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臉剎那間漲得通紅,尷尬無比地回頭看著李小如。李小如款款走至,歪著頭以一雙美目笑咪咪地看著我,調侃地道:「程大經理不是說要與朋友到龍尾山和清河水庫玩兩天的嗎,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了吧?」
「我……那個……因為朋友……因為……」我窘迫無比,語無倫次,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拿眼神求助般地在兩個女人間來回掃動。
李小如又把頭湊到我面前,兩眼惡狠狠地盯著我說:「因為朋友什麼啊?程大經理,怎麼不說話啦?沒關係,接著往下編,我聽著呢。」我拚命地向後仰著身體,想要躲開李小如那兩道殺人的目光,心裡彷徨無計,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位姐姐,我想你是誤會程……程大哥了。」原本吃驚無比地小丫頭居然已恢復了正常,這可真為我解了圍了,我感激地看著小丫頭,事實上我和小丫頭之間還沒有互報姓名,她一定是聽了李小如叫我程大經理才叫我程大哥的,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孩子。「誤會?什麼誤會?」李小如這才第一次認真地把目光投向小丫頭,同時也終於直起了身體。
「因為今天我眼睛忽然有點不舒服,就讓程大哥陪我去醫院看醫生了,你瞧!」小丫頭一臉正經,說完還用手指了指剛才和我親密接觸過的右眼。小丫頭的右眼雖然已經好了,但由於長時間地又揉又捂,還沒有完全恢復,看起來仍有點又紅又腫。
「所以呢,」小丫頭又接著說道,「出遊計劃就只好推遲一天了,我和程大哥明天就會出發的,現在姐姐你總該相信了,程大哥真的沒有騙你啊。」
聽完這番話,我激動的無以復加,這個小丫頭簡直太聰明了!太偉大了!太神奇了!瞎話編的跟吃飯一樣地真實,我差點就要把她抱起來真正的啵她一下了。
這回輪到李小如尷尬不已了,我則故做生氣的樣子不去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看著我,訥訥地道:「程東,真是……對不起,你看,哎,你也是的,你倒是和我解釋一下啊?」
「解釋!我倒是想解釋,你聽得進去嗎?你信嗎?你已經先入為主自以為是了,我說什麼你都會以為我是個大騙子。你以為騙人很好玩嗎?你以為我就那麼喜歡騙你嗎?不是我說你,李小如啊,作為朋友,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得理不饒人,得寸進尺地把李小如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通。
李小如被我說得無地自容,恨不得能有個地縫鑽進去,張口結舌地道:「程東,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昨天在電話裡騙人家啊……程東……我真的……」李小如委曲得差點要哭了。
呵呵,女人就是這樣,無論多麼理虧,總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有理的時候,昨晚還跟我說不生氣不在乎我騙她的事,今天一吃虧,馬上舊帳重提了。不過我也不在乎,我本來就是故意的,看到她那委曲的樣子,我早就心軟了,於是我大手一揮,大度地道:「算了算了,我不會在意的,以後你自己注意一下就好了。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在這的啊?」我怕她真的哭出來,忙轉了個話題。
「不在這幹嘛啊,又沒人理我,只好一個人逛大街了。」李小如說完又開始假裝委曲的樣子,不過馬上又恢復正常地問我道:「程東,你說的那個朋友,真的……就是她啊?」說完有點怯生生在看了看小丫頭。小丫頭則趾高氣揚地昂著頭,看也不看李小如。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哦,沒什麼,那我先走了,你回來給我打個電話行嗎?」李小如明顯有點酸溜溜地說。「好吧。」我巴不得李小如快點走,只好爽快地答應了,如果兩個女人真的湊到一起,我頭不爆炸才怪。
送走了李小如回來,發現小丫頭正得意洋洋的象立了大功一樣地看著我。我感激地看著她道:「小丫頭,今天真是多虧你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你做了大好事,我總得知道你的名字啊,再說我們不能總是你叫我大男人,我叫你小丫頭吧?」
「你的名字呢,我剛才已經知道了,你姓程,叫程東,對吧?不過你到底是姓哪個程啊?旅程的程還是成功的成?」我回答道:「旅程的程,不是成功的成,快說你叫什麼?」我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小丫頭的名字了。
「那好吧,我告訴你,你聽好了,我叫王夭,桃之夭夭的夭。你以後叫我夭夭就行了,我呢,叫你東東好像不大妥當,那就直接叫你名字好了,這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明後兩天我們不是還要一起旅行嗎……」
「什麼什麼,你還當真了啊!」我一聽急道。
「那當然了,我可是很認真的,你剛才不都答應了嗎?你不會想要賴皮吧?」
「可是我以為你剛才是在幫我,沒想到……」
「幫你是幫你,可是我也是認真的,我這個人不像你,從不騙人的。那,我告訴你,如果你賴皮的話,本來我從沒騙過人,那麼就會因為你賴皮的原因騙了剛才那個女人,而你呢,你就不只是騙了剛才那個女人,你還騙了我,那就騙了兩個女人了,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這麼衰吧?」
小丫頭振振有詞,說得跟繞口令似的,我則哭笑不得。不過要說到真的和小丫頭,不,現在應該叫夭夭了,真的和夭夭在一起玩兩天,我也會挺開心的,一是本來我就百無聊賴的,這兩天也沒什麼計劃;二來夭夭不過二十出頭,總不會喜歡我這個大叔,和她在一起,安全係數還是非常高的;三來和夭夭玩兩天後,我四號回家看看老爸老媽,五號去Z城看看程雪,這樣總算沒辜負千慧的囑咐,幾天假期也能過得充實一些。不過雖然我無所謂,可夭夭畢竟是個女孩子,她真的肯和我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玩兩天嗎?
