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下一片火海。
李密大軍壓境,讓王世充幾乎喘不過氣來,在此時,內憂外患俱在,他們忽然想起了徐子陵來。
如果這一個人還在,那麼,相信就會好得多,最少,也不會弄到這等地步。
對於李密的出現,整個洛陽人都騷亂起來,人人都在議論份份。雖然李密大軍前來不足半夜,但整個洛陽城都傳遍了。熟睡驚醒的人們風一般傳遞著恐慌,有心之人還大力渲染,讓流言蜚起。王世充的守軍現在大半數都用於防禦各大城門和城頭,現在都顧不得宮城的獨孤家了。
朗奉站在王世充的身邊,臉色發青,難看得有若死人之色。
王弘烈和王行本等人站在王世充身後,小聲地議論,竊竊私語,不知正在打著什麼主意。陳長林則一語不發,臉沉如水,他甚至還回去守禦在獨孤家的宮城前,雖然沒有作繼續進攻,但他手下的士使他依然沒有撤離宮城之下。
對於陳長林的舉動,王世充沒有理會,他疲憊得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覺。
他期望明天一覺醒來,運氣會重新回去他的身邊來。
雖然他沒有辦法退敵,但他相信自己的運氣。他一直以來,運氣就相當不錯,無數次大風大浪,似有凶險,但皆安然無恙地渡過。他,是極具運氣的,王世充。
偃師城下,雨點如絲,不盡。
三方惡戰正酣,大鄭軍的內寨讓三萬多瓦崗軍壓迫得幾乎要縮入寨中。他們拚死爭奪著那一條最後的壕溝,如果這一條壕溝也讓敵人佔據,那麼對方可以輕易地燙燒內寨,到時全軍之人,全俱之一焚。在死亡的威脅之下,人人奮勇當先,在泥濘之中,拼盡全身氣力。戰敵於壕。
三萬多瓦崗軍眼看勝利在望,更加士氣高昂,據著人多勢眾,多次強佔下大段地壕溝,可是攻擊全讓對方反擊打退,面對敵方的困獸之鬥,瓦崗軍一時無法奪得全功。雙方死死咬住,纏鬥不止。巨大的壕溝有如魔怪的血盆大口,瘋狂地吞噬著士兵們的生命。
無數人屍體把深深的壕溝堆填起來,幾乎填平,血與雨泡得地面一片泥濘,人們就在泥濘中打滾,廝殺。
弓箭手們疲勞得再也舉不起雙手。更別說開弓搭箭。
祖君彥一看己方無法一下子突破,但黃虎黃豹部卻讓對方的人馬殺得節節退,潰不成軍,於是命令數百騎兵向敵人反衝鋒,又派出著五千人組成方陣支援。同時火速派出斥候,持自己腰間的配劍命令裴仁基部馬上出兵攻擊大鄭軍地後方,否則軍令處斬。
單雄信持搶飛奔費烏,可是費烏卻有自知之明,不肯上前接戰,相反。驅使手下迎上,自己躲在眾人的掩護之下,大聲吆喝。
單雄信的士兵雖然經過一場混戰,氣力大為消耗,可是無論士氣還是戰力,俱在費烏的降軍之上。加上單雄信指揮有方,攻守合理,雖然一時無法獲勝,但也打得費烏那五千人馬叫苦不止。費烏此時才知道原來這一個樣貌並不太出眾的單雄信如此厲害。強駑之末的士兵。還能如此悍能,還能如此的戰力。
單雄信親身士卒。衝殺在最前列,一個個指令在他的命令下。由親衛兵向騎通告全軍,有如臂指一般攻擊著費烏那以逸待勞地原大鄭降軍。
中間的黃虎黃豹軍,甚至等不到祖君彥騎兵的飛速動搖就崩潰了。
黃虎被徐子陵所斬,另一邊的黃豹也讓跋鋒寒所傷,隨後讓宋師道趕上所殺。在群龍無商務目的情況下,瓦崗軍大亂。加上徐子陵一部的攻擊威力極強,銳不可擋,特別是後來有未名帶來了五千匹馬,讓大鄭軍由步卒變成地騎兵,戰力更是大增。如果不是一時還不能好好操縱策騎,無法合力攻擊,恐怕瓦崗軍早就讓那五千騎兵碾成肉泥了。
徐子陵騎著未名,一路追擊斬殺著潰兵,加速他們的敗亡。
對於祖君彥派來救援的數百騎兵,徐子陵一弓數箭,將衝鋒最前的幾騎統統射翻於地,惹得身後眾人轟然叫好,士氣更盛。
跋鋒寒一身是血,騎著一匹讓鮮血染得通紅的血馬,他的目光如刃。本來一直跟著徐子陵的身後,但一見敵方完全崩潰,就連支援而來的五千人馬也搞得一團大亂之後,向徐子陵大喊道:「我去擒下裴行儼,祖君彥就留給你吧!」
宋師道也回撥馬頭,與跋鋒寒並駕齊驅,兩個人離開大隊,向遠處裴仁基的軍營而去。
「好強。」裴行儼一看徐子陵騎著未名,閃電般在火光中出沒,第一次出現,都帶起一大片血浪。十數騎讓徐子陵迎上,但只見黑龍般的光芒穿過,十數騎人馬俱翻於地,鮮血激濺,甚至連慘叫一聲都沒有。
「裴將軍。」鄧一登看見己方大敗,著急地道:「再不出兵,恐怕我軍將全軍覆沒,事不宜遲啊」
「整軍。」裴仁基此時也顧不得太多了,畢竟他不可能看著祖君彥也讓大鄭軍殺得全軍覆沒,他心中歎息一聲,舉起右手,大吼道:「全軍聽令」
