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微風,也輕輕飄過,彷彿怕打擾了兩人的對話。難得的,天空中露出了幾顆星星,眼睛一眨一眨的,似是好奇的小孩子,忽閃忽閃的注視著大地,注視著兩人。
「妃喧總有一種感覺。」師妃喧仰首向天,看了一下,忽然道:「徐公子似乎總是對妃喧或者佛門深有戒心,或者說,是敵意。」
「完全是錯覺。」徐子陵心中微微一凜,這個師妃喧果然不簡單,同樣乃絕世聰慧之者,向長期打壓她而又不留痕跡看來極難。更重要的是,她也隱隱有視自己為勁敵,有著極難的戒心,自己稍一想說點大道理來打壓她,就讓讓她於思想中抵禦掉。
看來如果自己不想一下子與天下佛道兩門為敵的話,一切過激的打壓還是不要操之過急的好。
「徐公子如何對待妃喧不說。」師妃喧微微轉頭去看徐子陵,口氣極清淡自然地道:「可是徐公子似乎跟魔門中人走得很近,尤其是陰癸中人,徐公子竟然容許他們公然於洛陽出現。」
「等等。」徐子陵大叫道:「我還沒有道洛陽之前,相信她們就已經公然在洛陽出現!甚至在世間所有的地方出現,除了四大聖僧的寺院和慈航靜齋,師仙子想大扣帽子的話就出聲,不必如此。」
「徐公子生氣了?」師妃喧忽然又微微一笑道:「不過徐公子與陰癸諸女的關係親近卻是事實。」
「你知道。」徐子陵聽後點點頭道:「陰癸的魔女喜歡纏人,我這個人對美女的抗拒力很小,所以就會有師仙子你地感覺。不是陰癸的女子,只要是美女,那麼跟我的關係也非常親近,你不知道嗎?」
「可是陰癸畢竟是魔門之牛首。」師妃喧輕輕道:「難道徐公子不怕他們對你使點小花招?」
「多情公子侯希白不也是魔門兩派六道中花間派的傳人?師仙子不是與他把臂同游長江三月之久?」徐子陵一副你真是大驚小怪的樣子,道:「莫非高高在上的師仙子可以學州官放火,我這個老老實實的徐小子卻不可以百姓點燈?」
「更正兩點。」師妃喧深處蔥白玉指,道:「一,只是同船共行一月,並非把臂同游三月;二,多情公子他情況有些特殊,而且對妃喧並無惡意。」
「難道我對你就有惡意了?」徐公子一聽不同意了,道:「連魔門中人侯希白也可以同行一月的師妃喧仙子,為何如此抗拒我呢?莫非是輕視本人身份低微?不願意與我這等白丁之士作無謂之談?」
「現在不正在交談嗎?」師妃喧微微一笑道:「而且徐公子轉移話題的本事不錯,原來開始妃喧疑問徐公子的事,怎麼忽然之間就變成了責怪妃喧的不對了呢?魔門中人也罷,陰癸魔女也罷,徐公子身為『長生訣』道法隔世嫡傳之子,切不可深入魔境。當能知迷而醒。」
「你是勸我上山當道士的?」徐子陵一聽,哼道:「敢情你是拆散我幸福的小家庭棒打鴛鴦來了。我這一個窮小子好不容易才追到了三個小美人,剛準備成親,你就跑過去來讓我上山做道士,你安得是什麼心啊?你莫非進來道家不景氣,想學江淮軍的大總管杜伏威那個傢伙拉壯丁?」
「徐公子想取多少位美人就娶多少位美人。」師妃喧嫣然一笑。讓群星黯然無光,她輕輕搖頭道:「妃喧並無徐公子所言之意,只是隨口一句,勸徐公子莫與魔門諸女太近,近多無益。」
「你們慈航靜齋與陰癸的事我不管。」徐子陵也大搖其頭道:「這時不該我管,我也管不了。甚至不需要我管。你們喜歡怎樣就怎樣,我這一個窮小子
只想安安穩穩地過些有妻有家的日子,你們要打要殺的,打生打死的,儘管去打,我絕不出手。」
「說回原來那個話題。」師妃喧語鋒一轉,問道:「為什麼徐公子對妃喧如此有戒心呢?」
「有一首歌。」徐子陵大笑道:「歌中老和尚讓小和尚下山化緣,告訴小和尚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千萬碰不得。可是小和尚下山一看,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女人這種老虎不吃人,長得還挺可愛。最後越看,小和尚就越心驚,因為那些大老虎忽然闖進他的心裡來。師仙子,師尼姑,你現在總該明白我為什麼要對你有戒心了吧?」
「徐公子知道佛門之事真多。」師妃喧輕歎道:「不過徐公子擔心卻是不必,妃喧乃帶髮修行之人,與俗世只是匆匆過客,切不會與徐公子有任何的孽緣。妃喧亦心如止水,徐公子你大可放心。」
「我對你當然放心。」徐子陵呵呵笑道:「我只是對自己不放心罷了。」
「雖然徐公子激辯了得。」師妃喧忽然又道:「不過妃喧能聽出來,徐公子心中真意並非如此。相信陰癸門下諸女與徐公子更能交心而談,妃喧不求別的,只想說,徐公子何不與妃喧也微吐真意?」
「我倒是想說。」徐子陵抓抓頭髮,帶點苦惱地道:「我想說其實我想打你小屁屁很久了,可是一直沒有敢開口。如果不是你非要我說心底話,我也不敢說出來…你看,你看,我一說真心話,你反倒不喜歡了!」
