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迎之人正是宋閥第二號人物,以智慧與劍法稱絕江湖的「地劍」宋智。
經年不見,宋智風采依然。
馬背之上,其一襲白衣,賽霜勝雪,頜下五長鬚飄逸靈動。那雙慧能靈智而微帶憂鬱的眼睛,如湖似海,深不可測。相比起宋魯與宋爽,宋智身上的氣息更加深沉如淵,不過相較威武的宋智和穩定的宋爽,他更加是風度翩翩,氣度非凡。
看見宋智,讓人感覺猶如看到諸葛武侯重生再世,或者於天上飛降的仙人,諦下凡塵一般。
他撚鬚微笑,向徐子陵致意。
徐子陵一見,忙向這一個智者還禮。昔日關係微妙,他與代表宋家的宋智暗鬥,但是換至今日,這個智者卻將成自己的助佑,自然不同日而語。
小舟泊岸,宋智親自上前歡迎,下馬與徐子陵執手而回。數十名宋家派出的青衣勁裝漢子早備快馬,恭迎這一個年輕的華夏軍之主,雖然外人不知華夏軍的實力,但宋家內部中人如何不知。馬上騎士人人精神抖擻,虎背熊腰,無一不是強悍的好手。
當時湯姆堆徐子陵執禮甚恭,露出崇慕尊敬的神色。
這一些人,經宋智的介紹,是即將加入華夏軍,成為宋師道的護衛,遠征海外的精銳。
儘是宋家族中最可信最忠誠的子弟。人人身手了得。
看到他們,徐子陵也大感滿意,看來宋家精銳的訓練,相信比起群雄,只強不弱。宋智哈哈大小,指了指宋魯,笑言是這一個銀龍拐的功勞。宋魯於宋家之內負責軍士訓練,除了外族的蠻族之外,宋家子弟兵的訓練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及不上魔氣灌體的黯魔這些怪物。但相較群雄的精銳,卻隱有勝出一籌之境。
眾人飛身上馬,在眾宋家子弟兵前後擁護下,離開碼頭區,往山上馳去。
置身登城山道,每當馳至山崖險要處。似若臨虛懸空,下方河水滾流,奇境無窮。山城內又有數百人在城下策馬相迎,未近。又旋風般圓陣而轉。表演起騎射功夫,又齊聲呼嘯,模擬向敵奔襲攻擊,聲震天地。讓所有人置身戰場的森然,真看的徐子陵驚喜連連,熱血沸騰。
宋師道有這幾百人精銳護衛,相信以騷擾戰術而擊,絕對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即使拜占庭真有什麼騎士高手,相信在如此多精銳地護佑之下,也能安然而退。
宋玉致沒有出現,宋師道也沒有迎接徐子陵,相信一切還等見過天刀宋缺再說。
徐子陵與眾人加鞭,跑盡山道,向敞開地城門馳去,躍蹄踏足降下的吊橋,徐子陵心中,也有一種強烈想見到天刀宋缺的意念。
心中暗暗對自己而言,宋家山城,就在眼前,天刀宋缺,亦在此間。
以前羅馬有一個牛人凱撒,說過一句很牛氣的話:我來了,我看見了,我征服了。
徐子陵面對宋家山城,將見天刀宋缺,雖然不敢說這樣牛氣的話,可是他也有一種強烈的意願,那就是想盡一切可能,把天刀宋缺拉到自己地一邊。只要天刀宋缺的理念讓自己說服,只要他肯定完全地站在自己這一邊,那麼相對於慈航靜齋,就會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慈航靜齋可以不任何人,但切不敢不重視天刀宋缺。
只要天刀宋缺不服,就算中原蕩平,那麼天下也休想一統,嶺南之地也休想入手,那麼隱患休想消除。
宋家山城外觀和內在會給人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若前者令人想起攻守殺伐,那後來只會使人聯想到寧逸和平。城內分佈著數百房舍,以十多條井然有序,青石鋪成地大道連接起來,最有特色處,是依山勢層層上升,每登一層,分別以石階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車馬上落。
大道兩旁,遍植樹木花草,又引進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園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橋流水,池塘亭台等無窮美景,空間寬敞舒適,極具江南林地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個山上的大花園內。
徐子陵決定在那個尼布甲尼撒為王后米梯斯造的空中花園,相信不過如此。
只是在中東平原沙漠地帶,才顯得突出和宏大罷了。
主要的建築群結集在最高第九層周圍約達兩里地大平台上,樓閣崢嶸,建築典雅,以木石構成,有簷簷至花窗,摟工裝飾一絲不苟,營造出一種充滿南方文化氣息的雄渾氣派,更使人感受到宋閥在南方舉足輕重地地位。
徐子陵隨宋魯、宋爽和宋智三人,在亭台樓閣、花木林園中穿插,來到於山城盡端磨刀堂入口的院門外。
「小心些。」就連宋智也替徐子陵有些擔心,叮囑道:「大兄少有敵手,初見子陵你必定心喜,若是有重招,子陵萬不可強禦。你戰鬥經驗豐富,但也要醒覺自身肩負一軍之長,總之一切小心。」
「我們三個就不進去了。」宋魯性格最直,哈哈大笑,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我看好你,錯不了。讓大兄打個鼻青臉腫也沒什麼,反正有小丫頭幫你擦藥酒!我們幾個,於小時候,那不是也天天讓大兄揍得傷痕纍纍!大兄沒什麼,跟他好好打一架,拿點男子漢的氣概出來,反得他歡喜。」
「我們在外面等你。」宋爽的話最少,簡而樸,誠而摯。
