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坐在馬上,冷靜的抽出一支長箭,搭在了黑背弓之上,微微用力。
只聽「砰」的一聲,利箭飛出,直奔一名飛騎軍的士兵。
長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名士兵的咽喉。
一條生命就此終結,夏侯淵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隨手又抽出一支長箭,搭在了弓上,指向另一名正在與曹兵交戰的飛騎士兵。
從兩軍開始混戰至今,亡在夏侯淵利箭之下的飛騎士兵已有數十名。
夏侯淵號稱曹軍陣營中的「箭神」,其在弓箭方面的造詣已是登峰造極,爐火純青。
曹軍士兵相信,只要有這名軍中之神存在,他們就一定能堅持到勝利。
每當夏侯淵射中一名飛騎士兵,曹軍上下就不自覺的歡呼出聲,同時渾身充滿了鬥志。
他們不相信這世上有戰無不勝的軍隊,他們對所謂的天下第一騎軍,嗤之以鼻。
他們信任自己的主將,他們信任手中的兵器。
他們知道敵人和自己一樣也是人,憑什麼步兵面對騎兵就一定會輸?
他們挺起胸膛,迎接敵人的刀槍,同時將刀槍刺向敵人。
戰場決鬥,無非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大不了就是兩命換一命。
他們人數是敵人的四倍,怎麼會輸給敵人?
何況他們還有心中的支柱,夏侯淵的存在。
曹兵以命搏命的打法,讓我軍死傷慘重。
他們沒有陣形,沒有配合,只憑一股不怕死的血性和一種盲目的鬥志,就讓我軍付出了二對一的傷亡代價。
再加上夏侯淵在後面不停的射出冷箭,我軍已經失去了最初的優勢,慢慢的從平衡之勢轉變成為劣勢。
曹操的軍隊戰鬥力實在太強了,士兵身上充滿了北方人的彪悍之氣,悍不畏死。
夏侯淵眼見形勢對己方越來越有利,放下了弓箭,抄起了長槍。
他和身邊的眾將組成一個騎兵小隊,殺向兩軍交戰的陣前。
夏侯淵長槍上下翻飛,將一個個飛騎軍士兵挑飛,我軍士兵再沒有敢上前。
他的行動激勵了正在交戰的曹兵,曹兵個個奮勇,竟將我軍殺得節節後退。
事以至此,我再不能坐視了。
我拿起方天畫戟,一拍赤兔馬,向陣前趕去。
陳宮在我身後喊道:「主公,不可啊,你現在不能與敵人交手啊!」
我向後擺擺手,沒有回話。
如今若是不能遏制曹軍反擊的勢頭,恐怕我軍就將一敗塗地。
夏侯淵在陣前連殺我軍十餘名士兵,豪氣萬丈,不由舉起手中長槍,向天怒吼。
「吼!」夏侯淵的聲音傳遍兩軍交戰的戰場。
曹兵聽到,渾身振奮,血氣上湧。
「吼!」所有曹兵跟隨夏侯淵同時呼喊。
一時間,曹軍上下聲威震天。
我分開飛騎軍的陣形,從中走向陣前。
我座下的戰馬,和我手中的方天畫戟向敵人表明了我的身份。
飛騎士兵見我到了陣前,手中兵器一緊,狠狠的殺向曹兵。
我軍總算不再後退,和曹軍打成平手。
我看向夏侯淵,正巧他也向我瞧來。
我們的目光相交,同時精光一閃。
不用再多說廢話,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結局。
我慢慢的舉起了方天畫戟。
如果我身上無傷,我一定要和這位曹操所倚重的親信武將一決生死。
夏侯淵年輕之時,曾替曹操頂罪入獄,為曹操坐過一段時間的大牢,所以一直被曹操引為心腹。
兗州、豫州大亂之時,夏侯淵家中無糧,不得已放棄養育親生的兒子,用以養育早逝的弟弟留下的女兒。
夏侯淵之義,可見一般。
放棄親子,那是多大的一種決心,夏侯淵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三國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為了撫養弟弟的女兒,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兒子,有幾人能做得到?
夏侯淵為什麼如此做?
不是為了虛名,而是為了心安,他這麼做無愧於天地。
只是他一生都愧對親子,誰又能明白他心底的悲痛。
不管夏侯淵是什麼樣的人,如今他是我的敵人。
為了我軍的未來,為了整個天下的未來,我必須要將夏侯淵置於死地。
我舉起方天畫戟是一個信號,是一個全軍衝鋒的信號。
這是飛騎大軍在面對敵軍主將時,將要動攻擊的一個信號。
我們給這種攻擊定名為「驚天一擊」。
這可以說是飛騎大軍的最終一擊,只要開始攻擊,飛騎大軍將不顧自身危險,以敵軍主將作為目標,前仆後繼的進行衝擊。
敵軍若是擋不住,那麼敵軍主將亡。
敵軍若是擋住了,那麼飛騎大軍,全軍覆滅。
這是我們面對像曹操那樣,身邊有眾多死士護衛的敵軍主將,所預備的終極攻擊手段。
從心底我非常抗拒這種做法,因為這是拿士兵的生命作為賭注,孤注一擲的做法。
可是今天我不得不將其使出來。
與其最後我們被曹軍圍攻殲滅,不如拚命一搏。
曹操和夏侯淵可以不計代價,無視士兵的生死,我也可以。
作為一軍的統帥,我並不缺少冷血與無情。
戰爭就是殘酷的代名詞,在戰場上,付出犧牲很正常,我不會因為珍惜士兵的生命而放棄與敵人血肉相拼。
我的手正要垂落。
只要我的方天畫戟指向誰,誰就將成為全部飛騎將士攻擊的目標。
夏侯淵盯著我,預感到了危險的降臨。
可是他不能退縮,他一退,就代表了曹軍的失敗。
正在這時,我的眼角閃過一道虛影,我聽到馬蹄奔騰,啪嗒啪嗒的聲音。
整齊的馬蹄聲傳遍戰場,所有人都驚異的抬起了頭。
從虎牢關的方向,飛馳而來了一支軍隊。
他們人數不多,僅有一千人。
可是這一千騎兵,所有的馬匹只有一個節奏,所有的士兵只有一個姿勢。
他們身上穿著同樣的盔甲,手中所持是同樣的武器。
連他們的馬匹都幾乎是一樣的黑色。
他們組成一個菱形的衝鋒陣,蘊含著一種絕殺的氣勢。
曹操戎馬一生,沒有見過這樣的騎兵,他的臉色變了,從這支軍隊的氣勢上,他已經感覺到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