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之後,獠牙城另一處。
「逃掉了一個獅人?」阿瑪達驚問,她面前的桌子上擺著歐斯曼的頭顱。
負責今天行動的那名比蒙戰士恭敬的跪在她面前:「是的,有一個逃走了。」
「你為什麼不追上去殺了他?」阿瑪達怒道。
那個比蒙戰士疑惑的抬起頭:「可是您只要我們殺死歐斯曼,所以…」他顯然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知道族人雖然都是勇猛的戰士,卻鮮有頭腦靈活的,阿瑪達頹然擺了擺手:「算了,你們做得很好。」
說到這裡,她似乎想起什麼:「對了,那兩個人呢?」
比蒙戰士道:「已經回去了。這兩個人幫了大忙,歐斯曼就是被他們殺死的。」
阿瑪達點點頭,正要吩咐去察探維羅納的動向,一個頭髮花白,看起來已上了年紀的老年比蒙人匆匆走了進來:「公主,剛剛所有狼人全副武裝,向城門那裡去了。」
阿瑪達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消息準確嗎,曼爾。」
那個叫曼爾的比蒙人道:「剛剛我們監視維羅納的探子回報,不久前一個獅人進了他的屋子,很快所有狼人就傾巢而出,他們感覺不對,立刻報告上來。」
「該死,果然還是晚了一步嗎?」阿瑪達喃喃道。
說著,她急切的站起身:「快,立刻派人去追,一定不能讓維羅納出城!」
「公主。」曼爾沉聲道:「我們恐怕不宜出面。您也知道,我們可以調用的人手有限,而且不能讓獸人王知道,所以現在都沒準備好。如果再給我們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可以…」
「我也知道!」阿瑪達不耐煩的打斷他:「但計劃出了岔子。這些笨蛋,連不能留活口都不知道。」說著她憤憤的看了地上的比蒙戰士一眼。
「請您放心,現在已經是黃昏,城門開始宵禁。況且維羅納和手下全副武裝,一定會被攔在城門下,相信不用多久,城防衛隊就會趕來,到時他一樣無法出城。」曼爾道。
阿瑪達想了想,無奈的道:「希望如此吧。你趕快派人跟著他們,無論有任何消息,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
曼爾離開後,阿瑪達坐回椅內,喃喃自語:「為什麼會逃掉一個,難道真的是意外嗎?」
「嗷嗚。」戈拉身下的戰狼中箭,哀嚎著倒地。
獠牙城的東部城門口,這時已變做一片戰場,十餘名狼人士兵伏屍城下,還有數十名狼騎兵正不顧一切的衝擊著城門。
正如曼爾所料,全副武裝的狼族人來到城門口時,立刻被城防衛隊擋了下來。心急如焚的維羅納並沒有跟他們廢話的打算,馬上指揮手下攻城。
然而獠牙城堅固無比,雖然被從裡面攻擊,但不足百人的狼騎兵仍然無法攻破城門。在守城獸人戰士居高臨下的弓箭射擊下,缺乏遠程攻擊能力的狼騎兵很快就損失慘重。
維羅納騎著一頭雪白的雄壯戰狼,冷冷注視著城門處的戰鬥。眼看著手下士兵一個個死去,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觸動,就像在觀看一場與己無關的表演。
「族長,城門太堅固,我們根本衝不破啊。」身中數箭的戈拉被兩名狼人士兵攙扶著,來到維羅納跟前。
「衝不破,我們都要死在這裡。」維羅納看也沒看他一眼,目光仍然停留在城門處。
戈拉臉色大變,他咬咬牙,一把推開扶著他的狼人,狂叫著再次向城門衝去。
「你們繼續加持『嗜血術』。」維羅納回頭對他身後的幾名狼人薩滿道。
猶豫了一下,一名年邁的薩滿祭司道:「族長,我們已經給士兵加持了三重『嗜血術』,還有兩層『鋼膚』,雖然他們是我族最勇猛的戰士,但繼續加持的話,恐怕會…」
「我說了,繼續加持。」維羅納淡淡道。
