狂風沙可達志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薛萬徹拼盡餘力,在地道中極速而馳,甚至連停留下稍作包紮也不願。因為洛陽之主徐子陵曾經打開過楊公寶庫,他曾與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等人一同在這裡共同爭奪寶藏,而在事後,更是讓李淵委任為鎮守寶庫的主將,所以,他對寶庫還是非常熟悉。
在這裡,有一個只有他知道而別人還不曾知道的小小暗門。
暗門之後,有個小小的密室。
薛萬徹早在密室之內放了自己一切的準備,他是個喜歡事先做好一切後路的謹慎之人。
太子李建成謀反,他絕對不願意相隨,也認為不可能成功,即使退一萬步說,讓李建成他迫位成功,也絕對不可能是秦王李世民的對手,又退一萬步,就算秦王李世民不與他爭鬥,也不可能是洛陽那個無所不能的徐公子的敵手。
他之所以李建成謀反,無非是想藉機脫身。
密室裡,有他的一切,他的追求,他的理想,他的未來。薛萬徹謹慎地在密室外面觀察一陣,又用真氣收起身上的血氣,點動機關,無聲無息地滑進密室,關上機關,鬆了一口氣,道:「我負了傷,你不要怕,我先包紮一下。」
「你在跟你的妻兒說話,還是跟我說話?」忽然有個人輕笑道:「薛將軍,你的傷可不是包紮一下就會好的,需要我幫忙嗎?本公子一直樂於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