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個女孩子都會對你那麼有信心?」婠婠用天魔絲條輕輕吊在徐子陵的身下,她微微仰起小臉問:「那個養馬的小姑娘本來應該不是那樣的人吧?婠婠隨便說一句什麼她都會跳起來的才對,她怎麼可能會那樣呢?徐子陵啊徐子陵,你到底還有什麼秘密是婠婠不知道的?」
「現在不能告訴你。」徐子陵操控著飛翼,忽然語氣變得輕淡,神情也變成一種自然的平靜,如湖不波。
「那麼以後呢?」婠婠輕盈一笑,問。
「那等以後再說。」徐子陵那清澈無比的眼睛忽然看了一下婠婠,輕輕地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那一天會是什麼時候?」婠婠明亮似湖的眸子一閃,淺笑而問。
「不知道。」徐子陵搖搖頭,微笑道:「也許你比我清楚。」
「說說飛鷹曲傲吧。」婠婠忽然轉移話題道:「你認為我們兩個的能力可以格殺掉飛鷹曲傲嗎?在他三個徒弟和數十個鐵勒勇士的夾擊之下,你究竟有幾分把握?」
「說來說去。」徐子陵微笑道:「你還是在探我的實力!老實說,婠婠,我對你不會有太多的隱瞞,特別是可以說出來的,你知道嗎?我根本不想騙你,雖然現在我們處於對立面,可是,我從來不想說什麼話來應付你,相信你的『聽音辯情』也可以感覺得到。」
「你是不是想說。」婠婠黛眉輕顰,她的玉容靜若止水地輕問道:「婠婠一直都在低估你呢?」
「狂話我不想說。」徐子陵靜靜看向遠方的夜空,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如果曲傲單對單地跟我對上,我敢說,我不用施展對付任少名那樣的詭計,就可以強行將他幹掉,雖然自己也可能會身受重創,可是我要殺他,他絕對跑不掉。」
「原來子陵要比婠婠強上許多呢!」婠婠忽然破嗔為喜地笑道:「虧婠婠還以為自己一直追趕,就快追上子陵你了呢!原來你這個人還有不少秘密……」
「功力我們差不多。」徐子陵淡淡地道:「可是我有一種極神秘的方法,可是極大的助佑我的戰力,不要說你,就是你祝師的天魔解體術『玉石俱焚』也別想殺得了我,我現在雖然打她不過,不過她就算加上你,還有你們整一個陰癸派的弟子,也絕對不可能強行圈殺我的。」
「婠婠,我真心的不想與你為敵。」徐子陵微微閉上眼睛,輕輕地道:「你不要動我的人,否則只要大家都會痛苦收場,只會白白便宜了慈航靜齋和我真正的敵人,你可以感到我的誠意的,對嗎?」
「那你幫婠婠一把。」婠婠臉上的表情忽然如夢似幻起來,一雙美眸緩緩地蕩漾著最香最醇的美酒,緩緩地迷離和濕潤起來,最後,一顆小珍珠偷偷地自那交織如夢的星眸中滑出,極速地滑過潔玉之頰,滑走,最後化作一點碎星,消失。
「婠婠什麼人也沒有,現在因為邊師叔的事,和祝師也鬧翻了,婠婠只剩下一個你了。」婠婠的香軀忽然整個向上一收,她忽然用天魔絲帶將兩人緊緊地捆縛在一起。她手足交纏,摟緊徐子陵,又將螓首埋入徐子陵的懷裡,久久也不說話。
她香肩微顫,似乎在心裡什麼壓郁不住地湧出來一般。
「你的祝師就像你的母親。」徐子陵輕輕地安慰道:「等她的氣下來之後,她會原諒你的,因為天下間沒有母親會一直生她寶貝女兒的氣,放心吧!」
「婠婠知道,可是這還是祝師第一次不理婠婠,婠婠的心裡著實很害怕。」婠婠香肩輕動,聲音帶有一絲哭意道:「白清兒已經為聖門立下大功,可是婠婠寸功未立,更因為你而讓祝師呵斥,你告訴婠婠,我沒有選錯人!我沒有選錯人對嗎?」
看著婠婠半仰的小臉楚楚可憐,那星眸裡碎星點點,霧氣重重,簡直連鐵石之人也會融心黯魂,徐子陵不由心中一軟,他衝她微微笑笑,道:「婠婠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兒,她又怎會錯呢?雖然你想借我來殺掉曲傲之勢告訴你的祝師你沒有選錯,可是我沒有生氣,因為……」
「因為婠婠也一起來幫你,對嗎?」婠婠此時的臉喜意盈盈,道:「之前婠婠一直擔心你這個人不肯原諒人家,可是果然不愧是個男子漢大丈夫,夠氣量。」
「我寧願在吻一個女孩子的時候那氣量夠大。」徐子陵微笑道:「雖然你耍了一點兒小詭計,可是我說真的,婠婠,我沒有生氣。」
「如果人家日後有事要找你幫忙,你也會像這次一樣嗎?」婠婠一邊問,一邊喜孜孜地將她的小臉貼近徐子陵的胸口,靜靜地聆聽著他平緩均勻的心跳,一下一下,她忽然微微閉上眼睛,小檀口微開一下,打了個小呵欠,竟然不自覺地睡去了。
