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在江湖上跑來跑去的,孤單力薄,你有沒有想過加入門派或者大閥之內,跟很多人一起生活一起並肩而戰呢?你覺那樣是不是會好些?」美婦人柔聲問。
「我才不會加入你們東溟派。」徐子陵大搖其頭,可是馬上讓正在幫他束髮的美婦人制止了。徐子陵頓了一頓道:「你們東溟派太多規矩,男的還得姓單,一個個生活得都像木偶一般,毫無樂趣可言。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多好。」
「是挺好的。」美婦人一聽,失笑道:「不過一個人沒吃了,那全家都得挨餓是不是?一個人生活是很苦的,我以前也試過好長的一段時間,後來想明白了,人總是得和別人一起生活才開心的。」
「應該說成,人總是和喜歡的人一起生活才會開心。」徐子陵笑道:「要是兩個仇人生活在一起,會開心才怪呢!」
「兩個仇人生活在一起,也比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要好得多,是不是?」美婦人輕輕歎息一聲,道:「我明白這一個道理,想必你也是明白。人總是得有同伴,人總是得有家庭,人總是得有朋友,人總是得有愛人,如果沒有這些,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強者,也會活得毫無樂趣可言。」
「反正我是不會加入你們東溟派的。」徐子陵執拗地道。
「小傻瓜,我又不是非要你加入我們東溟派。」美婦人撫了撫徐子陵的臉,溫和地道:「雖然我更願意把你留在身邊照顧你,就像現在這樣,可是我不能讓你在祖制的約束下,終生一事無成。你不用擔心要加入我們東溟派,你可以加入別的門閥,大展你的身手,等日後名揚天下之時,也好讓我高興高興。」
「名揚天下?我這個小乞丐不餓死就偷笑了。」徐子陵苦笑道:「相對於大家大閥來說,我一個小小的人物算得了什麼?我與其去受他們的白眼冷遇,還不如自由自在的好。」
「不會的。」美婦人聽了微微一笑道:「大閥裡有一個奇男子,只是稍稍比你大一些,不過長得成熟,智深似海,雄才大略,自小就有天下之志,對人更是謙恭禮下,你去投他,一定很得他的喜歡,相信也可以發揮你的才能。那個人我看著他長大的,心性挺好,一定不會有虧於你的,你去投他,我也放心。」
「夫人您說的那個人可是李閥的李世民?」徐子陵微顫著聲音問。
「你也聽說過他嗎?」美婦人輕輕地撫了一下徐子陵的頭頂,溫和地道:「我看得出來,你一定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相信在某一天,你一定可以名動天下的。大鵬翱翔於九天之上,也得有一股托乘之風,你只是欠缺這一點,並不是你本身的才能不好。如果得到稍微的機會,相信你就會散發出比現在更光耀奪目千百倍的輝光,我是不會看走眼的。」
「我是不會去投那個李世民的。」徐子陵微帶苦澀地道:「無論他是如何的優秀,無論我投在他的帳下會得到如何的重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投在他的帳下聽他驅使的。」
「為什麼呢?」美婦人似乎並不奇怪他的話,只是輕輕問。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徐子陵歎息一聲道:「我是不會聽他的,換轉過來,他會願意聽我的嗎?」
「果然。」美婦人聽了,動容地看著徐子陵,過了好一會,想想,又點點頭道:「你,你果然也有沖天之志。雖然我能想到一點點,可是在你的口中得到證實,還是非常的讓我驚訝。要知道,李世民之所以有那種遠大的志向,是因為自小的管教,他得到了很多方方面面各式各樣人才的教導和幫忙,才會漸漸形成那一種志向的,可是你…你知道那個過程有多麼的難嗎?你知道做那一個位置的人是多麼的難嗎?」
「我知道。」徐子陵微微地點頭,道:「之因為那個位置很難坐,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會坐,所以,我才要去坐,因為我覺得,我會坐得比他們更好。最少,我能明白天下貧苦的百姓需要什麼,而一般的人,他們也許從來就沒有想過天下的百姓,他們坐上那個位置,並不是天下之福,反倒是天下之禍,所以,我才會有那樣的想法的。」
「可是,坐上那個位置不是只靠一個人努力就行的。」美婦人輕撫一下徐子陵的臉頰,溫和地道:「李世民敢有那樣的想法,他有很多的人明裡暗裡幫助他,那些力量加起來簡直無法想像,他只要慢慢地等待時機一舉而起就可以了。可是你呢?你只要一個人,你怎麼可能跟他相比相抗?」
「人才?我知道什麼叫做人才。」徐子陵轉過頭,微微一笑道:「什麼叫做人才,就是只要把機會給予任何人,相信他,鼓勵他,他,那麼,這一個人就會是人才。天下沒有人天生就是人才,也沒有人天生就是庸材。我沒有他那麼好運,可是又有什麼要緊呢?他有很多人幫他,我也可以找很多人幫忙的,我一個人無法做到的,請大家一起來做就可以了,這一點,我並不是最在意的。」
