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大人,快起來吧,該吃晚飯了。」睡得正熟的索爾被人搖醒。
迷迷糊糊的支起身,索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今天有收穫嗎?」
叫醒他的那名守備隊員搖搖頭:「還是沒有。」
爾臉上閃過失望之色,他擺擺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守備隊員離開後,索爾慢騰騰的跳下床,望著桌子上已經空白了好多天的帳薄,無奈的歎了口氣。
去死團已經一周沒有開張了,從做成最後一筆「買賣」到現在,敵人就像鐵了心似的,就算是幾輛馬車的小運輸隊,也派重兵押解,根本不給他們絲毫機會。
這些日子索爾簡直百無聊賴,每天除了去倉庫數數戰利品,就是吃飯睡覺,他感覺自己都快變成豬了。在洛維爾時他雖然每天都在想辦法過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但懶惰的真諦就在於,一定要有一個人牢牢的管著你,那麼偷懶才有樂趣可言。
而在這裡,顯然缺少了潔西卡這樣的角色,當無所事事成了一種習慣,反而讓索爾閒得渾身皮癢。
「啊啊啊,真想痛痛快快的搶他娘的一次啊。」索爾忍不住大叫。
不過他也知道這只是奢望罷了,索爾悵然若失的笑了一下,開門走出。
黃昏明亮的陽光照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索爾知道自己又昏睡了一下午時間。位於山谷中的營地卻是一派熱鬧景象,洛維爾人頑強的適應力在這些日子裡得到充分的體現。
一些守備隊員扛著原木從樹林裡走出,準備修補破損的房屋;新兵們則在副隊長波奇的督促下在一塊臨時辟出的訓練場練習劍術,以免荒廢了武藝;充當伙頭兵的列斯塔興致勃勃的在營地一角架起爐灶,煮著晚飯,一股烤肉和野菜濃湯的香味瀰漫在空氣裡。
營地正中,克雷斯正指揮手下把一張長十幾米,足夠上百人同時就餐的原木長桌擺開。托他們某次劫掠的福,這些洛維爾的「鄉巴佬」們用的餐具全是魯林軍方準備送到前線供將官一級使用的高級瓷器。
單從眼前所見而言,這絕對是一副充滿活力的景象。每一個士兵臉上都洋溢著樂觀和快樂的表情,顯然絲毫不以目前的惡劣環境為意。誰能想到這些人其實是一群離家數千里,且因為受襲而碾轉落到敵軍包圍網中的敗兵呢?
索爾上次對克雷斯的「教育」顯然起到了效果,經他回去宣傳以後,守備隊員們對目前強盜工作的「偉大性」有了充分的理解,反對聲已經小了很多。
看到他出來,守備隊員們紛紛恭敬的行禮。索爾徑直走到長桌前,毫不客氣的坐在最上首,隔遠沖列斯塔喊道:「大哥,今晚上吃什麼?」
「鹹肉三明治,燒烤野豬以及野菜酸辣濃湯。」列斯塔的回答引得訓練場上的新兵們一陣歡呼。
其實自從上山落草,不,是做了游擊隊以後,最高興的就要數這一位了。現在列斯塔每天都幹勁十足,看意思似乎準備在此長期發展下去。
既然暫時沒法回去,那麼在這兒過一陣衣食無憂的日子也是不錯的,索爾這麼安慰自己。拿起刻有魯林傳統紋飾,宛如一件藝術品的精美餐刀,他暗道得提醒提醒那幫小子,吃飯的時候悠著點,這可都是高級貨啊,等以後帶回洛維爾肯定能賣不少錢。
不多時所有人都陸續上了桌子,等著大廚開飯。就在這時,負責在山谷口的瞭望塔執勤的守備隊員突然叫道:「有信號傳過來了。」
「哦?」索爾一呆,隨即興奮起來。
這一帶的山勢很高,安插的崗哨能望出去很遠,一旦認定目標,眾人就可以提前趕到埋伏地點進行襲擊,以免在山下動手,讓敵人察覺到營地的位置。
在所有人屏息靜氣的等待中,那名哨兵觀察了片刻,回頭大叫:「是安全的信號,可以動手!」
「哇,太好啦!」不知是否受到索爾的影響,所有人竟然都歡呼起來。
「嘿嘿,一個多星期沒有開張,終於能好好幹一票了。」索爾啪的一聲丟開餐具,摩拳擦掌的站起身。
「領主大人,是不是先吃過飯…」望著已經端上桌的晚餐,克雷斯為難道。
「廢話,有肥羊送上門,難道還等它跑掉不成?按我們這一行的規矩,這可是要遭天譴的。」列斯塔眼睛一瞪,扯下腰間的圍裙。
眾人暴寒:你說的是哪一行啊…
正如列斯塔所言,好容易等到一樁生意上門,索爾哪肯放棄?他迫不及待的道:「晚飯可以等,財物…不,敵人可不會等。弟兄們,晚飯權且寄下,隨我下山幹了這一票再回來吃也不遲,如何?」
「噢噢,動手吧領主大人,我們也早就憋得手癢癢了。」守備隊員們紛紛附和,看樣子他們也開始漸漸適應自己的新職業了。
看著自領主大人以下興高采烈的眾人,克雷斯和波奇對看一眼,均無奈的搖搖頭。我們應該是正規軍才對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留下一部分人看守營地,其他人迅速出動,匆匆向伏擊地點而去。由於實在閒得太久,這次連索爾都忍不住親自上陣。
啥?你問我根本沒有戰鬥力跑去做什麼。拜託,我看著他們搶不行啊?再說我還有辛巴,我還有小美呢,誰敢說我一無是處?
