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鐘,隨著銀白色的電梯門打開,我走進了如家酒店的三樓迷你包房區,下午的時候我在電話裡讓孫玲在這定一個包房,我想刑警隊的人現在都在火車站和機場等我呢,這裡三天之內是安全的。沒辦法誰讓我也警校畢業的呢,他們懂得我也會他們不會的我也沒學。警察往往都是堵住一切出口然後在搜城,這是警察最大的毛病,以我現在的模樣就是到警局門口晃悠他們都不會想到是我的,吳教官說過其實現在的賊根本就不心虛,心虛的是那些收了好處的官兵。
在那些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壁式燭台散發出的柔和光線下,我順著寬闊的門廊往前走,然後右拐,再左拐,很快就到了和孫玲約好的包房門前。我開門走了進去,孫玲隨著門聲轉過頭來,看見我後驚訝了幾秒隨後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我見她認出我來了閃身進來然後把門關上了,我坐到她對面問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你還能認出來?」
孫玲面帶笑容,眼裡含著情誼的看著我說道:「傻瓜,這是一種感覺知道嗎?是我們之間獨有的一種感覺。」說完伸過手摘下了我的墨鏡。
我下意識的把她的手抓住了,但是很快又放開了。然後咧嘴傻笑了一下,感覺我們又回到的了剛戀愛的那個時候。我移開了和她對視的眼神,低下頭喝了一口水,我現在還沒辦法面對她那深情的眼神。特別是今天她和我說就算我犯法也會幫我的話後。「對了,點菜了嗎?」我找了個話題想緩解一下現在的氣氛。
「劉羽,你真的在和周小薇戀愛嗎?我想聽你說實話好嗎?」孫玲並沒有接著我的話題說,反倒是說出了這句話。
「當,當然了,你怎麼這麼問呢。」我心虛的撒著謊。
聽了我的回答,孫玲有些失望然後直視著我說道:「這是你第一次騙我,你沒有說實話,好吧,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但是我知道你和周小薇不是真的戀愛。我們相愛過,我知道你對你愛的人是什麼樣子。」
我看著孫玲心裡想道「第一次騙你嗎?不,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自從再見到你我就開始騙你了,原諒我吧,男人有時候也會記仇的,對於你給的傷害我實在是沒法忘記,就像現在我還愛著你一樣。」我笑了,最後也沒有回答她的這個問題,伸過手我擦掉了她臉上的眼淚,可她倔強的任眼淚留著,掉在桌子上,裙子上。
「我有苦衷,對不起,玲玲,不要哭了。你看我扎耳朵眼兒,都流血了我都沒哭呢,我不過就是騙了你一句,又不疼又不流血的你哭什麼啊,好了,乖乖的我給你買糖吃。」我說著幼稚的話語,安慰著眼前我最深愛過的女人。
孫玲任由著我一下一下的擦著她的眼淚,梗咽的說道:「怎麼不疼呢,我心痛。你知道嗎,我見到你和周小薇在一起的時候心更痛!」
「好了,不要哭了,你都把我的手哭黑了,真是的。」我佯裝生氣的把手攤在她的眼前給她看。
孫玲的眼淚沖花了眼線,而我的手又在她的臉上抹來抹去的,被眼線染成了黑色,她也變成花貓了。看到我的手她才想起掏出鏡子照了起來,看著鏡子裡她自己的樣子她也笑了起來。「討厭,都怪你!」孫玲一邊怪我一邊用濕巾擦拭著臉頰。
「玲玲,我讓你買的東西你都帶來了嗎?」我見孫玲笑了,才問出了這個問題。
「嗯,帶來了。」孫玲在放在椅子上的包中拿出了小錄音機和磁帶。
這之後我盡量的避開了情感的話題,講了一些我遇到這件事的經過,飯後我和孫玲把錄音翻錄了,但是我沒有把老胡的那段錄音錄到磁帶上。一切都做好後我拜託孫玲,讓她到不同的郵局幫我把這幾份錄音郵寄到省公安廳,然後我又告訴她我明天後天會去瀋陽見老胡,順利的話我的這個罪名很快就會洗去。臨走的時候孫玲有把我喊住了,然後把她左耳上戴的耳釘取了下來,溫柔的戴在了我的左耳上。她說這是白金的,雖然沒有鑽石但是一樣代表愛情,還說如果不能娶她為妻那就希望我把這耳釘戴一輩子。聽完她的話我的心裡也是酸酸的,不自禁的把她樓到了懷裡,我走的時候見她又哭了,不過這次是笑著哭的。
