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人心煩無比的門鈴聲中,我和夭夭手忙腳亂地把剛脫掉的衣服又穿上了。夭夭又羞又怕,瞪著一雙大眼睛,無助地望著我,我對夭夭道:「不用怕,有我呢!」我走到門口,通過門鏡望了一下,心裡也是一驚:「齊伍平!他怎麼來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夭夭,心想要不要讓夭夭先進房間躲一下,畢竟齊伍平是我和千慧的介紹人。不過轉念一想,就這麼大個房子,躲也未必有什麼意義,而且這樣一來,也會讓夭夭覺得委曲的,再說齊伍平怎麼說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瞞得了一時也瞞不過一世,讓他知道了也好,解鈴還須繫鈴人,說不定他還能幫上我呢。
我打開門,道:「老齊,你怎麼來了?」
齊伍平看了看我,答非所問道:「小程,你幹嘛呢?這麼半天才來開門?」
我不知怎麼回答好,只得反問道:「老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事先打個電話?」
齊伍平狐疑地看著我,回道:「我說小程,你別老擋著門,先讓我進去喘口氣,再說成不成?」
我聽後笑笑,讓開半個身子,老齊就勢擠進了門。剛一進客廳,齊伍平的眼睛就直了,嘴巴張得老大,簡直能塞進一個大蘋果,這種表情早在我意料之中了。我苦笑了一下,把二人簡單介紹了一下,夭夭很懂禮貌,雖然一臉的羞怯尚未退盡,但還是微笑著給齊伍平鞠了個躬,然後就跑去泡茶了。
齊伍平總算恢復了正常,看著夭夭跑開了,才回頭向我斜了一眼,那眼光有憤怒、有責怪、還有點惋惜。我暗歎了一聲,把齊伍平讓到沙發上,並抽出兩顆煙,遞給他一顆。這時夭夭泡好了茶,放下後微笑著對齊伍平點了點頭,一個人回房間了。
我咳了一聲,又把剛才的話問了一遍:「老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之前幹嘛不先打個電話?」
齊伍平歎了口氣,對我道:「我臨時有點事才剛回來的,回來後給你辦公室打了電話,小雅說你先走了,我尋思你小子一個人,別是病了什麼的,就直接過來了,沒想到……哎!」齊伍平又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尷尬地笑了一下,想和她解釋一下,但又想夭夭也在家裡,說話也不太方便,再說齊伍平又對我憋了一肚子火,怎麼也得讓他先發洩一下才好說話。於是道:「老齊,你要是沒什麼事,咱們找個地方坐坐,我也想跟你好好嘮嘮?」
齊伍平衝我點了個頭,把煙掐了。我過去和夭夭交待了一下,就要和齊伍平一起出門,夭夭也出來送老齊。臨行前,夭夭看了看齊伍平,又看了看我,先跟老齊道了個別,接著鼓足了勇氣對我道:「東,我做好飯,等你回來吃。」我看著夭夭,微笑著回道:「夭夭,我說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自己先吃吧,給我留點就行了。」夭夭聽我說完,得意地向老齊笑了一下。
我知道夭夭這話是給齊伍平聽的,目的是向他示威,讓他別胡來。因為她知道我和老齊的關係,也能想到這一出去後,齊伍平肯定是勸合不勸離。我心中只有苦笑,但總不能不配合她,否則夭夭難免會覺得委曲,另外我心裡對夭夭這種維護愛情的勇氣和霸道,也是很感動和佩服的。
齊伍平看著我和夭夭親如新婚的甜蜜模樣,一臉悻悻然,看都沒看我們,一個人先下樓了。夭夭湊過來和我親了一下嘴,又對我囑咐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我才在夭夭幸福和滿足地注視中尾隨老齊而去。
下樓後,齊伍平要我坐他的奧迪車子,我沒有答應,我可不想在狹小的車廂裡聽他的咆哮。我取了自己的車子,他在前,我在後,兩輛車一前一後,魚貫而出。
我跟著老齊來到了一家叫「青鳥」的酒吧,進去後,我們一人點了一杯扎啤,老齊掏出兩枝煙,遞給我一枝,抽了一口,冷冷對我道:「小程,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什麼事嗎?」
我吸了一口煙,對他笑笑道:「知道,肯定和秦總有關,對嗎?」鑒於現在我和秦雨的謠言已經沸沸揚揚,幾已成真,這事必然會被某些好事者捅到董事會邀功請賞,而在集團董事會看來,一個下屬子公司的老總和副總居然是情人關係,這又必然會對集團的利益造成某種威脅,況且集團內一直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不提倡高級員工間的戀愛。現在我和秦雨間這種傳說中的情人關係,董事會不可能不緊張,齊伍平突然來訪,且事先沒有打招呼,我就猜到了,不過他沒想到會在我家有了意外的發現而已。
齊伍平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道:「算你小子聰明,不過現在我對你和秦雨的關係,已經相信是一場誤會了,這一點,你放心好了,我會為你向董事會解釋的,不過剛才的事,你小子得一五一十地從實給我招來。」
