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中一閃而逝的赧然讓我心情大好,哈哈笑出聲來,男子將手中的劍更深的刺入,我呻吟一聲後,知趣的閉了嘴。[]
「好一張伶俐的嘴,好一副不怕死的膽量。」
我暗忖,你明明就是要讓我別再逗弄你,可你卻又偏偏要來招惹我說話。
真是自相矛盾。
「嘿嘿,你也不差,好一把鋒利的劍。」
嘴欠就是用來形容我的,此話一出,肩膀又是一陣刺痛。
真是個開不得玩笑的小氣鬼。
男子握劍的手轉移上來,抓住我蒙面的黑布。
我唇角的笑意更深。
在他扯下黑布的同時,我將全部的力氣聚集在右手手指上。
這種殺人技巧,我很少去用,因為不想手指染血,也不喜歡那些粘膩的內臟在手中捏碎的噁心感覺。
男人看清我的長相後愣了愣神,我的手指,也就很順利的插進他的肋骨之間。
「嗯……」男人喉管湧上一口鮮血,紅色的液體溢出,順著唇角往下流淌。
非常美麗的畫面,配合他這張臉蛋。
滾燙火熱的心臟被我攥在手心裡,我卻猶豫了。
他並不是十惡不赦的罪人,我能就這麼殺死他嗎?我應該這麼做嗎?
看向男人的眼睛,他震驚的眼裡卻充斥著另外一種我說不清的眼神。好像,有懷念,好像,有悲傷。
為什麼呢?
「離……離……離兒……」男人黑色的瞳內映出我的輪廓。
離兒?
叫我?
我搜遍記憶也找不到這個人的蛛絲馬跡,他為什麼會認識我?還是說他僅僅是單方面認識前一個我?
我鬆開他勃勃跳動的心臟,抽出手。
猩紅的液體包裹在手上,裸露於空氣之中,很快變涼。
「你真的是……離兒?」
男人微微顫抖的右手撫上我的臉頰,我腦中一刻不停,分析目前的狀況。
前一個蕭離,被打入冷宮,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這個男人如果那麼懷念蕭離,只要去冷宮就能看到,此刻又何必激動成這樣?
那麼,他該不會是說我吧?真正的我,現在的我,回歸之後的我?
開什麼玩笑?他憑什麼斷定我是真貨還是冒牌貨?可這種情況之下,那一聲聲「離兒」,總不會是在叫我之外的人。
我雖然放了男人一命,可他的肋骨已經斷裂兩根,心臟無恙,不代表肋骨不會插入其他臟器。
看他吐血的程度,多數是胃部受創了,應該撐不了多久,他就會倒下。
果不其然。
我只是不懂,他倒下之前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淚算什麼?他喃喃叫著「離兒,離兒」,這又算什麼?
又看了看倒在血泊裡的男人,雖然對你充滿好奇,但我已經沒空在這裡流連了,抱歉。
刺入左肩的劍身很長很長,我不可能用右手去握住劍柄,只能緊緊攥住劍身,猛然抽出。
肩上、右手手掌,都濺出不少血液。失去劍的支撐,我腿軟的幾乎立刻倒向地面,勉強站住,大口喘息。
怎麼回去?失血太多,我的身體更加不受控制,這樣跌跌撞撞,恐怕還沒到冷宮,就已經被巡邏的守衛發現並生擒了。即便能撐到冷宮,一路上的血跡也是沒有辦法掩蓋的,冷宮裡人那麼多,怎麼避人耳目?
