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販子在唐朝 第二卷 文房四寶 第十四章 後青梅竹馬時代
    盧鴻聽盧秀兒唧唧喳喳地講了半天,這才把這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不由得心下苦笑。他生於這范陽盧家,早就知道這婚姻大事,自己是做不得主的。范陽盧氏本是海內大族,放眼天下也是數得著的世家。族內子弟婚配不是世族後裔便是高官貴族,尋常小一點的世家都不放在眼裡。自己是族長之子,又頂了這神童之名,闔府上下期望甚高,自己的婚姻自然要緊緊地和家族利益綁在一起。只是沒有想到,自己這才十歲出頭,老媽就忙著把老婆給自己定下了。聽姐姐毫不掩飾地說什麼收小翠什麼娶鄭柔,心下不由暗想:老媽啊老姐呀,你們也不看看我才多大?我就是有這心,也沒這力呀?難道說人是神童,就連這也能出類拔粹,異於常人不成?

    只是老媽和老姐的心思,盧鴻自然也明白。雖然世家勢力於隋末唐初戰亂中略受打擊,但其影響卻是深植人心,難以動搖。若自己日後出仕,父族是范陽盧氏,母族是博陵崔氏,再娶了滎陽鄭氏的妻室,這樣的背景身份,那可真是天下盡皆去得了。

    想到此處,無可奈何,也只能是長歎一聲,認命吧。好在鄭柔那小丫頭雖然年紀還小,要什麼沒什麼,模樣也只一般,不過看她言語行動,倒是頗有主見、識得大體的人。日後盡多交流的機會,就當是慢慢培養感情吧。

    盧秀兒看盧鴻低頭不語,還當他是害羞,湊過來逗盧鴻說:「鴻兒我可告訴你,你這小媳婦人是極好的,就是小心眼多一些。要不然姐姐我傳你幾招,保證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盧鴻鬱悶難言,又不敢惹姐姐生氣,只好唯唯諾諾,擺出一幅逆來順受的樣子。直到盧秀兒逗得他夠了,起身回自己房間去,盧鴻這才長出一口氣,一頭栽在床上,狠狠地打了幾下枕頭出氣。

    旁邊的小翠見了,連忙過來幫他寬衣,伺候他休息。盧鴻見了小翠,不由心頭火起,真想當場把她按在床上,就地正法,也好出出心頭這口惡氣。只是見她神情專注,細心地幫自己收拾衣物,想想這些年對自己盡心盡力,主僕感情頗好,實在是不好意思下手——事實上,就算是想下手,也得有下手的本錢啊!

    萬般無奈,洗洗睡吧。就連那沒看完的拓片也沒心思看了,雖然今天已經睡的不少,盧鴻還是覺得頭腦混亂,渾身無力,收拾收拾,一頭躺下,不一會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次日醒來,盧鴻洗漱已畢,便過來給父母請安。才到院落門口,無巧不巧地便遇上鄭柔主僕二人,盧鴻只得先打聲招呼。二人雙目一對,盧鴻感覺頗為不好意思。倒是鄭柔神色不變,應答的殊為得體,只是雙手緊緊絞住,指尖都有些發白了。鄭柔身邊的紅袖卻是狠狠盯著盧鴻,一雙眼睛本來就很大,這下瞪得更大了。

    二人一同進屋,給盧夫人並盧祖安請安。盧夫人見他們倆一同進來請安,直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一把將鄭柔拉到身邊,問她休息得可好,住得可還習慣。又說有什麼缺的少的,讓她儘管和自己講,顯是對這兒媳婦極為滿意。

    盧鴻見老媽有了媳婦忘了兒子,心下頗為不滿,只好哼哼兩聲,以示抗議。盧夫人聽了,只當是沒聽見。

    等到早餐之時,盧鴻竟然給安排得與鄭柔對面而坐。只見旁邊伺候的丫環婆子與下人,見了自己二人都是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只覺得渾身不得勁,簡單扒拉了兩口飯便說要溫習功課,連盧秀兒喊他也裝作沒聽見,一溜煙地跑了。

    先是回自己房中,將先前選出的幾件拓片挑出來,主要便是那惹禍的張黑女與龍門二十品,以及幾件精妙的碑刻。到了書房,卻見小三兒早早的在這候著,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上去抬腳便要踢。

    小三兒昨天出賣了盧鴻,今天早起聽說盧鴻訂親的事,不由得心下發虛。吃完飯早早地就來書房候著,看盧鴻一來便打、怒氣沖沖的樣子,知道是事機敗露,連忙上前抱住盧鴻的大腿叫道:「少爺饒命,小三兒再也不敢了!」說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和盧鴻哭訴起來,直道是自己吐露實情,一則是迫於主母威壓,更兼擔心盧鴻人生大事,實在是無心之過。

    盧鴻同他主僕感覺頗篤,本來也是嚇唬嚇唬他,見小三兒這幅架式,倒也不好意思下腳了。便哼了一聲說:「怎麼?知道錯了?」

    小三兒點頭如搗蒜,連說知道了。盧鴻喝道:「以後把眼睛放亮,嘴巴管住,膽敢再犯,打下你半截來!知道了就給我站起來,不用再往我身上抹鼻涕了!」

    小三兒聽了這話,立馬雨過天晴,把鼻涕用袖子抹了抹,站起身來。看到盧鴻手中拿著的拓片,連忙過來說道:「少爺,這拓片是不是要拿去裝裱的啊?你就放心交給我好了,我這就去找那裝裱店的老闆,讓他緊著給你裱出來,保證手藝精緻,價錢合理,讓你滿意。」一邊說著,一邊接過盧鴻手中的拓片,轉身向外就跑。

    盧鴻又好氣又好笑,喝道:「回來!這大過年的,哪有裝裱店會開門,你到哪裱去?」

    小三兒卻是頭也不回,邊跑邊說:「少爺放心,那裝裱店的劉老頭前天賭錢還欠我十文錢,我去抓他,他再也不敢不給裱的。」口中說著,腳下只是不停,轉眼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盧鴻無法,只能由著他去。自己回來坐下,翻看幾本書,卻是心亂如麻,怎麼也靜不下來。

    過了一會,有人來喚盧鴻,道是盧祖安叫他過去一下。盧鴻知道肯定又是訂親的事,也只好放下手中的書,來見盧祖安。

    到了盧祖安房中,見盧祖安手捻短鬚,看著自己微笑不語。盧鴻見了禮,盧祖安便叫他坐下,問了幾句他近來學業,這才緩緩開言道:「鴻兒,昨天你母言道,給你訂下了一門親事。這鄭家也是有數的世家,與咱們盧家也差不到哪去,為父頗為滿意。剛才為父已經稟過族中幾位前輩,也都很認可。待這年過完,為父便著人下了聘禮,把事定下。只是聞你母親說,你這些日子心緒浮動,大異往日,卻是要注意自行約束,磨礪修養,以免行得差了,遂成終身之恨。」

    盧鴻聽了,也不再試圖分辯,只是點頭稱是,說是定要發奮圖強、銳意進取、懸樑刺股、揚名立腕,決不辜負家庭的培養、娘親的厚愛、爹爹的期望、師傅的教誨,做一個有益於社會、有功於朝庭、有利於家族、有愛於老婆的四有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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