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販子在唐朝 第二卷 文房四寶 第二十章 忽悠來的免費勞工
    直待盧多喚了四五聲,那奚老大方才轉過神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過來與盧鴻見了禮。之後也不待盧鴻說話,便搶著言道:「敢問盧公子,這些端州紫硯硯式是何人所制?」

    盧鴻答道:「都是小子胡亂遊戲之作,可還入得奚先生法眼麼?」

    奚老大聽了,不由眼中精光閃動,深深地看了盧鴻幾眼說:「盧公子年紀不大,於制硯一道竟有如此造詣,委實另人欽佩。只是其中幾方奚某卻有不解之處,還望公子指點。」

    盧鴻聽了,便走過去,與奚老大指點著幾方石硯,攀談起來。

    原來制墨之人,除墨之外,與硯最為親近。如制墨之人能明瞭硯性,通曉硯式,於制墨有極大的幫助。奚老大對於硯式多有研究,只是今日見這院中硯式,竟然是沒有一種自己以前曾見過的,再聽得居然是盧鴻所制,不由大驚。

    這時奚老大指了一方蟬形硯道:「如盧公子此硯,以蟬形為硯池,使得硯形象生動,頗富生機。只是這硯堂做成了平面,研墨之時,卻是不甚方便。」

    盧鴻解釋說:「此硯非為直研所制。當代硯式,多以淌池為主,最常見的箕形硯,下方三足,硯池斜長。只因前代做書,多是跪坐於席或低榻之上,這硯也是置於席或榻上,如此直研自然方便。而今世人做書,卻是將硯與紙,盡皆置於案上。此時若再直研,肩膊用力,甚是不便。因此小子所制這幾種硯,須是轉圈研墨方佳。

    奚老大聽了盧鴻這番話,手中卻虛擬轉圈研墨以及直推研墨之法,反覆試過,又低頭想了一回,大聲稱讚道:「妙!妙!盧公子,你這番話當真說盡了硯式變化的道理,絕不是那等閉門造車的腐儒能講得出來的。精彩!精彩!」

    盧鴻聽了奚老大這話,微微一笑說:「事實上前代之硯也多有平面圓研的,只是並不為世人所重。或有文人說直研為上,說直研乃見真色,不損墨,其依據卻是直研的研磨速度較慢,下墨便佳。其實直也好,圓也罷,只要你細心去磨,速度都是差不多的。」

    說到這裡,奚老大連連點頭,盧鴻又接著說:「圓研較之直研,另有一項大好處。直研之硯,硯堂為淌池,乃是斜面;圓研之硯,硯堂乃是平面。須知制硯之石,都是層巖,若製成斜面,較之平面的硯堂自然更為鋒銳,下墨爽利,只是發墨怕就不如平面硯堂細膩了。而且斜面硯堂,使用更易磨損,且磨損之後,也難如平面的修整容易。」

    奚老大此時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拉住盧鴻的袖子說:「公子這話,若不是深諳石性,精通墨法,是決然說不出來的。我以前只道我奚家墨天下獨步,奚某於硯道多有心得,還沾沾自喜。今日聽了公子大論,才知道自己當真是井底之蛙,貽笑大方了。奚某願追隨公子,習制硯之法,只願公子莫要嫌棄奚某愚鈍。」

    盧鴻趕緊說:「奚先生太客氣了。奚先生制墨,天下聞名,小子還要多多向先生請教呢。」

    唐時制墨之人,身份地位與紙工硯工等不同,與文人墨客多有交往。後世筆記雜談等,也常錄有制墨之人姓名逸事,士林之中多有聲名。奚家易水墨天下聞名,這奚老大也是頗有聲望之人,他說追隨盧鴻,盧鴻自然不敢托大。

    說到制墨之事,這奚老大方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由又是一把拉住盧鴻的袖子說:「是了是了,公子不說我倒忘了。那古法油煙墨,公子可是當真會制麼?」

    盧鴻笑著說:「這是自然。這上等古法油煙墨,成本較之松煙更高,但色澤光彩,大大不同。另有他法油煙,成本較之松煙為低,只是墨色較之上品,卻差得多了。」

    奚老大興奮地說:「我奚氏世代制墨,敢說當仁不讓。那日見了公子信中所說制墨之法,一一試用,效驗如神。又看信中說有油煙古法,這才巴巴地趕來。今日所見,真是不虛此生了!只要公子願將這油煙之法授我奚家,奚某便任憑公子驅馳,但有差遣,絕不推辭。」

    盧鴻嘴上一邊客氣,一邊應承絕不藏私,心裡卻偷偷暗笑。他那信封裡,將後世松煙的技巧撿了幾點寫出,又說明自己得了油煙古法,請奚家人來觀摩教正。本是想騙個免費的勞工來幫自己做墨,不想卻釣上來一條大魚。這奚老大不僅精於墨藝,於制硯也頗為擅長,有了此人,自己的文房四寶大業就要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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