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黃沙。
殘陽,如血。
在徐子陵一行人來到之前,早有一千多突厥的狼騎和數百個外族的男子先在那裡。
那數百個男子手持鏟鋤之類的挖掘工具,不斷挖掘,在一個面挖掘出巨大的深坑通道,最少能容數十人同時並進。那一千多個突厥狼騎在監視著他們,一小部分人在看著駱駝和簡單的小帳篷,顯然這樣的挖掘早已進行多日。
深坑一路淺出,初一兩尺,但漸漸深斜向下,裡面接近戰神殿入口處有進十丈之深。
戰神殿門還沒有完全挖掘出來,它的高度最少有十幾丈,那些外族男子正在加緊挖掘,揮汗如雨。
徐子陵一看那戰神殿門只有十幾丈,跟那天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看見近百丈的巨門根本就不一樣,與陰顯鶴跋鋒寒他們對視一眼,皆認為這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後門之類的,否則不可能在殿頂的上面有這麼一個小門戶。試問這個戰神殿升出面,數百丈高,那麼誰能爬到上面自這個小門進去?
跋鋒寒做了廝殺手勢,幾人看了,皆緩緩點頭。
這個小門也有十幾丈高,極有可能會鑽出那種雙面四臂的青銅巨人,這種十丈不止的巨人如果要大戰起來,那麼肯定艱苦之極。但是也有一點好處,最少徐子陵他們不會白來,如果能搶到幾個機關人回去。讓魯妙子那個老頭子仿製一下,相信日後在戰場那就所向無敵了。
那個美艷夫人坐在馬背上,由兩個老者所牽引,她一直在注視著徐子陵。
拜紫亭身後的那個長腿女武士,也看過來,似乎是想看看徐子陵怎麼辦,可是一看徐子陵不知在說什麼話。臉上笑得洋洋自得的,不由又看不過眼輕哼一聲。
伏難陀單掌立胸,靜立不動,擺出一副超級高手的模樣。
至於畢玄,更是端坐馬背之上,平淡自若。他單手負後,似乎隨時都會爆發出攻擊,但氣息又隱然不動。
突厥狼騎足足有兩千多騎一起護送而來。隨行還有近千多人帶的精銳護衛,拜紫亭兩百多人,馬吉一百多人,金正宗與韓朝安兩百多人,夫妻惡盜深末恆與木玲一百多人,還有美艷夫人幾十人,菩薩幾十人。除了還沒有到達的蒙兀室韋的別勒古納台和不古納台,還有契丹大酋阿保甲的隊伍之外,這次來得最少人的,就是華夏軍了。
不過雖然華夏軍連徐子陵在內也只有七個人。可是那一支人馬也不敢小看。
華夏軍擺明是輕騎而來,絕對不會硬拚。
當然這只是華夏軍明裡的實力,他們暗裡要是沒有一點準備,傻子也不會相信。龜茲國有拜紫亭和伏難陀兩個超級高手控制,誰不知還沒有坐暖屁股,就讓徐子陵趕跑了。就連伏難陀和拜紫亭也不敢置信,就只有七個人。他們會膽敢直闖龜茲王宮,只憑七個人,他們膽敢對抗龜茲近五千的軍隊?何況還有兩個超強的高手坐鎮?
天色黑下去,可是狼騎們卻點起火把,命令那些外族男子繼續,盡快挖開大門。
大門邊的泥沙不時崩塌下來,不但前功盡棄,而且讓那些走避不及的外族男子也掩埋在沙下。那些狼騎出奇的冷酷。所有逃走的外族男子一律射殺,甚至筋疲力盡不能勞動的,也拖遠處死。
在這種死亡的威脅之下,那些外族男子人人拚命挖掘,意恐自己被殺。
大漠的夜晚奇寒無比,眾人等不及,紛紛在火堆前烤火進食。
蹄聲響起,有百騎突厥精銳引著蒙兀室韋的別勒古納台和不古納台前來,這兩個在松花江上大名鼎鼎的兄弟帶了一百多騎前來,最讓人奇怪的是,他們還帶了一個似乎不會武功的女子。在跟畢玄客氣過之後,就在徐子陵邊上不遠的火堆烤火喝酒。
「徐公子,你說以這種形,那些不怕打的金人一出。我們能不能夠抵禦?」菩薩坐在徐子陵他們的火堆邊,另一邊是他手下的那些回紇勇士。
「總之一有不妙,你們馬上退後。」徐子陵點點頭,道。
「可是我們打仗從不退後……」菩薩那邊有一個回紇勇士帶點小聲道。
「這是暫時迴避。」徐子陵笑道:「你們總不會明知送命也要硬衝鋒吧?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價值是不是?」
「懦夫。」別勒古納台兄弟那邊,那個女子嬌呼斥道:「打仗退後的男人,就連羔羊也不如,還說得如此大聲,也不怕別人笑話。」
眾人一奇,心中暗叫怪事,天下間還有這樣的女子,要知道,敢隨便說徐子陵的人可不多見。
就算是相對有大勢力的雄主,也只敢暗中嘲諷,也不敢開口直斥。
以華夏軍的強盛,即使是東突厥,也對這個在原白手興家的年輕霸主有幾分顧忌。華夏軍雖然一直戰事不多,可是每戰皆勝,而且傷亡極小,新式開口層出不窮,水軍更是天下無敵。
就算不說在一仗戰事就連破當時在原最強大的李密和有洛陽天險駐守的王世充,打得他們煙消雲散一劫不復。單單看著這一個徐子陵獨力守禦孤城竟陵,血戰九天九夜,擊退來犯的十萬江淮軍就可以知道這個徐公子的勇猛。
雖然這個徐子陵表似輕浮,但是天下間誰都知道,這個徐公子的戰鬥絕對最勇往直前最無畏無懼的。
