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惻隱之心,我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但好在還沒到亡羊補牢的時候。
我的大腦立刻運作了起來。怎麼辦?立刻打電話給老孫,跟他明說,讓他一接到這個女孩兒的電話立刻拒絕?可一想到剛剛林可欣眼中感激的目光,我就狠不下心了,而且我已經答應了人家,這麼做不僅不厚道,也太殘忍了!有沒有可能林可欣只是說說而已,根本不會來公司呢?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僥倖的念頭,看她剛才興奮的樣子,來的可能趨近無窮大,不來的可能反倒趨近於零。
唉,做好事也會遭到報應,簡直沒有天理了!我為自己的衝動行為懊惱不已,我好人都不做了,還做什麼好事?真是的!
一時間,我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東,你怎麼啦!愁眉苦臉的?」夭夭已經過來了。
我忙收攏心神,道:「你回來了,該拿的都拿完了嗎?」
「嗯。」
「那好,我們走吧。」
我緩緩起動了車子,夭夭把頭探出車窗,不停地和同學們揮手做別。車子進入公路,我一邊和夭夭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一邊繼續思索著善後工作。我左思右想,就只有一個辦法了,如果她真來了公司,那就把她也派到珀斯去,反正她是夭夭的同學,就當給夭夭做個伴,不至於讓她太寂寞,而且這樣做,夭夭也會很高興吧!
主意已定,我心中稍安。
「東,你到底想什麼呢?」夭夭看出了我的異常。
「哦,沒什麼,一點公司的事。」林可欣畢竟人還沒到公司,我決定先不說為妙。
夭夭沒太在意,又問道:「對了,東,你還沒告訴我你剛剛幹嘛去了,為什麼來晚呢?」我暗歎一聲,如實回道:「沒什麼,千慧開車肇事了,受了點傷,我剛剛到醫院去看看她。」
「你老婆?!你是說你老婆?」夭夭立刻緊張起來了。
「對啊,怎麼了?」
「那……那她怎麼樣了?」夭夭睜大眼睛,一臉驚恐。
「沒什麼大事,就手臂劃破了點皮。」
「哦」夭夭沉默不語,顯得憂心忡忡。
我看了她一會兒,心中不忍,又解釋道:「夭夭,千慧怎麼說也和我幾年夫妻,對我又一直都很好,她受了傷我去看她是人之常情,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這個我懂。可你真的僅僅是去看看她嗎?」夭夭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事,眼光怨怨地看著我。
「我……我當然就是去看看她。夭夭,你可不能瞎吃醋亂聯想啊!」
「你讓我去珀斯,是不是為了把我哄走?」夭夭盯著我的眼睛。
我氣道:「夭夭,你怎麼回事?又無憑無據胡說八道!」
「我怎麼胡說八道了!我現在真的懷疑你把我支到珀斯去,是為了和你老婆死灰復燃!我告訴你,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我死也不去珀斯了,我要留下來,天天看著你!」夭夭醋意大發,腦袋裡那根筋又擰不過勁了。
「你怎麼能這麼想!去珀斯的原因我不是跟你講的一清二楚了嗎?你要是不想去直說,哪那麼多廢話!又沒人逼你去!」我從醫院回來後,心情比較浮躁,夭夭這麼一胡攪蠻纏,我立刻就火了。
夭夭見我對她大吼,半張著嘴,呆呆地望著我,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我心裡一疼,緩了緩口氣又道:「夭夭,剛才我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可你怎麼老是不相信我?再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被你這個沒事吃醋的臭毛病毀掉。你犯過幾次這樣的錯誤了,怎麼一點記性都不長?」
「可是、可是這次不一樣的嗎!」夭夭又氣又怕,小嘴噘得老高,委屈無比地哭道,「從人家下樓回來你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你不說,剛剛還騙人家說是什麼公司的事,現在才說是看你老婆去了,難道我不該懷疑嗎?」
我暈倒!
鬧了半天是這麼回事!想不到我的惻隱之心不僅帶來嚴重後果,居然還能產生連鎖反應,真是氣死我了!
