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子陵再出現在洛陽大街上的時候,最少有一百雙眼睛在看著他。
雖然徐子陵沒有參加長白知世郎王薄的宴會,也沒有參加後來尚秀芳的歌舞表演,可是卻遠比這兩個盛舉更快更轟動地傳遍了整個洛陽。原因是,洛陽幫的幫主,曼清院的主人上官龍,讓徐子陵四招挫敗,還揭穿他是陰癸的妖人。
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長白雙凶符氏兄弟和洛陽八士之一的祈八州的夾擊下,輕易就把上官龍整個虜走了。
這一份驚世的功力,讓任何膽敢質疑徐子陵沒有真實本事的人,都閉上了嘴巴。
在這之後,再沒有人敢懷疑他可以自上百名江湖高手的圍攻下安然脫離;沒有人敢懷疑,他可以在竟陵不眠不休地血戰九日九夜,挫敗於江淮大總管杜伏威於城下。此時,沒有人敢再有任何一絲的懷疑。
徐子陵隨意漫步,彷彿不知道前前後後幾乎百餘人盯著他一般,在洛陽逛了半天,才施施然地往鄭國公府裡去了。
一路上,因為徐子陵的隨意和不覺,各路人馬最少有十批人想動手進行偷襲。可是到最後,卻沒有一路人馬膽敢真的動手。畢竟,一個只用四招就可以把上官龍打得趴下的人,一個舉手投足就可以迫退長白雙凶的人,一個嚇得飛鷹雙徒長叔謀和庚哥呼兒退避三舍的人,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還是不要去惹他為好。
王世充此時對著徐子陵的笑臉簡直可以滴得下蜜來。
可是徐子陵偏偏沒有擺任何的架子,甚至還暗示王世充可以做一身合襯的龍袍了。這聽得王世充簡直差一點沒有樂開了笑。和氏璧,雖然他是一個胡人。本來不可能擁有,可是,終是還落入他的手裡,試問天下之間,又有誰有他王世充的運氣?
王世充向徐子陵介紹了他的兩個兒子,對於大兒子王玄應,徐子陵對這一個趾高氣揚又不學無術的傢伙實在提不起好感,他一看那個王玄應。感覺就好像看見一隻綠頭蒼蠅,差點沒有伸手隨意抓過一點什麼來拍死他,淡淡打過招呼,再去看小兒子王玄恕。
現在的王玄恕還小,還處在一種超級崇拜英雄為偶像的年紀。
看了徐子陵,差點就不有掏個簽名本出來讓徐子陵給他來個簽名。他一看徐子陵絲毫沒有架子,歡喜得不顧得去看王世充的臉色,一路拉徐子陵去他的小院,讓這一個自己的偶像踏踏自己的小屋,增增榮光,順便再向他介紹一下自己的寶刀寶劍之類。
徐子陵答應指點了一下王玄恕的武功,更是差點沒有把王玄恕樂得疑為夢中。
對於王玄恕那些樣式修長飾紋精美的『寶刀寶劍』,徐子陵啞然失笑。不過他知道這是一個進步過程。年青人必經的一個階段,也不大談道理。只是把一張魯妙子製造的人皮面具送給他,再教他裝扮成另一個人的注意事項。這下,徹底把王玄恕感動壞了。
要知道,王二公子最缺乏的,就是自由。
他天天呆在鄭國公府裡,輕易不得出門,特別在現在與獨孤家交惡。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時候。
他實是需要偶爾也出去洛陽的大街上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現在有了這個精緻無比的人皮面具。相信那會是他大搖大擺出外溜躂的護身法寶。
稍稍應付過王世充父子,徐子陵再大搖大擺出去。又在大街上四處轉悠。
他的悠閒簡直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正在做什麼陰謀,他必然在暗中佈置什麼,而特地在明裡現身出來迷惑大家的。否則,現在最少有好幾百個仇家的他,現在讓李密的瓦崗軍和獨孤家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人,如何還會在街上隨意散步。
「徐公子,請借步說話。」
在徐子陵轉悠得那些暗探斥侯的頭快暈過去的時候,街角轉出了一個人,向徐子陵打招呼道。
一個師爺模樣的文士,正一邊捻弄嘴唇上的鬍髭,一邊朝他點頭微笑。不過這人的兩撇老鼠鬍子配著他帶著病態的蒼白臉容,卻是極不相稱。使他顯得既輕浮,又有種故弄玄虛的神態。
他的眼睛更有種不討人歡喜的黃色,眼肚浮腫,一派酒色過度的模樣。
徐子陵一看,心中暗叫來了。這一個人外表雖然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瘦削的身板像是會讓一陣風吹走了似的,但可肯定一點的是,這個人不可貌相的傢伙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應該會是接近邊不負那種級數的高手。
「徐公子好。」這痿癆鬼一般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前施禮道:「在下『病書生』京兆寧,乃知世郎府中的食客,今奉知世郎之命,想請徐公子到知世郎的座駕舟上一敘。」
「抱歉。」徐子陵微笑道:「我現在有點忙呢。」
