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金環真突然急道:「不要動手!」
「你又想玩點什麼花樣?」徐子陵十指化生,雙手結印,重轟而下,快得周老歎來不及回身招架,以護體氣勁硬撐了一招記重招,口鼻之間,鮮血長流。周老歎怪啊,只急急向前遁逃,不過徐子陵一個迴旋踢把他轟飛,半空中,擎出井中月,他為黯金之刃,斬向周老歎的老頸,不過金環真額頂一分之處停了下來。
「環真。」周老歎大恐,他想回身救援,不過腥紅巨手還沒有完全舉起來,就讓徐子陵的星變匕洞穿。
「不要動手!」金環真尖叫一聲,奇怪的是,她是衝著周老歎說的。
「好吧……」周老歎的腥紅巨手一陣消退,恢復他原來的樣子,掌心的破洞也開始緩緩流血,順首手指滴灑下來,不過周老歎卻不在乎,他望向金環真,口中喃喃地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聽……」
「你們不反抗?」徐子陵哼道:「老夫照樣下得了手,你莫要以為老子是心軟之人!」
「前輩,我就說一句!」金環真急急道:「在您的面前,我們沒有使詐的可能,我只想說一句,就說一句。」
「廢話。」徐子陵大罵,他渾身的氣息暴升,霸刀的狂暴凶烈之氣加上徐子陵本身的殺氣,有如巨山般巍峨屹立,讓人自覺微不足道,徐子陵手一動,井中月架在金環真的脖子上道:「你已經說了不知多少句了。」
「再說一句。」金環真還是張開雙臂,護著身後的周老歎,小心翼翼地道:「前輩不是前輩,而是公子吧?」
「唔?」徐子陵還沒有什麼反應和表情,倒是石青璇有些好奇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徐子陵也很自信裝得很像岳山才對,無論從刀氣殺氣甚至脾氣,經石青璇指點過後的徐子陵,應與岳山最少有九分相似,岳山在世間應該沒有其他很親近和熟悉的人,應該不會讓人輕易拆穿才對。
石青璇也很奇怪,她本來也頗有信心的,但是現在卻讓一個敵人在短短的一會兒就拆穿了,令她在為驚訝。她想不明白金環真是憑什麼看穿岳山是由人裝扮的。更想不能金環真那麼快就猜測到裝扮成岳山的人就是徐子陵。
「公子裝扮成前輩很像,看不出破綻。」金環真一看徐子陵井中月和星變匕忽然消失,負手而立,似乎正在聆聽自己的解釋,不由暗喜,道:「可是在剛才丁九重用帝王神功自爆之時,公子露了一絲破綻。」
「說來聽聽。」徐子陵淡淡地道:「希望你能巧舌如簧,能打動我的心饒你們一命。」
「像我們這種人。能說動公子很難。」金環真帶點苦笑,道:「公子就是收拾我們四個來的,我們想必說什麼也沒用……」
「那你還說?」徐子陵哼道:「你不是為了乞命,如何會廢話連篇?」
「我有點好奇。」石青璇身形一動,已經輕巧曼舞地轉到了徐子陵的身後,微帶好奇地道:「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看穿他真正的身份的。」
「丁九重自爆,尤鳥倦因為怕死,把那威力消減到了最弱。」金環真道:「公子如果是前輩,就算很照顧青璇姑娘的話,用刀氣護住青璇姑娘就行了。絕對不會把那種能把人整個守禦的氣團施放在石青璇姑娘身上。公子那樣做,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看穿了我們借丁九重的帝王神功自爆來施放毒霧。」
「那也不表示你能看穿他的身份。」石青璇還是覺得不解。
「我們沒有看穿。」金環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過因這樣。我就肯定前輩的模樣的由別人裝扮的。」
「我有一個弟弟。」周老歎忽然插口進來,道:「叫周老方,他在洛陽降了公子。」
「原來你們之前見過他。」石青璇帶點明悟了。
「我們只是躲在遠處,偷偷看過兩回。」金環真看了一眼徐子陵,又看了一眼石青璇,又回頭看了一下周老歎,忽然苦笑道:「公子的眼睛很奇怪,雖然裝成前輩,但是眼睛卻變不了。雖然眼睛開合之間儘是殺氣,和迫人的刀氣,可是只要公子看向青璇姑娘,就會很溫柔……我是這樣看出來的。除了公子,我還沒有看過誰有這樣能夠表達內心的眼睛……」
「看來我的眼睛很難瞞得了人。」徐子陵竟然點頭,道:「之前也讓人因為眼睛的破綻而拆穿過。」
「我還一直擔心手的問題。」石青璇看了徐子陵一眼,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戴了銀葉手套的你還是輕易讓人拆穿了,你身上的破綻還真多。」石青璇雖然口中那麼說,可是似乎卻有一種莫名的喜意。
「你們說說。」徐子陵淡淡地道:「我為什麼要饒了你們?」
「公子放走了尤鳥倦。」金環真小心翼翼地道:「一定是想借他來誘引或者威嚇其他人吧?不然以公子的本事,不可能會讓他逃得了。相比起南海仙翁晁公錯,或者蒲山公李密,相信尤鳥倦都大有不如,就算尤鳥倦的『倒逆』大法再神奇,又怎麼躲得過公子的真正殺招。」