不敢再說,幾個薩滿祭司高舉法杖,開始積蓄魔力為攻城的士兵加持嗜血術。很快,一層淡淡的紅色在每一個狼騎兵身體表面浮現。
隨著第四重嗜血術的疊加,攻城的狼騎兵像瘋了一樣,駕馭著戰狼,直接用身體衝撞城門。隨著一聲聲巨響,厚實的城門在接連不斷的衝撞下顫抖著,每一次撞擊,戰狼都會在城門留下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
不斷有狼騎兵受不了數重魔法疊加對身體的負荷,像皮球一樣爆了開來。但更多狼騎兵繼續瘋狂進攻,一些甚至跳下戰狼,徒手向數十米高的城牆上爬去。
「族長,城防軍的增援部隊已經過來了。」就在這時,一名狼騎兵從後面跑上來,驚惶的對維羅納道。
一眾薩滿祭司急忙回頭,只見街道盡頭的屋頂後面,城防軍的旌旗高高聳立,迅速向這邊移動過來。
前方對城門的徒勞衝擊仍在繼續,儘管個個不要命的攻擊,但堅固的城門仍沒有一點開啟的跡象,而能夠繼續戰鬥的狼騎士已不足一半。
隱隱的,已經可以聽見城防軍的呼喊和整齊的腳步聲,維羅納不禁長歎一聲:「難道我終究要死在這裡嗎?」
「族長,快看!」突然,一名狼騎兵驚喜的叫道。
只見一直堅如磐石的城門,這時突然緩緩分開,好像有人為這些走投無路的狼人打開了生路。
「這是怎麼回事?」薩滿祭司們無不面面相覷。
維羅納也很疑惑,眼看就能把自己堵死在城門下,對方怎麼會主動開門?然而這時已不容他有思考的時間,後面的城防軍已追到百米以內。
「突圍!衝出去!」維羅納一咬牙,果斷的下令。
一群狼騎兵當先開路,狼族人呼嘯著從洞開的城門衝了出去。城牆上的防衛隊無不驚愕萬分,誰也不明白城門怎麼會自動開啟。
獠牙城的城防軍缺乏機動兵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狼族人突圍逃走。當先一名牛頭人軍官愕然看著城門口的滿地屍體,半晌回不過神來。
「發生了什麼事?剛剛衝出去的是狼人族長嗎?」他轉頭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只是接到城防隊的求援,說有一群狼騎兵正在進攻城門,所以就趕來了。」幾個副官也都露出迷惑的表情。
「該死,立刻向獸人王報告,狼人族長叛逃出城了!」牛頭人軍官大喝道:「你們馬上去查清楚他為什麼要逃,還有,查出剛才是誰把城門打開的。」
「是!」訓練有素的城防軍整齊的答應一聲,立刻分為幾撥開始行動。
獸人帝國的動亂,從這一刻開始了。
城牆內部一間陰暗的石室裡,十幾個狗頭人伏屍遍地,他們全部被切斷喉嚨,一擊斃命。而石室中央控制城門的絞盤赫然已被開啟。
絞盤旁,奇普俯身從最後一名狗頭人的屍體上拔出匕首,稍稍往後一退,縮入石室角落的陰影中,消失不見。
幾在同時,房門被砰的一聲踹開,幾個前來查看的獸人士兵看到遍地屍體,以及開啟的絞盤,無不面面相覷。
「什麼!?維羅納逃出城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古拉從王座上站起,大聲質問著報告的牛頭人軍官。
「屬下不太清楚,只是我們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維羅納族長衝出城。」牛頭人軍官惶恐的垂下頭。
「奇怪,維羅納為什麼要跑?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古拉心裡滿是迷惑,卻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幾天後就要選新的獸人王,按目前的形勢,維羅納將有極大可能奪取這個位置。究竟因為什麼,讓他放棄唾手可得的寶座,逃出城外呢?難道他連這兩天也等不了,寧願選擇叛亂?