徐子陵的話差一點讓沒有那個病書生京兆寧摔倒在地上,他知道徐子陵會推辭,可是萬萬想不到徐子陵會用這一個借口。
「……」病書生京兆寧覺得自己都有點替睜大眼睛說瞎話的徐子陵臉紅,他微帶尷尬地笑道:「知世郎於昨晚間說徐公子之威名,心中大悅,故想邀徐公子上船一聚,別無他意。如果徐公子現在事多身忙,那麼約定另個時辰再談如何?」
「王公大名天下無人不識。」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對於王公念眾生之苦,放棄爭霸天下的仁德之舉,小子也深感佩服。可是小子現在身份便,若與王公過於親近,恐怕對王公不利。所以,還請先生回稟王公,只說他的好意心領,他日有閒,再多多親近不遲。」
「知世郎頂天立地,豪氣干雲,又豈會是如此怕事之人。」病書生京兆寧聽了,點點頭道:「不過徐公子有心體貼,兆寧甚是佩服。如果徐公子任何時候有空閒,盡可前來,這是知世郎於兆寧臨行之前所囑。這是知世郎予徐公子之信物。徐公子隨時可來相會。」
「王公既然如此。」徐子陵哈哈大笑道:「那麼想必相見之日不遠矣。」
別過那個病書生京兆寧,徐子陵忽然不再散步了,他隨手招了一輛馬車坐上回鄭國公府。
那些斥侯一見,覺得王世充和徐子陵必定與長白王薄有什麼勾結,馬上分人,分出一路人追隨那個病書生京兆寧而去。
路過幾個街口之後,眾斥侯發現每過一個街口,就有同樣的一輛馬車駛出。匯入車流之中,一條大街還不沒有走到最後,竟然有十幾輛一模要樣的馬車合流同驅,這讓那些追蹤的斥侯一下子傻了眼。等到那些馬車穿過一處雖然熱鬧人流川流不息而顯稍稍擠湧的街市,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一輛輛的馬車竟然分別向東南西北大街四散而去了。
這下更讓斥侯們頭疼之極。因為有注意隱蔽,所以一方的追蹤者一般不會起過三人。可是現在十幾輛馬車四散而去,到底要追哪一輛?
那個徐子陵會在哪一輛馬車之上呢?
徐子陵不知他自己一個小小舉動會讓那麼多人頭疼,他只知道,做斥侯要是只會使用眼睛,那是天下最笨的斥侯。
徐子陵現在正在一間小廳的前面,讓一個瘦小的老人和一個相貌本來頗為英俊可是臉上有不少淺淺傷痕增添了粗獷線條的年輕人迎進內裡。那個乾瘦可是雙目精光閃爍的老人一看徐子陵,帶點恭敬地點頭。不過卻不說話。
相反,那個臉上有不少傷疤而顯得更具男子氣概的年輕人則顯得非常激動。嘴唇一抖,似乎有什麼想叫喊。最後卻沒有叫出來。徐子陵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看來近來武功進境得不錯,看來死過一次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現在看起來像點樣子了。」
「公子。」那個乾瘦矮小的老人一看那個年輕人神情太激動,輕輕地咳了一聲,再道:「徐公子,裡面的人已經在等著了。」
「我有一本書。」徐子陵點點頭,遞給那個年輕人道:「也許比不上你們家的碧落紅塵劍法,不過看看也沒有壞處,這個內功心法很合適你的。」拍拍那個激動又驚喜萬分的年輕人那肩頭,又朝那個乾瘦矮小的老人點點頭道:「這一段你辛苦了。」
「公子放心。」那個乾瘦矮小的老人連忙帶點恭敬地答道:「辦的事保證差不了,這小子我也會幫公子好好看住他的。」
徐子陵微微點點頭,推開時間裡漆漆的屋子,輕步而入。
只柔軟滑膩的小手輕輕地伸了過來,拉住徐子陵的大手,一把嬌柔的聲音帶瞇嗔怪地道:「怎麼現在才來?我都等不及了!」
「你等不及了嗎?」徐子陵一聽那聲音說的話有無限惹人暇想的別意,禁不住笑了。
「你,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你這個人,說話都要特別氣人的!」那嬌柔聲音一聽,更是帶點惱怒了,不過小手卻把徐子陵帶向時間,急急而入。一路拉住他不放,一邊小聲問道:「喂,你是不是真的能行啊?」
「廢話。」徐子陵一聽她質疑自己的能力,馬上大笑道:「我不行誰能行?」
「那麼你是真的很厲害了?」那個嬌柔的聲音又問。
「我是最厲害的。」徐子陵呵呵笑道。
「你不要騙人,如果你不行,看人家還理你不?」那個嬌柔的聲音用小鼻子好聽地哼哼道。
「哈哈。」徐子陵一聽,更是哈哈笑個不停,道:「我真的行!不信你試試!」
「我又沒病!咦?你這個壞蛋……」那個聲音一下子聽出了徐子陵語中的別意,一下子惱了,自黑暗伸小粉拳想揍徐子陵。
不過粉拳未出,卻讓徐子陵抓住了。不過那個聲音的主人怎麼罷休,一隻長腿飛速地踢出。可是還逃不過徐子陵他的魔手,在黑暗中不知什麼地方在剛才的動作中碰到了,那把聲音忽然嬌哼了一下,一下子掙扎開去,微微喘息起來,好半天才調息平整,道:「你要死了,你敢欺負我·!奶奶就在裡面,小心她打斷你這個傢伙的腿!」
「我只是想告訴你。」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真的能行,而且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