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回頭一看,竟然是河南狂士鄭石如。
心中不由一陣古怪,這個鄭石如找自己何事?如果說是徐子陵,他上來找回面子倒也罷了,可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揚州八怪』幫的鄭板橋啊!徐子陵真是一百個想不明白。
「這們兄台何事相喚?」徐子陵微拱手道:「本人似乎與兄台並不相識?不知有何見教?」
「都是自家同完勝同族的兄弟,本人也姓鄭,人稱『河南狂士』。「鄭石如卻不顧徐子陵錯愕,親熱挽起他的手臂,不理徐子陵的反應,卻以一副熟人或者老朋友語調,邊行邊道:「鄭兄為何現在才到,若早知,今早我便派人在城門接你。」
一看徐子陵還一頭霧水不知天的樣子,鄭石如一拍自己的腦門,笑道:「石如是受大江鄭大當家的囑托來接應你的,板橋兄不必過慮。」
「原來是如此。」徐子陵失笑道:「真是嚇一大跳。哎,我動身時鄭姐尚仍留在歷陽,她什麼時候讓石如兄你接應我的?為何石如兄反倒來得比小弟還快?」
「板橋史走的是陸路,自然會慢些。」鄭石如放開他的手,笑道:「石如和鄭大當家一起由水路進川,鄭大當家深怕板橋在成都不熟,幫請石如來接。若不是有鄭大當家的妙手素繪,石如還認不得板橋兄呢!板橋兄這邊請,鄭大當家此時正在獨尊解作客呢!」
「狂尊堡先不去了。」徐子陵淡淡一笑,道:「小弟想先找一下胖子安隆,石如兄可是知路?」
「這個怎會不知?」鄭石如哈哈大笑,道:「若連安隆之名也不知道,那豈敢來接板橋兄你?」
「騎馬不是比行船快嗎?」徐子陵故作奇怪道:「板橋身在揚州。久慣坐船,但卻不入川竟是坐船更加快捷呢!而且,一路上應該有不少勢力攔阻才對。」
「有鄭大當家的大江聯大船在,哪個勢力不賣幾分面子?」鄭石如拍拍徐子陵的肩膀,笑道:「板橋兄有所不知,坐船本來比騎馬慢,但川路十八盤,其實路程更遠。而且船程日以繼夜,不同騎馬久疲。所以說從水路來,既省腳力時間,又可飽覽三峽美景。瞿塘峽雄偉險峻。巫峽幽深秀麗,西陵峽灘多水急,各有特色,石出疑無路。雲開別有天,堪稱大江之最。」
鄭石如雖然有之前讓徐子陵弄了一個大觔斗,但肚子裡倒也有幾分真才實學,並非一無是處之人。他說話鏗鏘有力,扼要且有渲染力,配合他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任意而行的狂傲之氣,讓人感到他的肆意之餘又難有惡感。
徐子陵雖在之前噴了他一而屁。但現在他是鄭淑明派來的,自然不會惡言相向。
而且有了這一個鄭石如,無論日後去見解暉,還是現在去見安隆,都會有更好地掩飾,實在是鄭淑明她一個苦心又巧妙的安排。
鄭石如不知從哪裡掏出個酒壺,先大灌兩口,才塞進徐子陵手中。
徐子陵聞得酒香四溢,也不客氣。遂狠狠大喝了一口,把酒壺遞回給鄭石如時,香濃火辣的烈酒透喉直衝腸臟。禁不住讚道:「好酒!」
鄭石如舉壺再喝一口,狂氣大發。搭上徐子陵肩頭,唱道:「深夜歸來長酩酊,扶入流蘇猶未醒,醺釀酒氣麝蘭和。驚睡覺,笑呵呵。長道人生能幾何?」
唱完又痛飲一口,又遞徐子陵,頗有以酒會友的感覺。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徐子陵豈能讓這個『河南狂士』鄭石如看不起,旋即再吟頌一首:「得既高歌失既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因為師妃喧的黯然離去,徐子陵心中多少也有一絲不快,乾脆發洩出來,一下子讓鄭石如有腳趾頭踢到了大石頭的感覺。
鄭石如想不到這一個鄭板橋如此有才,不但出口成章,而且還隱隱有一種置身事中卻超然物外的瀟灑。
「好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鄭石如一聽既動容不止,又問道:「板橋兄才卓驚人,可否再來一首,以助酒興?」
「這還不容易!」徐子陵覺得胸中微有酒意上湧,不知真是酒意,還是情意,心中一熱,大喝道:「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容,不知何處是他鄉。石如兄,你可以暢飲了!」
對於這類亂來知酒性,一醉解千愁,亂離年代的頹廢歌詞,徐子陵本來在平時不會太在意,可是在此時卻份外聽得入耳,鄭石如之前地歌聲隱約透出一種蒼涼悲壯的味兒,引發了徐子陵的心緒和好勝心,不過自吟詠之後,又有一種鬥氣完的失笑,不由對這一個『河南狂士』鄭石如減去三分地惡感。