半個多小時後,一行人來到預定地點,奇普和幾名夜影隊員早已等在那兒。顧不得狂奔後累得半死不活,索爾氣喘鬱鬱的問奇普道:「來了多少人?」
奇普順著山坡左邊一指:「大概有5、6輛馬車,只有很少一些護衛,亞達已經帶人去附近警戒,一旦確認後面沒有跟著伏兵,我們就能下手了。」
5、6輛馬車只能算小規模的運輸隊,看來果如索爾所料,敵人也不可能每一支運輸隊都派重兵保護,如今終於讓他們有機可趁。
又等了片刻,遙遙的從對面山頭站起一名夜影隊員,隔遠向他們揮了揮手。奇普一見便低聲道:「沒問題,動手吧。」
由於隔得太遠,又不能喊話,他們只能通過手勢傳達一些最簡單的信息,有時候會很麻煩。索爾不禁暗想有空的話一定要找人弄出一套旗語來,這樣在以後的搶劫中,就能準確的報告對方的情況和護衛數目了。
正當索爾胡思亂想,考慮著怎麼改進偉大的強盜行業時,就聽克雷斯低喝一聲:「來了,準備動手!」
動作整齊劃一的,所有人都拔出自己的武器。負責遠距離支援攻擊的隊員則悄悄抽出箭矢搭上弓弦,將箭頭瞄往下方。
一股殺氣悄然在空氣中瀰漫,就連旁邊的索爾心臟都忍不住極速跳動幾下。在場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音,所有守備隊員都神情專注的盯著下方,就像一群即將對羊群發動攻擊的獅子。
不得不說,這樣一群高素質的士兵來劫道,絕對是大材小用。不過相對的,被當作劫掠目標的魯林軍後勤部就倒了大霉了。
靜等片刻,隨著一陣輕微的馬蹄聲,一支由五六輛馬車組成的運輸隊從下方的岔道口轉了出來。除了趕車的車伕,護衛隊只有大概20來人,由於受近來頻繁遭劫事件的影響,那些士兵無不緊張的注意著四周的情況。
不用吩咐,守備隊員們全都握緊了自己的武器,被扯到極致的弓弦發出咯咯的輕微悶響。就在對方進入伏擊圈的剎那,克雷斯猛的從藏身處站起。
「殺啊!」隨著他一聲大叫,數十人剎時向下衝去。
運輸隊的人吃了一驚,剎時間人叫馬嘶,亂作一團。不過他們的反應相當迅速,沒有人試圖做一點抵抗,領頭的軍官一聲驚恐的大叫,當先調轉馬頭便跑。
餘下的士兵和車伕也拔腿開溜,等克雷斯等人衝到山下時,對方早跑得不見蹤影,而這時坡上的人甚至連一枝箭都沒射出來。
這一下氣勢如虹的守備隊員們反倒傻了眼,他們又狂衝變成小跑,再由小跑變成碎步,最後乾脆慢悠悠走到無人看守的馬車旁。
「靠,這算什麼!」列斯塔氣得一斧頭劈下半個車輪,那輛倒霉的馬車轟然傾斜,嚇得拉車的馬兒慘聲嘶叫。
山坡上索爾還保持著召喚小美的手勢,也那麼愣在那裡。有沒有搞錯,好歹反抗一下吧?我可是興沖沖跑來過癮的耶。
這讓他一陣鬱悶,就好像做那啥的時候突然被中斷,搞了個不上不下,這種失落的心情可是相當難受。
不過無論如何,這也說明他們這一個多月的「賣力工作」頗有成效,至少現在偽.去死團已經有了相當的威名,被搶的甚至都望風而逃了。
收拾心情,索爾和奇普等人走下山坡,這時克雷斯他們已經在檢視戰利品了。馬車上沒什麼值錢貨,都是些軍服和食物等普通補給品,這讓索爾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惡劣。
「領主大人,怎麼處理這些東西?」隨手抓塊麵包啃了一口,克雷斯請示道。
現在營地裡食物充足,他們對這些難以下嚥的軍糧早沒了興趣。索爾隨便瞥了一眼,擺擺手道:「不用浪費力氣了,都燒掉。」
頓了頓,他又道:「等等,叫人拿些軍服。魯林那幫傢伙做衣服倒一點不節省布料,拿回去撕碎了做幾個拖把正好,也不看看宿舍裡都髒成什麼樣子了。」
「嘿嘿。」克雷斯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吩咐手下辦事。
不過片刻,幾輛馬車全被點燃,股股濃煙沖天而起,宣告劫道完美結束。
心頭沒有盡興,眾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回營地後的晚餐上。稍稍檢視一番後,一行人便扛著戰利品往營地而去。
「領主大人,有點不對勁。」正往山坡上爬時,奇普突然來到索爾身邊。
「怎麼了?」索爾轉頭看著他。