「歐斯曼在哪裡?」突然想到這個維羅納的者,古拉連忙問道。
一名近侍連忙道:「歐斯曼族長一早就出城打獵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哦?」古拉一驚:「難道維羅納是去跟他會合。」
還沒等他弄出個結果,牛頭人族長莫羅匆匆走了進來:「我王,是您下令殺死歐斯曼的嗎?」
「什麼?」古拉大驚失色:「歐斯曼死了?我沒下過這樣的命令。」
奇怪的事接踵而來,讓古拉的大腦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可笑的是,莫名其妙捲到漩渦中心的他,反而是最晚知道這些事的人。
定了定神,他這才問道:「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他否認,莫羅也很奇怪,他道:「剛才有一隊巡邏的士兵在城外發現一群獅人的屍體,其中一具無頭屍體正是歐斯曼的。根據現場留下的痕跡,下手的很可能是一群比蒙族人。」
「比蒙人?」歐斯曼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你確定嗎?」
莫羅點點頭:「接到報告,我立刻親自去查看過,從現場的痕跡,以及那些屍體的傷口來看,確實是比蒙獸造成的,另外…」
見他欲言又止,古拉沉聲道:「有什麼話就說。」
莫羅點點頭:「我王恕罪。但剛才我進王宮的時候,外面已經開始流傳謠言,說是您下令殺死了歐斯曼,維羅納在驚恐下,才逃出城外。」
「這不可能,我沒有下過任何命令。」古拉搖搖頭,突然,他像想起什麼,大聲道:「烏羅爾呢,快把他給我找來!」
沒多久,烏羅爾聞訊趕來。剛進門,他就大聲嚷嚷道:「父王,您聽說了嗎?歐斯曼死了,維羅納也逃出城了,實在是太好了!」
「烏羅爾,你老實對我說,歐斯曼的死是不是你幹的?」古拉沉著臉道。
烏羅爾一呆,隨即搖頭:「我倒想做,可是您不讓啊。奇怪,外面不都說是您下的令嗎?」
「真的不是你?」古拉迷惑的和莫羅對看一眼。
「絕對不是。怎麼,有什麼不對嗎?」烏羅爾注意到他的臉色。
「不,沒什麼。奇怪,究竟是什麼人在搗鬼…」古拉喃喃自語。
沒多久,調查的情報像流水一樣匯聚過來。維羅納逃出城後,目的地果然是自己的族裡。另外所有的比蒙士兵都沒有調動的記錄,無法查出是誰殺了歐斯曼。同時城裡的謠言越傳越光,很多獸人都感到惶恐不安。
得到的情報越多,古拉越感覺奇怪。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精心構制的局,堂堂獸人王,正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牽著鼻子走。
諷刺的是,古拉恐怕永遠都想不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那天真可愛的女兒。
同時,在獠牙城另一處,阿瑪達也正聽取著曼爾的報告。
「當時城防軍已經趕到,但城門突然開啟,維羅納才能逃出城。現在他正日夜兼程向自己的族裡進發,相信沒有再追上他的可能。」曼爾道。
「我們的人怎麼樣,藏好了嗎?」阿瑪達問道。
曼爾肯定的點點頭:「沒問題,獸人王陛下曾派人調查過,但這次調動的都是您的親信,所以他們應該查不出什麼。」
「竟讓維羅納逃了。」阿瑪達不甘心的道:「他沒死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曼爾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據當時城防隊傳出的小道消息,控制城門的絞盤室曾被人襲擊過,所有的狗頭人都被殺死,城門是有人故意開啟的。」
「什麼?」阿瑪達驚得一下坐正:「是誰幹的?」
曼爾搖搖頭:「不知道。對方動作很快,那些狗頭人都被乾脆利落的割斷喉嚨,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割斷喉嚨?」阿瑪達愣了片刻,臉上漸漸浮現一個笑容:「原來我一直都忽視了你們的存在,幹得真不錯啊…」
「公主,您知道是誰幹的?」曼爾一呆。
阿瑪達笑著點點頭:「有意思,沒想到我最大的對手,反而一直就在身邊。」
「準備馬車,我該去向他們表示祝賀了。」她說著站起身。
這時在獠牙城迪拿爾使節團的住處,則是一片歡歌笑語。
「狼人族長竟然叛逃,這次獸人一定會內戰,邊境的壓力終於可以緩一緩了。」尼克高興的舉杯。
