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羅馬,小亞細亞爭奪地,古爾達廢墟,沿海。
海的斜對岸,就是東羅馬的皇城,也是君士坦丁堡,可是東羅馬的軍團現在卻只能望洋興歎。『羅伯列加打霍』和『歐多里貝』兩個首領也渴望能夠重返家園,帶著妻兒老小到索菲亞大教堂地祈禱,雖然他們以前從來不那麼做,他們以前寧願花時間跟王國貴族中那些妖媚的女人調情,勾引別人的妻子是他們的心頭好。
特別是寡婦,更是他們共同獵艷的對象。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天,他們也許會戰死沙場,永遠也無法回去,自己的漂亮妻子成為別人勾引的對象。
海上出現的巨大鐵甲船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存在,它們巨型,渾身鐵甲,有如傳說中的泰坦巨人一般。
任何教授的船隻,都在它們的攻擊下,無從抵抗地沉入海中。
任何弓箭,槍矛,繩橋,撞角,都沒有絲毫的作用,東羅馬的戰船甚至來不及靠近,就已經讓那巨大的火柱燙燒起火,最勇敢的士兵,也無法在比槍矛還要粗大的弩箭下迎戰。三天的海戰,對方幾乎絲毫無損,可是上百艘東羅馬的戰船,統統在海面上起火,再緩緩地沉入海底,士兵的屍體浮得滿海都是,慘烈無比。
數十艘大型的運兵船,還有幾百艘小型的木船,不是讓火燒掉船帆,就是撞成碎片漂浮在海水之中。
敵人的船隻就如魔鬼般可怕,它無視一切抵抗,強蠻地將所有想渡海而回的士兵統統埋葬在大海裡。
東羅馬已經派出了最多的運兵船,可是沒有一艘能夠逃回君士坦丁堡,所有登船渡海的士兵,除了及時逃回古爾達海岸的。其餘近兩萬多人,統統化成了海魚的口食。
敵人的戰術卑鄙無恥到了極限,他們根本不像勇士一般,把船靠近,派出士兵與東羅馬的士兵決戰,他們天生就是屠夫,劊子手,嗜血的野蠻人。當東羅馬的戰船駛近,他們不是拋繩橋與東羅馬士兵戰鬥,而是射出雨點般的弩槍箭矢,還有焰火。
他們在燙燒掉一艘船的船帆之後,馬上就會掉頭而去,任憑失去動力的東羅馬戰船在海面上漂浮。
任憑東羅馬的士兵在絕望中投海自盡,就是這樣,他們污辱了整場神聖的戰鬥。
『羅伯列加打霍』和『歐多里貝』兩個首領欲哭無淚,如果在平地,相信再多的敵人也敵不過自己的騎兵和重甲步兵,假如這個海面可以行走,那麼沒有人能夠阻自己大軍的前進。可是現在茫茫的大海阻擋了歸家的路,海上,游弋著比魔鬼魚更加可怕的敵人巨艦。
沒有人能逃得過那些來去如風的戰艦,它們在水中的速度簡直比魚還要快,一種小型的敵艦可以在十數戰船的圍攻下游魚般來回穿梭,一邊躲避著東羅馬的戰船,一邊用火矢半那些運兵船燒起火。
它們比起希臘人神話中偷架太陽神馬車的闖禍者『法厄同』還要擅長縱火。幾乎所過之處,一片火海。
折損小半的東羅馬軍團,只好狼狽地回撤,但是本來用來休整的古達爾小城,早讓在陸地上那些殺戮者變成一片廢墟,他們沒有留下任何一絲有用的東西,包括房屋,也讓他們燒得精光。
東羅馬軍團唯一還能依持的,就是古爾達小城的城牆。
它建在十數米高的黃土崖壁上。居高臨下,三面山崖,一面是城堡的台階與守禦的牆頭,堅固非常。它的內裡還有泉眼,憑著足夠的水源,再加東羅馬軍團原來的貯備。他們足夠堅守兩個月以上,直等到君士坦丁堡再派出有力的援兵相救。
當然,如果不是士兵們士氣低落,幾乎無法戰鬥,兩位統領倒想衝出敵人的包圍圈,帶著大軍再到下一個城堡安哥拉。可是安哥拉雖然臣在東羅馬之下,可是它深受波斯和內亂的影響,民眾忠誠度比不上一個莊園的農奴,再加上現在東羅馬軍團的士兵已經受夠了敵人的騷擾,他們需要休整和恢復,而不是急速行軍。
看著城下那種身穿血紅衣服的黑髮騎兵的出現,『羅伯列加打霍』和『歐多里貝』心底不約而同地發出一陣歎息,這種血衣黑髮的敵人也太精力過剩了,他們射箭在一天任何的時候都會出現。
只要在東羅馬軍團最為疲憊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
常常與他們同時出現的,是一種黑甲的士兵,強蠻無比,兩千人組成的鋼鐵盾陣,只讓他們兩百騎就衝垮了。他們那個眼光如刀的男子,曾經在東羅馬數萬人之前,以一把寬刃劍屠殺了近百位全身盔甲的騎士,簡直比專門用大鐮刀收割生命的魔鬼還要可怕。
可是最恐怖的敵人,並不只是他一個。
還有另一個使著怪異長刀的男子,也曾在一日之內,屠殺不下兩百人。他與另一個大鬍子的男子,僅以兩人,就衝殺在東羅馬的戰陣之內,來回衝殺,無人能阻,東羅馬軍團的士兵暗地稱他們為雙頭妖龍,因為他們就如傳說中的巨龍一般可怕。
敵人的主帥,是一個看起來很文弱的年青男子,使著精靈一般纖細的劍。
可是在那把細劍之下,不知道多少勇士倒斃在他的面前。
