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販子在唐朝 第五卷 名動長安 第十三章 修書工作會議
    鴻回到盧承慶府上後,毫不停留,直到盧承慶書房中明今日魏王宴上諸事。

    盧承慶沉吟許久,這才緩緩地說:「此事雖然暫時對你或有不利,但長久看來,未必便是壞事。反倒是你若投於魏王門下,對你日後發展,頗多不利之處。魏王雖然看來聲望過人,賢名遠播,但畢竟不是太子。雖有聖上寵愛,但儲君廢立,自古以來便是國之大事,帝基根本。只要當今太子沒有太過份的舉動,只怕也是白費心機。你既然欲游於仕林外,還是及早抽身的好。依老夫之見,不若自此便謝絕一切宴飲之事,搬到孔老夫子府上,專心修書才是。」

    盧鴻聽了,也覺得這幾日周旋於酒林歌舞,出入鑒古詩詞之會,甚是厭煩。又免不了應付來應付去,總也沒個頭的。也點頭說:「侄兒也有此感,只是搬出府之後,朝夕少了叔父大人指點教誨,又不免思念叔嬸。」

    盧承慶笑著說:「你搬出去,你那嬸嬸自然也是要念叨的,修兒更是少不得喊著捨不得你了。只是大事為重,何況搬到孔府,只要得閒時,隨時走動,有何妨礙。」

    是日府中家宴,為盧鴻踐行。盧修聞知盧鴻要搬走了,頗是不捨。但父親既然決定了,又知道盧鴻身任重負,也不敢多說,只是囑咐盧鴻有空常回家來看看。盧承慶夫人也是很喜歡盧鴻,這一段盧鴻名聲大著。居然多有權貴看中盧鴻,便有那貴婦跑到盧承慶府中,與盧夫人探聽盧鴻生辰多少,親事可訂。其實盧鴻已然訂親陽鄭氏,所知之人也不少。但長安權貴本自矜貴,原來對盧鴻多並不在意。此次突然間見盧鴻名動長安,臨時抱佛腳,也是鬧了些笑話。

    次日。盧鴻便收拾行裝。帶了洗硯。搬到了孔穎達府上,準備修書事宜。至於再有宴請集會之事,一律便都推了去。

    孔穎達見盧鴻這麼快就忙完了私事,搬來準備修書,也是頗為驚訝。這些日子盧鴻之名,轟動長安。舉凡短柱新詩、鑒古博今的事跡,大受喜歡風雅流韻地長安人的追捧。更加上盧鴻年少英俊。學名本著,一時更是成了年青人及閨閣少女們最崇拜的人物。

    見盧鴻這麼快就從俗事中脫身出來,孔穎達頗為欣慰。府中為盧鴻準備的客房早就收拾好了,又命人再簡單灑掃一下,盧鴻行李不多,很快就安置下來。

    此時孔穎達身為國子祭酒,但因又重修《五經正義》一事,國子監中事務。除非重大儀典之外。均不再過問。就連擔任太子右庶子一職,也得許可,由趙弘智接任。脫身開始專心修書。孔穎達這座府邸本是朝中所賜,規模不甚大,分為前後兩院。後院乃是家人居住之所,前院就是辦公的所在。正堂左右分為書房及會客室,平時與眾人商議事務,便均在書房之內。前院兩側偏房,便是同事修書的場所,分別諸經,各有房間。

    此時修書之事方始啟動,諸人也都結束了當前事務,逐次來孔府報道,準備開始重新審訂《五經正義》。能參與此事者,均是博學名儒,除了上次盧鴻見過的顏師古、馬嘉運之外,更有司馬才章、王恭、王德昭、朱子奢、谷那律等聞名已久的前輩高儒。

    待得眾人均已到全,孔穎達便在自己書房中,主持召開了再次審訂《五經正義》地第一次工作會議。會上先是宣讀了當今聖上關於重新審訂《五經正義》工作地旨意通知,學習了朝庭有關審書工作地指示精神,回顧了第一版正義發行以來取得的成果及存在的問題和不足,對審書工作中存在的熱點及難點問題進行了認真而熱烈的討論。會上國子祭酒孔穎達同志做了發言。孔祭酒指出,審書工作是聖上交辦的一件重要工作,是關係到大唐文化事業發展、影響到科舉工作舉辦的一件大事,是關係到大唐社會和諧、文明昌盛地智力準備和精神引導。因此,審書工作一定要在緊緊團結在當今聖上的周圍,在朝庭的指導和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以下定決定、排除萬難、不怕犧牲、眾志成城的大無畏精神,優質高效、保質保量的完成此次審書工作,以實際行動為大唐建設貢獻力量。

    孔穎達修養本深,學問功夫扎實,這一番講話下來,引經據典,有理有節,起承轉合,俱有章法,直說了有一個多時辰。在座諸人洗耳恭聽,還有數人手持新版線裝筆記本,邊聽邊記,一場會下來,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小楷,另人不由佩服這記錄功夫。

