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鼓齊鳴!
那金戈一般的響聲帶著幾分殺伐之氣,在古老的神殿之下,神聖騎士們排列成整齊的方陣,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喧嘩。每一個人都是表情肅穆的仰視著神殿的上方。
只見神殿的門前,站著一排白衣飄飄的老者,這些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是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威嚴的氣息,而站在中間的那個帶著銀面具的,正是目前神殿的最高領袖,羅蘭大陸的宗教魁首,長老會的首席長老,普羅米休斯。
「以神的名義,這片大陸將永遠統治在神的光耀之下!信我者,得安寧!信我者,得永恆!」普羅米休斯悅耳的中音迴盪在天空中,一面魔法的光華從他的手中緩緩瀰漫出來,他站在神殿之上,身上臉上彷彿閃耀著神聖的漲落光芒,猶如一個神靈一般。
「我以神的名義加冕為教皇,我將帶領你們將神之光明灑遍大地!你們的劍將聽從我的指揮,那些褻瀆神靈的人,將得到最嚴厲的懲罰!」普羅米休斯的話語忽然變得嚴厲起來。
而隨後,立刻有兩個穿著灰衣的神僕,捧著一個早已打造好的,精緻的皇冠。
普羅米休斯走前兩步,緩緩單漆跪下,雙手抱緊在胸前。皇冠戴在了他的頭上。
「教皇陛下萬歲!」千萬人齊聲吶喊。
「神教萬歲!」。
「神的榮耀萬歲!」
神聖騎士們似乎臉上放著光芒。每一個人都用神聖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的領袖。
就在這一天,長老會的首席長老普羅米休斯正式在神殿加冕為神教第二任教皇。
和幾百年前第一任教皇摩西加冕的盛大場面不同,這一次加冕儀式,沒有一個羅蘭王國派代表到場。
隨後,教皇普羅米休斯宣佈,羅蘭大陸年歷改稱為神聖歷。這一年,也被稱為神聖歷元年。
但是,在若干年之後的歷史學者則將這一年稱為「黑暗年」。
而這一天,也被人們從稱為「黑暗的啟端」!
羅迪的大手輕輕地在妙絲的臉上摩挲,妙絲歎了氣。苦笑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可笑?」
羅迪搖搖頭,沒有說話。
妙絲眼中露出幾分悲傷:「我渾身一點魔力都感覺不到了,感覺就彷彿自己是死了一樣。」
羅迪勉強笑道:「好了,你還能走,還能動。一切都好像常人一樣。」
「可我是一個魔法師」妙絲眼眶紅了:「如果我永遠都成為現在的樣子,那麼比殺了我還難受!」她幽幽歎了口氣:「我從小就開始修行魔法,一輩子的努力,現在就白費了麼?」
羅迪俯下身子,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微笑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還記得我們初次在帝國的西部草原相遇麼?」
提到了西部草原,妙絲眼中露出幾分柔情,柔聲道:「當然記得,我怎麼會忘記呢?」
羅迪點點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你擊敗了我,隨後我就昏迷不醒,也是失去了武士的力量,直到十天後才完全恢復過來,對吧?你現在也是中了那個組合魔法,身上的魔力被他們吸收掉了而已,過些日子,會慢慢恢復的。」
妙絲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心中依然不信,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緩和了幾分。
羅迪微笑道:「況且,就算沒有了魔法,那又如何?今後你在我身邊,萬事自然由我去應付。在西北的時候我們一路被追殺,你不也是中了赤龍血的毒失去了魔法,一路上什麼都做不了,我不也是將你照顧得一根頭髮都沒少麼?」
妙絲臉上終於露出甜蜜的微笑,想起了當初在西北逃亡的時候,羅迪每天口口聲聲罵自己「笨蛋」的時候,心中一甜,忍不住就湊了過去,在羅迪耳朵上輕輕咬了一口。
