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迪和卡繆商談了一個上午。隨後卡繆自己回了城外的軍營,臨走的時候,卡繆有意無意的提到了關於那些山嶽軍隊的處理,羅迪想了想,道:「先看著他們吧。正如你所說的,多殺人沒有任何好處。」
卡繆淡淡道:「是麼,不過你昨晚的眼神,殺氣可不輕啊。」說完這句話,卡繆逕自走了。
羅迪坐了片刻,心中被卡繆最後的那句話觸動,忍不住想:這個卡繆,看上去一副威猛粗魯的樣子,心中的丘壑可比我深多啦……
隨即又忍不住笑了笑,人家是帝國一代名將,在帝國的威望僅次於當年的老鬱金香公爵,當然是十分厲害了。
想了一會兒,又派人找來了席爾總督。那個席爾總督面色惴惴不安,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躲躲閃閃不敢接觸羅迪的眼神。羅迪歎了口氣,知道他是怕自己追究他侄子的事情。雖然心中厭惡,但還是勉強作出一副溫和的樣子安撫了幾句。也不說什麼談判的事情,只是說想派人到山中去見山嶽族的首領,先禮後兵,看看能不能勸說他們歸順。
說話間,羅迪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瞄著那個總督,只把他嚇得滿頭大汗,哭喪著臉連聲推說自己身體如何如何虛弱,恐怕無法適應山中的氣候。又說自己事物繁忙,恐怕無法分出閒暇來進山。
羅迪冷冷一笑,隨即道:「這件事情麼,自然不用總督大人去的。我畢竟是陛下的特使,這種安撫的事情,總要我去才能顯示誠意。」
那個總督大大的鬆了口氣,又裝模作樣的勸阻了幾句,說什麼山嶽人野蠻凶狠,公爵大人萬金之軀怎麼能親自犯險之類的……到最後羅迪煩了,說要不你去要不我去,總督才嚇得不敢再說什麼了。最後恭祝了一番「公爵威名遠揚,諒那些山嶽蠻子一定是望風歸順。」之類的話就跑了。
休息了十多日,城外軍營中一切安穩,那些山嶽族的軍隊也沒有再鬧事。卡繆已經和兀牙的人聯繫過了,隨即兀牙派了火焰部落的一名頭目從山中來到了紫葉城見卡繆。卡繆帶著那個頭目和羅迪見了面。
那個頭目名字叫做兀余,生得高大魁梧,一張焦黃的臉皮,褐色的眼珠中帶著幾分彪悍。他會說帝國語言,只是咬字不大標準。卡繆告訴他將有鬱金香公爵進山去見他們的族長兀牙的時候,這個頭目臉上露出幾分驚訝。想來他也聽說過鬱金香公爵的名聲,沒有想到對方會有這麼一個大人物親自去談判,而看到羅迪之後,見羅迪年輕,一張臉長得又一副俊秀的模樣,表情中就露出了幾分疑惑和不屑。看來是沒有想到這個鬱金香公爵居然這麼年輕。
山嶽人最重勇士,羅迪一來畢竟年輕,長得又一副花花公子的俊秀臉龐。二來,從身材上看,他在帝國人中算是偏高的了,身子也頗為健壯,但是和山嶽野蠻人中的勇士相比,就瘦弱了許多,旦旦和這個兀牙派來的頭目相比,兩人個頭雖然不相上下,但是那個頭目渾身肌肉虯結,粗壯的身材好像半截巨樹一般,就把羅迪給比下去了。
在他的眼中,卻在看到羅迪身邊的那個巨人一樣的侍衛蘭特的時候,眼神中的尊敬反而多了幾分……
兀余一共帶來了是個山嶽武士,各個都是長得五大三粗,身批狼皮,每人身後都背了一副長長的彎弓。只是卻喜歡在臉上塗抹一些古怪的油彩,好好的人弄得青面獠牙一般。蘭特看在眼裡,心中對這些人頗為看不慣,只是跟著羅迪身邊寸步不離,目光充滿警惕。
當天羅迪就帶著蘭特跟著兀余一干人進山了。原本蘭特要求羅迪多帶一些人,被羅迪拒絕了。羅迪淡淡笑道:「去了之後就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如果他們想對我們不利,就算帶再多的人都沒有用。總不能帶上一支軍隊進山吧?那到底是打仗還是談判呢?」看著蘭特不解的表情,羅迪又道:「想來那個兀牙能統一各個山嶽部落,也是一個英雄人物,自然不會作出為難對方使者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吧。」
