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伍平歎了一口氣,道:「她去山東旅遊了,青島、煙台、威海衛,估計六號才能回來,和你嫂子一起去的。我正一個人兒在家閒著呢,要不能找你喝酒嗎?怎麼,又想人家了?還是找她有事?」
我尷尬了一下,道「哦,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那好,掛了吧。」
「小程……你……唉,算了,還是掛了吧。」齊伍平欲言又止。
我歎了一口氣,收起了手機。我明白,所謂的到山東旅遊,應該是林美貞陪她散心去了。我心緒有些鬱結,有點後悔多問那句話。有些事情真的不敢去面對,儘管我很想知道,一個人的那些夜晚,她是否孤獨。
謝竹纓看著我,弱弱地問:「你老婆……她怎麼樣了?」我回道:「她很好,和朋友到山東旅遊去了。」謝竹纓看著我,眼光閃爍,欲言又止,吐吐吞吞地道:「對了,程東,你老婆……她最近和你說什麼了嗎?」
聽了謝竹纓的話,我心裡不禁疑惑了起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問我這個問題了,而且從老家回來的那天,千慧在問我怎麼處理小雨和夭夭的關係的時候,也提到了謝竹纓,真是奇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巧合?我盯著她的眼睛道:「竹纓,你怎麼又問我這個問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我哪有什麼事瞞著你啊!你不要胡思亂想喔!」謝竹纓臉色一紅,轉過身不敢看我。
「不對!你肯定有什麼事瞞著我,你跟我說實話。」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哎呀,我真的沒有事瞞著你!」謝竹纓一把掙脫我的手臂,紅著臉急道,「就是……就是那天你老婆不是看見我們在車裡嗎?所以……我才問問的嗎?」謝竹纓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垂越低。
原來是擔心這個事,怪不得謝竹纓一直放不下。我歎了一口氣,邊起動車子邊道:「算了,竹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已經跟她解釋了,你別再往心裡去了,而且本來也不關你什麼事,就別再為這個犯難了。」
謝竹纓默然無語,臉上是淡落的表情。
到了謝竹纓家小區門口,她下了車。我道:「竹纓,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上樓了。記得回家後立刻洗個熱水澡,再多喝點開水,省得感冒。」謝竹纓「嗯」了一聲,道:「那……你的衣服?」我笑道:「你先穿著吧,總不能讓你一路上半透明著走回家。」
謝竹纓深深地注視著我,紅了一下臉,扁貝輕啟,道:「那,明天見,記得……記得來給我做飯喔。」
「……明天見。」我機械地點了點頭。
在她深深的眼光注視中,我走了,又一次。
辭別了謝竹纓,我的心裡稍稍有些沉重。我很想幫她,讓她快樂,但卻不想彼此間的好感發展成曖昧的依賴。這樣的話,對兩個人都是一種負擔。我暗歎了一聲,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小雨還讓我早去早回呢。我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小雨肯定在家裡邊生氣呢,要不然不可能這麼久了連一個電話都沒打來。
進了家門後,我見小雨正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聽到我回來,並沒有像以往一樣顯出她的熱情,只是微側了一下頭,又立刻轉了回去。我心中暗笑,走過去道:「小雨,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呀,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被人打劫了嗎?」小雨忙過來抓住我的手臂,上下打量著我,也不裝生氣了。我苦笑道:「小雨,你別瞎猜了,我沒事。讓我先洗個澡,回頭我再跟你說。」
「好好,你快去洗,可別感冒了。」小雨無可奈何又充滿愛憐地嗔了我一眼。
我快速沖了個澡,穿上了小雨幫我找的乾淨內衣,又套上一件大浴袍,坐到沙發上,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小雨坐在我懷裡,恨恨道:「你可真行,送個飯送了四個小時,而且全身上下搞成那個樣子,你老實說,你和她到哪鬼混去了?」
我把情況跟她簡單說了一下。小雨立刻委屈道:「什麼?!你帶她去公園啦!她憑什麼呀?我跟你去公園,她也去,她怎麼事事跟我爭啊?」我哭笑不得,道:「人家跟你爭什麼了?竹纓受傷在家裡悶了三天了,想去公園散散心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一直以來她又幫了我們那麼多忙,這個小小的要求我還能不答應她嗎?」