「黑子哥,咱哥三可在這等了倆小時了,你看那房間不是亮著等呢嗎,直接上去敲門進去得了。我和亮子都進去看過了一層就兩戶,咱留一個堵門的三個進去還幹不死一個小警察!」說完小毛把煙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腳。
「你知道個屁啊,我剛才給三哥打電話時三哥說那小子跑了,現在警察也在找他。還有剛才從車裡下了那幾個夾包上去的一看就是他媽的便衣,你和我混了也好幾年了連這點眼力都沒練出來,真他媽的白跟我混了。」黑子照著小毛的胸口來了一拳。
「你輕一點黑子哥!」小毛柔柔胸口接著說道:「都他媽的跑了咱還在這守個毛啊!」
「說你他媽白癡你還不服氣,難道只有打麻將才能截胡嗎?我們現在就是要截條子的胡,要是那小子敢回來轉悠我們就先做了他,到時候條子也沒辦法懂了!」黑子生氣的罵了起來,另外兩人則在一旁偷笑。
在如家酒店和孫玲分開後我打車回到的家的附近,我又給喬珊珊打了一個電話但是關機了,我知道刑警隊的人已經在我家了。我站在一條很偏僻的小巷,從巷子裡勉強可以看到家裡亮著燈的窗戶,沒有任何猶豫我直接轉身離開了,因為我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去挑戰濱海的刑警。有家不能回的滋味還真是挺難受的,媽的張有民還有你背後的,不管你們多厲害我他媽的也要和你們斗一下。我直接打車到了火車站,試探性的進到售票處看了看發現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嚴重,買了一張今晚十一點開向瀋陽的車票後我又躲到一邊去了。
胡凱今天破例的打了一次車。在這個潮濕悶熱的夜晚,透過車窗他看著瀋陽這熟悉的夜晚。下班後他跑到酒吧喝酒去了那地方他還是頭一次進去,他猜女兒現在已經上床去睡覺了吧,而她還在忙碌著什麼呢。他又開始懷念沒離婚時的生活了,他的思想並沒有因為酒精而輕鬆。
出租車在路上飛快的穿梭著,胡凱則看著窗外倒去的行人和夜景,看見偶爾奢華的轎車被遠遠的地拋在後面。他立即想到了如果自己拿到了錢會不會也去買一輛呢,然後又想到前妻和漂亮的女兒。車到了他低頭掏出了錢包,找給他的兩元錢沒有要就下車了。搖晃的回到了家裡然後一頭到在沙發上,一分鐘後他如願的忘記了煩惱進入了夢鄉。但是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就醒了過來,發覺自己的雙眼在不停地流淚。他躺在沙發上看著已經被煙熏得發黃了的吸頂燈,模糊的眼裡彷彿又見到了姜玉華。
他急忙的坐了起來,擦掉眼淚揉著陣陣發痛的額頭,起身走向衛生間。他對著鏡子看看自己,雙眼浮腫,眼泡紅紅的,眼袋有些下垂。在過去的這半個月內,他老了許多。他往臉上潑水,讓水滴聚集在嘴邊,接著又潑了一些水。他又擦擦眼睛,感到有些疼痛。他斜靠在小水槽上,竭力使身上的肌肉不再抖動。儘管他意志很堅強,但他的思緒又回到了那個房間,在那裡,一個女人遭到了毆打。堂堂的一個一省之長居然會是姦夫和毆打女人的人。真是可笑一個對著新聞界微笑,到處視察,頭上頂著年輕富有魅力的光環,召開重要會議,還和國家領導人見過面。可他又是一個他媽的可惡的傢伙,背著老婆和別的女人私通,然後把她揍一頓,最後又親手的掐死她。
活生生的一個人,剛剛還和他上過床,轉眼已經兩世相隔。胡凱感到很孤單,也感到很生氣。那個婊子養的居然想推卸此事的責任,還找來了外人把屍體給弄走了。胡凱不斷告訴自己,如果他再年輕些,他就接受這次戰爭,但他不再年輕了。他的神經仍然比大部分人堅強,不過像河裡的石頭那樣,多年來它們已經受到了侵蝕,不再是以往的那種樣子。在他這個年紀,戰爭已成了其他人參與的事了,成功也好,失敗也罷。他的時機終於來了,但他已力不從心,他必須得知道這一點,必須接受現實。
胡凱又一次對著鏡子看看自己,他的喉嚨哽住了,但沒有哭出聲來,沒有讓哭聲在這個小房間裡迴盪。可是沒有理由能說明他沒做的就是正確的。他沒有打開那二樓的門,沒有將那人從姜玉華身上撲開。他本可以使那女人免於一死的,那是一個很簡單的事實。如果他去救她的話,她現在可能還活著。他用自己的自由,或許是生命換取了別人的生命。胡凱本來是能夠幫助一個為自己的性命而搏鬥的人的,可他只是袖手旁觀,看著一個只活了1/3年歲的人被殺死。那是懦夫的行為,這一事實一直糾纏著他,就像一條兇猛的蚺蛇,威脅著要撕裂他身體的每一個器官。