人人大奇,紛紛抬目看去。
此女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秀髮披肩。
一身天藍色的勁裝,反襯她美妙的嬌軀,外面無袖坎肩,那小蠻腰上,掛著馬刀,一雙長腿在皮革制的長褲和長馬靴配襯下豐腴勻稱。整個人有種健康婀娜,又柔若無骨的動人姿態,就像天上飄來的朵雲,左臂處套有十多個色彩繽紛的金屬鐲子。輕動,即叮噹作響,她的小耳垂,下垂兩串長長的耳墜,秀脖圍著彩珠綴成的項串,貼在豐滿的胸脯上。
雖然一路風塵僕僕,但卻無損她那蛋形的臉龐,圓潤似玉,在烏黑光潔的秀髮掩映下更顯冰肌玉骨。活潑清麗。
泉水般純淨的大眼睛秋水盈盈,極是動人。
她一看大家看過來,不由俏臉凝霜輕哼了一下,甚至挺起驕傲的小胸膛表示不在乎。
「是華夏軍的徐公子嗎?」一個背插雙斧,粗壯而體型均勻完美的男子向徐子陵拱手作漢人禮,問道。
他的長髮披肩,年紀不過三十,滿臉鬚髯。輪廓清晰突出,英偉古樸,渾身散發迫人的霸氣。仿似一株能永遠屹立不倒的大樹。不懼任何風雨的吹襲。
身邊還有個出色男子,稍矮,卻壯如鐵塔,寬闊厚實的肩膀把他整體變成方形。
他腰掛馬刀,眼神凌厲,頭髮卻修得只寸許長短,硬如鐵針。似個豬鬃刷子,容貌不算好看,卻有一股強悍豪雄惹人好感的味兒。
「松花江上縱橫馳騁的別勒古納台和不古納台兄弟?久聞大名!」徐子陵淡淡一笑,拱手還禮道。
「徐公子,正是別勒古納台,剛才詩麗她……」那個別勒古納台正想代那個叫做詩麗的女子道歉,可是那個詩麗卻哼道:「不准你給我道歉,雖然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是這是我的事,是我說的話,我也沒有說錯,他就是個懦夫。」
「怕了你,哈哈哈……」徐子陵一看那刁蠻女子還理直氣壯了,哈哈大笑,搖搖頭回去讓怒氣沖沖的菩薩他們喝酒淡笑,不必在意。
「你看看,我沒有說錯吧?」那個詩麗得意洋洋道,彷彿打贏了個大勝仗似的。他的未婚夫別勒古納台和他的弟弟不古納台則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幸好對方不計較她這個小女孩的話,否則非刀劍相向大戰一場不可。
那個長腿的女武士自遠方看過來,一看徐子陵任由對方罵得懦夫也不還口,不由又輕哼一聲。
那個美艷夫人則在徐子陵與那個詩麗之間打量,眼波閃動,似乎打什麼主意似的。
挖掘一夜,在早上太陽升起之時,終於將所有的沙泥挖開。
其實那個大門已經打開一條小縫,可以容人進入,但是眾人還是覺得如果那麼多人進入戰神殿,萬一真的打起來,這麼一條小縫那肯定會是死關,誰也逃不出去。
之前墩欲谷他們只能逃出三人就是榜樣,有了那種前車之鑒,誰也不想困迫在裡面讓戰神守衛砍殺。
那些外族男子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再推開這一重巨門了,他們早以完工的同時,橫七豎八倒臥在坑道面上,讓那些狼騎們一個個拖出去了。這些人就算不被殺,也斷難活著走出這個大漠,除了那個長腿的女武士之外,幾乎沒有人去看這些可憐人一眼。
數百個突厥狼騎下馬,集眾人之力,強行推門,企圖打開大門,讓眾人入內探索。
約在半個時辰,換了三批人推門之後,那個金屬的重門終於打開了。
眾人幹勁更足,一點一點,把兩扇十數丈高的大門打開,露出裡面巨大的通道來。黑乎乎的通道裡面有不少人伏屍其中,顯然是之前探索那些人,不少人屍體碎裂,不成人形,還有的身中長弩,死狀極慘,眾人一見,皆心生寒氣。
就在眾人還拿不定主意是否馬上進去探索時,又有人自大漠的遠處奔來。
十幾個突厥狼騎在兩邊作引,中間有上百騎旋風般前進,縱然是大漠,也縱橫如飛,絲毫不滯。
百餘騎全速馳至,那些騎士均把頭髮束成一綰,以綠巾紮緊。身穿斜領左衽的武士服,捲袖露臂,腰環甲帶,佩帶刀劍等物。一式棗紅色獐皮靴,斜插匕首,外披寬袍,近控馬疾馳時寬袍像一片雲般朝後飛揚,對比起緊紮腰帶的勁裝,一動一靜,特別顯示出清晰的線條美,精悍瀟灑。
帶頭者頭頂銀冠,形似蓮花,不穿寬袍而穿鐵甲片綴制的背心,年經在三十許間,體型驃悍,雙目神光閃閃,有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契丹大酋阿保甲的鷂將,荒直昆,非常的勇猛。」菩薩給徐子陵介紹道。
「又多了一批送死之人,畢玄這一回連睡夢也會笑醒。」徐子陵淡淡一笑,道:「還有頡利,也會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看來這個戰神殿的誘餌夠大,吊到了這麼多大魚。」
「人多熱鬧,殺起來特爽。」這是刀劍狂人跋鋒寒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