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佈置好了嗎?」李秀寧一身勁裝武士服打扮,整個人神采奕奕,顯得英氣勃勃,她腰間掛著一口上面魚口吞金的寶劍,劍鞘之上,還有李家特有的赤玉珠飾,她小手按劍,問李綱和竇威道:「對方那邊又有什麼反應呢?」
「稟公主。」李綱平時也許可以以一個長輩自居,可是現在李秀寧要領兵開戰,他馬上放下身段,以屬下的身份拱手回答道:「我們這邊一切都佈置好了。對面那邊沒有任何的反應,不過牧場之外的『賊兵』似乎有一支分部離開了,應該是有的放矢地行動。」
「珣姐親自帶領的那五千人馬呢?」李秀寧又問。
她探頭出去窗外看看天色,此時烈日中天,熾火四射,又微微地點點頭,示意竇威不必回答了。
她環視了屋子,帶一點奇詫地問:「你們誰看見柴公子哪裡去了?」
「他化妝到下面部屬的隊伍去了。」李綱小聲地道:「屬下有勸過柴公子,不過他說有玄甲虎賁護佑,讓我們不必擔心,他想親手擒下那個李天凡送給公主做禮物……」
「那是不是李天凡還不好說。」李秀寧微微苦惱地搖頭道:「現在情況不明,他竟然私自犯險,實在是太意氣用事了,對方不過言語攻擊他幾句,何必如此耿耿於懷,難道他一個大男子漢就不能大量一點嗎?」
李秀寧說完,又搖搖頭,微微歎息了一下。
「不如公主親自去勸勸他……」竇威說到一半,讓李綱使了個眼色止住了。
「隨他吧。」李秀寧擺擺手道:「他是一個男子,我一開口就會折了他的自尊……我不該任他跟來的!我直覺這一件事不會那麼簡單,你們還是小心點,既然不能勸服柴公子,那就注意保護好他吧!」
天空烈日漸斜,流火卻更盛,大地一片炎熱。
沒有風。
此刻沒有人願意出門,除了守衛在牧場大門的崗哨衛之外,幾乎沒有人願意暴曬在烈日之下。
牧場之外的營盤也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幸好偶爾還有士兵輪流出來換崗,否則,簡直就懷疑那裡只是一座空蕩蕩的鬼域。
時間在一點一滴在流走,商秀珣卻不著急,正手捧著書本細讀。
可是馥大姐和小絹姑娘卻坐立不安,她們兩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兩個對視望望,各自看見對方的焦慮,兩位人都想讓對方去勸勸,可是又各自搖頭。
在另一邊,白衣若雪的沈落雁正伏案看著一張古怪的圖紙。
那張圖紙上佈滿了黑點紅點,還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註釋,甚至不少地方還有小而形像的圖畫,那上面有山,有水,有林,有河,有湖,有海,有城,有人,有沙,有各式各樣的石頭,有各種各樣的小動物,還有聞所未聞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最讓馥大姐和小絹姑娘不解的是,那上面的文字她們竟然極少認識,她們自問跟小姐學過不少字,別說普通的常用字,就是比較偏僻的生字也難她們不倒,可是她們幾乎看不懂那幅圖一小半的文字。
她們一看那幅圖連頭也大了,可是沈落雁卻看得津津有味,不時輕點著螓首。
「小姐,現在已經申時末了。」馥大姐實在看不得兩個小姐如此悠閒,她湊近商秀珣耳邊輕道:「徐公子再不回來,他怕是趕不及了……小姐可要早早準備啊!」
「我們不是早早準備了嗎?」商秀珣美眸也不抬一下,只是輕問道。
「可是那個秀寧公主剛剛又做了很大的變動。」馥大姐帶點著急地道:「她們是不是已經識破我們的計策了呢?我們就這樣看著她們變動而置之不理嗎?小姐,大家都有點著急了,你有什麼早些吩咐下去,也好安定大家的心啊!」
「到時候了自然就會跟他們說的。」商秀珣又揭過一頁書,輕輕點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著什麼急啊?不是讓他們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嗎?現在離到晚上還早著呢!」
後山,魯妙子的小樓。
魯妙子用一把小巧的剪刀把扎徐子陵像一個粽子似的紗布剪斷,又小小地打了一個結,然後自顧到牆角的面盆洗了把手,略帶不滿地道:「小子,在小美人的巧手也不用,跑來老夫這裡求援,你是不是讓曲傲給打傻了啊?你難道不知道老夫平時是很忙的嗎?」
「回去了她們看見我一身傷,那還不用眼淚把我淹個半死?」徐子陵盤坐輕輕調息一會,收功吐氣,輕笑回應道:「我在你這裡包紮好了,她們看不見我身上的傷口,我再哄她們一下,說不定注意力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現在包紮好了。」魯妙子笑罵道:「還不快滾!」