我哭笑不得,道:「夭夭,你誤會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當然,也怪我沒和你說清楚。你別胡思亂想了,我告訴你吧,我剛剛是有心事,不過和我老婆沒關係,是你那個同學林可欣的事。」想了想,我決定還是告訴夭夭實話,反正主意已定,知道自己在珀斯有個伴,夭夭也能樂呵一點兒吧。
「林可欣?!她怎麼啦!」夭夭臉上掛著淚珠,臉上的表情立刻轉變了。
「剛剛你上樓的時候,她問了問我們公司的情況,似乎有意到我們公司工作。我在想,她要是真能來,要不要把她也派到珀斯去,好讓你有個伴。其實,我完全是在為你著想,結果你又不相信我!」我輕描淡寫地把事情說了一下。
「哦,這樣啊!」夭夭既委屈又歉意,道,「那對不起啦!可剛剛問你幹嘛不說呀,這事兒你也沒有必要瞞著人家嘛?」
我心道怎麼沒必要,必要大了去了。
我答道:「我不是瞞著你,她只是問問,又沒說一定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八字沒一撇的事從不亂說的。」
夭夭調皮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東,謝謝你為我著想啦。不過林可欣即使進了你們公司,也不會同意去珀斯的。」
「為什麼?」我驚道。
「因為她爸爸年初去世了,她媽媽當時就病倒了,到現在還沒好呢,她又是獨生女,怎麼也得在家照顧媽媽的。」夭夭本性善良,一邊解釋一邊還為同學說著好話,「東,其實她也挺可憐的,如果她真想到你們公司工作,你就把她留下吧,就當是給我個面子。」
「哦,是這樣,那……到時候再說吧。」
夭夭的話,讓我明白了林可欣的為難之處,心裡越發得體諒這個女孩兒,但把林可欣發配到珀斯的計劃也破產了。想了想,我決定暫時把這個問題拋在腦後,等她真來公司的時候再見機行事,另尋他策,大不了卑鄙一點兒,威脅利誘一番,我不信她敢太歲頭上動土。畢竟她人還沒來,我就自己鬱悶,這太犯不上了。
林可欣的問題暫時存疑後議,夭夭也沒有再提起。
誤會解除了,夭夭也恢復了正常。夭夭今天的情緒還不錯,雖然離開了校園,但卻沒看出什麼傷感,反倒多了一絲興奮,這和我當年畢業時的情況倒是很相似。我們都是窮苦出身,畢業賺錢總比上學花錢來得舒服多了。
閒聊了一會兒,我的手機響了,我掏出一看,是謝竹纓的電話。我立刻接通問道:「竹纓,最近好嗎?夭夭的留學手續辦得怎麼樣了?」
「還好吧。我正要告訴你呢,夭夭的留學手續我已經辦好了。」
「是嗎?那太感謝你了,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哼!你還知道欠我!現在你心裡都美得冒泡了吧?夭夭一走,你就可以公開地和你的大情人雙宿雙飛了!」謝竹纓又來了。
我下意識地向身邊的夭夭瞥了一眼,提醒了一下道:「竹纓,夭夭就在我旁邊呢,我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謝竹纓停了一下,道:「哦,知道啦,那我就不多說了。夭夭決定要走的時候,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請你們吃頓飯,算是給夭夭餞個行吧。」
「放心,會告訴你的。」我滿懷感激,飽含深意地道,「竹纓,謝謝你。」
謝竹纓幽幽一歎,電話在她的歎息聲中掛斷了。我收起手機,轉頭道:「夭夭,你竹纓姐說你的留學手續都已經辦妥了,不過西澳洲大學的入學時間是年底,離現在還有幾個月,你考慮一下,看看什麼時候走?」
夭夭低頭想了一會兒,攏了攏頭髮,對我道:「過幾天就走吧。」
「什麼?!這麼急!!」夭夭的決定大出我的意料。
夭夭轉頭看著我笑了一下,有點淒涼,道:「東,你以前跟我說的話,我考慮了很久了。你說得對,我們都不能傷害父母親人。你老婆又遲遲不同意和你離婚,現在她又受了傷,你又不能逼她。與其這樣,我還是早點走吧,省得你為難,我又難受。而且我還想在入學前強化一下語言,再說你不是還讓我做珀斯辦事處的負責人嗎,我也想早點去熟悉一下環境。還有就是——」
說到這,夭夭的眼睛忽然紅了,她不停地眨著眼睛,繼續道:「東,我不想輸給你老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超過她的,你相信我吧。」
我一陣揪心,把車停在路邊,伸手把她攬在懷裡,道:「夭夭,我相信你,但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對我來說,你能否超過她意義並不大,因為我已經選擇了你。重要的是到了外邊你要敞開心扉,好好享受生活,讓自己煥發出精彩,懂嗎?」
夭夭看著我,點了點頭,輕聲道:「東,明天是星期六,小猛正好不上學,我想回家去跟爸媽他們告個別,你也跟我回去吧,也讓我爸媽放放心,我走了以後,他們就要靠你照顧了。」
我伸手撫掉她眼角流出的一滴淚,把她的頭按在懷裡,道:「沒問題,兩位老人我會把他們當成親生父母一樣照顧他們的,你放心吧。」
夭夭縮在我懷裡,即將離別的傷感讓她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