「裴行儼。」跋鋒寒風一般殺到,大吼如雷,壓住裴仁基地聲音,震得大地亂顫道:「可敢再來單挑一仗?」
宋師道與跋鋒寒一樣,血染重衣。不過那眼神卻絲毫不見疲憊,相反更是清澈,他對馬上抱劍向裴仁基拱手作禮道:「裴將軍,可否再續前戰?」他們兩人離軍而來,讓裴仁基的虎牢軍嚇了一大跳,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如此的情況下,他們兩個人還敢前來單挑。莫非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
「抱歉。」裴仁基抱拳回禮道:「此時勢如張弓,行如急矢,非個人戰之時。全軍聽令,緩緩進軍,會同祖軍師大軍,前後夾擊大鄭軍。出發!」
裴仁基的話剛落,一朵血紅地火焰忽然沖天而起,在遠處的山頭,高高昇到半空,再爆開一團極燦料的火花。那驚艷之花,讓所有人都不得能清楚無比地看見,接著地面上微顫,隨即震動越來越大,最後化作隆隆的轟鳴,彷彿響雷在眾人的頭頂上滾滾而過。
稍上過戰場地士兵聽了,臉上皆顏色大變。
因為這不是什麼雷聲。而是馬蹄聲。到底要有多少馬匹,才能奔跑出如雷滾於頂般的巨鳴呢?到底有多少騎軍,才能讓地面也為之顫抖呢?
眾人不知道,因為沒有那一個勢力地軍中,會有如此多地騎兵。
黑暗中,千萬馬蹄聲滾滾而來,搗得眾人那顆心在砰然亂跳。如此多地強敵遠襲而來,還是騎軍,這是如何是好?如何應對?鄧一登與裴仁基相顧懼然,他們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輕易就能聽得出來,這,最少也在數不勝數千近萬騎之上,而且訓練極之有素,毫無雜亂無章,蹄聲急搗之中頗是整齊,頗有節奏章法。如此之敵。實是他們平生所見。
不過相比起來,裴仁基等人遠遠不祖君彥來得感受真切。
祖君彥沒有受到騎兵的威脅,但是受到了水軍的打擊,實實在在的打擊。十數不勝數只大船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駛到偃師城外的河道,雖然沒有能駛進偃師水道,但是卻能隔著上千步的距離,投石發箭強襲正在圍攻內寨地瓦崗軍。
天空中有雨,石雨。
黑暗有有雨,箭雨。
這些千步之外投擲過來的圓形之石威力出奇地巨大,能把人整個砸得一灘肉泥。讓瓦崗軍的士兵剎那禁受不住內心的恐懼,爭相躲避。可是還沒有來得及逃遠。一陣巨箭挾著死亡的呼嘯撕天裂地而來,那箭密集如雨。巨若槍矛,無論人馬,俱活生生地釘立在地面,死而不倒,極之恐怖。
數不勝數十隻快船於大船邊上駛出,輕巧地滑水上岸,船上地士兵默契無比的整備成一種古怪的陣形,隱隱有包圍之勢,但他們的人數極少,約三四千人,但去蠻橫地將整個瓦崗軍大半部都包圍起來了。
有瓦崗軍受命,飛騎殺去,試探虛實,但還不及近,即讓對方手中重駑射殺。
數百人,尚沖不近對方五十步內,即被全殲。
那些古怪的來敵漠然無視瓦崗軍弓箭手們勉力的發箭阻攔,甚至沒有人刻意躲避箭矢的飛襲,也不曾舉盾擋御,只是一路配合著默契行走。這一些人行走方法古怪,以小隊為單位,『之』字形相互分合行進,雖然有人身上中箭,但卻沒有看見人倒地,也不見受傷之人退下,而是漠然地繼續前進。
祖君彥也看得頭皮發麻。
天上發石如雨,巨箭呼嘯,而來敵手中還有重駑,這一伏,還如何能打?
「兄弟們。」徐子陵站在未名的背上,揮起斬馬刀,歡喜地大吼道:「我們的援軍來了!瓦崗軍地末日到了,殺啊!」
「殺」雖然不明白援軍是如何來的,但是那是事實。大鄭軍此時雖然極是疲憊,但士氣又一次爆發到極點。大勝之局加上有援軍相助,人人激動得熱血沸騰,身體彷彿一下子又充滿了氣力,禁不住內心的氣血翻天覆地騰,放聲吶喊,一起隨著徐子陵,向正包圍內寨的瓦崗軍衝殺過去。
馬蹄的雷鳴聲越來越近,最後大地在轟鳴中顫抖,震得人人面色蒼白無血。
如巨大無匹的黑龍降世一般,一道騎兵組成的巨流於虎牢軍的身後蛇延而來。
裴仁基一看,最少也在數千近萬之眾,那種勢不可擋的洪流,可以把大地上的一切輕易地碾成粉齏。不過這還不是讓裴仁基最絕望地,真正讓他絕望地,是那些騎兵手中人人張弓搭箭。那一支支箭矢在黑暗中漸現於火光之下,如毒龍之牙,閃爍著噬人地寒光。
這,竟然是一支騎射俱精的騎軍。
如此之敵,如此之仗,如何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