當歐斯曼身亡,維羅納逃出城的消息傳來後,使節團所有人都大為高興。所以在整個獠牙城都一片恐慌的時候,這裡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如果爆發內戰,獸人王一定會答應咱們的和平要求,也許連那筆補償也可以省了。」傑爾斯也顯得很興奮。
「我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朗多頻頻舉杯。
畢竟,如果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回國後國王一定會大加獎勵,也許自己的爵位能得到晉陞也說不定。想到這點,這兩個貴族就興奮不已。
「士兵們也很高興,我們終於能平安回家了。」尼克連聲道。
索爾微笑著向潔西卡舉杯示意,能有目前的好局面,都是這個聰明女孩的功勞。現在索爾是深深的慶幸,老天爺把自己送到這個世界,雖然只給了一塊貧瘠的領地,但卻附送這麼好一個管事,想想還是賺了啊。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潔西卡瞪了索爾一眼,但還是把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她摸了摸臉頰,那裡飛起兩朵紅雲,在燭光下更顯嬌艷。
被她不經意露出的嬌艷驚呆了眼,索爾就覺心臟霍霍跳動幾下。一時間,他甚至想,要是沒有這些礙事的傢伙,只剩自己跟她,好像也不錯。
就在各人想著各人心思的時候,一名騎士走了進來:「伯爵閣下,獸人的阿瑪達公主前來拜訪,指名要和您單獨談談。」
「阿瑪達?」索爾和潔西卡對看一眼,知道她肯定猜出些什麼了。
「伯爵大人跟阿瑪達公主的關係真的不錯啊,這種時候她都不忘來探望您。」傑爾斯陰陽怪氣的道。
索爾苦笑:「傑爾斯大人羨慕的話,我讓給你好了。」
「哼,無恥。」傑爾斯臉色難看的別過頭。
話雖這麼說,但人還是要見的。索爾只好起身:「對不起,我去去就來。」
當他來到書房的時候,阿瑪達已經等在那裡。聽到開門聲,她很快轉過頭來:「恭喜你,索爾,今天幹得不錯啊。」
索爾心裡咯登一下,知道還是被她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果然聰明。
他乾笑道:「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阿瑪達眼裡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這時候還想裝傻嗎。歐斯曼死了,怎麼會有一個獅人逃走?維羅納被堵在城門口的時候,城門怎麼會自動打開?」
「啊哈哈,我怎麼會知道。」索爾決定了,不管今天她說什麼,都來個裝傻不認。
見他不承認,阿瑪達也不生氣,她聳聳肩:「沒關係,這事我也很納悶。如果被我查出是誰幹的,我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喲。」
雖然她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但索爾卻注意到阿瑪達看似玩笑的表情裡,眼中閃過的那絲寒光。想起這個女人一貫扮豬吃老虎的手段,他就脊樑發寒。
「對了,你那兩個手下呢?」阿瑪達突然道。
索爾警惕的道:「他們早就回來了,正在休息。」
「是嗎?」阿瑪達淡淡一笑:「他們兩個幫了大忙,我還沒感謝他們呢。記得幫我轉告一聲,今天的事幹得不錯。」
索爾不知道她指的是殺死歐斯曼,還是之後那兩件「好事」,只好乾笑著點頭答應。這時他開始強烈的希望阿瑪達趕緊離開了,跟這個女人在一起,隨時都得提心吊膽,那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
阿瑪達卻好像不明白他的心意,反而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窗外夜空如墨,星光點點,極是美麗。
「索爾,還記得你給我講的那個故事嗎?」阿瑪達忽然幽幽的道。
索爾暗暗叫苦,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呃…你不是說聽不懂嗎?」無奈下,他只好走了過去。