從紫葉城往南,縱馬急馳一天就到了南方軍團的東南大營。羅迪等人在東南大營補充了一些食物和淡水,跟著兀余的手下進山了。
進山的路就在東南大營南邊的一個赤峰峽谷,從峽谷中的一條羊腸小道走一天,就進入了山區。
那峽谷中地形極為險惡,谷中小路只能兩人並馬而行。露面崎嶇不平,滿是各種菱角大小的石頭,馬匹也只能緩緩而行。
那些山嶽人卻不騎馬,只是步行走在前面,他們光腳穿著也不知道用什麼植物編織的草野,卻是在這些崎嶇的山路之上健步如飛一般。
晚上的時候走出了峽谷的南面出口,順著一條小路就進了上了山。羅迪和蘭特也終於放棄了馬匹,那些馬自己會順著來路回去。兩人都是跟著山嶽人步行往山中走。
一路上樹木茂盛枝葉縱橫,路邊儘是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山中的樹木茂密,幾乎將陽光全部都遮擋住了,羅迪等人走了一會兒,褲腳就已經沾滿了露水和野草上的汁液。
一個山嶽人拔出一把鋒利的長刀走在最前面開路,砍掉擋路的樹枝。呼吸著樹林中潮濕的空氣,羅迪只感覺異常難受。
越往山中走,周邊的樹木就越是粗壯,看著那些尋常需要兩三個人才能抱過來的巨樹,羅迪忍不住心中歎息。那山嶽人兀余卻傲然道:「這些算什麼,在我們那裡,最大的樹尋常十幾個人都抱不過來呢!」
晚上的時候,眾人停下來休息,這些山嶽人駐營的方法也是非常古怪,他們不許蘭特生火,說是在大山中生活太過危險。蘭特大聲問他們,如果不生火,萬一有什麼野獸跑來怎麼辦?那些山嶽人咧開大嘴笑了笑,只是草草用繩索和削尖的樹枝在周圍佈置了幾個示警的陷阱,然後掏出那些古怪的油彩塗抹在身上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隨便找了顆大樹,這些粗壯高大的山嶽人就好像猴子一樣麻利的爬上了大樹,隨便找了個樹幹一靠,就睡下了。
羅迪和蘭特面面相覷,這樣爬上樹睡覺兩人可是做不到的,就算能爬上去,也睡不著,恐怕半夜一個翻身就摔下來了。
兀余等人根本就不理會兩人,這些山嶽人看著羅迪兩人的時候,眼中都是帶著幾分敵意的樣子。晚上的時候更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彷彿就等著看他們出醜。
羅迪一言不發,只是和蘭特隨意找了顆大樹在樹下坐倒,靠著樹幹閉目養神。
半夜的時候,樹林中冷風颼颼,耳中傳來不知道是什麼鳥的嘶叫,遠處還隱隱傳來野獸的長嚎,草叢那些野蟲的鳴叫鬧得羅迪心中煩悶。睡到半夜的時候,蘭特忍不住從地上跳了起來又抓又拍,想趨散那些對著他嘶咬的蚊蟲。這番舉動驚醒了睡在樹上的那些山嶽人,他們都看著蘭特哈哈大笑指指點點。
蘭特憤怒之下,忍不住拔出劍,和他們怒目相向。
羅迪也站了起來,壓住心中的怒氣,攔住了蘭特,對著那個兀余冷冷道:「兀余!想你從山中來到我們紫葉城,我們都是對你們的勇士好酒好肉的招待,現在我們也算是來到你們的地盤,你們山嶽人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麼!」
這話一出,那個兀余笑聲立止,黑暗中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臉上卻露出了慚愧之色,對著樹上的幾個同伴喝了幾句山嶽語言,那些人也都漸漸停止了笑聲。兀余從樹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羅迪面前,低聲道:「不錯!是我兀余不對!這卻是不是我們山嶽人的待客方法!」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布包,真是他們白天給自己臉上身上塗抹的油彩,低聲道:「把這個塗在身上,山中的蟲子就不會咬你們了。」