「那些人跑得太快了,就好像預料到會被我們搶劫一樣,我們剛一出現他們就開始逃跑,這很不正常。」奇普回頭看了仍在燃燒的馬車一眼。
索爾倒是不以為然:「這說明我們已經闖出名聲了嘛,再說那麼點人根本就打不過,小命要緊,當然要逃跑啦。」
奇普還是搖頭:「不,在魯林軍隊裡,玩忽職守是非常嚴重的罪名。這些人毫不抵抗就丟下押運的物資跑了,回去肯定會受到軍法處置。」
「但總比丟了小命好吧?」索爾聳聳肩。
他見奇普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問道:「那有沒有發現附近有伏兵?」
奇普搖搖頭:「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在我們的警戒範圍內並沒有對方的軍隊。」
「那這就不是一個陷阱吧?」索爾摸了摸下巴:「除非魯林的軍用物資多到生蟲,自己又不想處理,專門送來給我們燒著玩兒的。」
「但我還是覺得不對勁…」沉默片刻,奇普仍固執的道。
「好啦好啦,你什麼都好,但就和潔西卡一樣,有時候太過認真。」索爾擺了擺手:「你們也在外頭呆了一天了,營地裡有做好的晚餐,回去好好吃一頓吧。」
索爾這麼說,奇普終於不再說什麼。
但過了片刻,奇普終於還是不放心。他悄悄放慢腳步,等索爾一行走到前頭以後,他揮揮手招來自己的手下。
「剛才的事我總有點放心不下,所有人以警戒隊形原地散開,密切注意周圍的動靜。」他沉聲下令。
對奇普的命令,夜影隊員們沒有任何置疑,也沒有一個人問為什麼。他們只是果斷的點了點頭,隨即悄無聲息的四散而開。
「但願只是我多心了吧。」奇普喃喃自語著,隨也消失在逐漸低沉的夜色中。
一陣山風吹過,刮得茂密的樹叢嘩嘩作響,現場再看不出一絲有人呆過的痕跡。只是遠遠的,從上方的山頭傳來一陣守備隊員的歡笑聲…
山下的馬車仍在燃燒,被解開韁繩的馬兒無助的望著它們曾拖運過的工具,一邊低聲嘶叫著,一邊在附近啃著雜草。
這時太陽已經西落,夜色開始籠罩附近的群山,光線越來越黯淡。突然間,從剛剛運輸隊眾人逃走的方向,兩個人影悄悄向這邊行來。
這兩人的腳步很輕,輕得就像在地上飄浮一樣。他們總是有意無意的在樹邊或者石頭下的陰影間來回移動,讓人很難把握他們的確切位置。
來到被劫的現場,兩個男子靜靜在燃燒的馬車邊矗立片刻。其中一個人蹲下身在地上檢視片刻,隨後兩人交換一個眼色,便毫不猶豫的沿著索爾他們撤離的方向往山上行去。
進入到處都是遮掩物的山裡,他們的行動更加詭異,雖然地上雜草叢生,頭頂則是低垂的樹枝,但兩人的移動卻沒帶起一絲聲息。若非他們確實在緩慢的呼吸著,幾乎要讓人以為這是一對夜間的鬼魅。
兩個人走走停停,每隔一段就仔細在地上折斷的草葉,或是一片不起眼的擦痕上觀察片晌。讓人奇怪的是,就是沿著這些普通人看起來毫無意義的痕跡,他們居然分毫不差的重複了索爾一行的撤離路線。
眼看兩人漸漸走到半山腰,就在經過一片樹林時,走在最前面的男子臉上猛現驚容,同時他原地一翻,人已落到數米開外。幾在同時就聽噗噗兩聲微不可察的輕響,兩柄黑沉沉的匕首射入他剛剛站立的位置。
落地之後沒有任何猶豫的,那人和另一個男子拔出匕首縮身於一塊岩石後面,精光閃閃的眼睛警惕的在漆黑一片的林間來回掃視。
四周的空氣彷彿完全凝固下來,就連吹拂的夜風也彷彿變做粘稠的泥漿。兩個男子如同受驚的狸貓般緩緩蹲伏著身體,全身除了來回移動的眼珠,再沒任何一絲肌肉震顫。
突然間,兩道微不可察的黑影如同閃電般從左右兩側衝上,幾在同時兩男子也動了。就聽空氣中傳來叮的一聲鐵器撞擊的微響,隨後數十道火花連環爆閃,這一切僅僅發生在數息之間,緊跟著糾纏的四人瞬間分開。
兩男幾個急躍到了樹林邊緣,其中一人伸手在地上一撐,下一刻人已蹲伏在三米多高的橫枝上。然而還沒等因他躍上而微微低伏的樹枝回彈,另一道黑影如同毒蛇般沿樹幹游移而上,直撲男子腳底。
男子瞬間回身,頃刻間兩人已糾結一起,在快如疾風的動作中,他們一個呼吸的時間裡已交手數合,同時兩人也在那根細細的橫枝交換幾次位置。
就在樹枝不堪忍受即將折斷的剎那,兩人同時躍起,伴隨著半空完全不著痕跡的火花爆閃,兩道快得看不見的影子一直交錯衝到樹梢。
