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
陸抗做夢也想不到,向自己出手的,竟然是剛才那個拚命保護自己逃走的二當家蕭銑。他等自己相信他是忠心耿耿之後,馬上回身偷襲自己的不設防的背後,他真是……好奸詐啊!原來他是……
陸抗很想問問為什麼?很想問問蕭銑為什麼要那麼做!
可是蕭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一腳重重地踏在陸抗的胸口之上,將陸抗整個胸膛一腳踩扁,然後怒瞪著還死不瞑目的陸抗好一會也不眨眼,直到再三確定陸抗真的氣絕身亡,真的已經死得不可再死了,才緩緩收回那一隻沾滿陸抗鮮血的腳喃喃地道:「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老二了!我操你祖宗,你這個老鬼才是老子的老二!」
戴著面具的怪人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那邊高大的黑臉獨眼大漢砍殺幾人,忽然住手了,而他面前十幾個同樣渾身是血的人忽然衝了過來,跪在蕭銑的面前,大喜道:「恭喜二當家,不,恭喜大當家!」
蕭銑沒有理他們,他轉過身,大聲地對那個面具怪人道:「我蕭銑能有今日,還憑尊下之賜,如此的大恩大德,蕭銑必銘記於心。日後……」
「我們沒有日後。」面具怪人一揮手,冰冷地道:「我們沒有來過這裡,也沒有見過陸抗。」
「是的。」蕭銑馬上會意地應道:「陸抗是三當家密謀宇文家的人殺的,殺死他的人是『影子刺客』,我沒有見過尊下,只看見了影子刺客。他甚至還在我的肩頭上刺了一劍……」蕭銑拾起地上的一把劍,一劍將自己的肩膀刺穿,鮮血長流如注,可是他的臉上的微笑還在,他在微笑地看著那個面具怪人。
面具怪人卻沒有去看他,一揮手,和那個高大的黑面獨眼男子飄然而去。
「二……大當家,我們外面還有很多弟兄,而且我們也沒有受傷,何不…為什麼不將他們也留下?」一個心腹模樣的人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污,小聲地問道。
「如果我們沒有那麼多人。」蕭銑微微一笑道:「留下的人是我們。你以為他們不想幹掉我們嗎?只是我們有提防之心,而且人多勢眾,他們還無法確信能得手罷了。不管怎麼說,這一仗我們總算打贏了,我們總算在陸抗這一個老烏龜的壓迫下翻身做主了。通知外面的所有兄弟,清理所有場地,不要留下一個活口,也不能留下一絲破綻……對了,那幾個傢伙現在考慮怎麼樣了?」
「香貴那個軟骨頭已經最先擁戴二當家…啊…是大當家做大當家了。」另一個心腹小聲道:「但另兩位卻還沒有……香貴和我們的那個人正在勸他們。」
「勸個屁!殺掉算了……」蕭銑目中怒光一閃,不過又馬上平靜了下來,他點點頭,儘是鮮血的臉上帶著一絲絲微笑道:「那就再勸勸吧,畢竟大家是兄弟一場。」
此時晨光大亮,東方朝陽徐徐東昇,灑得大地一片金芒。
杜伏威和徐子陵兩個正在江邊的一處洗擦著頭臉,換掉沾染鮮血的衣物,然後雙雙坐倒在江岸之上,兩個人看著對方,都禁不住哈哈大笑,就像一大一小兩個瘋子。
「小子你牛。」杜伏威大笑道:「要是我,打死也想不出如何讓那個蕭銑反水的計策,對了,你怎麼知道那個傢伙腦後有反骨的呢?你之前又沒有見過他是不是?你怎麼知道他一定肯幫你?如果他把你的計劃洩露給陸抗,我們還真有點麻煩呢!」
「如果他不是傻子。」徐子陵淡淡地道:「就不會那麼做。這是他翻身做老大的最好的機會,他等這一天都快等瘋了,他會拒絕我?而且現在他也沒有什麼損失,只不過死掉幾個手下,可是卻將陸抗的親信和那三當家全部幹掉了,甚至親手幹掉了陸抗,呵呵,如果不是他先跟你聯手幹掉那個三當家,再使詐偷襲陸抗,只靠我們蠻幹,就像你說的,倒真的有麻煩。」
「媽的,跟你這個小子一起,就算殺人放火都格外舒心。」杜伏威伸手過來,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這麼有能耐,看來你這個小混混很快就可以超過我這個大混混了,老子放長雙眼,等著看那一天,你小子好好幹吧!只是別太貪把自己給賠進去了!你他媽的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難得你誇我。」徐子陵也伸手過手用力地拍打杜伏威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下次我請你吃老牛筋炒崩豆好了。」
「下次老子請你吃!」杜伏威哼道:「廢話少說,金子拿來,老子幫你忙了一天晚上,堂堂一個江淮軍的大總管幫你跑腿,這個跑腿費你給得給,不給也得給!」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金子。」徐子陵嘻笑道。
他的手一動,變出一個大包裹,提起來向杜伏威遞過去道:「二千兩。另外的一千兩是下一次跑腿用的。」
