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自喝聲中清醒過來,那片新月刀氣早已經襲到淳於薇的鼻尖。
拓跋玉大急,他一抖肩,那飛撾一端極速射出,直取徐子陵的右肋,它的聲勢如厲鬼急嘯,爪未到而聲先響。拓跋玉知道救援淳於薇已經不及,但他想通過攻擊徐子陵,意圖達到圍魏救趙的目的。
徐子陵雙手化用萬千爪影,將那一記飛襲而來的攻勢粉碎於前,他的身體後抑,單腳前送,一心將淳於薇劈倒於那片新月刀氣之下。可是這一回輪到淳於薇做怪異的舉動了,她根本就不作躲避,也不作反擊,甚至不作防禦,只是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彎刃化著一大片新月刀氣襲向自己的小臉。
她笑得嬌顏如花,好不燦爛。
徐子陵微哼,那腿忽然收了回去,而那片新月刀氣,卻被淳於薇張開櫻唇,用她那一口小白牙輕輕咬住了。
徐子陵伸指在拓跋玉的飛撾幻出的無數影像中一彈,將那如靈蛇般纏綿而來的飛撾準確無比的彈中。頓時,那飛撾如蛇中七寸,『呼』地收了回去,重新如有生命般繞上了拓跋玉的肩膀。
那淳於薇一鬆口,小手收起彎刀,一邊用手指不住地旋轉她心愛的彎月之刃,一邊微帶得意地對徐子陵道:「人家早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呢!你雖然口中不說,可是在心裡卻是喜歡我的,對不對?」她的大膽和直白又讓眾人傻了眼,這一個來自大草原的女子,也太……大膽豪爽了點吧!
「自以為是。」徐子陵哼道。
「反正我知道。」淳於薇得意地揚起一隻小拳頭,道。接著,她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向徐子陵伸出她的小玉手,道:「把你的刀和劍我看看!就是剛才會發黃芒的怪刀和延伸三尺劍氣的怪劍!快拿出來我看看,你到底把它們收在哪裡啊?怎麼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呢?」
「我懶得理你!」徐子陵眼角也不看她一下。
「好厲害!」拓跋玉此時才呼氣開聲道:「徐少俠的真氣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霸道的真氣,在我的『陰絮綿功』的抗禦之下,竟然還可以通過我的飛撾長索,通過一丈多的繩索,侵入我的體內。這簡直讓我不敢相信,這真氣竟然可以在我的陰絮真氣之下狂攻到我的手肘!」
他舉起右手,亮出手臂,上面有一絲絲血紅的赤紋迅速變大,變粗,最後還破體而出,帶著一道小小的血箭射落地面,將地面射出了一個深深的小洞,染得那裡腥斑一片,最後甚至還冒起絲絲地熱氣。
眾人一見,相顧懼然。
就是那個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淳於薇看見了,也吐了吐小舌頭,做了個怕怕的樣子。
只有不會武功的素素,才覺得那是理所當然,還一臉的平靜。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徐子陵深深地看了那個拓跋玉一眼,淡淡地道:「竟然有人可以將我侵入他體內的真氣用陰柔的辦法將他導引出體外,將傷害減到最小。」
「我的『陰絮綿功』可是專克天下內家真氣的啊!」拓跋玉失聲叫道:「你只不過彈出一指,就幾乎把我整條手臂都弄傷了,你還說……你說什麼?我是第一個將你這種奇特真氣導引出體外的?啊,我真不敢相信天下間還有如此強橫霸道的真氣!這可怕的真氣你是怎麼練出來的?它怎麼可能有那麼的火熱,雖然極小,可是簡直可以比得上師尊的炎陽內勁。」
「瞎練的唄!」徐子陵搖搖頭道:「你的那個『陰絮綿功』也不錯,我本來以為那真氣最少能攻到你的肩膀才破體而出的,可是沒想到在手臂不過手肘你就能把它導引出來了,你看來挺深藏不露的。」
「我深藏不露?」拓跋玉苦笑道:「你才深藏不露吧?我不說,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可以和師妹她打得如此瀟灑自如,你們的比武簡直就像舞蹈一般好看,甚至可以說動人。師妹她的腳法和打法就是師尊也曾大讚不絕的,可是你卻更加……等等,你剛才在手中閃現的黃芒之刀和那劍氣三尺的奇劍在哪裡?」
「在心中。」徐子陵淡淡地道:「我的刀和劍能在我的心意之下隨心所欲地施展,平時拿不出來給人看。」
「這就是子陵你的『心刀眼劍』嗎?」劉黑闥忍不住插口道:「子陵你的武功簡直不可思議,你真的是一個人嗎?那刀和劍明明是真的,可是怎麼一下子沒了呢?我一點兒也弄不明白!」
「我當然是人。」徐子陵笑道:「我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了。那刀和劍看不見,因為我弄了一點小戲法變走了,它們是真的,我只不過把它們變到一個大家看不見的地方藏了起來。『心刀眼劍』不是真指刀劍,而是指一種武功境界。」
「快把那刀和劍變出來我看看,我想看!」淳於薇好奇得像個小孩子看見糖果了,卻吃不到一般團團轉。