「妃喧沒有生氣。」師妃喧微微一沉吟,最後輕輕地問:「只是徐公子為何會有如此的古怪念頭?」
「這是魔障啊!」徐子陵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合十道:「請師仙子體恤世人之苦,讓我打兩下小屁屁,清除這心中魔障吧!」
「也許,徐公子是妃喧心中之魔障呢!」師妃喧微微一笑,道:「每次與徐公子談話,總是能自心底裡笑出來,雖然徐公子以戲弄妃喧為樂,但妃喧心中,其實沒有惱徐公子所言呢!」
「你當然不能惱。」徐子陵一聽,馬上嚴肅道:「你心中一惱,那麼就動心了嗎?你一動心,那不就無法到戒定慧之中的定了嗎?別說我對你警言兩句你不能惱,就是準備動你的小屁屁你也不能惱。哎,你躲什麼?」
「妃喧不能惱。」師妃喧一閃身,躲開徐子陵的大手,嘻嘻笑道:「難道還不能躲?」
「可惜。」徐子陵看了看自己的手,搖搖頭道:「這一次打不成了,看來下次要再找一個更加愛充分的大道理來壓倒你,才能成事了。」
「這位心中有古怪魔障的徐公子。」師妃喧微微一笑。飄飄而去,天籟之音遠遠傳來,道:「請隨妃喧來吧!此番不但妃喧,就是了空大師也找徐公子有事呢!」
洛陽城,鄭國公府。
鄭國公府裡裡外外皆是喜慶之物,大紅燈籠高高掛,鄭國公那塊橫匾也換下大鄭王居四個金色大字。下人們忙裡忙外,個個喜氣洋洋。
王世充在書房裡正輕呷清茶,穿著錦服,卻沒有龍袍在身,他面前,擺了一案地白紙,上面寫滿了字。
書房中有一隻小香鼎輕輕冒出一縷輕煙,於房中繚繞不絕。讓人聞之心脾俱清。
正當王世充寫好一封書信,將信箋輕輕合口之時,徐子陵無聲無息地滑入。
王世充定神一看,徐子陵身後背著一個頗大的包裹。包裹裡有氣息巨大而隱然。翻騰而平息,玄奧而親和,只一剎那,王世充就感應到了它散發出來的氣息,樣子頓時激動起來。他雙目忽然微微濕潤,閉上雙目而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呼出。
「皇上。」徐子陵微笑道:「和氏璧今已是皇上之物,祝皇上…」
「子陵!」王世充不等徐子陵說出恭賀的話,一把上前緊緊地抓住徐子陵的手,雙目垂淚道:「子陵待我如親如父,更勝我兒,如此厚待,王世充真是無地自容啊!」
「皇上…」徐子陵剛一開口,就讓王世充打斷了。
「你先聽我一言。」王世充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對徐子陵道:「子陵,與你相識一場,為王世充之幸,乃王世充之福…諸多言語,王世充口不能出,但內心實有。這一封信最後一句,為王世充真心對子陵你而言,待子陵日後打開自見。」
王世充把書桌上的信遞給徐子陵,徐子陵一看,上面卻寫著『玄恕我兒親啟』的字樣。
「子陵。」王世充忽然一抹臉龐,哈哈大笑道:「小妮妮等子陵久已,子陵何不快快去慰藉美人的相思之苦?據說,小妮妮身邊,有仰慕子陵你的姣姣美人同在,子陵你實艷福無邊也!」
「發達了。」徐子陵口中歡笑道,但臉上卻正容無比。他看了王世充一眼,忽然一拱手,口中帶著無比古怪的愉快之聲道:「既然如此,那麼子陵告辭了!」
「走吧!」王世充重重地點頭,伸出大手拍拍徐子陵的肩頭,甚至撫摸了一下徐子陵的頭頂,然會揮揮手讓子陵出去。徐子陵也點點頭,來不及開門,就穿窗而去,顯然已經心急到迫不及待的程度。
一會兒,房門緩緩打開,一個黑衣人和五明子之手烈瑕走了進來。
王世充解開包裹,打開裡面巨大的銅盒,把裡面閃爍的奇光釋放出來,把裡面的寶貝展現於世。
銅盒上有一方純白無暇,寶光閃爍的玉璽。
玉璽此時正與世無爭的安然置於銅盒之上,彷彿正靜靜而眠,而不知人間幾世幾許。璽上鐫雕上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世間之物無出其右。但卻旁缺一角,天衣無縫地補上黃金,不但沒有影響原質,更填幾分皇者之氣。
這正是和氏璧沒錯,和氏璧於天下間絕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偽造,它的內裡有著獨一無二且極其玄奧的力量,正在微微散發處的幽光,簡直就如有生命般玄奇。
上面那巨大無比的玄奧之能,似是平靜,又似乎正在翻騰不息。
此寶一出,三人身形頓時顫抖起來,久久,目光皆不能旁視。
黑衣人最快醒來,微咳一下,又輕踩烈瑕一腳,隨即下跪,三拜九叩,恭聲道:「皇上洪福齊天,得此天地異寶,掌握人間乾坤,自當位登大寶。在此微臣先賀,恭祝萬歲長生!」
烈瑕也跟著跪下大叫萬歲不止。
王世充卻有淚縱橫,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