哎,真是一次失敗之極的行動,累人的破殼子--雖然是真正屬於我的一副軀殼。
思忖間,不遠處又傳來一人的腳步聲。
在這冷清的夜裡,格外明顯。
循著聲音看過去,那是一個我所熟悉的身影,背著月光款款而來,影子拉長至我的腳下。
「公主,您不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就不會甘心,是嗎?」墨雪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噙著笑,無力的倒向墨雪,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墨雪墨雪,你是我的敵人,還是我的朋友呢?」我訥訥的,像在問他,也像是在問我自己。
「是不是朋友,這不好說,但,我絕對不會是你的敵人。」悅耳的聲音,輕聲訴說出讓我安心的內容。
我沒有力氣再去掙扎了,就算墨雪是在騙我,這個時候,我也只能選擇依靠在他身上,隨他處置。
心防卸下以後,眼睛一閉,我便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等到再度睜眼,我恍惚的無法分辨已經過去了多少時間。
左肩的疼痛並不很劇烈,頭腦不清四肢無力大概也只是因為這身子本來就弱,又流了不少的血的緣故。
右手傳來火燒火燎的灼痛,想要抬手,卻發現我的手正被誰握著。
定睛瞧瞧,那一頭紫色的長髮還能是屬於誰的呢?
「紫瞳……」一開口,才發現嗓子瘖啞非常。
紫瞳沒有動,繼續用他一雙溫暖的手包裹住我纏著白布的右掌。
我昏迷期間都是他在照顧我嗎?竟然困成這樣,我不忍心再去打擾他。
觀察一下這間房,並不是我在冷宮裡住的那間,隔著牆壁傳過來有規律的敲打聲,好像是金屬與金屬撞擊發出的。
打鐵房?墨焰在外面?
這麼說,我受傷的事情不但紫瞳知道了,就連墨焰也已經……
苦笑,墨雪啊墨雪,你的保密工作做的可真周全。
大睜著雙眼盯著屋頂,回憶夜訪蕭帝寢宮的各個細節,怎麼想都覺得我現在不該還安然無恙躺在這裡。
即便墨雪要為我保密,即便,墨雪說服紫瞳跟墨焰一起為我保密,可,在蕭帝寢宮之外與我交手的男人說什麼也不可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我那夜穿的是下人的衣裳,王宮這麼大,要排查估計也得費一番周章。
什麼時候會查到冷宮來?冷宮裡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受傷的事情?
那夜墨雪又是怎麼帶我回來的?神不知鬼不覺,還是大張旗鼓?
一腦袋的問題沒處可問,有點鬱悶。
「呃……我怎麼睡著了……啊……哈……好困哦……」紫瞳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揉著眼睛,我側頭看著他。
等他揉完眼睛,又打了三個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再撓撓腦袋一系列的動作全部做完,他的目光才從放空狀態開始聚焦在我臉上。
我揚起嘴角,想對紫瞳笑笑。
「啊啊啊!!」
崩潰,怎麼又在喊,我沒力氣抬手捂耳朵啊紫瞳。
「公主!公主!公主!您醒啦!墨焰哥哥!墨焰哥哥!!」
紫瞳這一通大喊大叫,震的我耳朵裡嗡嗡的。
打鐵的聲音驟停,墨焰亮紅的頭髮加上亮紅的衣袍像一團火似的竄進屋裡來到我的床前。
我也不瞭解墨雪跟墨焰說了多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咧嘴衝他笑。
「醒了就好。」墨焰簡單的對我點個頭,轉身,走了,我都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
想起第一次見墨焰的時候,他也就對我說了四個字,現在再加四個,倒是湊了個吉利數。
我正很不厚道的拿墨焰的寡言在心裡自我調侃,耳邊卻傳來很奇怪的聲響。
哭聲?紫瞳在哭?要不是哭我還真看不懂他現在是在幹什麼。
「你……怎麼了?」我心慌的很,雖然紫瞳才十六,可對我來說他好歹也是個男人,當著我的面哭成這樣,說老實話挺嚇人的。
「都是因為紫瞳,都是紫瞳到處說公主復活了,有壞人把公主當成妖精,要殺公主,都是因為我,紫瞳真該死,公主,紫瞳真該死……」
哈?
啊……
墨雪墨雪,你竟然對紫瞳編出這種謊言,也就是紫瞳能相信,真讓我無語。
「好了,別哭了,難看死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抬起手,用手背上還算乾淨的白布去擦擦紫瞳的眼淚。
「公主治紫瞳的罪吧,紫瞳死一萬次也贖不清了!」
「哎,別哭了,這跟你……」我一頓,好像也不能否認,不然還得再想其他借口,只能硬著頭皮哄道:「那個,你也不是有心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