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請跟我來。」魏征在徐子陵準備溜人的時候,輕聲一句。
「我今天要去見奕劍大師……」徐子陵最怕看見的人,就是魏征,他找個借口,想推掉魏征的談話,可是他還沒有說完,魏征就巳經對大儒王通道:「儒師也一起來吧!魯前輩想必也在那邊等著了!」
「今天……」徐子陵一看這個老古板要用魯妙子和王通來壓自己,趕緊搬救兵,可是魏征卻根本看也不看他,淡淡一句道:「奕劍大師可以明天再拜見,你的小妻子也可以遲些再見,現在是正事!你現在身為一軍之主,豈能再像以前那般事事推挺托他人?」
「魏公有什麼正事?」徐子陵奇怪了,問道:「這麼著急?」
「關於你的皇宮!」魏征一說,徐子陵馬上明白了,這個老古板是準備『迫宮』了,不過他不是迫自己讓位,而是迫自己盡快登基,稱王,名正言順地出兵征討和收編周邊的群雄勢力。
雖然華夏軍所向披靡,打得周圍的勢力都崩潰大敗,但是也帶來了一種很古怪的現象。
向華夏軍投降的勢力不是王就是侯,而徐子陵雖然名滿天下,卻沒有一點兒封號,這些王侯們於是就變成了尾大不掉,難以處理。如果要剝掉他們爵位,那麼勢必讓他們心懷不忿,而且他們的家族,也早過慣王侯將相之家的日子,一旦投降華夏軍,那麼這種日子一去不再。
這些群雄自身,早就開始稱孤道寡。可是現在一降,稱王不是,不稱王也不是,實在尷尬。
如果徐公子有王之名,那麼一切都將好辦。
那些投降王侯之中。縱然封一個毫無實權的閒王,那麼最少在面子上也過得去。可是徐公子什麼名號都沒有,甚至,他還是一個揚州的小混混出身。如果日後請王面對於他,那該如何稱呼和自稱呢?
「皇宮就交給魏公你處理吧!」徐子陵微微點頭道:「我稱不稱王倒不大在乎,但是,我想通過這事告訴那些人,他們就算投降於華夏軍。也別想和以前一樣。在他們自己的家中,他們自己怎麼胡來我管不著,可是在外面,不會再有什麼高高在上的王爺。我這個華夏軍之主,也不能擺什麼高架子,不是嗎?」「可是你最少也得正式稱王一下,否則那不是給大家一記大耳光嗎?到時他們同朝為臣,朝夕相見。如何在面子上過得去!」魏征哼道:
「心急則亂,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收拾他們,而是收編他們,沒有一點兒甜頭派出去,那不寒了眾人的心?」
「皇宮我不去了,稱王地事明天堂議再說……」徐子陵推辭道:
「魏公你放我回去休息吧!」
「皇宮還沒有建好,並非要帶你去那裡看人施工。我想請你去看看那些宮女,合意的留下,不合意的遣走。」魏征一說,讓徐子陵傻了眼。
「哪來的宮女?」徐子陵奇問道。
「你的皇宮裡不是不需要宮女吧?」魏征比徐子陵更加奇詫道:
「太監你說不要。我們依你就是,可是你是我們華夏軍之主,又是未來地開國皇帝,宮裡就連個宮女都沒有?這還像樣子嗎?而且這些宮女,也只是在西苑裡那些宮女挑選的,你不是真要讓她們在西苑裡掃一輩子的落葉吧?」
「宮女我來解決。保證自西苑裡挑。」徐子陵拍著胸口道:「魏公你還有什麼事?」
「龍璽虎符衣冠之類……」魏征還沒有說完,徐子陵馬上又道:
「這個我自己來弄,啊,讓貞貞她們準備!」
「那麼公子你是鐵了心要把全部的事摟上身,準備拖得一天是一天了?」魏征自然明白徐子陵是什麼人了,如果徐公子會認真做這些事才怪。他一看徐子陵的心早就飛回西苑之中去了,根本就沒有心思再與討論日後稱王的事,微微歎了口氣,道:「那麼明天堂議後。魏征再找公子吧!」
「謝謝!」徐子陵一聽可以溜人,喜出望外道:「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魏公主持外面一切便好。」
「公子,非是魏征直言,你這樣實在有違明君之道……」魏征還沒有說完,徐子陵早一溜煙跑遠。他卻沒有直接跑回西苑去見自己的眾位小嬌妻,而是溜出洛陽。
無名寺,白石階數十,苔青鋪綠。
徐子陵展開飛翼,一路飄飄而來。
慈眉善目的聖僧智慧,正在盤坐於地,合十暗頌。在他地對面,有個肥胖老僧,腰掛大葫,灑意自如地仰天跌坐,肆意若狂,縱情而施。
天空中的徐子陵飄飄而下,那個肥胖老僧看了,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又連連擺頭。
「道信老和尚,為何看見我連連擺頭?」徐子陵奇問道。