他彎下身靠在水槽上,雙腿開始發軟。他倒是很樂意自己整個人都倒下去,這樣就可以不再看自己在鏡中的影子。他害怕見到那個自己,他選擇了懦弱,終於他還是倒在了地上。時間每過去一分鐘,他的犯罪感就增加一分。幾分鐘後,他站立起來用用毛巾擦掉了臉上的水痕,卻沒有勇氣在看向鏡子裡的自己,他踉踉蹌蹌地走回客廳。然後又一頭倒在了沙發上,不過這次他卻掏出了電話。
早上四點半的時候我到了瀋陽,出來北站我來到的出站口不遠處的肯德基,要了一份套餐吃完後一直待到六點我才出去。我在周圍走了一圈為自己選了一條後路,我發覺我越來越有做壞人的天賦了。等我再回到肯德基門口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這裡的人也多了起來。我在報攤上買了一份娛樂週刊和一份看電影雜誌,又到便利店裡買了兩小卷透明膠帶才又走進了肯德基。等了好久我才等到一個靠窗的位子,我又要了一份套餐是用來裝樣子的,坐下後我給胡凱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快到瀋陽了,讓他到北站來找我然後在這裡和他交換。
掛了電話我開始為一會的交換做準備,我把那本略厚娛樂週刊捲了起來卷的緊緊的,然後用膠帶一圈圈的把它纏了起來。纏好後它的硬度完全可以和橡膠棒相媲美了,我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昨晚孫玲的一句提醒。是啊,他怎麼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呢,這不得不讓我認真的想一想了。我剛把紙棒放下電話就響了起來,是老胡打來的問我到了沒有,我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九點半,出站的時候我特意的看了一眼列車表,知道九點半的時候會有一趟濱海到瀋陽的車到站。我告訴他還沒到然後又問了他穿什麼樣子的衣服。
九點四十五的時候我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到了現在在肯德基裡面。沒想到這卻是我犯得最大的一個錯誤,因為火車晚點了二十分鐘現在還沒到站呢,可我去說我已經到了,還暴露了我的所在地點。當看見一個穿著藍色T恤的男人向這邊走的時候我就知道壞了,今天這事要懸。因為人群中突然走出六個人跟在了他的身後,其中四個跟了進來,兩個留在了門外。進來後他們就向我說的位置走了過來,我沒有動只是緊緊的握住了紙棒。
我當初是為了可以看見外面的情況,所以選了這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現在卻等於把自己封在了死胡同裡變得很被動了。那四個人分別從三個過道向我走來,其中有一個身材矮小的先走了過來。算你倒霉吧就是你了,我把他當成的我的第一個進攻目標。
「你叫劉羽嗎?」矮個子走進桌前想打亂我的心智,好等另外三人靠近後一起對我抓捕。我轉過頭看著他,在他話說完後突然拿起桌上的可樂倒在了他的臉上,隨即右手的紙棒就砸在了他的頭上,沒等他睜開眼睛我對著他的胸口又是一腳。另外的三人見狀急忙的跑了過來,我也迎了上去用紙棒照其中一人頭上砸去,返身又向他邊上的踹出一腳。第一個用手臂擋住了我的紙棒,抬腿也像我踹了過來。而第三個這時已經在背後抱住了我,我用肘部砸去砸在了他的頭上,但是我也挨了一腳向後退了幾步。這時被我踹到的第二人已經在包裡掏出了一把64式手槍,大喊道:「我們是警察都蹲下!」這時老胡和門外的幾人也衝了過來,而老胡還跑過來一副和我拚命的樣子。我躲過一腳剛想還手的時候他卻對我小聲的說道:「抓住我,我送你出去。」「操你媽的你這是玩的哪出啊,先是帶人來抓我然後你再當人質放我。」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我還是抓住了他。面對手槍這是我唯一能安全出去的辦法了,我也沒有時間去想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