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你的腳步,移動,不要只盯著我,光用眼睛是不夠的…”
山谷一角的空地上傳來啪啪的擊打聲,迪侖和索爾正各自手持木劍對打著,說是對打並不准確,其實迪侖正在教授索爾基本的劍術。
自從轉職為強盜這個大有前途的行業後,索爾就被分派到迪侖手下。而對他極為欣賞的迪侖,更決定親自教導他戰斗的技巧。
迪侖的職業雖然是名魔弓手,但用起劍來卻毫不含糊,他一邊口述一邊引導著索爾的步伐,兩人木劍不斷相交,似模似樣。
可惜比起迪侖這名好老師,咱們的新晉強盜沙隆巴斯就實在太不爭氣了。他嘴角掛著白沫,瘦弱的胸口急劇起伏著,勉強隨著迪侖的動作在場上徒勞的奔跑,模樣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如同索爾那個世界的騎單車,在這個世界裡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只要稍有條件都會練習一定的劍術,像索爾這樣完全一竅不通的反而少見。不過正因為這樣,迪侖更堅信索爾只是個普通的老百姓。
“哈哈,沙隆巴斯,你好笨哦。”空地一角,卡菲爾坐在一根原木上拍手大笑,那柄讓索爾心驚膽戰的釘頭槌就倚在腳邊。
原本對索爾很厭惡的卡菲爾,不知因為什麼,突然間對他產生了很大的興趣。這些天索爾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更是他每天劍術課的忠實觀眾。
可惜索爾卻不敢招惹這位情緒不穩定的大小姐,那天溫泉一槌給他的教訓實在太深刻了,他自問可沒有列斯塔那樣恐怖的承受力。
又練習片刻,就在索爾覺得自己快要力竭而亡的時候,迪侖終於撤劍後退:“就到這裡吧,中午你休息一下,我們下午繼續。”
索爾哪還能回答,只是趴在地上急劇的喘息著。不成,再這樣下去老子的小命非送在這兒不可,得想個辦法盡快脫身。
卡菲爾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你是我見過最笨的家伙,和迪侖哥練習了好幾天還是一點進步也沒有。”
索爾可不敢得罪她,聞言苦笑道:“多謝提醒。”
“喂,你餓了嗎?看你挺可憐的,干脆你在這兒休息好了,我去拿午飯給你。”卡菲爾像是不經意的說道。
不明白她又想玩什麼花樣,索爾警惕的道:“不用了,謝謝。”
“你什麼意思?”卡菲爾板起臉:“怕我在你飯裡下毒嗎?”
索爾暗暗皺眉,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干嘛總找我的麻煩。他不耐煩的擺擺手:“當然不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卡菲爾有些著急的拉住他:“喂,你為什麼總是…”
疲憊加上心情不好,索爾終於爆發了。他轉過身怒道:“我還要問你為什麼總跟我過不去!那天在溫泉我根本是無意的,還被你敲了一槌,你還想怎麼樣?拜托你讓我好好吃頓午飯行不行!”
卡菲爾一愣,小嘴漸漸扁了起來:“我…你…”
“糟糕!”索爾猛的清醒過來,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可以隨便對屬下發脾氣的領主。
他手忙腳亂的解釋道:“你別哭,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討厭!”可惜他話沒說完,卡菲爾抄起釘頭槌就是當頭一下。
“人家只是想幫你,為什麼你要這麼怕我?”她哭著跑開。
索爾血流滿面,趴在地上微微抽搐著:“大小姐,我覺得我變成這個樣子,你的反問根本是多余的…”
天啊,誰來救我離開這個地獄?