我聽笑笑問道:「老齊,你背負董事會的重大使命,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因為你看到了點意外情況,就相信我了?」
「就你小子,家裡養一個,公司裡還吊著個大美人上司,你有這個本事嗎?」齊伍平說完還不屑地斜了我一眼。
我看了一眼齊伍平,心中暗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幸虧我是正經人,否則我想的話,你以為老子我就辦不到?老子我已經……嘿嘿,不過回頭又一想,沒料到我和夭夭間的「不正當關係」居然能成為掩蓋我和小雨間「貌似不正當關係」的有力證據,真是他媽的巨大的諷刺。我看著老齊,表面上故做感激地道:「老齊,還是你瞭解我啊,不愧我跟你這麼多年,我……」
「得得得,別跟我來這一套!你還記得你跟我這麼多年哪,啊?我問你,你的好老婆是誰操碎了心為你小子磨破嘴皮找的,啊?你想想你當時那個土包子樣,吃頓西餐你丟了多少人?為了你,我和你嫂子跟小楊做了多少工作?可你現在做了什麼?我才幾天沒管你,你小子就學會玩情人了,還領到家同居了,你還真色膽包天了!我以前還真沒看透你啊!程東,你行!你真行!你他媽的純爺們!我不跟你說小楊,就說你這麼做,你他媽的對得起我和你嫂子嗎?」老齊終於開始向我咆哮了。
我一言不發,一臉虔誠地聽著齊伍平在那裡發飆,我跟他這麼多年,對他真是太瞭解了,他發火的時候,只要保持洗耳恭聽狀即可,等他發洩完了,他很快就會自己覺得內疚,飆發的越大,越是如此。
果然,三分鐘後,齊伍平說累了,歎了口氣,舉起啤酒向我示意了一下,我和他對撞了一下後,他又道:「小程,我也懶得罵你了,你說說吧,你是來真的,還是玩玩?」
看齊伍平冷靜了下來,我這才一五一十地把和夭夭相識到現在的過程告訴了他,也告訴了他想要離婚的打算,請他幫我出出主意參謀一下。當然,和秦雨的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我沒說。
聽了我的話,齊伍平抽著煙陷入沉思狀。我平靜地凝視著他,過了一會,齊伍平歎道:「小程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平時看起來挺花心的,但我可以明白告訴你,那都是玩玩,我對你嫂子從來沒有變過心,你也知道你嫂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我們沒要孩子,有時候對現狀也會覺得有點不稱心,但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嫂子。現在你和那小丫頭才這麼兩天,就想到了離婚,你自己不覺得草率嗎?你和小楊再怎麼說也五年了,一直也都相敬如賓的,難道還不如一個認識才幾天的小丫頭?小程啊,結婚離婚可是人生大事,我看你還是再考慮一下。」說完齊伍平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喝了一口酒,看著齊伍平道:「老齊,你說的那些我也想過,這段時間我一直為這事鬧心,要不是你調到總部了,我早就和你談了。我也承認,幸虧我和千慧還沒有孩子,否則我也就認命了,也會像大多數夫妻那樣渾渾噩噩過一輩子。說到感情,我和千慧在一起五年了,人非草木,我要說沒感情連我自己都騙不了,做出離婚的決定我心裡也難受,可這種感情並不是我想要的,和千慧在一起的這幾年,日子過得比水還淡,在家都不如上班來勁,再這麼下去,我和一具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說完後,我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嘗著嘴裡的味道,彷彿苦澀的不僅是啤酒,還有以往該死的生活。」
聽了我的話,齊伍平似有同感地一臉低沉,也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大口酒,不過還是回頭沒好氣地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是不懂,可你想過沒有,這世上有幾個人的日子不是這麼過的?小程啊,你太幼稚了,生活就是生活,不是換個人就能改變的,不要以為你離了婚換個老婆,就能改變生活?」
或許是話題過於沉重,我又不自覺地喝了一大口啤酒,這種苦澀讓我不吐不快。我看了看齊伍平,把臉別往一旁,有點喪氣也有點賭氣地道:「能不能改變,我不知道,但不試一下,我不會甘心,我這一輩子都沒法快樂得起來。」
說完我又扭過頭凝視著齊伍平道:「老齊,我們這麼多年朋友了,我只問你一句話,這件事,你幫不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