徐子陵看著懷中的玉人靜靜沉睡的嬌顏,忽然輕聲用另一種不同的言語喃喃地道:「真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真希望你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要知道,在眾女之中,最讓人擔心的,就是你了…婠婠,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陰癸魔女般的婠婠,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黯然神傷無依無助的婠婠,你,應該更加幸運和幸福的……」
「『彎彎』是誰?」婠婠忽然睜了一下那雙慵懶的美眸,口中帶點夢囈地問:「你在說什麼?怎麼人家一句也聽不明白?」
「我說的是我家鄉的語言。」徐子陵柔聲道:「『彎彎』這兩個字的音就是你的名字婠婠。」
「你在為婠婠祈願祝福嗎?人家聽了心裡很舒服呢!」婠婠鼻息輕長,聲音有如夢中冒出來的一個泡泡。
夜深,飛鳥園。
四下一片沉寂,連鳥蟲也早已靜默無聲,天地一片黑暗,周圍靜得讓人安心。
一個白衣若雪的女子提著一個小小的燈籠,由遠及近,緩步而來。那纖足上是一雙小巧的繡花鞋,紅紅如蓮,踏著深夜的寒露。
不知她從何而來,也不知她為何而來。
只見她一臉靜穆,臉上安詳無比,如月。她柳腰扶風,款款而來,步步生花,一路穿園而入。門口那兩個在左臂上綁著一道火紅絲帶的守衛,竟然完全沒有看見有人進來一般。
站在廳門口等候的人不是馥大姐,也不是小絹姑娘,她們倆早就伏案睡下,身上甚至包裹著溫暖的雪白絲被。站在廳門口迎接那個提著燈籠款款而來的白衣女子是商美人,是飛馬牧場的商大場主,商秀珣。
「沈仙子,我…我就是商秀珣。」商秀珣一看見那個白衣女子,臉上竟然有些羞紅,完全沒有平時大場主的氣度,相反,帶一點小女孩的靦腆和羞澀見禮道。
「妹妹。」白衣女子臉上微微一笑,那笑容綻放,竟然連天上的月光星光也暗淡無光,那一份寧靜和安閒之意,連商秀珣也看得呆了。不過白衣女子卻笑笑,將小燈籠輕輕掛在門垂處,過來挽住商秀珣的手,臉上又有一層光潔的笑意閃現,道:「都是自家姐妹了,換個稱呼吧!」
「姐,姐姐。」商秀珣咬咬牙,放膽叫了一聲。
「……」白衣女子卻不回答,只是輕輕點點頭,又拉起商秀珣的手,衝她嫣然地一笑,那笑容是那樣的歡喜和燦爛,讓商秀珣本來帶點不安的整個心空都亮堂起來了,心中的烏雲破盡,那笑意有如千百道光剎那間照亮了她的整個心空,讓她同時感到一陣陣溫暖和歡喜。
原來,這就是自家姐妹。
原來,這和那個小妖精的相處會是那般的不同。
原來,這裡還有溫暖和讓人安心讓人歡喜讓人感動的笑容,這裡還有一種讓人羞澀的稱呼,姐姐,妹妹。
「我要殺了他。」花翎子坐在一孤燈之下,她睡意全無,用手輕點著她的愛鷹飛兒,言語微苦道:「你也知道是不是?我是一定要殺了他的,他是我們族中的大仇人,師尊的獨子還是他殺的,我是一定一定要殺了他的!」
「可是他為什麼要是我們鐵勒人的大仇人呢?」花翎子悲苦地搖搖頭,歎息道:「他為什麼要殺死師尊的兒子呢?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他如果不是我們的大仇人……那該多好啊!」
「飛兒你說,你覺得他是不是很可惡啊?」花翎子伸出纖長的玉指,又點了點那只靈鷹,可是那只靈鷹去朝著窗外地呱了一下,並把小腦袋側了過去,它的舉動讓花翎子驚訝莫名,她掩住自己的小嘴,不敢置信地道:「是……是他來了嗎?他在窗外面嗎?」
花翎子身形一移,怒射而窗口,一把打開。
窗外的天際隱隱發白,東方甚至有了一抹的紅意,此時晨露極濃,沾濕了外面的一切,就像花翎子的眼簾。
「傻飛兒。」花翎子輕輕地閉上眼睛,任由雙目之中的淚水滾滾而下,那只靈鷹飛降於肩,又連續呱叫了兩聲,可是她卻帶著哭意歎息道:「你一定是弄錯了,他不可能會來的…他也不能來,他一樣,師尊可是要殺了他的……」
「它沒有弄錯。」
一把清澈的聲音輕輕地響自花翎子的背後,同時有一隻手自背後伸過來,輕輕拭著花翎子臉上的淚痕。
等花翎子驚喜莫名地轉過身來,透來淚眼模糊的眼簾,依稀看見一個人正靜靜地看著自己,他的眼睛如湖般深邃,如古井般平靜,不波。可是花翎子卻自那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雖然極淺極淡,可是她清晰地看見了。
影像中的她正在哭泣。
現在反應過來後的她沒有,她馬上拔出自己的雙刃,咬著牙,用盡全部心力壓郁著悲意,狠聲道:「你馬上給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你!我恨你,我永遠也不想看你,你馬上給我走!」
「我會走的。」徐子陵平靜地道:「等我取下曲傲的首級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