    只是待到討論之時,卻是難有進展。孔穎達為人比較隨意,會上更是鼓勵大家暢所欲言,因此眾人都也各抒己見。原來此次

    將書回爐重修,主要是因為存在幾點問題,在使用中處。

    一是《五經正義》經義龐雜,規模過大。本來朝庭編纂《正義》,是為科舉取士制訂統一的經解教材和課試標準。因為當時不僅學分南北,更有各姓「師法」、「家法」,各不相同,義理混雜,眾說紛紜。前朝隋代首開明經、進士科取才以後,「自正朔不一將三百年,師訓紛給無所取正」,因沒有標準經義,眾博士幾乎無法評卷。有鑒於此,唐太宗下令孔穎達主持編纂五經註疏定本。但孔穎達主編的這部《五經正義》雖然基本統一了經義,但是引用太甚,連篇累牘,足有170餘卷。若真以此為教科書,不說出版之事成本過高,工程浩大,就說是教學引用,也是難為人。因此朝庭便有意精簡篇幅,去蕪存精,以利流傳。

    二是《五經正義》博采眾家,廣納諸說,頗有矛盾紕漏之處。初次修書時,乃是在眾多地經書章句中,選擇一家註釋作為標準,然後對經文注文詳加疏通闡釋。其他編修之人負責具體註疏,凡有矛盾爭議之處,再由孔穎達綜合諸說定奪,以為終論。如《正義》中《易》採用王弼注,《詩》用毛傳鄭箋等,其他諸經,也均以前人流傳較廣地疏義注本為宗,整理成書。雖然此法成書迅速,易於采編,但諸經之間經義也有難免互悖之處。加之成書太快,難免存在疏漏謬誤,故需要重新考訂。

    三是《五經正義》一些詞句,因采前朝舊義,有失朝庭體統。如在《尚書.「大隋」,實在是有違君臣體統。似此之類,皆因依據舊時疏本,而與修諸儒又失於詳查的緣故。這些自然是須得一一刪正,以明正朔。

    但如此一一論來,重審《正義》一事,委實難以下手。尤其與第一次修書不同,具體摘錄工作不是非常多,最主要地是對已經存在的經義進行審訂重考。這樣一來主要工作,怕都要集中在孔穎達這主編的頭上。無怪乎孔穎達覺得精力不足,要召盧鴻進京相輔了。

    眾人討論了半天,總是覺得難有著手處。不管是精簡、統一以及刪正,首要便是主編之人,拿出一個最基本的立論標準來,為眾人接受後,才能以此為據,或刪或修,不然便無處著手。但前時之所以廣采眾家,便是因為難以一家之說為貫。此時若要重訂,卻是要推倒重來一般。那詞句間的修訂,倒尚在其次。

    此時天氣漸熱,孔穎達這書房不算寬敞,屋內擠著眾人本就狹窄,甚是悶熱。眾人說得熱烈,更有幾人滿頭是汗,也未爭出個所以然來。

    盧鴻因是初次參加會議,雖然孔穎達將他向眾人做了介紹,互相之間也都早有聞名,表現很是親近,但他畢竟是孔穎達的學生身份。何況初來乍到,不便多言,就一直未曾發言。

    孔穎達見盧鴻一直站在自己身後,未出聲討論,有心要他參與進來,便說道:「盧鴻,雖然你是我弟子,但日後相輔修書,也免不了多作參與。此事你有何見解,不妨也說來聽聽。」

    眾人聽了此言,不由一齊將目光投向肅立在孔穎達身後的盧鴻身上。此間眾人,雖然多是首次見到盧鴻,不過在座的均是經學大家,對盧鴻在玄壇首倡氣學、范陽經辯新解老子等事都知之甚詳。更有數人對氣學頗為推崇,因此對盧鴻,都不敢以後輩小視於他。見孔穎達要盧鴻發言,均靜聽盧鴻有何高見。

    盧鴻也不做態,面帶微笑說:「學生倒是有個提議。」

    「哦?」孔穎達說:「有何提議,講來便是。」

    盧鴻說:「學生想這修書也不是一時之事,總要反覆討論,細為推敲才好。看老師這書房甚是狹仄,諸位先生都是悶熱難當。此時院內松蔭如蓋,清風習習,更有石凳生涼,籐蘿旁繞。何不移座院中,學生為諸位先生烹茶以奉,平心靜氣,再論修書之事,或者更有靈機,豁然開朗?」

    眾人聽了盧鴻這提議居然是這般,不由盡皆微笑。唐時官府中,其實不似後世般嚴肅沉重,同僚間飲茶閒談也是常有的事。那顏師古先就大笑說:「我們這一群老夫子,還不如一個後生晚輩心態平和了。嗯,如此議論公事,不妨正務,卻多份閒情雅致,甚得我心。沖遠兄你看如何?」

    孔穎達笑著說:「我這學生,不管何事,總是要弄些閒散之趣來。好,便依眾議。盧鴻,你便準備茶具,我等只靜等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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