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亞述海濱,木寨。
「駱方,你一定要把大軍自雪原中引出來。」宋師道到了好些天,開始熟悉一切,但是後面的陸路大軍還沒有絲毫動靜,讓他不禁焦急起來。走陸路,遠比走海路更加困難,因為他們得自己一步步地走來,在西伯利亞和東伯利亞的茫茫雪原之中,在暴風雪之下,他們經受的考驗遠遠要比大海裡的狂風駭浪更加嚴峻。
「放心,我一定把他們帶出來。你們水軍的到來,才是最困難的,陸路大軍只是走得慢些罷了。」駱方遠遠比宋師道樂觀,因為他就是在西伯利亞走過來的。
大地雖然沒有全部在苦寒中甦醒過來,但殘雪的空地,已經可以偶見嫩綠,彷彿在顯示著新生的希望。
駱方把血河隊,還有飛馬精銳,一部分武功高功的宋家精銳帶上,十人騎一起出來,搜索和接應後面由秦叔寶帶領的陸路遠征軍。
他們在馬背上致敬,給肅立敬禮的希望村水軍回敬軍禮,也帶上他們的祝願,帶上他們的期盼,策動座下的馬匹,如鋼鐵洪流般往回程馳去。在水軍到達之後,駱方再也按捺不住激動,急急回程,再去迎接主要由飛馬牧場子弟組成的五千遠征軍,還有來自吐谷渾的友軍。
「宋,你的軍隊就像鋼鐵一般,他們有著劍戟的鋒芒,是一支讓人畏懼的鐵軍。」那個很有學者氣質的白髮老者隨在宋師道的身後,一邊快速地記錄,一邊讚許道。
「阿奈斯哈斯克墨德先生,這不是我的軍隊,上次就說過了。」宋師道聽了翻譯,微微一笑,道:「而且我們的軍隊只會讓敵人感到畏懼,它會讓平民感到友善,讓奴隸感到溫暖,讓朋友感到歡喜。學者先生,你需要轉變你的改念,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以你們對知識的尊重,你們的確不能算是我的敵人。」白髮老者點頭承認,但馬上又道:「即使你說這支軍隊是你妹夫的部隊,可是他並不在這裡。而你是這裡的指揮官,說成是你的軍隊難道不可以嗎?」
「學者先生,在這裡的所有人,包括我這個統帥,都是為了他而戰鬥。」宋師道指了指自己的心坎,微笑道:「他雖然不在這裡,可是他在心裡指揮和帶領著我們。」
「很難想像這個世上還有比你更加優秀的年輕人。」白髮老者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難以置信。」
「在我們那裡,像我一樣的年輕人有很多,數不過來,可是像他那樣的人,只有一個。」宋師道看了一眼白髮老者,道:「學者先生,雖然你的知識很淵博,可是真要相比起來:你甚至不會比他更加瞭解希臘,不會比他更加瞭解羅馬。就算你引以為豪的學識,也不可能與他相比。」
「他是不是像阿基琉斯一樣獨一無二?」那個膽怯的金髮小姑娘忽然問道。
「他像阿基琉斯一般勇猛,可是遠遠比他多智,而且精通計策。」宋師道微微一笑,道:「他對女孩子很溫柔,不會她們當成奴隸。當然,也像阿基疏斯一樣,誰也別想在他的手中搶走和傷害女孩子,他就像她們的守護神一般。」
「將軍,你會不會也像他一樣?」那個金髮的小姑娘又帶點膽怯地問。
「我希望能像他一樣,但不能完全像他那樣。」宋師道點點頭,道:「你說好,他是獨一無二的。」
「將軍你就像阿基琉斯身邊的戰伴,帕特羅克洛斯,世間僅次於阿基疏斯的英雄。」金髮小姑娘偷偷看了宋師道一眼,小聲地說了一句。
「阿柔娜蕾姐帕拉絲,你打的比喻就像神人說出長翅膀的語言一般,不但合襯,而且美妙絕倫。」白髮老者無比激動地嚷道:「我要把這個比喻馬上記下來。啊老天,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太合適了」
祁連山,白雪皚皚。
策馬離開青色大海一般的湖,徐子陵與陰顯鶴眾人又經過兩天不間斷的奔涉,來到了祁連山腳下。
祁連山大多峰頂都終年積雪,此時春初,望過去更是群山一片白雪皚皚,壯麗無比。一大片一大片的冰川聳立眼前,有一種威嚴的氣勢,就像一個冰雪的巨人,頂天立地一般。本來在這種冰雪覆蓋的高山,大多都是生物絕跡,可是這裡卻完全相反。
這裡充滿生機,野趣處處。
密林雪嶺,無數的耐寒松杉柏楊,連成密林,於山腳下,一望無際。林間有無數的鹿群遊蕩其中,時時都會看見有林鹿驚起奔馳,消逝如風。遠遠可見百獸徘徊,極有生氣。
淺雪和岩石間隙中,多生蘑菇狀的蠶綴,雪山草,甚至還有高山雪蓮花。
徐子陵與眾人來到此地,也稍稍歇息一下,眾人打了只林鹿,烤得噴噴香,又在這裡過了一個晚上,再策馬上路。他們去的地方是高昌,高昌是東西突厥勢力爭奪的地方,雖然明屬下西突厥盟國,但是也左右逢源在東突厥有不少千絲萬縷的關係。