「真是想不明白,常善那個小尼姑為何會因你而捨身,你知不知道,她的金身,讓我們四個老禿驢也大為震動。」肥胖的道信哈哈大笑,道:「修佛全憑個人心性,並無前人後輩之說,達者為先。住持,方丈,庵主或者齋主,一切都是世間的名號,對於修佛毫無作用。常善那個小姑娘,十數年不見,想不到能夠證悟生死之關,捨棄自身有如棄花於園,棄稻於田。」
「她的離開,給我留下的了一種希望的種子。」徐子陵微微點頭,道:「本來我對佛教有些失望。」
「是嗎?」道信呵呵笑道:「看來常善小尼姑最想改變地,不只是那些人,而是你。」
「我第一次讓佛教之中的比丘尼感動了。」徐子陵沉聲道:「因為常善師太,我改變了對佛教的態度,所以,我今天來了。雖然想了很多,但是,我還是決定我你們談談。」
「我們兩個老禿驢無法幫到徐公子什麼。也許徐公子有很多想法,可是我們只會唸經頌佛。」道信哈哈大笑道:「其實佛理並不為勸告世間屠夫放下屠刀而生,更非是勸執念而改而生,徐公子如果想借用我們兩個老禿驢,來遊說另外勢力。或者兩個老和尚的話,那麼大可不必。」
「我不需要你們我說服嘉詳大師和帝心大師。」徐子陵微笑道:「放入屠刀,立地成佛是不錯,但是對你本公子來說,屠夫有很多種,所以你們兩個死認理的老和尚也沒有辦法幫到我。」
「屠夫也有很多種嗎?」道信一聽,奇問道。
「當然。」徐子陵呵呵笑道:「屠夫,有巳經拿著屠刀準備放下的,有拿著屠刀不想放下的。有拿著屠刀不知談不談放下的,有不知道自己拿著地是否屠刀的,甚至有還沒有拿著屠刀地。」
「沒有拿著屠刀,也叫屠夫嗎?」道信更是驚奇地問道。
「這種屠夫最是可怕。」徐子陵來個危言聳聽,道:「這種屠夫有可能信佛,也知道『放下屠刀,即能立地成佛』的道理。所以,他們雖然還沒有拿起屠刀。可是他們準備拿起屠刀,屠戮一番之後,再放下,然後立地成佛。」
「如此屠夫,徐公子有可良法?」智慧大師忽然頌經一聲,禪音天降,輕輕問道。
「把他們的屠刀沒收掉,讓他們沒有辦法舉起屠刀。」徐子陵點點頭,道:「這樣他們雖然可能也想做屠夫,可是沒有屠刀。沒有辦法成事。」
「可是他們地心並無改變。」智慧大師微微歎息道:「心即見性,性見其行。」
「他們的心,會隨著沒有成為屠夫的機會越來越渺茫,而變得越來越絕望,最後,只好放棄做一個屠夫了。顯然帶有強制性。但是總比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成為屠夫地好,智慧大師,小子說得可對?」徐子陵知道其實四大聖僧之中,以智慧大師最是偏向自已,也最是心腸慈善,於是使向他曉之以理。
「善哉……」智慧大師微微合十,低聲頌經。
「這個徐小子,辯才真是很了得,一不小心。就會讓他站住大道理。」道信哈哈大笑道:「我們自然不會管徐公子這種讓人放下屠刀之舉,但是。想說一句,我們四個老禿,不是徐公子心中想的那樣,最少,我們不想舉起屠刀,心中也沒有屠刀。如果問為什麼要為難徐公子,那就是因為怕徐公子手中的刀子,會變成一把屠刀!」
「我心中的確有屠刀,可是早就放下了。」徐子陵微微歎息道:
「我的屠刀,如果能夠早些放下,就不會殺死常善師太和影子寇仲大哥……」
「三個月後,嘉祥和帝心那兩個老禿驢會在此等候徐公子,現在,徐公子還是先回去忙碌你們華夏軍的正事吧!」道信大師點點頭,道:
「其實我們兩個老傢伙倒沒有什麼,倒是如果要讓嘉祥和帝心那兩個老和尚出山而助,還得徐公子你自己地表現。」
「那小子告辭了。」徐子陵禁不住露出一絲驚喜,在四大聖僧,最少巳經牢牢拉得兩位,在自己的華夏軍這邊,而另一邊,也應該很難得到嘉樣和帝心的明裡,除非自己日後慘敗,否則在佛教地制高點,自己巳經不再被動挨打。
這一些優勢,是常善師太帶給他的。
如果沒有這位慈愛地常善師太,那麼徐子陵相信自己在殺死天僧之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一位佛教人氏對自己產生一絲好感了。可是,現在卻完全兩樣………
她,以自己的一切,武功修為,佛學功德,換給了徐子陵天下佛教徒的好感和。
她,用她地寬容和偉大,庇護著他這個孤緩無助的小混混,並且以自己的慈悲,化解了他心中的戾氣和形象的殘暴。
她,告訴世人,他是一個可憐的小孤兒,是一個受盡欺凌充滿委屈的小混混,是一個情義雙全的少年俠士,是一個日後仁慈治世的好皇帝。為了化解這個未來小皇帝心中的暴戾和怨氣,她甘願為他捨棄一切,包招武功,修為,身體,功德,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