「再借你的床休息一下。」徐子陵自顧躺下來,一邊笑答道:「你當我是鐵打的啊?幹掉了飛鷹曲傲,還拼著一口氣趕回來,我簡直散架了,不跟你廢話了,先休息一會……」
「小子真是夠狂的。」魯妙子哼道:「你那三腳貓功夫竟然敢長途奔襲而殺飛鷹曲傲,幸好你裝神弄鬼的本事不錯,唬住了他,否則你小命就有大麻煩了。」
「我怕他個屁。」徐子陵閉上眼,嘴巴卻不肯閉上,不服氣地道:「他讓畢玄重創過,心理極度不平衡又有陰影,早就成驚弓之鳥,我一唬,他的膽子沒有嚇破而死都算他夠牛,換你試試,保證更不濟!我當時全身都是戰神真氣,閃耀得簡直像天神一般,比起那個武尊畢玄根本不差,他的血河車真氣又讓我收掉,他會不嚇得魂飛魄散?」
「再說,就算慢慢磨,我也能磨死他,只是太費勁罷了。」徐子陵補充道:「我還有一個陰癸派千年不遇的天才少女幫忙呢!」
「你惹上陰癸派的人。」魯妙子帶點威嚇地道:「小心她們吃得你骨頭也不剩一根。」
「老頭子,你嚇鬼啊!」徐子陵先是哼了一下,不過良久又淡淡地道:「你怕陰癸派那是有心病,我坦坦蕩蕩我怕什麼?」
「我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得出你在死撐!」魯妙子大笑,他舉起手中的杯子,微品一口,點點頭歎道:「這熱天能吃上冰鎮的六果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唔,不錯。」
「是某個貪圖口腹之慾的老頭子欺搾地把他的快樂建立在一個傷痕纍纍的傷員的痛苦之上得來到歡樂和美味。」徐子陵惱怒地哼道:「明知我傷得快死了,還迫我幫你做冰鎮美灑,老頭子,你很好,我記住你,你別有什麼落在我的手裡……」
「你說得自己那麼悲慘。」魯妙子呵呵直樂道:「無非是想博同情討一點我的寶物罷了。」
「……」徐子陵對上這一個聰明絕頂的老頭子,啞然無語。
夜姍姍來遲,雖然人們付出了足夠的耐心,不過人們還是覺得心中有一絲絲焦慮,因為空氣還存有大量的餘熱,讓人心煩意亂不得安靜下來。
西天際還有一抹殘紅,紅霞如炭,欲盡將盡,又死灰復燃。
李綱等人早早聚於李秀寧的房間的小廳前,可是李秀寧卻高睡不起,其鎮靜自若簡直連李綱竇威也暗叫慚愧。
柴紹此時一身玄衣,除了內裡穿著軟甲,還特意在加上護脛和護心鏡,他雖然想向李秀寧邀功,可是並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放飛掉。除了與玄甲虎賁的打扮一致之外,他還有腰間皮帶換過軟劍,護脛裡插上鋒利的匕首,總之,他想盡一切的辦法武裝自己。
隨著李秀寧緩緩梳洗完畢,玄甲親衛們無聲無息地行動,裝著向外面觀看情勢,擁著李秀寧及一眾人向外面那個指定的高崖低下而去。還沒有走到一半,還在湖畔一側時,牧場外面忽然嘩聲大作,接著有巨鼓震天狂哮,又有甲兵配合以刀擊盾而進的吼號。
外面的『賊兵』終於進攻了。
牧場之內雖然經過充分的準備,可是此時也不禁微微混亂,還在路上的族人馬上讓守衛們喝回家裡,一隊隊士兵迅速集合,通過各大管事的指派,向著各個方向奔守而去,更多的壯年男子,加上搬運戰爭械具的行列,一時間,整個牧場隨著外面的號叫,在悶熱的空氣中也漸漸沸騰起來了。
李秀寧一行人雖然沒有遭遇阻攔,不過卻也受到幾支不同的小隊人馬的勸告,不過這種情況馬上就有商姓的親衛過來解圍,說她們是大管家請來防禦攻擊的貴賓,甚至給了李秀寧一個小小的通行牌子。
外面的賊兵雖然還沒有攻上來,不過戰事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數千甲鎧俱全的精兵林立于飛馬牧場的前面,一個個堅挺如槍,他們站在箭程之外,靜靜肅立。巨盾兵掩護著弓箭手,刀盾兵中有刀斧手,長槍兵的後面是輕騎兵,一行行一列列整齊無比,有如刀削斧砍而出一般驃悍,陣中殺氣隱翻,直衝鬥牛。
牧場中的守衛不敢絲毫的怠慢,幾乎所有會弓箭的守衛都調了上去峽谷口的城樓,意圖在敵人衝近時給他們下一場箭雨,讓他們感受一下飛馬牧場守衛平時快馬狩獵出來的精深箭技是何等的快捷。氣力大的壯漢也調在城樓之上,他們的身邊堆滿了檑木巨石。
城樓的這邊,除了兩隊運送物品的族中男子之處,還有一支數量近千的騎兵,他們正在等待。
在等待著原計劃中衝出去夾擊敵人的那一刻。
大戰一觸即發。
氣氛緊張到極點,就像一把越張越大不知停竭的大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