子陵的頭一歪,哼道:「我就不給你看!」
「小氣鬼!」淳於薇大怒,揚起小拳頭威脅徐子陵道:「快拿出來,如果不拿出來,我就咬你!」
眾人一聽,幾乎沒有讓這一個鬼靈精給放倒。
「你的牙齒很白。」徐子陵忽然笑了,道,他又指了指自己整整齊齊又潔白無暇的牙齒,微笑道:「我的也不錯,要不大家互咬一下試試!」
「誰要跟你互咬?」淳於薇忽然聽出了一點兒弦外之音,小臉有紅暈一閃而沒,小鼻子哼哼道:「你像個小瘋狗似的,誰要跟你互咬……這一回算作平手好了,下次我們又見面時,再一決高下吧!」
「你還有臉說平手。」徐子陵惱怒地道:「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啊,是腳下留情,你的小臉不變成一個花臉貓才怪呢!下次,再也不跟你打了,輸了也不認帳,厚皮加無恥!你們突厥人不是個個自號是敢作敢為敢說敢當的好漢子嗎?為什麼連被人打敗了也不敢認輸?」
「自號敢作敢為敢說敢當的是突厥人中的男子漢。」淳於薇狡辯道:「人家只是一個女子,又不是他們牙齒當金的大男人,不認輸就不認輸,你能奈得我何?我這個小女子只要敢愛敢恨就好了!」
最後,她還喜孜孜地自我感覺良好地感歎一記。
「我不想跟你說話。」徐子陵哼道:「因為頭暈。」
「我偏偏喜歡跟你說話。」淳於薇卻得意地道:「我偏偏喜歡這樣,我氣死你!」
「……」徐子陵無語。
「我還偏偏喜歡你。」淳於薇衝著素素道:「氣壞你的小妻子!」
「我不生氣。」素素微笑道:「反正喜歡我們家子陵的又不是你一個女孩子,喜歡他的女孩子多得是。而且他如果不喜歡你,你再喜歡他也沒用。」
「他不喜歡我。」淳於薇嬌蠻地道:「我也可以同樣的喜歡他,喜歡到他喜歡上我為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就甩了他,告訴他我其實一點兒也不喜歡他,嘻嘻,到時我就可以看著他被人拋棄後那痛苦無比的樣子了!」
「……」眾人無語。
「徐少俠的武功的確驚世駭俗,我一定會稟報師尊,請他定奪。」拓跋玉向徐子陵拱拱手道:「就算師尊那裡首肯是否,我都希望日後能和徐少俠多多在武技上切磋,以提高自身修為。今日一見徐少俠如故,本想再打擾多些時間,不過還尚有要事纏身,下次相見之時,再好好地跟徐少俠相聚談笑罷!」
說完,拓跋玉一揖到地,轉身瀟灑自如地離去。
那個淳於薇則不。
她走上前來,迫得近近的,大眼睛緊緊地盯著徐子陵,一眨也不眨。
徐子陵靜靜地看著她,靜靜地,如止水不波。
淳於薇忽然皺了皺她那極好看的小瓊鼻,鼻子裡微哼了一下,下面的玉足卻一腳踢在徐子陵的腿上,然後得意洋洋心滿意足地走了。
「……」眾人相視,無語。
「這兩個畢玄的徒弟好厲害。」劉黑闥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不是有子陵,他們中任意一個人就能把我們三個打倒。看來那個刀劍狂人跋鋒寒有難了!」
此時外面爆起了一陣滾雷般的馬蹄聲,由近而遠,如迅雷般滾滾,遠去。
「他們竟然騎著馬潛到了我們如此之近的地方,而我們還絲毫不覺。」諸葛德威也有些訝意道:「看來突厥人的騎術真是有他們的過人之處,在漢人之中,我極少看到如此騎術之人。」
「他們是畢玄親手訓練出來的『多北塞十八驃騎』,人人都是萬中挑一的驃悍騎手,騎術要是不精那才叫怪呢!」徐子陵點點頭,歎道:「如果突厥這一個馬背上的種族一日不減弱衰微,我們漢人都有大難。現在北地群賊紛紛屈服於突厥王始畢可汗之下,勾結外族,屠殺本族,北地除了你們之外,幾乎沒有人不做這一件引狼入室的事,真是令人痛心和憤怒啊!」
「子陵若來加盟,我老劉一定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給你。」劉黑闥大力地拍著徐子陵的肩膀道:「看見你如此地長我們漢人的威風,看見你如此的爭氣,我老劉誰也不服,可是今天絕對是服你了!如果夏王知道你要來加盟,也一定會倒履相迎的!子陵,你再考慮一下。」
「此事還是日後再說。」徐子陵哈哈大笑道:「我現在有很多事忙得很,忙得幾乎恨不得一個人分作兩個人用,等我的事忙完,我再去看你好了。至於加不加盟,還是等日後再說吧!我相信你們夏王有了你和諸葛先生他們,一定會名震天下戰無不勝的!」
黑闥爽快地道:「男子漢大丈夫說多了就變成多嘴婆了,大家心中記得就好。這位漂亮的小嫂子你好,我叫劉黑闥,是子陵他剛認識的朋友,他們兩個一個叫諸葛德威,是我的結義大哥,一個叫崔冬,又叫做門神,你隨便叫就好。如果下次子陵到我們樂壽,你這個小嫂子也一定要來!」
「你好,劉大哥。」素素溫柔一笑,道:「我倒是想去,可是子陵他帶上我會很不方便。所以,下次你來揚州我們家做客好了。我們也很歡迎你們來!子陵他很少與人如此投契,你們想必個個都是天下間鼎鼎大名的大英雄吧!」
「鼎鼎大名的大英雄?」劉黑闥哈哈大笑道:「現在還不是,希望就如小嫂子貴言,日後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