雖然高昌已經沒落,但是高昌山城仍在,貴族王族仍在,在附庸之下,高昌王國名亡實存。
拓跋玉沒有說明戰神殿在哪裡,地圖上也沒有標明,但是會合的地方卻是高昌。徐子陵自然想到,說不定畢玄他們根本就不帶自己去什麼戰神殿,而是帶自己去高昌迷宮,然後設下埋伏將自己和別處勢力的人一窩端掉。
有戰神殿也罷,沒有戰神殿,只是高昌迷宮也罷,反正徐子陵是來搶劫來的。
如果沒有寶物搶劫,就把東突厥的人和武尊的畢玄的小命搶劫回去,反正這個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當然,也有很多種可能,可能是樓蘭古城,或者樓蘭曾經的國都米蘭古城。也可以是神秘的羅布泊,甚至還可能是跟跋鋒寒的馬匹一樣名字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裡才有那個戰神殿的浮現,雖然不知道究其根源如何,但是徐子陵還是決定先來探索一番。
在西行的過程,徐子陵曾想過很多種可能,比如樓蘭古國的莫名消亡,還有羅布泊的神秘,甚至高昌的地下迷宮也極有可能。
「公子。我們要路過敦煌是嗎?」金環真忽然問道。
「是啊,怎麼啦?」徐子陵奇問道。
「那個敦煌有沒有可能,邪王以前化名裴矩時,曾在敦煌開鑿過很多大石窟,又曾帶楊廣那個昏君到西巡過張掖。你說他開鑿石窟真是為了宣揚佛教嗎?他明明就是魔門中人,如何會替佛門宣揚教義?」
「呵呵,這是可能是因為邪王想消耗隋朝地國力吧」徐子陵一聽大笑道:「邪王行事,很難判斷,因為他本身就有兩重人格,一個真情至性,追求完美的藝術;一個冷酷無情,一心追求無上武道。以敦煌那些充滿藝術色彩極為完美的石窟來看,多半是邪王真情至性追求完美藝術的那一半性格所為。」
「子陵去過敦煌看過石窟?」陰顯鶴奇問道。
「沒有。」徐子陵搖搖頭,道:「聽說過。」
「又是聽白老夫子說的吧?」金環真掩口嬌笑不止,道:「這個白老夫子還真是什麼都知道,無論唱歌跳舞,還是吟詩作對,或者兵法計略,甚至連敦煌這種西域之地也知道,他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陽希夷大笑插口道:「子陵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就有什麼不知道。哈哈哈。」
「問一個問題。」酷酷的跋鋒寒忽然道:「如果真有戰神殿,那麼是誰弄出這一座戰神殿的?」
「這個還用問?」周老歎一聽,馬上肯定地道:「那肯定是神仙,如果不是神仙,誰能造出這樣古怪的宮殿?不要說它會七十年起來一次,還會四處亂跑,世間誰能把宮殿挪動一寸,我周老歎就用腳趾寫個『服,字給他」
「你這話在這裡說就算了,別讓魯妙子魯大師聽見。」金環真嬌嗔地白了周老歎一眼,笑道:「否則你就像練練用腳趾寫字了。」
「如果這世間真的有神仙,那麼我們這些準備去他家搬東西的小偷和大盜就麻煩了。」歐陽希夷哈哈大笑起來,道:「圍毆武尊畢玄我們不太在乎,可是要圍毆神仙,這事想想也有點寒心。」
「那才是最高的挑戰。」刀劍狂人跋鋒寒天生就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哼道。
「放心,如果這個世間最有神仙,他們才懶得理會我們這些凡人。」徐子陵安慰道:「估計他們看我們就像小螞蟻似的,怎麼可能理會我們呢?這個戰神殿雖然傳說甚多,可是卻多半是以訛傳訛。真正的《戰神圖錄》是一代代傳下來的,並不是戰神殿裡傳出來。可惜大雷神那個老傢伙沒有醒,不然他肯定知道些。」
「《戰神圖錄》我有興趣。」跋鋒寒哼道:「就算學不全,能學部分也好。」
「你學的已經夠多了,十數種武功秘笈你練得過來嗎?還是留點時間思念一下芭黛兒吧」金環真笑道。
「等打敗畢玄那個老傢伙,我會去搶回她。」刀劍狂人跋鋒寒意氣風發地長嘯一聲,震得群山迴響。
「暈了,未名快逃。」徐子陵馬上讓未名飛奔。
「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陰顯鶴等人莫名其妙地追了上來,奇問道。
「雪山下不能大聲喊叫,可能馬上會雪崩……」徐子陵的話還沒有說完,後而雪峰的上面就傳來一陣悶聲,如悶雷於空,接著看見一條細線在雪峰頂上飛速而下,剎那就變成懼人的崩塌,嚇得眾人魂魄飛散,個個策馬狂逃,極力奔逃。
就連始作俑者,本來酷絕的跋鋒寒,一看後面雪浪驚天,洶湧而下,也緊隨著眾人之後,策動著塔克拉瑪干狂馳。
後面的山峰雪舞銀龍,氣勢磅礡,如同騰雲駕霧般,凌空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