教庭中的銀十字騎士,兩百多騎,無一不是東羅馬中的驕傲,無一不是精銳中的精銳,可是無數向他衝鋒攻擊的騎士,一個個前仆後繼地倒下,以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對手的威名。
本來驕傲得從來不用正眼看人的銀十字騎士,現在僅存的百騎,變得就如老鼠一般膽小。
只要那個年青的主帥出現,除非是天神降臨,否則誰也不可能讓他們出戰。
歐多里貝手下四位最得力的騎士,喬裝成為普通士兵,只想生擒幾個那種身穿血紅衣服的士兵。借此來打擊他們的士氣。可是歐多里貝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種士兵竟然是不能生擒的,兩個士兵在騷擾時中埋伏被四位騎士纏住,他們竟然重創失擒之前,竟然像魔鬼一般先後自爆了……
四位騎士一死三傷,參與圍攻的普通士兵也炸死炸傷十數人。
這次埋伏引起了敵人瘋狂的報復,那支血紅衣服的士兵幾乎每隔兩三個小時就會來騷擾一次,在一次驅逐戰中,敵人軍出動。數千人在數萬軍隊的面前,強行屠殺了出陣追擊的兩千人,那個年青主帥,親自帶著騎隊衝殺,兩千士兵在他們的瘋狂攻擊之下,最近的一個士兵逃回到陣前百米處,讓那個年輕的主帥追上。
他強冒著箭雨,將那個士兵斬首,那種瘋狂,簡直讓所有的東羅馬士兵都寒透了心。
在那一次慘烈的戰鬥之後,東羅馬軍團一心只想離開,再也不願交戰。
敵人的強大和恐怖遠超乎想像,他們的狡辯和嗜血也非同常人一般。他們屠殺東羅馬的士兵。完全沒有任何的理由,與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除了戰鬥之外的事,沒有任何的談判,他們完全就是代表死亡的存在。
數次大戰,相信敵人真正戰死者,不會超過百人。
大多敵人,都是中流矢或者由騎士所殺,一般的士兵。很難殺傷那些看起來瘦小的黑髮男子。
「放箭。」羅伯列加打霍一看那些血紅衣服的騎兵又來,喝令放箭。
「拜占庭的士兵,投降不殺。」血紅騎兵中有一個很年輕的首腦,他的皮膚稍黑,一口白牙在很遠就能看見,每次他出現,都會用希臘語叫東羅馬的士兵投降,可是他殺人是所有血衣騎士中殺得最凶的一個,他與另一個獨眼的男子。看來是這些血紅衣服的首腦,或者將軍。
「投降不殺。」另一騎疾馳而來,那個目光如刃般鋒利的黑甲瓷將軍,也率眾而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白髮老者,捆綁著雙手,在兩個黑甲士兵的押解下出陣,提高聲音向城頭用羅馬語喊道:「我是格羅瓦拉斯特拉主教,由敵人的威脅,哎呀……」
那個血紅衣服的小首領竟然能聽懂他的話,一馬鞭抽在他的身上,用希臘語罵道:「不准說廢話!」
穿著牧師長袍,頸掛銀十字鏈的格羅瓦拉斯特特拉主教慘叫一聲,乖乖地用羅馬語高聲喊道:「城頭羅伯列加打霍和歐多里貝兩位將軍聽著,你們已經無路可逃,馬上出來投降……君士坦丁堡已經放棄你們這兩個軍團,那些弄權的貴族不會再派任何一隻船過來接應你們,哪怕一隻漁夫的小舢板……」
高句麗,凌煙池,小亭。
東溟夫人於在那池邊石上,安寧靜坐,玉臉的溫柔,竟比一池碧波更勝。
有風輕輕,吹拂亂她的幾縷髮絲,更添幾分人間的氣息。徐子陵自遠處一路而來,乍看,整個心神頓時為之震動,剎那間心湖微顫,隱隱感覺到某種意境在提升。說不清也道不明,可是一看這天地人三者相合的合諧,徐子陵禁不住有一種全新的感觸,似乎在心境上有了一種無名的靈悟。
他的氣息忽隱忽現,極力想融合到天地之間去,可是又總是捉摸不定地變化。
儘管在一剎那天道之時,他的氣息能夠與天地齊,和合天地,可是在平時,他是很難以天地一體那種感覺的,縱然無限地接近,但也只是接近,而不是完全相合。
東溟夫人轉臉一看,徐子陵的氣息隱隱翻騰,卻又在著急地想把握某種感覺的控制。
「過來這裡坐下吧!」東溟夫人向他招招手,溫柔地笑道:「感悟本來就由心生,你強求,反倒退減了那一份心底的感應。何不過來坐下,再等一下次更大的感應呢?」
「只差一點點……」徐子陵帶著婉惜地微歎道:「這一種感覺只差一點就把握到了,可惜。」
「並不是這樣,」東溟夫人讓徐子陵在她身邊坐下,伸手輕輕地拍拍他的臉頰,又幫他把衣服弄得整齊一些,又微微一笑道:「心境提升其實是由很多次感悟得來,有時候感悟強烈些,我們可以感應到,有時候感悟在別的方面,我們或許沒有注意,但是都必須經歷了很多事,才會漸漸明悟出更高的心境。」
「為什麼我不能去攻擊新羅和百濟?」徐子陵帶點不解,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你去不去,對你並不太重要。」東溟夫人微微搖頭,柔聲道:「你不去,那麼戰功讓大家得了,這對大家有好處。你日後是君,不可多佔臣子的功勳呢!否則,天下只知道一個君,不知道還有臣。君威臣輔,那麼才會是真正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