羅迪心中一動,只覺得妙絲甜甜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耳朵上,心中一根弦彷彿被撥動了一樣,湊過去將妙絲捉住,一口吻了下去。
兩人就在船艙之中癡癡纏綿了半天,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隨後外面賽特的聲音傳來:「我不是想打攪你們,只是有點事情,羅迪你還是出來一下吧。」
隨即賽特推開了門,看著臉上紅紅的妙絲,笑道:「我知道現在說這話似乎不太合適,只是呢,黑紗聖者閣下,我們明天就可能會看到陸地了……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我變回男人?我可不想穿成這樣。想必帝國的子民們也不會願意看見他們的鬱金香公爵變成女人吧?」
留下了妙絲在船艙中配置一些魔法藥水,想辦法將賽特恢復成男裝。羅迪則離開了船艙,走上了甲板。
此刻已經是夜晚,這條船並不大。而且也不是什麼戰船,而是老馬克在港口弄到的一般商船而已。
索倫國王壓根就沒想讓羅迪等人回去,港口自然也就不會留著船隻等他們。而羅迪也早就想好了索倫國王不會這麼好心。在預定的回程日期之後,就想辦法和帝國之內聯繫過了。
現在的這條船,名義上是一條商船,而實際上則是一條隸屬帝國海軍的船改頭換面之後,悄悄來接應的。
那天老馬克帶著昏迷的羅迪,受傷的妙絲、妮迪絲還有王妃若蘭。帶著毫無戰鬥力的賽特,小心翼翼地來到了港口之後,原本就料到這裡必然還有索倫王國的軍隊會阻截,可是索倫國王壓根就沒有想正面阻殺他們,就算是老魔法師西斯。也只是命他藉著神殿的力量動手而已,為的就是不想給光明帝國翻臉的借口,而且港口也真的裝模作樣的弄了一條名義上送羅迪回國的船隻。
可是老馬克怎麼敢真的上那條船?壓根就沒有露面,而是偷偷地尋到了停在港口的那條接應的船隻,離開了索倫王國。
此刻這條船上從水手至船長,都是光明帝國的海軍軍官,而且為了怕羅蘭人還有什麼花樣,還避開了主要的航線,繞了一個圈子,往帝國駛去。
夜晚的海風還是比較強烈的。桅桿上的船帆被吹地高高鼓了起來,發出呼呼的響聲,滿天的星空,月色皎潔。
羅迪深深吸了口氣。眼看周圍一片開闊的海面,只覺得心中鬱悶多日的一口氣漸漸舒展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一聲幽幽的歎息。
一個俏麗的背影站在了船頭,那頭秀髮在海風中飛揚,那嬌柔的身影依在圍欄之上。
這個背影落入羅迪的眼中,他心中忍不住微微感到幾分內疚,輕輕走了過去。
妮迪絲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就知道來人是誰了。可是她卻沒有回頭,依然癡癡地看著星空。
「我……你……」羅迪站在她的身後,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了。
妮迪絲回過頭來,噗哧一笑,臉龐嬌艷無限:「你難道連話都不會說了麼?」
羅迪看在這張近在咫尺的嬌媚臉龐,低聲道:「我想說……謝謝你。」他輕輕咳嗽了一下,正色道:「那天,如果沒有你相救,我恐怕已經……」
「你不是說殺了西斯麼?」妮迪絲臉上的笑容斂去,眼中露出幾分悲傷:「我並不想聽到你說的三個字。」
「那你希望我說什麼?」
妮迪絲靜靜看了羅迪一會兒,那目光中的東西,讓羅迪心中一慌,居然不敢承受對方的目光,垂下了眼皮。
妮迪絲苦笑道:「那天我原來並不想跟著你們過來,更加不想在出現的……你知道麼?我到現在都沒法說服自己原諒你!」
她的眼光漸漸變冷:「那天逃跑的時候,你只顧著妙絲,可是居然沒有發覺我並不在你身旁!你居然將我忽視掉了……當時我真的想看著你死了算了!」她的語氣中帶著一股深深的恨意,但隨即苦笑道:「可惜,我雖然是血族,但是依然有你們人類的感情……看到你遇到危險,我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
羅迪靜靜聽她說完,咬牙道:「那麼,我還是要說一句謝謝你,還有……我……很抱歉?」
「抱歉?」妮迪絲冷笑道:「為什麼抱歉?」
