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同學問過我,西方現代經濟的創始人是誰,是不是亞當史密斯。我認為不是,雖然亞當史密斯的《國富論》堪稱警世之著流傳於世,但是國富論更加凸顯的是古典經濟學,純文字的表達給我們更加空泛的一個空間。事實上,西方現代經濟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創始人的,或許從西方第一宗資本主義交易達成的那一刻起,交易的雙方就是西方現代經濟學的創始人了。」
長短適中的黑髮,身量不算太高,但是卻十分的修長,十指如玉,身上的衣著很是普通,但是卻乾淨整潔,這人臉上神采飛揚,站在蘇州大學寬大的教室裡面對滿教室的莘莘學子侃侃而談。
腹有詩書氣自華,說的就是這樣的男人。一眼望去或許很普通,但是慢慢的第二眼第三眼你會發現這個男人本身就如同一本古卷,閱歷盡了浮華滄桑之後的沉甸。
「老師,那馬歇爾呢?」一個很清秀的女孩站起來,大概是第一次在數十人注目的情況下發言,有些羞澀,但是眼中閃動的求知慾和羞澀讓這個原本平凡的女孩頓時不平凡起來。
被稱做老師的男子莞爾一笑,對著受寵若驚的女孩點點頭,繼而開口說道:「不錯,馬歇爾奠定了現代微觀經濟學的基本框架,而我們現在看到的現代經濟框架就是馬歇爾的傑作,供給需求線也是馬歇爾的發明,但是在我看來,馬歇爾更多做的就是一個執行者的角色,把原本晦澀的東西趨向於明朗化,現代經濟學由馬歇爾開始,卻不能說是他創立的,原因和我上述所說的一樣,經濟學沒有開創者之說,經濟兩個字說白了就是交易,拿我有的換取我沒有的,或者用我現在擁有的博取更多。如同牛頓被蘋果砸中繼而發現了萬有引力一樣,並不是說沒有牛頓就沒有萬有引力,即使沒有牛頓,也有羊頓,雞頓被椰子榴蓮砸中發現萬有引力,馬歇爾做的只是一個先驅者,這是歷史的必然性。」
男子面帶從容的笑意,波瀾不驚,數十驕子崇拜的目光不能讓他的心境有絲毫的波瀾,的確,一個曾經站立在中國巔峰,被北方偌大太子黨恭敬地喊一聲太子的男人面對這些小場面自然信手拈來。
男子的話說完,下課鈴響起,教室內如同往日一樣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自從這個男子來到蘇州大學之後,每個星期兩節西方現代經濟學課程沒有一節不是場場爆滿,結束時學生自發的掌聲經久不息的。
走出教室,卻發現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站在門口正不知道怎不麼辦好的男子身邊忽然想起一個清秀的聲音。
「老師,我的傘給你吧。」女孩子帶些淳樸的羞澀,嬌小的身體因為緊張而輕輕顫抖,抓著傘柄的小手甚至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
男子笑著搖搖頭,磁性的聲音雖然溫和但是卻始終有著無法抹去的疏遠。
「不用了,我走回去吧。」說完,人已經走進了雨幕。
女孩看著男子依舊清嶙的背影,彷彿與生俱來的高貴讓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忍不住有一種自慚形穢,而女孩在日日夜夜的關注中卻從男子的身上觸摸到了滄桑之後的徹骨悲傷。很有故事的男人。女孩看著蘇州大學最最出名的老師,有些失神,三年前來的這個男人,好像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來自哪裡,人們都稱呼他老師,日子久了,慢慢地習慣了,甚至有學生曾戲言他是不是就是姓老。
雨幕下,男子行走得不急,慢慢踱步,好像是在散步一樣散漫。周圍原本急匆匆跑過的人見到他的從容不自覺地也慢了下來,好像是受到了影響,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麼,總之人們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雨變得不那麼討厭了。
蘇州向來以細膩精緻和情調著稱,蘇州大學在園林堪稱天下第一的蘇州景致自然不會落入俗套。
湖邊,茵茵青草以柔弱嬌小的身姿向天地證明生命的頑強。雨下,涼亭中。
男子走到涼亭外,看著涼亭裡面坐著一個另一個雙腿殘疾坐在輪椅上的男子,那男子見到他走進,露出一個久違的笑意。
「白陽鉉,好久不見。」「你知道,我不必來看你這個葉子的手下敗將。」端木子房帶著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看著對面從內到外渾身上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白陽鉉,心中漸漸相信了之前吳暖月所說的白陽鉉的確潛心教書。外表能偽裝,眼神能偽裝,但是氣質是騙不了人的。
白陽鉉並沒有因為端木子房不算尊重的話產生任何憤怒或者不滿的情緒,從容地坐在端木子房對面,自然而然地有一股儒雅風範。
「我該叫你一聲太子?」沒有刻意的迴避不談,白陽鉉很直白地面對了這個問題,端木子房輕笑,繼而大笑,笑後感歎地搖搖頭:「不是太子,叫我端木或者子房都行,中國只有一個太子。」
白陽鉉定定地看著端木子房半晌,繼而輕笑:「看來你已經心悅誠服了。」
端木子房撫掌歎息:「沒有辦法,我天生就是給他擦屁股的命,別說我,你不是一樣。」