“索爾哥,這些天辛苦你了,讓我來服侍你吧。”
恍惚間,索爾似乎又回到了洛維爾的領主官邸,正躺在瑪琳的懷裡接受她小手的按摩。
“咦,我這是在哪裡?”索爾迷惑道。
瑪琳趴到他的肩頭:“這兒是洛維爾,你回家了啊。”
“洛維爾?”索爾高興起來:“這麼說,我不用再做山賊了?哇哈哈哈,我終於脫離苦海了。來,小瑪琳,讓我親親以示慶祝。”
瑪琳羞紅了臉,卻任由索爾抱住。見她這麼乖巧,索爾兩手不規矩起來,嘴巴更迫不及待的湊到她的臉蛋上。
“咦?瑪琳,幾天沒見,你的身子壯實了不少呢,到處都是肌肉,胸部也變硬了。臉上怎麼也扎扎的,好像有很多胡子一樣…”
“沙隆巴斯!沙隆巴斯!”瑪琳的聲音突然變成粗壯的男聲。
“呃?”
“沙隆巴斯,快起來,要遲到了!”瑪琳繼續道。
正閉目享受的索爾迷惑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自己同宿捨強盜拉文的臉,而自己的手,正死死抓在他肌肉結實的胸部上。
“我就知道,那種好事果然是做夢。”索爾仰天長歎。
見他醒了,拉文一把拉他起身:“快點帶好武器,大家都出去了。”
索爾一邊急急忙忙的穿衣,一邊問:“什麼事這麼急?”
拉文奇怪的看著他:“昨天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營地裡食物不夠,我們得出去打獵。”
索爾終於記起來,最近營地裡食物不足,由於去死團只向貴族下手,不能出去找普通百姓“借糧”,於是老大列斯塔決定進山裡打獵,而自己正好被分派在狩獵隊裡面。
抓起自己的劍,索爾急忙向外跑去。這時拉文追上來,一臉幽怨的道:“討厭,原來你也是‘姐妹’,怎麼不早告訴人家?還偷偷抓我的胸部。看你這麼急色,今晚人家就犧牲一下,到你的床上…”
駭然看著拉文虯髯橫生的“嬌羞”面孔,索爾愣了半晌,一腳飛踹過去:“你離我遠點!”
索爾加入去死團已經半個月了,這些日子日曬雨淋,他白皙的皮膚已有些發黑,臉上也生出稀稀拉拉的胡須,配上亂糟糟的頭發,破爛的衣服,手裡的長劍,已完全是一副山賊的模樣。唯一不同的,只是他的劍術依舊那麼爛。
每每攬鏡自照,索爾都為自己大好形象的轉變痛心不已。而真正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居然開始開始適應這種生活!
我、我還真是賤啊。
來到外面,狩獵隊已經集合完畢。列斯塔對這次狩獵很重視,親自挑選了最強壯的30名山賊,由他和迪侖帶隊。至於索爾為何也能入選?據說是迪侖准備讓他好好的接受一次“血的洗禮”。
奇怪的是卡菲爾赫然也在隊伍裡,自從那天劍術場一槌之後,小丫頭一直到現在也沒理過索爾,索爾自然樂得清靜。這時兩人目光相對,卡菲爾哼的一聲轉過頭,故意不理他。
毫不在意的聳聳肩,索爾快步入列,隊伍隨即向山裡開赴而去。
這次他們的目標是北山的一群赤鼻豬,這東西有點像野豬,喜歡群居,平時懶洋洋的人畜無害,然而一旦發怒或是受到驚嚇,就會發瘋似的橫沖直撞,相當可怕。不過它們膘肥體壯,頭腦簡單,正是理想的食物來源。
經過半天的跋涉,眾人來到赤鼻豬的聚集地。按照事先的計劃,他們分為兩撥,一撥埋伏在豬群的必經之路上,另一撥則負責驅趕它們,采用分批圍剿的方式狩獵。
索爾在伏擊隊裡,由迪侖帶隊。列斯塔則負責相對危險的驅趕,似乎故意不想見他,卡菲爾也跟著去了。
離約定動手的時間還有一陣,群盜放松的在埋伏地點休息著,三三兩兩的低聲交談。索爾有些無聊的擦著自己的劍,突然看見拉文一臉曖昧的向自己走來。
直到今天早上索爾才發現,這個一起住了半個月的家伙,性取向對自己有相當的威脅。生怕他纏上自己,索爾趕緊起身向別處走去,同時考慮回去後要不要向迪侖申請換宿捨。
天啊,我在想些什麼?我應該要考慮怎麼逃跑才對。
就在索爾胡思亂想的時候,腳下絆到樹根,一個趔趄差點栽倒,突然他的胳膊被人抓住,卻是迪侖。
“什麼事這麼慌?小心一點,被它扎到就麻煩了。”迪侖把他扶正,同時指著索爾身後道。
索爾見他指的是一塊生在樹下類似苔蘚,表面生滿火紅色尖刺的東西,不由奇怪道:“這是什麼?”