阿瑪達凝望著天上群星,目光閃閃:「但那天我真的很高興。從懂事起,我就不得不披上天真的假面具保護自己,因為我的身份,接近我的都是別有用心的人。如果我說自己不高興,他們可以拿出任何東西來哄我。」
說著,她轉身一笑:「但奇怪的是,只有那晚你那個笨拙的故事,才真的讓我覺得很開心。」
望著這一刻真情流露的阿瑪達,索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她真的是一副天真的個性,一定能活得比現在快樂很多。然而可惜的是,上天卻給了她非凡的美貌和智慧,以及帝王貴胄的身份。
「如果現在放棄的話,還來得及。」猶豫半晌,索爾還是說出這句話,雖然他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果然,阿瑪達低歎一聲:「晚了。而且,你也知道不可能的,不是麼?」
說著,她自失的一笑:「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剛知道是你們搞得鬼的時候,我非常憤怒,恨不得馬上殺了你們。但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卻是過來見你,見到你後,我卻又沒有興師問罪,反而和你說了剛剛那些話…」
對這個女人的心思實在捉摸不透,索爾乾脆一言不發。
「索爾,你留下來好嗎?」阿瑪達突然道。
「什麼?」索爾一時沒回過神來。
「你和你的手下,都是難得一見的人才。我知道你在迪拿爾過得並不好,與其回去,不如留在這裡吧,我很想得到你的幫助。將來我掌握了獸人帝國後,可以給你在迪拿爾永遠無法得到的財富和榮耀。」
不等索爾回答,她身體一偏,輕輕靠在他懷裡:「而且,我發現自己真的有點喜歡你了。如果你肯留下來,隨、隨便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來,但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財富,權勢,美人,對男人最有殺傷力的三大武器,阿瑪達全用上了,足見她對索爾的欣賞。
老實說,索爾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他來自另一個世界,對迪拿爾王國這個名義上的「祖國」本就缺乏忠誠心。如果他是孤身一人的話,說不定真就答應阿瑪達,從此當個半獸人了。
可是,現在的索爾,早已不是一個人。
在樓下,有潔西卡,克雷斯,奇普。在遙遠的洛維爾,還有瑪琳,朱莉,裡德,卡菲爾等很多人。
他們,都在等著他回去。
「嗚嗚嗚嗚,『隨便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這可是我這輩子最想聽到美女對我說的十句話之一啊,為什麼…」儘管如此,索爾的心仍在滴血。
當一道美女大餐擺在面前,任君享用,配菜則是無窮的財富和權勢,而男人卻不得不違心拒絕的時候,人世間最痛苦的事,大概莫過於此吧。
拚命壓下心裡的慾望,索爾張了幾次口,終於把衝到嘴邊的「我願意」給改成了:「對不起,我不能答應。」
阿瑪達沒有絲毫意外,她的臉上流過一絲落寂:「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否則你也就不是你了。」
突然,她啊的驚呼一聲,不能置信的看著索爾眼角的晶瑩:「為什麼你會哭?我的話,真的讓你這麼感動嗎?」
「嗚嗚嗚,笨蛋,我、我是在後悔啊。」索爾欲哭無淚。
「唉,索爾…」阿瑪達忽的幽幽一歎。
「什麼?」還沉浸在悲痛裡的索爾,下意識的轉過頭。
突然間,一個巨大的影子在他眼中不斷膨脹。
猛的被一股巨力推倒在地,已變身為比蒙獸的阿瑪達俯身向前,一隻爪子捏著索爾的脖子,另一隻爪子高高揚起。
「你拒絕了我,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你相信嗎?」阿瑪達沉聲道。
被巨爪鉗得呼吸困難,索爾勉強的笑笑:「不信。如果我死在這裡,恐怕明天你可以變成比蒙的秘密就會傳遍整個獠牙城。」
惡狠狠盯了他半晌,比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放開索爾,阿瑪達沒有變回人身,龐大的身軀就那麼坐在索爾邊上。
「有時候你很膽小,但有時候膽子卻又大得不得了,就像那晚你突然衝進我的浴室…我永遠也忘不了。」想到那件事,比蒙獸「嬌聲」一笑。
索爾卻只覺毛骨悚然,這個女人又在發什麼瘋?