「為了很多事情!」羅迪正色道:「很多事情!你明白的。」
妮迪絲眼中露出苦澀,喃喃道:「是的……我……明白的……我應該明白的。」
羅迪鬆了口氣:「下了船,我會回帝都,你呢?」
妮迪絲眼中漸漸濕潤,卻搖頭道:「我……我不知道,或許是去西林吧……嗯,也或許不會,因為那裡是鬱金香家族的封地。」
羅迪心中莫名的一痛,沒有說話。
妮迪絲忽然笑了笑,她的臉上雖然在笑,可是目光卻冷了下去:「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的,我和你的那些女人不同……我……」她咬了咬牙,然後揚起臉龐,大聲道:「羅迪!你這個混蛋!我承認我愛你!是的,我,妮迪絲,一個血族,我愛上了你這個人類!但是我和你的那些女人不同!我不會容忍和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羅迪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妮迪絲眼中已經流出了眼淚,可是臉上卻依然還在微笑:「你以為我會像妙絲,像妮可小姐那樣麼?還有那個叫淡月舞的小丫頭!你難道以為我會跟在你身邊,癡癡殺殺的當你其中的一個女人?然後放棄自己的一切,放棄自我,每天等著你分給我一份可憐的愛情?」
她忽然用盡全身力氣:「我不會的!」
羅迪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妮迪絲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咬著自己的嘴唇,忽然低聲道:「羅迪,我問你一句話……你……你老老實實回答我……」
「說吧。」羅迪歎了口氣。
妮迪絲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在矮人國,我們……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你有沒有……哪怕只是一點點……很小很小的一點點……有沒有對我動心過?」
羅迪愣了一下,心中湧起萬般複雜的感受,嘴唇輕輕張了張,正要說話。
妮迪絲卻忽然撲了過來,用力撲進了羅迪的懷裡,然後揚起臉龐,狠狠吻在了羅迪的嘴唇上。
羅迪彷彿傻了一樣,似乎想將妮迪絲推開,但是手伸出了一半,卻變成了輕輕抱住她。
妮迪絲的嘴唇柔軟,可是帶著幾分淚水的鹹鹹的味道。
半晌之後,妮迪絲輕輕抬起了頭,低聲道:「你……你還是不用回答了……算是給我一點美好的想像吧。」
說完,她從羅迪懷中走出,頭也不回的往船艙走去。
海風吹拂,妮迪絲的背影就好像沒有半分重量一樣。羅迪心中一痛,忍不住大聲道:「有的。」
妮迪絲似乎僵硬了一下,回頭癡癡一笑,隨即離去。
羅迪看著滿天的星空,心中的感覺卻怎麼也無法理清,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
而妮迪絲也沒有走遠,她轉彎之後,就靠在了船艙之上,渾身的力氣都已經彷彿被抽乾了,用力咬著嘴唇,只是竭盡全力才能控制自己,她不敢再回頭看羅迪了,生怕自己只要再一回頭,就會控制不住想跑回去撲在羅迪懷裡。
她心中喃喃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面前,而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最痛苦的事情,是你知道我愛你,可是你卻並不愛我。」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如此用力,以至於嘴角已經流出了一絲鮮血。
「原來自己的鮮血,是鹹的啊……」月光照在那張正在微笑的臉龐之上,帶頭幾分淒美。
這一對為愛情而苦惱的男女並不知道,這一切已經被一個人看在了眼裡。
老馬克站在桅桿之上,臉上帶著怪異的微笑居高臨下看著兩人。
「唉……這些年輕人啊,我老人家要不要出馬幫他們解決這些煩惱呢……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