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真好玩。」那個手拉著白清兒小手的女長老甜笑道:「告訴姐姐,你那些千奇百怪的東西都從那裡弄出來的?又是會發金光的長刀,又是冰火兩種完全不同功效的短刃,還有用來套在別人脖子上的細線,這些東西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從心中。」徐子陵淡淡地道:「誰想知道我的秘密,那必須得看透我的心。」
「那怎麼才能看透你的心呢?」白清兒那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第一次響起,她輕笑道:「莫非要像魔臂長老那樣,把整顆心都打穿打透才能看到你的秘密嗎?」
「小妞。」徐子陵哼道:「想看透我的心,必須先得到我的心。」
白清兒還沒有說話,那個長鬚的成熟男子卻目光一閃,道:「我喜歡你的心,我想得到你的心。」他頓一頓,又補充道:「我最喜歡吃人的心了,特別是像你如此強大的人心。」
「怎麼你們這些陰癸中人沒幾個正常的啊?」徐子陵大歎道:「一個喜歡男人,一個喜歡用血畫畫,一個喜歡吃人的心,還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自戀狂,你們難道就不能正常一點嗎?這樣下去會讓人很噁心的你知道嗎?不行,我好想吐……」
「魔心長老的魔功心須要用人心作引,才能提升到更高。」那個聲音極其甜美極是嬌柔偏偏又帶有一絲成熟的女長耐心地解釋道:「魔血長老也是一樣,因為那是練功的需要,除了魔臂長老那是嗜好之外,他們倆倒跟別的沒有關係呢!」
「我完全不能理解吃一顆人心或者用人血畫一幅畫跟提升功力有什麼關係。」徐子陵感歎道:「世上真是無奇不有,我這一次算是大開眼界了。」
「這人的心我要了。」那個長鬚的成熟男子向那個擁有墨晶一般眼睛的中年男子和那個拿把血扇搖來搖去的儒雅男子道:「你們沒意見吧?」他待兩人微微搖頭或者做出請的手勢之後,一步一步走向徐子陵,他的雙手漸漸變成紫紅色,十隻手指在後來簡直就變得有如紫晶一般,帶點透明,又帶點詭異。
空氣之中,還微微瀰漫了些紫氣,自那個長鬚成熟男子的身體悄悄逸出,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向徐子陵悄然包裹過去。等徐子陵意識到,他已經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有點失控,整個人就像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縛在其中一般。
徐子陵厲嘯一聲,沖天而去,可是那些極淡的紫氣如影如隨,把他的身法拖得有些變形,滯緩。
徐子陵半空中擎出井中月,揮刀狂絞,刀芒沖天,刀氣鋪天蓋地。可是絲毫無效,那些紫氣只是氣,刀來即走,刀去即返。徐子陵面露驚恐,最後一見還是毫無效果,身形如星墮落,『轟』一聲投射入那個小潭之中去了。
那個長鬚成熟的魔心長老見狀,更是微微一笑道:「想跟我玩水是嗎?真是有趣!」
他雙手一揚,紫氣大盛,千萬道紫氣交織成一張如有實質的大網,無聲無息,如一條泥鰍鑽水,直追著徐子陵往水裡去了。
「不知這一個小朋友的水功怎麼樣。」那個聲音嬌柔甜美的女長老笑嘻嘻地道:「不過想必他很快就會發現跟魔心長老水下戰鬥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了,哎,你們兩個怎麼看?」
「那個人死。」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血扇男子,也就是那個魔血長老搖了幾下扇子,點點頭又道:「魔心大長老將重創。」
「不,我認為會是那個人重創。」一直很傲很冷漠一雙眼睛有如墨晶雙眸的那個人微哼。
他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什麼?」白清兒忍不住失聲驚叫起來道:「您是說魔心長老會戰死?那怎麼可能……」
個魔眸的男子再微哼一聲,仰首向天,再不言語。
「如果魔心大長老小心些。」那個搖著血扇的魔血長老微微一笑道:「他會贏的,我可以打賭。那個小子再古怪,功力也遠不及魔心大長老,何況魔心大長老的魔功在水下能發揮比地面更強的威力,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會敗。他就算打不過,難道還不會逃回我們身邊來?」
「我跟你賭。」那個聲音嬌柔得有如少女般的女長老忽然美眸中有光一閃,笑道:「戰鬥一個時辰,兩人皆重創,不死不敗。怎麼樣?自言瀟灑的魔血長老,你敢不敢和我打這個賭啊?」
此時的艷尼常真,還有惡僧法難,兩人都面帶懼色,探首向小潭而去。