這裡面的油彩著實難聞,又一股奇怪的味道,蘭特羅迪都是無奈之下,捏著鼻子將那些油彩塗抹在自己的身上。雖然味道難聞,但是好在塗抹上去之後,果然周圍的蚊蟲都是避開的遠遠的,不再招惹兩人了。
天亮的時候,那些山嶽人從樹上跳下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全體跪在地上面朝南叩拜,口中嗚嗚呀呀好像念什麼咒語一樣,滿臉虔誠的表情。似乎在朝拜什麼神靈一樣。
羅迪心中好奇,在路上忍不住就詢問那個兀余。那個兀余對待羅迪的態度也是稍微和善了一些,就告訴他那是在朝拜他們火焰部落的守護神。至於那個守護神的名字,他卻只會用山嶽族的語言說,一串古怪的發音讓羅迪聽了忍不住苦笑。
就這樣走了幾天,山中的樹林越來越茂密,綿綿山脈中,大山小山一座連著一座,西周都是崇山峻嶺蒼翠茂密一片,飛鳥成群。早上的時候,還能看見一些高聳的山峰之上圍繞著團團白霧。
樹林中的各種野生動物也漸漸多了起來,野豬野兔野狐野鹿,這些動物似乎都不怎麼怕人,看見了他們一干人行走,也只是跑開幾步,遠遠的看著他們。
羅迪等人攜帶的食物早就吃完了,可是這些山嶽人好像都是天生的叢林獵手,每個人都有一手好箭術他們用的箭,箭頭和帝國軍隊用的箭不太一樣,不是用金屬製成。多半都是鑲嵌上的野獸的牙齒之類的東西。
他們善於在山中奔跑行走。體力充沛身體矯健,熟悉這大山中的環境。羅迪心中暗暗盤算了一下,要想在大山之中和這樣的一個民族開戰,恐怕要吃很大的苦頭了。卡繆的話並不是言過其實。
原本這些山嶽人也不大看得起羅迪蘭特兩人,直到有一天眾人走到一條山中的山泉小溪邊上,抓了幾條魚,準備生火烤魚的時候(這些人雖然是好稱「火焰」部落,但是卻似乎很少用火焰,這讓羅迪非常奇怪),蘭特走到小溪邊去砍生火的木柴。
只見他拔出自己那把寬闊的大劍,低喝了一聲,一聲巨響之後,一顆人腰桿粗細的大樹就被他一劍攔腰斬斷,在那些山嶽人目瞪口呆中轟然倒下。
從兀余到他手下的山嶽人都驚呆了,愣了一會兒,猛然間就開始大呼小叫開了。他們跑上去上下左右的打量蘭特,然後熱情的抱住他嘰嘰咕咕的說了一大通蘭特根本聽不懂的話,臉上帶著敬仰和驚異,更有好奇的,直接抓著蘭特的劍翻來覆去的看。
兀余告訴羅迪,就算是他們族中比較力氣大的人,要砍斷這麼粗的一顆樹,用一把斧子至少也要砍上七八下才行。
羅迪心中一動,忍不住就問道:「那麼你們首領兀牙呢?他有多厲害?」
兀余臉上立刻露出虔誠和無比尊敬的表情,臉色異常嚴肅道:「兀牙酋長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戰士!是天神下凡!是我們山嶽人的保護神!我們怎麼能和天神相比!」
羅迪不信,隨意笑了笑。兀余見他不信,臉上立刻露出憤怒的表情,大聲爭辯他們的兀牙酋長如何如何偉大,實力如何恐怖。
最後,兀余說的急躁了,大聲道:「我告訴你,我們的酋長是最最偉大的!上次我們和銀月部落打仗,酋長大人召喚出了山神的巨斧,將銀月部落所在的那個山頭,連著他們的寨子一起削平了!!這可是真的,我們火焰部落的很多戰士都親眼看見,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看著兀余臉上急躁淳樸的表情,羅迪心中一動,臉上不動神色,繼續道:「山神的巨斧?那是什麼樣子的?」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兀余滿臉驚羨的表情,隨即一臉的崇敬,肅穆道:「酋長大人站在一個山頭,高聲喊了幾句。然後他的身子就忽然變大了好幾倍就好像一個巨人一樣!隨後他伸手從天空中抓下了一把巨大的戰斧!我們還沒有看清楚,酋長大人一斧下去,銀月部落的那個山頭已經被削平了!削平了!什麼都不剩了!什麼都沒有了!寨子,男人,女人,小孩,老人,房子,樹木,石頭……什麼都沒有了!」
羅迪和蘭特都是心中有異,忍不住就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