“它叫火針草,這東西的刺有很強的毒性,被它刺中就麻煩了。”迪侖道。
索爾緊張起來:“會死?”
迪侖搖搖頭:“只是會很疼。”
索爾不在意道:“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只是有點疼嘛。”
迪侖正色道:“千萬別大意,它會疼得讓你難以忍受,挨過它刺的人這輩子絕不會想再挨第二下。而且它毒性發作的時間完全無法確定,可能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幾天,叫人防不勝防,這才是最麻煩的。”
見他還是不放在心上,迪侖正要再說,一名強盜跑上來:“迪侖,時間到了。”
“准備好,各就各位!”迪侖點點頭,高聲下令。
強盜們立刻抽出武器進入預定位置,片晌,樹林裡發出一陣隆隆的轟響,大地也跟著震顫起來,隨著響聲越來越近,不多時數十頭赤鼻豬從樹林裡湧出。
緊跟在豬群後面的是列斯塔率領的強盜們,他們手持武器緊緊追趕,不斷高聲大叫驚嚇豬群。列斯塔跑在最前面,手裡提著誇張的大斧,在豬群裡左沖右突,英勇無比。
很快第一批5頭赤鼻豬被成功的從豬群裡剝離出來,向眾人埋伏的地點跑來。等它們跑近以後,迪侖大叫一聲:“攻擊!”當先站起射出第一箭。
跑在最前面的一頭強壯的公豬立刻被貫穿頭顱,它嘶叫一聲,巨大的身軀栽倒在地滾出好遠,後面的幾頭豬紛紛被絆倒。
赤鼻豬的頭骨非常硬,甚至被一些獸人直接用來做頭盔,迪侖竟能一箭貫穿,足見其擁有與外表絕不相稱的巨大臂力。
群盜們一擁而出,亂劍齊上,把驚惶失措的豬群砍殺,隨後迅速拖走屍體,靜待第二批來送死的。就這麼來一批殺一批,豬群很快只剩最後10頭。
或許是在生死關頭突然開竅,頭腦簡單的群豬終於意識到不對,在領頭的公豬帶領下,所有的赤鼻豬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全部向索爾等人的埋伏地點湧來,試圖突圍逃開。
“攔住它們!”迪侖高呼一聲,第一個跳了出來。
群盜們紛紛大叫著湧出攔住豬群,人豬之間立刻展開一場混戰。索爾也“英勇”的殺出,只是跑在最後,並自動負責起“殿後”的重任。
開玩笑,我可不想把小命送在豬蹄下。
困獸猶斗是相當可怕的,在求生欲望的唆使下,群豬發揮了驚人的戰力。不斷有強盜被豬拱翻踐踏,人的慘叫和豬哼此起彼伏。
不過明白放走它們就意味著沒吃的,殺紅了眼的強盜們寸土必爭,死死把豬群攔住。不過很快列斯塔的援兵就沖了上來,圍住豬群開始屠殺。
這時一頭受傷的赤鼻豬奮力突破重圍,然而它還沒來得及為自己逃出升天哼上兩聲,赫然發現前路擋著一個礙眼的家伙。
在它簡單的頭腦裡,凡是擋住自己逃命的東西一律都該踩爛,於是赤鼻豬不再猶豫,一低頭就撞了過去。
這時索爾正躲在最後面,恬不知恥的高喊加油為浴血奮戰的同伴們進行“精神加持”,突然看到一頭雙目赤紅,滿身鮮血的豬向自己撞了過來,立刻嚇得魂飛魄散。
“我的媽呀,八戒,你跑錯方向啦!”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個嬌小的人影突從一旁沖出,跟著就聽彭的一聲巨響,那頭赤鼻豬發出一聲慘嘶翻滾在地,頭上的血柱標起丈高。