小潭之內此時有無數的漩渦在作有其古怪的旋轉,無數的人血湧上來,然後再化開去,漸漸把潭水染得帶點粉紅之意。潭的深處,兩股氣息爆發到了極點,不過卻沒有炸裂開去,而是死死地糾纏在一起,一個岸上眾人熟悉的氣息越來越強盛,最後幾乎完全壓倒了另一個相對陌生的氣息。
「我贏了。」那個魔血長老微微一笑道:「不但用不了一個時辰,而且魔心大長老也沒有事。早知道那個小子就這麼一點根底,我就不會讓魔心一個人獨得那個小子的心臟了。」
「你不是只對人血才有興趣的嗎?」那個聲音甜美的女長老問。
「偶爾換點口味也是不錯的。」那個魔血長老輕搖血扇,風度翩翩地道:「特別是我日後有機會接任魔心大長老那一個位置的時候,多少也把他的一些習慣繼承下來是不是?」
「你想做大長老?」聲音甜美如蜜的女長老輕笑地問。
「你難道就不想?」那個魔血長老溫文爾雅地反問道。
此時,潭水忽然又湧起一陣鮮血,把小潭中心處那一方水域染得通紅,久久不散。
水面漸漸變得平靜如昔,如果不是還有遠處的小瀑注水而入引發的陣陣波紋,簡直就有如死水一般。白清兒看見水面似乎有些詭異,不由輕拉了拉那個與她一般打扮的女長老問:「您說誰贏了?」
艷尼常真和惡僧法難也轉頭過來,帶有一種探詢的目光看著那個女長老。
「自然是我贏了。」那個魔血長老微微得意地道:「不過想必魔心大長老也受傷不輕,他怕我們看見他狼狽的樣子,此時可能正在處理傷口吧!呵呵,這一個小子倒是挺厲害的,陰癸四大長老前來,他竟然能殺一傷一,真是了得。」
「是五大長老。」聲音甜美的那個女長老糾正道。
「抱歉,我不是說你。」魔血長老連忙瀟灑地向那個女長老賠禮作揖道:「我只是忘了魔臂那個傢伙。」
「我希望你下一次不會說錯。」那個聲音甜美的女長老嬌笑起來,道:「否則某個人恐怕會沒有機會做到大長老呢!」
一聽到魔心長老勝了,而徐子陵戰敗身亡,艷尼常真和法難對視一眼,眼神有著說不出的古怪。
不過岸上眾人很快就知道了小潭底下的情況,因為有人出來了。
這一個人當然就是水下唯一的生還者。
勝利者。
魔血長老很驚訝地發現,他猜錯了。
自小潭裡狼狽不堪地爬上來,還不住地喘氣,整個人遍體鱗傷的不是魔心大長老,不是那個成熟的長鬚男子,而是赤著上身,胸口和兩肋間血肉模糊,不少地方還露出白骨森森的徐子陵。
他一爬上岸,就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仆倒在水沿,不住地喘氣。鮮血自他的身上不住湧出,染得整一個岸邊都血紅一片。
個擁有一雙墨晶般魔眸的長老似乎早就預見是這樣,他微哼一聲,再不言語。
不但魔血長老,就是那個一直輕笑的女長老和白清兒,也驚懼莫名。
這根本就不可能。
一個最擅長水功的魔心大長老,在整個陰癸之中,除了宗主及大尊者魔瞳長老之外,就輪到他坐穩實力第三的位置了。不要說剛才的魔臂長老,就是現在的魔血長老,也不敢輕言挑戰他的位置,可是現在竟然讓人殺死了。
在眾人的眼皮底下。
在他自己最擅長的水底下。
艷尼常真和惡僧法難,一看徐子陵爬上來了,更是驚疑非常,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四目之中那古怪的意味更濃更重了。
「剛才誰打的賭?」徐子陵狂喘一通之後,忽然開口問:「現在我贏了,有沒有獎品?」
「大長老呢?」白清兒失聲驚問道。
「在水底下。」徐子陵淡淡地回答道:「他睡得似乎很香很沉,你們最好不要去打擾他。」
「這事似乎有點古怪。」女長老顰起秀眉想了好一會,忽然緩緩地道:「你不顧一切代價殺掉魔心,這裡面似乎有點陰謀的味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有那樣的實力,不可能和我們拚命的,你到底為了誰而做出那麼大的犧牲?」
「為了我。」一個赤足精靈自小瀑的後面緩緩飄了出來,赤足如玉。她一步步地踏波而來,身形優美如仙女初降,又如飛天妙舞。自眾人驚呆了的眼神之中,她輕靈地踏過小潭,伸出纖長的玉臂,將倒在水沿一身是傷的徐子陵毫無顧忌地抱了起來。
雖然徐子陵的鮮血染透了她雪白的衣衫,染得她的玉臂斑斑是血,可是她毫不在乎。
她的眼中只有他。
一滴眼淚自那蕩漾著湖波的明眸中滴灑下來,滴在徐子陵的唇上。
「你怎麼了?」赤足精靈輕柔地撫弄著徐子陵的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的臉頰,用一種眾人從來也沒有看到過的溫柔語氣,問。
「快死了。」徐子陵笑嘻嘻地道:「原來婠婠的眼淚也是鹹的,我快讓它鹹死了。」
「不要怕。」婠婠忽然別過臉去,不讓徐子陵看見她的眼睛,口中卻換了一種輕淡的語氣道:「你不是還沒有死嗎?慢慢習慣就好了。你如果再幫我殺掉一個人,我再為你流一滴淚。」
子陵一聽,竟然高興地挺立了起來,握著拳頭在胸前裝著『我要努力上』的表情搞怪地道:「為了婠婠你的眼淚,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