「我走之前,你再陪我看看星星吧。」阿瑪達把索爾拉了起來,一隻如樹幹般粗壯的巨爪摟著他的腰。
星光如水,照耀著一人一獸,一大一小兩個親熱依靠的背影。啊,那是多麼的華麗而又浪漫啊。
「牛郎和織女…你回去以後,我們一個在迪拿爾,一個在獠牙城,不也像牛郎織女一樣嗎?不,他們一年還可以見一次面,也許我們今後都無法再見了。」望著滿天繁星,阿瑪達幽幽的道。
夜風輕拂,阿瑪達身上的長毛波浪般起伏著,撩撥著索爾的臉頰,一些獸毛調皮的鑽進鼻孔,讓他忍不住想打噴嚏。比蒙獸濃烈的體味就像氨水一樣,刺激得他淚水長流。
這個時候,索爾突然想起某部叫《金剛》的電影中,大猩猩摟著美女的場景。他終於體會到,在那溫馨感人的氣氛下,女主角的真實感受了…
所以,儘管阿瑪達的話無比感人,索爾也只能暗自哭泣:「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和我一起看月亮,數星星的,為什麼會是一頭比蒙…」
「索爾…」阿瑪達又輕歎一聲。
「干、幹嘛?」
「我要回去了,走之前,讓我們留下一點回憶吧。」
「啥?等下,你不是說只要陪你看看星星就好嗎…」索爾心裡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
不由分說,比蒙獸一把將「嬌柔」的索爾按到地上。
「我…只要一個吻就好…」
「唔…唔…」望著足以吞下自己整顆腦袋的大嘴湊了過來,索爾的眼裡滿是驚恐,可惜只能發出無助的悶叫。
接下來,是一片死寂。
片刻,房門打開,赤裸的阿瑪達披著一條床單,走到門口。
「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房間裡,索爾衣衫凌亂,四肢攤開以一個典型的「被摧殘嬌花」的姿勢躺在地板上,兩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而他的臉,已被比蒙粘稠的口水沾得一塌糊塗。
一滴眼淚,緩緩流出眼角,滑過面頰…
「我、我竟然被比蒙推倒了…」
阿瑪達走到樓下,潔西卡,克雷斯和奇普三人站在樓梯口。
看到她這副模樣,潔西卡臉色一變:「你怎麼…」
「嘻嘻,我可沒有做壞事喲。」阿瑪達俏皮一笑,拉了拉身上的床單。
「克雷斯,你去看看。」潔西卡回頭吩咐。
克雷斯匆匆上樓的時候,阿瑪達看著潔西卡道:「那些事都是你策劃的吧,你好狡猾呢,潔西卡姐姐。」
「哼,你也一樣,我們彼此彼此。」潔西卡毫不示弱的針鋒相對。
「那麼,就祝你們順利歸國咯。」阿瑪達笑得像花一樣甜。
送走阿瑪達,潔西卡也上了樓,一把推開書房的門。
「領主大人,那個女人一定不會讓咱們活著離開獠牙城…咦?」
房間裡,抱著索爾的克雷斯正滿臉驚慌的道:「領主大人,您怎麼了?怎麼了?您倒是說話啊,幹什麼一直抱著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