這個情景索爾再熟悉不過,救下他的果然是卡菲爾,她的釘頭槌上還滴著鮮血。看了驚魂甫定的索爾一眼,她一言不發轉身沖入戰場。
這時明白沖不出去的赤鼻豬們尾對尾聚在一起負隅頑抗,群盜一時收拾不下。看到卡菲爾,列斯塔道:“快唱戰歌。”
點點頭,卡菲爾把釘頭槌豎在胸前,低吟道:“戰神菲瑞斯啊,請接受您的信徒的請求,將無畏的勇氣賜給這些英勇的戰士…”
隨著她用難懂的語言吟唱出節奏奇特的歌曲,圍攻豬群的群盜突然像打了興奮劑一樣,無不迸生出莫大的勇氣。本來已經很疲累的他們,更是擁有了遠超平常的速度和力量。
卡菲爾吟唱的是向戰神祈福的戰歌,這是戰斗牧師特有的技能,可以讓戰場上的斗士無所畏懼,發揮出最大的戰斗力。
有了戰歌的加持,群盜殺豬的速度明顯加快,特別是列斯塔,他興奮的狂叫著,巨斧每一下揮舞,都必定濺起漫天鮮血。殺得興起,他更直接把一頭最強壯的赤鼻豬從頭至尾劈成兩半。
很快所有的赤鼻豬都被斬殺,見戰斗結束,卡菲爾又吟唱出另一首和緩的歌曲,讓興奮過度的戰士們平靜下來。
“好,把獵物搬下山去吧。”迪侖吩咐道。
就在這時,一頭沒有斷氣的赤鼻豬突然從血泊中爬起,向專心吟唱的卡菲爾咬去。這時所有人都忙於搬運獵物,一時根本來不及反應。
眼見卡菲爾就要被豬撲倒在地,一旁的索爾快步沖上把她向自己這邊一拉,卡菲爾驚呼一聲已被索爾抱在懷裡。赤鼻豬失去目標,最後的余力用盡,倒地的時候終於氣絕。
索爾這一下用力太猛,腳踩在血裡滑了一下,加上卡菲爾的重量,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後倒去。急切間他往後一看,赫然發現火針草就在自己屁股下面。
臨危不亂,索爾趕緊把腳一蹬,後背貼上樹干,全身肌肉繃緊,腰部拼命往上抬,總算在屁股離火針草的刺尖還有一毫米時穩住身體。
“呼,好險,幸好這些天的鍛煉沒有白費。”索爾暗自慶幸,渾然不覺自己因為全身緊繃的關系,正死死把卡菲爾摟在懷裡,而自己挺起的胯間正和卡菲爾的臀部做著親密接觸。
“小子,好樣的!”“動作不錯啊!”見此情景,強盜們無不高聲起哄。
卡菲爾羞得滿臉通紅,她狠狠把索爾一推:“放開我!”掙脫他的懷抱。
一瞬間,索爾的臉變得古怪已極。大概卡菲爾也覺得自己這麼做有點過分,她轉頭道:“剛才謝謝你…咦?你怎麼了?”
索爾神色復雜的看了她一眼:“刺、刺進去了…”
“什麼?”卡菲爾沒明白。
索爾苦笑:“算了,沒什麼。剛才你也救過我,大家就算扯平了吧。”
卡菲爾看著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嗯了一聲,轉身離去。等她離開以後,索爾爬起身來,揉了揉屁股。
“什麼嘛,一點也不疼,害我嚇得不得了。”索爾在屁股上摸索半天,發覺沒有任何異樣,總算放下心來。
“說什麼會疼得難以忍受,原來只是唬我。”他咕噥一句,決定不再理會。
這時群盜將死豬的屍體集中起來,分批搬下山去,狩獵終於圓滿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