「板橋兄大才,石如自歎不如也!」鄭石如大笑,豪情慷慨的道:「不知如何,我一見板橋兄便覺是投緣,如果不是有事,真願與兄台來一個不醉無歸。板橋兄,如果安隆處的俗事了結,不如讓我們兩個登上川蜀那最有名的,與關中長安上林苑齊名地散花樓,居高望遠,在美人陪伴下,共吟風月,如何?」
「散花樓?」徐子陵哈哈大笑,道:「聽說過,不過不忙去。小弟在鄭姐面前,總是一本正經的形象,石如兄別在她面前提起散花樓,省得她揪我的這個小弟的耳朵。」
「這個自然。」鄭石如一聽,也哈哈大笑,肆意若狂。
街上行人漸多,小販小商不時擔提著年關的貨物上街擺攤或者巡街叫賣,聲聲相連,久聞不絕。
一些小市場更是熱鬧非凡,人頭號湧湧。彷彿整個成都城又自沉寂中甦醒過來一般。
鄭石如領他朝南市方向擠去,指著晨光下高聳的在西南方的一座高樓,道:「看那裡,那座就是紀念當年張儀築城的張儀樓,在樓上可以看到百里外終年積雪地玉壘山,和看到從都江堰流出盤繞城周的內江和外江,景致極美。」
徐子陵看了一眼,點點頭道:「石如兄對成都倒非常熟悉。」
「成都。襄陽,這兩地,石如俱頗是熟悉。」鄭石如忽地歎一口氣道:「板橋兄,鄭大當家……唉。石如不知該如何說起,板橋兄可曾聽過世間傳言?啊……就是石如讓當今洛陽之主徐子陵氣得敗走天津橋一事?」
「沒有。」徐子陵搖頭,他是真地沒有聽過。
「其實回想起來,乃石如自狂。輕視於人,結果讓人所戲。」鄭石如苦笑道:「石如為何會跟板橋兄說起此事呢?乃是鄭大當家有關,據說她接受了洛陽華夏軍的邀請,出任襄陽城主。」
「此事我有聽聞。」徐子陵點頭,心想那個條約就是我訂的,如何會不知。但又不解地問道:「鄭姐說那個條件很合理,所以就接受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鄭石如搖頭歎息道:「本來鄭大當家有此機會。石如當鼎力相助。但與華夏軍之主,那個號稱有驚世之才的徐子陵之前有過衝突,心正苦惱。鄭大當家相邀,石如不得不從,但恐日後與那個徐子陵相見之時,卻……唉!」
「石如兄何必擔憂!」徐子陵大笑,心想你想做官那還不容易,最怕你想搞亂。大笑道:「石如兄為了是襄陽百姓和鄭姐。又不是為那個徐子陵,何懼之有?唔?石如兄是否想小弟出馬,與你一起鬥鬥那個號稱有驚世之才的徐子陵?」
「其實換轉場合。石如倒願意與他把酒言歡,談論風月。」鄭石如搖頭大笑道:「有才就是有才。石如豈會嫉妒別人胸中之學?」
「石如兄心懷寬廣,小弟不如。」徐子陵拱手微笑道:「若有機會定會與石如兄暢談風月,一醉方休。」
「板橋兄乃故石如知己也!」鄭石如一邊行,一邊哈哈大笑道:「我這人一不好名,二不求利,但卻過不得酒和色兩關,所以有些人戲稱我為『酒色狂士』,雖帶貶意,我卻甘之如飴。之前石如與那個徐子陵為敵,無非是受陰癸諸女的相邀,現在她們與洛陽華夏軍似乎有了什麼協議,石如反倒是裡外不是人了。哈哈哈……」
「天下何處無芳草?」徐子陵輕輕拍拍這個河南狂士鄭石如的肩膀,輕笑道:「陰癸地妖女惹不得,石如兄何不另覓其它芳草飛花?」
「有理!」鄭石如一聽,點頭同意道:「鄭大當家有兩位師妹,貌美如花,二八年華。不瞞板橋兄,石如正作好逑君子……當然,石如相助鄭大當家管理襄陽一事,非與此有關,不過倒不失為接近美人地契機!」
「沒聽過鄭姐的師妹。」徐子陵呵呵一笑,道:「不過若見鄭姐定與石如兄美言兩句。」
「鄭大當家方面倒不擔心。」鄭石如哈哈大笑道:「石如不得鄭大當家同意,豈敢胡來,板橋兄有討得小美人芳心之法,不妨教予石如。」
「方法倒是略有一二,只怕粗陋,不入石如兄之法眼。」徐子陵一聽這個河南狂士泡不到妞,心中暗暗好笑。隨即又想到這會是鄭淑明收取這個鄭石如地計策,借自己之口來玉成其事,讓他日後更加臣服,不由於心中對鄭淑明的御下之法大為讚歎。
「板橋兄之法如何會有不成之理?」鄭石如一聽,馬上大笑道:「快快道來!」
「這個追求美人嘛!」徐子陵一看這個河南狂士上釣,於是搖頭晃腦地道:「根本揚州白老夫子整理出來地『花間追美』秘籍裡記載,有三十六種才子追美人計,又有七十二種鄉間泡妞奇計,若習得,便可達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至高境界。就是學得三五計,也終生受用不淺……」
「這,這麼多?」鄭石如一下子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