兩個三年之前定然會成為對手的男人在三年之後因為另一個男人而產生這種奇異的感情,這或許在三年之前告訴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會被嗤之以鼻。
對於在謀略上都達到了一定程度的端木子房和白陽鉉而言,任何在對方面前的虛偽做作都是可笑而且是對對方的直接侮辱的,更何況三年之後的他們一個在太子手下任首席軍師,一個安心在大學教書育人,沒有利益衝突的他們向彼此袒露出來的是最大程度的真心,三年之前,這對於端木子房是不可能的,對於白陽鉉更是天大的笑話。
「恨不恨他?」端木子房問。白陽鉉面無表情:「恨,很恨。」
「我也恨他。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做敵人。」端木子房看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露出自嘲的笑意,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殘疾,身體上的缺陷並不是說忘懷就能忘懷的,在親手造成自己雙腿殘疾的人手下嘔心瀝血,這種事情想想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端木子房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若不是我義父,我會和葉無道魚死網破。」白陽鉉閉起雙目,回憶漸漸浮現在腦海,那個一生都忘記不了的紅色詭異女人,一把妖異的長刀,還有赤身裸體的自己被扔在天安門,這樣的恥辱已經足夠讓他徹底放棄這個骯髒齷齪的人世最後的一點希望。
端木子房撐著下巴看著白陽鉉,除去了瘋狂,這樣冷靜的白陽鉉的確是葉無道的大敵,但是也僅僅是就現在三年之後的白陽鉉和三年之前的葉無道而言。每次面對沉寂了三年,重劍無鋒越來越趨向內斂的葉無道他都有一種面對中央那些玩弄了政治浮華一輩子的元老的錯覺。
「三年前你輸了,即便是現在再讓你回到三年之前,你還是輸,信不信?」端木子房驟然輕笑,看著對面的白陽鉉開口說道,白陽鉉睜開雙目,清冷的眸子浮現一抹笑意:「信。」
「原本以為葉無道足夠驚采絕艷,但是沒有想到還是低估了他,三年之後的葉無道更加圓潤通達,相比之鋒芒畢露下得韜光養晦,現在的他的舞台更大,給他玩的資本更厚。」白陽鉉是退出了這個***,但是不代表曾經是中國巔峰人物的他就從此不問世事,對於之前葉無道闖下的動靜雖然不算是毫髮畢現,可是比一般人那自然是清楚的太多。
「無論是在接下來和龍幫的對決還是之後和國外勢力的抗衡,葉無道都需要中央的和默許,否則即便是葉家再顯赫楊家再彪炳終究不能代表中國的意願,葉無道是一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聰明得讓人恐懼的人,深諳《厚黑學》的他對於潛規則的掌控的確堪稱宗師,如此高調的315案子,和朱家的對決以至於滅了傅家的滿門,無不是在向外界傳遞兩個信息,第一個宣誓他葉無道中國當之無愧的第一太子的位置,第二個就是試探中央的底線,很顯然,這一次葉無道又贏了,可笑那朱家,做了棋子卻還不自知,朱家的老頭的確老了,在大局把握上的缺陷就是他為什麼一輩子只能窩在南京軍區前幾把手的原因。被三年前以我的慘敗而華麗落幕的兩個太子黨兩黨之爭事實狠狠煽了一個以為葉家小兒無智謀的傢伙或許以為三年之後的葉無道會當之無愧地君臨天下,卻不知這不溫不火不驕不躁的態度深得中央歡心,中央不需要君臨天下的太子,需要的是能夠讓局勢穩定的一個夥伴,很顯然,葉無道做到了。」白陽鉉條理分明地分析,如此清明的分析要是葉無道在這裡聽到了恐怕要為此知音浮一大白。
端木子房搖頭晃腦地聽完,之後豎起大拇指:「看來我要重新考慮你是不是真的放下一切安心過這平淡日子,繼而重新制定對付你的策略了。」
白陽鉉眸子裡滌蕩的滿是狡猾和智慧:「有的時候想想這個曾經被我看不起的男人真的是一驚又一歎,想必三年之前或許看似缺少了霸氣和張狂,一種讓人酣暢淋漓的快意感,但是這種霸氣內斂之後只有深層次地發掘才會被震撼,近代中國能做到這一步的人不多,毛,鄧兩個而已。」
「好了,不說那個讓人很無力的男人,說說吧,你知道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麼的。」端木子房聳著肩膀,瞇著眼睛考慮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來之前是一分,現在似乎有四分把握。
白陽鉉笑著搖頭:「無非就是要我出山幫他而已。你覺得我和三年之前比怎麼樣?」端木子房沉吟一會,以非常凝重的語氣說:「天差地別,若不是現在的葉子,三年之前的你如果有現在的境界,勝負難料。若說三年之前你是一個充滿悲情色彩的瘋子,那麼現在就是看淡人世沉甸浮華的智者。」
白陽鉉似乎對端木子房的中肯評價感到滿意:「三年前趙師道曾經拿著足夠讓我進秦城監獄呆上十輩子的資料讓我不要入仕經商,你說我還有希望?」
端木子房抬眉,輕皺,繼而搖頭:「趙家師道,不可能。」
白陽鉉點頭:「那就是了。而且我說過,我恨他,很恨。」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