小雨看著我,扁嘴道:「程東,你不會真的想把最高目標改成四人世界吧?」
「別胡說!什麼四人世界!」緩了緩口氣,我望著她的眼睛,道:「小雨,我告訴你,如果你是我第一個遇上的女人,我就跟你兩個人過一輩子,什麼三人世界,我想都不會想的;假如我不幸失去了你,我寧願孤獨一輩子,也不想再喜歡別的女人。」頓了一下,我又道:「小雨,你知道和你好了以後,我最擔心的是什麼事嗎?」
「什麼事?」小雨問。
「我最怕你讓我離開夭夭,因為我不想負了夭夭,可我又不能承受失去你的後果。你知道嗎,我愛你都愛到骨頭裡去了,原來我不相信愛一個女人可以讓一個男人沒出息,現在我真的信了。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寧可和全世界對著幹,也要膽大包天地完成我們三人生活的最高目標。就是很對不起你,由於我的自私,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
小雨對我笑了一下,把頭伏在我肩上,道:「程東,你別多心,我吃謝竹纓的醋,不過是一種女人的天性罷了。你也知道,現在夭夭回家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和你在一起呆幾天,她卻拉著你上公園,一去幾個小時,我能不吃醋嗎?但其實我心裡,並不反對你和她來往的,只要你自己喜歡就成。」
「小雨,你胡說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一把扶起她,盯著她道。
「沒什麼奇怪的啊!」小雨顯得很漫不經心,「你剛才說愛上我可以沒出息,那我也告訴你,我愛你也可以不在乎尊嚴,現在你懂了嗎?」
我目瞪口呆,訥訥道:「不懂。什麼叫不要尊嚴?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小雨笑了一下,很淒涼,也很無奈。她把頭伏在我肩上,在我耳邊幽幽道:「我媽死的早,我從小就把生命、尊嚴、面子那些東西全都看透了。在我看來,那些東西都是給外人看的,對自己毫無意義,只有讓自己活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和你在一起以後,我又明白了一點,原來你開心比我自己開心更重要,因為只有你開心了,我才能開心。」
我感激地看著小雨,撫了撫她的臉,道:「小雨,一個人在孩提時代失去至親會對成長和心理造成一定影響,這我能理解。你剛剛的話,也讓我很感動,其實我也一樣,你開心我才能開心。我很希望你能夠喜怒隨心,笑罵由人,活得隨性一點,但卻不要因為我而壓抑自己的個性,把心理變得太偏激和自我,你懂嗎?」
聽完我的話,小雨看著我的眼睛,欲語還休地道:「程東,你知道嗎,因為這個原因,我、我有一件事還一直瞞著你呢?」
「瞞著我?!什麼事瞞著我?」我奇道,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參加你妹妹婚禮那天回來的路上,那個項鏈,是我當著你老婆的面故意弄掉了。」小雨漫不經心,舉重若輕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我大驚,道:「什麼!你故意的!!你、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啊?」
小雨兩眼一瞪,嘴一扁,委屈地道:「因為我看你遲遲下不定決心,整天又難受又痛苦,我受不了了,再說那天我們已經被她撞見了,所以我才臨時決定幫你創造一個機會的。而且你老婆也知道是我故意弄掉的,否則你以為她會那麼巧撿到那個項鏈?」
我歎了一口氣,沒說話,心裡對千慧的愧疚,又重重地加深了。
事實上,小雨一向有搞點小聰明的習慣,這個問題我也不是沒想過。只是當時回來的路上,我吐得一塌糊塗,兩個女人手忙腳亂,我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之下,她還能藉機來這麼一手。我又回想一下,當天在婚禮現場,我和小雨被千慧撞破之後,小雨就有勸我藉機和千慧分手的念頭,不過沒有明說,因為她知道說了我也很難辦到。後來臨走時她又千方百計跑來坐我們的車。現在看來,小雨應該是在我們被千慧撞破之後,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我又想起我和千慧提出離婚失敗後,小雨安慰我時說的那句話。她說讓我順其自然,還說事情發展到一定程度,抑或是遇到某一個契機,形勢自然會逼我做出選擇,讓我不用煩惱。或許早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考慮著幫我創造一個契機了,否則她何以執意要參加小妹的婚禮,又沒有開車去呢?
想到這,我心裡掠過了一抹濃濃的痛苦,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見我半天沒說話,小雨怯怯地看著我。我轉頭看著她道:「小雨,我想問問你,你真的是臨時決定的嗎?如果那天我們沒有被千慧撞破,你是不是還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