「靠!」杜伏威接了過來,口中怪叫道:「你為什麼不將日後請我十數次跑腿的金子全預先給我呢?老子答應下次還給你這個小子幫忙了嗎?說不定下一次見面,老子一不高興,隨手幹掉你!」
「下次不幫忙了?」徐子陵一聽,馬上向杜伏威伸手道:「那好,把一千兩金子還來。」
「進了老子的手。」杜伏威得意洋洋地道:「想要回來沒那麼容易。下一次老子考慮考慮,如果好玩,那就幫忙,如果不好玩,免談,走了。」
杜伏威手提著那個大包裹,伸手過來在徐子陵的肩膀猛擊一掌,痛得徐子陵差點沒有翻臉,可是他卻哈哈大笑,揚長而去。徐子陵看了這一個老流氓般的江淮軍大總管好半天,才喃喃地道:「靠,果然是一個混混。」
回到東溟巨舶,還沒有站穩,就讓心急的單琬晶一把揪住了衣領,然後一張欣喜的小臉湊了過來,先有紅嘟嘟的小嘴吹氣如蘭,然後有黃鸝鳥一般清靈的聲音飄了過來,道:「快,快,快給我……」
「那麼著急?」徐子陵一聽,故意馬上去解衣服,一邊道:「好,我馬上給你!」
話還沒有完,早讓單琬晶一拳放倒,她大發嬌嗔道:「你個色鬼,我是說快讓我看看你偷來的寶貝,人家只是說快給我看看,你整天胡思亂想什麼啊?大家都在呢!」
這一個大家自然有很多人,比如沈落雁,還有那個美婢單如茵,甚至還有剛剛在門外進來的美婦人。
「你不說清楚些?」徐子陵笑嘻嘻地道:「你這個著急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好了,不逗你了,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寶貝吧!」
他手一晃,在眾人眼前一旋,還未得大家看清是怎麼回事,就有兩個一長一短的錦盒輕放在他的手上了。
單琬晶和沈落雁一見,以為是給自己的禮物,都飛身過去搶。單琬晶身手更好些,一把搶過那個長長的錦盒,欣喜非常地打了開來,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可是打開那個錦盒一看,大失所望地道:「原來……只是一把破刀。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子陵,這一個禮物不算,我要換一份。」
「怎麼不是寶貝?」徐子陵哼了一聲道:「這可是『井中月』!名刀一把,怎會不是寶貝?不過這不是你這個小丫頭能使的,給你也沒用。」
「給我也不要。」單琬晶不屑一顧道:「就算是好刀,也醜死了。子陵,我要小狐狸她那把匕首,你幫我要來,我喜歡那把漂亮的匕首。」
沈落雁手中有一把精美無比的匕首,匕首上面有無數的奇形怪狀之紋,雖然猛一看上去有些繁多,可是仔細一看,又覺那些條紋似乎有某種說不出的規律,似乎是什麼很玄奧的東西一般。那把匕首不但精美,而且精光閃閃,極其鋒利。
沈落雁自那個同樣有無數的玄紋的小劍鞘裡抽出來,看了一會兒,將自己的一根頭發放在上面,可是還不等檀口吹出一口香氣,那根頭髮就已經斷掉兩截了。這一把精美的匕首讓單琬晶大是歡喜,她心中極喜,可是又不好意思自己開口向沈落雁討要,於是猛扯徐子陵的衣袖,樣子就像是一個撒嬌的小貓瞇。
可是還不等徐子陵有反應,沈落雁早已經笑嘻嘻地將匕首歸鞘,並且給單琬晶遞了過來。
單琬晶一看她那笑臉,不由有些遲疑,想伸手,可是沒接過了,只是問:「你為什麼不要?」
「因為我不需要一把匕首。」沈落雁說了一個理由。
可是這一個似乎很合理的理由卻讓單琬晶猛搖小腦袋,道:「不對,你就算不需要,也可以跟我爭的!」
「我也不想跟你爭別的東西。」沈落雁又說了一個理由。
「因為什麼?」單琬晶奇問道:「明明是你的手中拿著的,我卻向你要,你為什麼要給我?你為什麼不想跟我爭?要知道,如果我手裡拿著的東西,如果你想要,我可不會給你的,就算子陵開口,我也不會給你的。」
「我知道。」沈落雁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不會跟你爭別的東西,你喜歡什麼就要什麼好了,我都不會跟你爭的!」
「我不明白。」單琬晶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一點也想不明白。」
「等你長大一點就會想明白了。」美婦人疼愛地拍拍她的小腦袋,道:「一個女人最大的收穫不是得到什麼,而是付出。等你真正明白這一個道理,你就真真正正地長大了。」
「那我也不要了。」單琬晶雖然不明白,可是她絕對不會因為一把好看的匕首就讓心上人覺得她還沒有長大的,雖然心裡喜歡,可是一把鋒利的小匕首根本不算什麼,她更在意的是與情敵之間爭寵,現在沈落雁竟然不與她爭,而且好像這樣做很討心上人的歡喜,她又如何肯要那一把小匕首?
「一把匕首有什麼好爭的。」徐子陵笑嘻嘻地道:「我有真正的禮物送給大家,而且是親手做的……」
他的話還沒有完,就讓單琬晶的歡呼聲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