「那你剛才為什麼還要去盜邪帝舍利?」石青璇長睫之下的明眸一閃,又問道:「既然你知道了他是有心追出去恐嚇尤鳥倦的,你不急急逃亡,反倒來盜舍利,又是何解。」
「如果不那樣。」金環真歎息道:「我如何知道他就是公子所扮!天下間唯一能用假聖帝舍利騙得過我們的,想必就是無所不能的公子了。第一次我碰到陶盆的時候,雖然正受尤鳥倦的重擊。但能清晰地感應到巨大的魔氣存在。但當公子追出去時,我再碰陶盆,裡面只不過殘餘一點淡淡的魔氣,哪裡還有聖帝舍利!」
「可是我也不能證明他就是你猜的那個人啊!」石青璇聽了微微點頭,看向徐子陵道:「難道就不能是他在攻擊尤鳥倦時,偷偷把舍利取走了嗎?」
「單單從青璇姑娘這一句。」周老歎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我們就可以知道聖帝舍利並不在青璇姑娘的手中。而且也不在公子的手中。」
「何解?」石青璇又問道。
「因為邪帝舍利不能用手碰。」徐子陵解釋道:「而且它有極強大魔氣包洩,必須用水銀之類的東西把它淹住,一般如果親手接觸,那麼必定魔氣侵體,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暈,我還以為你知道!」
「我怎麼知道?」石青璇嫣然一笑,道:「我之前沒有見過真舍利,還以為你作黑水淹住是為了故弄玄虛。」
「你們兩夫妻雖然武功不怎麼樣。」徐子陵上下打量了金環真和周老歎一眼,道:「可是似乎挺聰明,腦筋轉得挺快,難怪尤鳥倦和丁九重頭不過你們。如果不是我有心放走尤鳥倦,想必你們夫妻就會全力把他殺了再奪舍利吧?我想問問,如果真有舍利,你們會怎麼樣?自相殘殺?還是一分為二?」
「三七吧!」金環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子陵,以看了看周老歎,道:「如果真有舍利,雖然我很想變強,不過還是希望老歎會更強些。哪個婦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比自己更強大,更威風?」
「你不怕他變強之後。」徐子陵淡淡一問道:「拋棄你,或者殺了你?」
「如果他要拋棄我要殺我,早就有二十年前這樣做了。」金環真輕輕搖搖頭,道:「我們是真的夫妻……」
「我只聽她的。」周老歎忽然道:「我知道我的腦筋不及她,什麼都聽她的。公子和青璇姑娘你們也看見了。我長成這鬼模樣,還能娶這樣的一個妻子,還有什麼不知足?雖然公子外傳風流多情,可是想必也能明白我們夫妻是相愛的才是。」
「你們想我因為你們的相愛,而饒了你們?」徐子陵問。
環真一頭跪了下來。連連叩首道:「我們不像尤鳥倦和丁九重,我們爭奪聖帝舍利更大的原因是保命,我們與尤鳥倦和丁九重交惡數十年,他們如果得了舍利,我們夫妻一定沒命,所以我們才會拚命要先搶到舍利。現在他們一死一殘,我們要不要聖帝舍利也罷,只要兩個人能一起活下去就行了。」
「我們願意像老方那樣。」周老歎也跪了下來,道:「奉公子為主。」
「可是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們?」徐子陵淡淡地道:「你們的忠誠根本毫無保證,我為什麼要留你們在身邊養虎為患?我如果殺了你們,豈不乾乾淨淨?還會博得世人稱讚,威名遠揚。」
「如果公子要出名。」金環真伏地不起道:「早就在洛陽稱主,早就向天下宣稱為王,我們夫妻雖然毫無忠誠保證,可是想必公子有種種手段,可以讓我們夫妻受制的,我們夫妻絕對不會二話,只要我們兩個能一起活下來,就算公子如何處置,我們都絕無怨言。」
「你們倒是很光棍!」徐子陵微微一笑,道:「不過你以為周老方降伏於我,是有什麼受制在我手?如果你們以為歸降於我,就能從此過上好日子,那你們就錯了。」
「只要不比老方差太遠。」周老歎咬著牙,重重地叩首道:「我們也認了。」
「大明尊教王五魔中的暗氣,周老方。」徐子陵淡淡地道:「殺人如麻,罪大惡極,雖然歸降,但每隔三日即受鞭打三十之刑,打足三年。在三年之中,歸入華夏軍『地獄』必死隊,如果有需要,隨時與敵人拼盡他的生命。死後的補償是,追認為正式華夏軍,立碑宣示世人,雖然生前罪大惡極,但死有改過自新之舉。」
「三年不死。」徐子陵緩緩道:「將歸於『煉獄』決死隊,歷時十年,在此期間,每十日鞭打十下,如果有需要,也隨時與敵人拚死,死後追封相同,但是如有戰功,可以洗罪。如果十年不死,則再正式成為華夏軍中一員,宣示天下,自從改過自新,之前功過相抵,重新做人。這就是他歸降的條件,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周老歎和金環真兩人聽得額頭見汗,不但常常鞭打刑罰,而且歷時十三年之久。甚至在此漫長的期間隨時作為棄子拚死,萬一情勢惡劣,那豈不小命嗚呼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