「他起步很早啊,在他還只有幾歲的時候,就有人幫他開始準備著這一切了。」美婦人又溫聲道:「你現在……或者,如果可能,我能幫你做些什麼嗎?」
「你不用幫我做任何東西。」徐子陵衝著美婦人微微一笑道:「在我的眼中,我雖然年紀小,可是卻是一個剛強的大男子漢,而你,則是一個溫柔的小女人。所以,我做這件事不用你幫我,我知道要怎麼做,你只要在我累了餓了來找你的時候不將我拒之門外之行了。」
「瞧你這個小傢伙說的,誰敢把你這一個如此大的男子漢拒之門外啊?」美婦人失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徐子陵微帶誇張可是真誠地道:「如果不能進你家門,就算真讓我坐上那個位置,我也不會快樂的。」
「你知道我們東溟派是做什麼的吧?」美婦人聽了很是歡喜,帶點眉開眼笑地道:「就衝著你這一句話誇大失實的話,我也許可以考慮賣你一些兵器刃械什麼的。」
「可是我沒有銀子。」徐子陵微微一笑,道。
「沒有銀子可不行。」美婦人微帶促狹的表情,她想看看徐子陵如何反應。
「沒有銀子的人可以有金子。」徐子陵哪裡會難倒。
「有金子當然好,可是,你會有多少金子?」美婦人自然知道徐子陵是不可能拿出太多金子來的。
「一錠。」徐子陵手腕一翻,變出一錠小小的金子來。
「一錠只能賣一把上好的兵器,請問這位客官,你是要鋼刀還是寶劍?又或者別的兵器呢?」美婦人發現跟徐子陵說話其實很有趣,他的身上天生就有一種親切感,說什麼都不會讓人感到不悅,相反,無論他說什麼,心裡反倒有一種縱容的寵溺。
「金子還是留著我餓的時候來買吃的吧,要不,就留著給那個笨笨的小豬買點什麼小禮物。」徐子陵微微笑道:「我需要鋼刀什麼的會自己親手造,不用花錢買。就像這一錠小小的金子一樣,它是我親手在一條小河邊淘了半個月的沙子淘的。」
「騙人。」剛剛在外面進來的單婉晶聽到了徐子陵的後半句,馬上插嘴道:「剛剛騙我說那個漂亮的透明瓶子是沙子做的,現在又說沙子裡可以淘金子,你騙得了誰啊?」
她的手裡捧著一小盤香噴噴的湯水,一邊輕輕地放在桌子上,一邊吩咐後面跟著進來的婢女準備張羅開餐,她則跑到徐子陵的面前,揚起小拳頭道:「你最好乖乖的把那個透明寶貝瓶子的來歷說出來,否則別想吃我親手給你做的大包子,告訴你,那個包子比你說的那個吃了幾天離餡還有二十里包子還要大!哼哼!」
單婉晶在哼哼的時間瓊鼻上有幾道極好看的皺折,看得徐子陵不禁心動,用手去捏那個得意的小鼻子。
單婉晶先是讓他嚇了一小跳,不過馬上躲開了,躲到了美婦人的身後,還探出小腦袋衝著徐子陵做了一個鬼臉。
「都說是沙子做的,不相信就算了。」徐子陵在看桌子上果然有一個大得誇張的包子,有些頭昏地衝著單婉晶道:「這是你第一次做的吧?這個東西真的能吃嗎?」
「怎麼不能吃?」單婉晶生氣地道:「你必須把它全部吃光,否則日後別想我給你再做任何吃的。」
「看來我這一回定是會腸穿肚爛而死了。」徐子陵臉帶悲壯地拿起那個還冒著熱氣的巨大包子,沖美婦人道:「如果我死了,請在我的墓誌銘上寫著:一個因為強迫試吃毒包不幸而死的無辜之人。」
「你說什麼?」單婉晶雖然聽了很生氣,可是更好笑,她假裝生氣地說了一句之後,再也忍不住和美婦人笑作一團。美婦人輕輕地搖頭,又拍拍單婉晶的小腦袋,只是微笑,卻不說話。
徐子陵一口咬下去,不說話。
單婉晶奇怪了,是好是壞他總得有一句啊?於是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徐子陵點點頭,道。他這話差點沒有高興得讓單婉晶飛了起來,她揚起小拳頭,正準備得意地自誇兩句,可是徐子陵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又說了下一句:「如果裡面糖和鹽和成分稍稍對調一下就更好了。」
「不夠甜嗎?」單婉晶不解地道:「我明明放了很多糖的啊!」
「那鹽呢?」徐子陵又問。
「也放了很多。」單婉晶想了想,補充道:「是不是不夠味?反正這個是甜包子,你將就些不成嗎?」
「不,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徐子陵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其實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不夠味,也不是不夠甜,而是,兩者都太多了!相比起來,我寧願吃過多的鹽,讓鹽將我活生生地鹹死,而不願像現在這樣,給糖活生生地甜死!而且還是先讓鹽鹹死得差不多之後再給糖活生生地甜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