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公子打扮的徐子陵拉著文弱書生打扮的素素進入了這間飄香樓大廳,雖然現在華燈初上,可是這間飄香樓已經熱鬧非常,人聲鼎沸,顯然生意不錯。
一身男裝的素素很是不好意思地跟著徐子陵,她看見大廳裡面的男人無不放形骸浪,放肆對身邊的女人上下其手,更有甚的,將女人抱在懷中,如豬般拱食,醜態百出。那些姑娘卻沒有一點身處苦地的慘樣,一個個媚眼如絲,嘴角含春,巧笑如花,欲拒還迎,個別火熱的還投懷送抱,騎坐男人大腿之上餵酒,看得素素眼睛差一點沒有掉了出來。
這跟傳言中根本不同,這裡那有一丁點女人苦地的樣子?看她們的樣子,簡直比誰都要快活,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不過素素不敢細看多想,她的小臉飛紅,只敢緊緊地抓住徐子陵的手,低頭小腦袋不敢再看。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讓那些男女狂放的浪樣嚇昏。徐子陵則呵呵大笑,他拉素素一路前行,一邊小聲地在她的耳邊道:「青樓就是這個樣子的,外面大廳一般都是沒有錢的人坐的,他們大多狎妓只為了發洩心中慾望,所以能有放多盡就放多盡,這個樣子小意思啦。一般自認為高雅一點的,有錢一點的,就會包一個雅間,然後叫上一些更高價錢更加漂亮的姑娘,陪坐飲酒,談風論月,一邊顯示才華一邊……」
素素一看不遠處有人招呼,不由急得馬上用手去扯徐子陵,不讓他再說。
「兩位少爺好眼生,想必是頭一回來我們飄香樓吧?不知有沒有心儀的姑娘呢?兩位公子請奴家來,奴家保證找最好的姑娘來陪兩位公子,保證公子滿意。」一個滿面脂粉唇如赤血的老鴇一見兩位衣著華貴的美少年進來,驚喜莫名,滿臉堆笑,急迎了上面,故作騷態地甩著紅手絹,大獻慇勤道。
徐子陵看著她臉上那粉不知抹了幾尺厚,人也長得老妖怪似的,人長得醜也就算了,還敢出來獻世,出來也就算了,竟嬌滴滴地自稱奴家,簡直想嚇死的人,再把死人從棺材裡嚇得給跳出來。
他一手拉住嚇得不輕的素素,皺著眉頭衝著那個鴇婆冷冷地道:「給我們找一間最好的雅間,把你們的頭牌叫出來,還有,你馬上就在我們的面前消失。」
「是是是,老身馬上消失。」老鴇一聽客人要最好的雅間和最好的頭牌,歡喜得也不計較太多,她帶點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徐子陵,扭身扭勢地轉身離開,一邊大聲喝人招呼徐子陵素素兩人,一邊跟邊上的熟客打情罵俏。
那個護院頭目衝過來,拉住她耳語兩句,聽得她的眼睛也發了青光,再看向正在上樓的徐子陵,簡直就要把他整個人吞掉一般。她不無可惜地喃喃自語道:「這個公子口味很特別,看來我得出絕招才行了!對了,阿遠,我們那幾個兔寶乖兒子今天誰在樓裡啊?」
「一個病了。」那個叫阿遠的護院頭目道:「一個讓張大戶包去了,另外兩個也讓去鄧將軍帶走了,老闆娘你問這個幹嘛?」
「傻瓜!」那個鴇婆用手指先是用媚態點了一下那個阿遠的額頭,再在上面狠敲一記道:「那個公子爺帶著的那一個秀氣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男寵,所以那位公子定是極喜男風之道,如果我們能投其所好,說不定……」
「就算我們的那幾個兔寶兒,也比不上人家的一隻小指頭。」叫阿遠的護院頭目沒好氣地道:「你看人家那臉,那手,那腰身,那圓月……哎呀,你打我幹什麼?我說的是事實嘛,照我說,那個公子爺極寵溺那個少年,你找我們那些兔寶去,丟人不說,說不定還惹他們生氣。反正他們是來找姑娘的,我們把最好姑娘給他們不就行了嗎?」
「說得輕鬆。」那個鴇婆搖搖頭道:「我們的頭牌姑娘,青青乖女她去陳大爺家祝壽席去了,現在還沒回來,你讓我給他們上什麼?再說,盧大爺下了定銀,包定青青乖女,如果我們給了那位公子,盧大爺可是我們這裡的地膽,得罪不起啊!」
「我看如果你敢得罪那位公子,不說你,就是整間飄香樓都有難!」護院頭目阿遠自懷中掏出那張金葉子在老鴇面前一晃,極速收了回去,道:「他們打賞我們看門的都用金葉子,我看你可以把盧大爺的什麼定銀馬上扔掉,只要你好好服伺得那兩位公子滿意,還怕沒有金子?」
「真的是金子?他們打賞竟然用金子?」老鴇探手向護院頭目阿遠的懷中,想取出金葉子看個清楚,可是那個阿遠早已經躲得六尺開外,連連擺手道:「這可是我的賞錢,你還是好好服伺公子吧!」說完一溜煙走沒影子,直讒得那個老鴇差點沒有流出口來了。
一看徐子陵和素素不見了,簡直急得團團轉,火速衝上樓,抓住人就問:兩位貴公子在哪?