突然間,就聽一聲悶哼,似乎其中某人受了傷。就見一道人影筆直下墜,在墜地前的霎那抓著一根樹枝微微一蕩,人已平安落地,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看出,他在落地時左腳微微抖動了一下。
這時另一名男子也在其他兩道黑影的夾擊下退回場中,右手同樣受了傷。兩人背靠背站在一起,默默盯著林間的那些人影。
「真沒想到,這支強盜團裡竟然還能遇見同行。」突然,那名男子開口道。
「你們沒有勝算了,投降吧。」林間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哼,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兒來的。不過既然是夜影,就該知道我們的信念裡,沒有投降這兩個字。」那個男子不屑道。
「你…是第七分隊的副隊長斯普拉吧?」沉默了一下,林間的聲音道。
叫斯普拉的男子大吃一驚:「你怎麼會知道…」
「斯普拉,是我。」隨著說話,林間的人緩緩走出,正是奇普。同時其他夜影隊員也從四周現身而出,默默看著這兩個昔日的同僚。
「你是…奇普?還有你亞達,你們第四分隊的…」斯普拉不能置信的看著奇普等人。
稍稍一愣,他突然笑了起來:「我明白了,難怪你們會無緣無故的失蹤,原來是跑到了這裡。這麼說,那支所謂的強盜團,就是你們的傑作吧?」
奇普沒有回答,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為什麼要背叛?」斯普拉沉聲道。
奇普緩緩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背叛,而是被拋棄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斯普拉臉色一沉:「但身為夜影,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必須盡忠職守。逃走是懦夫的行為,也愧對你們身上的紋身。」
「那紋身…已經沒有了。」奇普緩緩撩起衣袖。
「什麼!?」看著他肩膀上因割去紋身留下的傷疤,斯普拉滿臉震驚:「你們竟然連最後的尊嚴都拋棄了嗎?」
「事情的真相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只能說,前夜影第四小隊走到這一步,完全是命運的安排。」奇普冷靜的說道。
「廢話,什麼命運的安排,說白了你就是一個叛逃的懦夫。」斯普拉毫不客氣的打斷他,跟著把目光望向其他夜影隊員:「你們呢,也和這個懦夫一樣,背叛了自己的國家和信念嗎?」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夜影隊員都撩起衣袖,露出肩膀上的疤痕。
「好,我明白了。」這一次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斯普拉只是緩緩吸了口氣。
「這麼說,你們決意與帝國為敵了嗎?」
奇普點點頭:「我們現在有值得效忠的主君,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保護他的安全。」
「說得對。雖然很不恥你們的行為,但顯然你們還沒忘記夜影的第一信條。」出乎意料,斯普拉居然笑了。
隨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道:「忠誠第一。」
「那麼。」斯普拉呼的吁了口氣:「對不起,我也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奇普一臉平靜的道:「我理解,也很遺憾。」
山谷的營地裡,守備隊員們吃著遲來的晚餐,互相嬉戲打鬧著,長長的木桌熱鬧得有如一個遊樂場。