「其實我們也很期待這一天。」徐子陵微微一笑。朝三人微施一禮,大步向磨刀堂地門口而去。
「好小子。」宋魯大笑,拉著宋爽,招呼宋智道:「我們在外面慢慢等,這小子斷不會讓我們失望的。當初我一見他,就知道他是塊好料子。」
「是挺有意思的。」宋智微微一笑,道。
雖然徐子陵對著宋魯他們說的很有自信,但是內心卻禁不住有些亂跳。天刀宋缺,可不是普通人。那是一個連天下第一的寧道奇也能拚個高下的人物。強如邪王石之軒。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去招惹他,雖然口中不服氣,但是即使不死印法大成,也從不直接對戰宋缺。
因為宋缺,是天刀宋缺。
給徐子陵的感覺,首先不是什麼人刀如一。也不死刀氣如山,而是,年輕。
還有英武。
除卻那個神明一般的李世民,徐子陵還沒有看過那一個男子有天刀宋缺一般英武的。任憑最挑剔最毒舌最口不擇言最昧良心而講的人。也不敢說天刀宋缺不夠英武,也不敢說他不夠男子氣概。
首先映入眼中地,是一張沒有半點瑕疵的英俊臉龐。濃中見清的雙眉下嵌有一對像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寬廣的額頭顯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靜中隱藏一股能打動任何人地憂鬱的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淺的讓人難以捉摸。
兩鬢微有星霜,卻出奇地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天刀深淺他增添高門大閥的貴族氣派,一種儒者學人的風度。
身上的氣息淡淡,沒有山海地高深,但卻深融於自然,彷彿天地與他同為一體。徐子陵一看,心中激起一陣顫動。因為除了自己,徐子陵還沒有看過任何一個男子能夠像自己一般輕易就隱藏氣息,甚至更比自己融於天地的。
由徐子陵的觀感,天刀宋缺不但不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而且簡直就有如林泉君子,竹石之友般親和。均勻優美的身型,如竹,淵亭嶽峙地體態,如石,淡淡而視的氣息,如泉,平直沉靜地神思,如林。
沒有傳說中不可一世的狂傲,沒有頂尖高手的怪異風範。
他站在徐子陵的面前,氣息親和輕淡,有如徐子陵父兄。
「你比想像中來得要早。」天刀宋缺淡淡地道。
「早在兩年前。」徐子陵按下心中的輕跳,微施一禮,道:「我就想來拜見你了。」
「當時為何不來?」宋缺問。
「因為當時我沒有任何的東西,沒有身份,沒有條件。」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小子心怕如果當時來見你,日後一切儘是宋家所賜,宋家大榮,反而最終道路上的一種阻力。所以,帶有一種自私,和年輕人的自狂,直到今天才來見您。」
「很坦白。」宋缺點點頭,道:「現在來的正是時候,你很會挑時間。」
「對您,和對魯叔爽叔他們,我沒有必要做任何種種隱瞞。」徐子陵也點點頭道:「因為我們理念相近,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們都是漢人,和親人。」
「三弟他們很看好你。」宋缺緩緩道:「但是,他們把天下一統之事想的太簡單。」
「我同意您的說法。」徐子陵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個人覺得,征服一個大地,征服所有的種族,也比不上統一中原那般困難。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讓師道兄他們出征外族,先取得一定的經驗,士兵歷練成熟,一切在準備就緒,再等天下群雄交戰而殘,才進行一統之戰。」
「坐山觀戰鬥是不錯的想法,以戰養戰,以借外族之力來訓練戰力,以外部之力來滋長自身,這也是一個好計。」宋缺淡然道:「當時身中煮甕之中,沸水翻騰,豈能獨安?」
「示弱於人,外相以苟安,滿足於現狀,不思進取而行樂。」徐子陵微一沉呤,答道:「這些就是現在華夏軍對外的策略,雖然不能瞞過天下所有智慧之人,但愚知狂徒,相信還是可以騙過。最重要的是,華夏軍可以藉機休養生息,慢慢滋長。」
「你把大部分的兵力抽調於外,四次征戰,萬一中途有挫,你將如何應對?」宋缺又問。
「再戰。」徐子陵輕笑一聲,道:「我年輕二十,豈能讓一戰而放棄?自然是一戰不成,一戰再起。就算有挫,那也無妨,重新再謀再戰就是。小子白手興家,尚且不怕,現在有多人追隨,豈會怕戰?」
「盟友背叛,又當如何處之?」宋缺再問。
「那就先自視是否提供了盟友足夠的條件,如果非是自身不足,那麼可以一戰。」徐子陵點點頭道:「隨著時間和環境不同,人的思想觀念也會不同,就算有盟友背叛,那麼也沒什麼。對於小子而言,敵人也有很多種,有非殲滅不可之敵,有放任不管之敵,有不殲可收之敵。不同之人,不同對待,盟友可能會有背叛的一天,也可能有敵人結盟的一天,這些事,臨陣變化,也是不遲。」
「談話到此為止。」宋缺忽然聲音轉寒,道:「戴上你那個岳山的人皮面具,拿出他的霸刀,若不能接下三刀,是你命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