徐子陵正和素素坐在一處雅間,正在小聲地說話。
素素紅著小臉,帶點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來青樓啊?是不是都喜歡…女子…坐著…給餵酒啊?」
「大多數男子都喜歡的吧。」徐子陵呵呵笑道:「因為在這一個地方,男子會很放鬆,很放縱,一些自卑的男子可以找到自尊,一些平日樸素艱苦的男子可以享受一下難得的奢侈,一些膽怯或者表面正派的男子可以除了面具或者褪變身份,在這裡找到另一種自己,盡情地發洩著自己心中的慾望或者什麼陰暗面。」
「你呢?」素素關心的自然不會是別人,而是徐子陵一個人,她只想知道徐子陵會怎麼樣。
「我不怎麼喜歡。」徐子陵拍拍她的小腦袋,安慰道:「不過目前這種地方是探聽消息或者刺殺敵人最佳的選擇,我不敢說自己不會來,可是應該會很少來吧!」
「那你會找姑娘陪麼?」素素又問。
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來到這裡不找姑娘陪,馬上就會露出破綻的。還有,就算叫姑娘陪酒陪坐,也並不代表會有什麼,你明白麼?」
「我明白…可是…」素素小手絞了絞衣服,低著頭小聲道:「那你會不會…讓人…唔讓她們坐在你的腿上來…餵你喝酒啊?如果你喜歡,你也可以讓你的妻子那樣做啊,根本就不用來找她們,這些人看起來…總之如果你想那個……根本就不用來這裡找的……」
「哈哈。」徐子陵高興地大笑道:「聽出來了,你不喜歡別的女人摟著我那樣做對不對?哈哈哈……並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會那樣的,大廳裡的那些只是一些低俗妓女。如果在高級一些的大青樓裡,有很多伎女只是藝伎,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也不會陪客那樣做,而且有的還會是很出名的名人,比如你們小姐準備去看她才藝的那個尚秀芳,她雖然舞姬,可是也是這一個行業中最頂尖最高級的人物,就是典型賣藝不賣身的名人。」
「可是天下就一個尚秀芳。」素素不太放心地道:「子陵,你的樣子誰看了不心動?我不相信有青樓裡那個姑娘會不對你動心……你沒看那個老鴇,她何等年紀,可是看你的眼光都像狼一樣……」
「放心。」徐子陵坐近一點素素,伸手輕輕地撫一下她的小臉,道:「這一次只是例外,如果不是為了掩飾我的傷,用這個身份不隨便讓人靠近我,不讓人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我根本就不會穿成這個樣子的。如果我穿成一個叫花子那般模樣,又怎會討人喜歡呢?」
素還是搖頭道:「就算你穿成什麼樣子,還是你,根本就不會有什麼不同。」
素素抬頭了徐子陵一眼,小臉忽然有點羞澀難忍的暈紅,她用低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聲音道:「如果你喜歡…女子…那樣,我也可以的……啊我在說什麼,不,我是說我也可以給你倒酒的……」
「是嗎?」徐子陵一聽,更是大樂道:「那就給我倒一杯酒吧。」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示意素素倒酒,素素大喜,連忙輕抬皓腕,給徐子陵倒了一杯,一看徐子陵沒動,又會意地端起來,帶點羞意地舉到徐子陵的嘴邊,手指微顫,顯然心情正在激盪不止。
徐子陵哈哈大笑,先是那如玉的小手上親了一口,然後接過那杯讓素素驚顫後灑了不少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動作讓素素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她用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瞳偷偷地看了徐子陵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親過的地方,忽然連耳根也紅了起來。徐子陵斜過身子,附在素素耳邊說一聲,讓素素更是羞澀難忍地側身無力地推了他一把,小腦袋直搖晃,就像撥浪鼓一般。
此時雅間的大門開了,那個老鴇婆帶著四個花枝招展的姑娘進來,一邊滿臉堆笑,一邊介紹說幾位姑娘的藝名,分別是什麼春花夏雨秋月冬雪之類,聽得徐子陵不厭其煩,大吼一聲道:「馬上將這些恐龍趕走,還有你,老妖婆,你也馬上滾出去,我來這裡,只是找一位叫青青的頭牌,別的人不要在這裡獻醜,滾!」
那個老鴇連連點頭,一邊讓眾女出去,一邊帶點為難地解釋道:「兩位公子,青青姑娘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不如先讓別的姑娘……」
「我等一個時辰。」徐子陵大咧咧地道:「如果她沒回來,我就拆了你的飄香樓。」
素素則演白臉的角色,她勸解道:「你們還不要在這裡惹公子生氣,還是快快找青青姑娘回來吧。」她一邊說一邊輕輕地自袖裡掏出一個香包,隨手在裡面掏出一把金葉子出來,金燦燦的光耀影花老鴇的雙眼,她向那個目光發直嘴角鬆動的鴇婆道:「這是公子的賞金,如果你們能討公子滿意,公子還重重有賞。」
「謝公子賞賜。」鴇婆一見,歡喜得連祖宗也忘了,正想學護院頭目他們那樣下跪磕頭收錢。
可是徐子陵大吼一聲道:「且慢。本公子看不見青青姑娘,這些金葉子還不是你的。你馬上滾,不要在這裡壞本公子的心情。」
「是是是。」老鴇驚惶地退出,可是她的眼睛簡直一點也不捨得那些金燦燦的金葉子,可是她更加不違逆徐子陵的意思,痛苦萬分地退了出來,關上雅間的大門,用力擂了幾下胸膛,跳著腳衝著邊上的幾個妓女大吼道:「還站著幹什麼,還不快找青青回來。你說這個青青到底哪兒去了啊?那麼多金子,只能看得眼讒,可是沒有辦法,真是心痛死我了……」
「誰找我啊?」
大廳下忽然有一把清脆如鶯的聲音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