雖然身處敵境,隨時都有暴露行蹤,全軍覆沒的危險。但這些平均年齡僅僅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們,卻難得的保持了他們這個年紀的樂觀和開朗。
誰又能想到這些衣衫破舊,卻嘻嘻哈哈打鬧個不停,似乎沒有一點修養的農家小子們,一旦拿起武器,就會變成最強大的戰士呢?
「喂,奇普,你到哪兒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桌子上,正埋頭吃個不亦樂乎的索爾看到走進營地的奇普一行,熱情的招呼道。
「哈哈,夜影的,別是上哪兒吃獨食了吧?快點過來,東西還替你們熱著呢。」守備隊員們也紛紛嬉笑著打招呼。
走到長桌旁,奇普卻顯得比平時更沉默許多。直到索爾投來詢問的目光,他才緩緩搖了搖頭:「沒事,路上耽擱了一下。」
「那就快吃飯吧。喏,你們的份,要不是我叫人留著,就被這幫餓死鬼給吃光了…媽的,說過不准偷嘴!」索爾把一份食物推到奇普身前,再順手拍開一個試圖從盤子裡抓肉的守備隊員。
一直緊繃著臉的奇普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他略微向索爾點了下頭,便對手下道:「吃飯。」
一干夜影隊員立刻坐到桌子上,抓過食物大吃起來。
然而卻沒有人發現,他們吃得非常安靜,甚至是藉著進食在刻意壓抑自己。這些沉默而精悍的身影,顯得與週遭的喧嘩那麼格格不入…
漫長的一夜過去,晨曦的陽光再次灑遍大地。
「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嗎?」在離運輸隊受襲地點數十公里外的一片樹林裡,一個軍官問著自己的手下。
「是的,他們還沒回來。」被問的斥候回答道。
如果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這片小小的樹林竟然藏了近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儘管一夜沒睡,但這些人還是保持了極好的精神狀態,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怎麼回事,難道連夜影部隊也找不到那群強盜的老窩?」軍官有些難以置信的喃喃道。
想了一下,他對斥候吩咐道:「再去探察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有任何發現立刻向我回報。」
候應了一聲,迅速向林外跑去。
又是近一個小時的焦急等待,就在軍官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那名斥候匆匆跑入樹林:「大人,我們找到他們了。」
軍官一下直起身子:「人呢?找到那些強盜沒有?」
對他的詢問,斥候卻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似乎到現在還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所見。直到軍官再問了一遍,他才道:「他、他們已經死了。」
「什麼!?」軍官一把提起他的衣領:「這怎麼可能!他們是夜影!」
斥候苦笑了一下:「剛看到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但…確實是斯普拉大人和他的副手,他們的屍體就被擺在被燒燬的馬車旁。」
軍官死死盯著他,似乎到現在還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後,他一臉頹然的放開斥候:「那是些什麼強盜啊,連夜影也會被襲殺…」
「我、我們要繼續行動嗎?」斥候問了一句。
「不,傳令全軍,撤退。」軍官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
「立刻報告克裡夫大人,我們可能遇上一些不得了的傢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