想到這,我對她說道:「可是夭夭,玩兩天倒是無所謂,我這兩天也確實也沒什麼特殊的事,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和我在一起,你不怕我……」
「放心吧,我相信你的。剛才那個姐姐那麼漂亮,你還欺騙她躲著她,就從這一點,我就相信你了。」我一聽心裡一陣感動,道:「夭夭,想不到你會如此有思想,有判斷力。知己,真是知己,你可真是我的知己啊!」
「行了,別感動了。對了,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啊?和你什麼關係啊?」夭夭吃完肯得基,抹了抹嘴,小手一揮地說。
「夭夭,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想和我一起旅行,你就不要打聽她的事,OK?」雖然我和李小如之間沒什麼,但我為人一向不喜好講人家閒話,儘管多少和我有那麼點關係,但畢竟涉及到李小如的大量個人隱私,再說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
「沒問題,不問就不問,反正是她應該吃我醋,我又不用吃她醋,你說對吧?」我沒好氣地回道:「這跟吃醋有什麼關係,你別胡說八道了,吃完了嗎?」
「吃完了,我們走吧。你呢,先送我回學校,明天早上七點鐘你再到學校門口來接我,我們先去龍尾山,後天再到清河水庫。今天下午我們都好好休息休息,各自準備一下,我負責借一部照像機,你就負責準備明後兩天我們旅行的全部費用,各司其職,公平吧。」夭夭一口氣大大咧咧地把兩天多的日程安排及後勤保障等事宜向我傳達了一遍。
我靠,這還叫公平!不過我當然不能和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就是她不說,我也不能讓她花一分錢的,畢竟是個學生,其實照像機我家裡也有的,還是數碼的,不過她願意借就去借吧。看我滿口答應了,夭夭興奮不已,送她回校的一路上,快樂的像一只小鳥。看著夭夭,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問道:「夭夭,你幾年級了?在學校是學什麼的?」
「四年級,學外語的,我外語很棒的,要不要我教教你?價錢上我給你打八折,不,五折好了。」我笑笑,心道:「還不一定咱倆誰教誰呢?」不過到底還是證實了我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我心中暗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和外語系的女孩兒還真是犯相啊。
我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又問道:「夭夭,現在大學生活那麼豐富,你又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男同學追求吧,你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還有你們學校應是放七天假吧,你為什麼沒有和同學們一起去旅行呢?」
夭夭聽我一問,原本充滿青春活力的臉上忽然沉重起來,看了我一會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我道:「當然聽真話了,不過,你要是不想說,可以不必說的。」
「沒關係,我告訴你,第一,的確有很多男生追我,不過我對這些男生沒一個看得上眼的,不是些打打鬧鬧喝酒追女生沒日沒夜上網聊天的小屁孩,就是些戴個大眼鏡一天到晚啃書本結果考試還一塌糊塗的笨呆子,沒一個象男人;第二,為什麼沒有和同學們一起去旅行呢,因為……因為我家裡很窮,我沒有錢,這樣說你該明白了吧?不過還好老天公平,讓我認識了你這個有汽車的財神爺。」
我聽後心中一陣苦澀,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代,我也曾深刻地體會過貧窮對於火一般的大學生活意味著什麼。可我畢竟是個男生,貧窮或可以讓一個男孩早早地成長為男人,可夭夭呢,她可是青杏年華的少女啊,生活是何其殘酷啊!
想到這,我不禁長歎了一聲。夭夭見了奇道:「喂,你怎麼了,歎什麼氣啊?」我沒有回答,又問道:「你撞我車那天,是去打工剛回來嗎?」
「是啊,我去給人補外語,要不是學校搬家到開發區,回來時太晚沒有公交車,我哪能騎車啊,也就不能撞你的車子了,不過也好,要不然我就不能認識你了。」
「你家裡……有兄弟姐妹嗎?」
「我有個弟弟,剛上高一,怎麼啦,你……問這些幹嘛?」聽到我的話,夭夭的神情又有些黯淡了下來。
我又歎了一口氣,心裡難過之極,又想到了我妹妹程雪,她上大學時雖然辛苦一些,但好歹我那時已經工作了,在我的資助下,妹妹可以不必再為生計而困苦,至少能像個普通大學女生一樣快快樂樂地活著,而且還找到了一個愛她寵她的男朋友,可是眼前的夭夭,我不知道她弱小的身體正在承受多重的負擔,但我卻知道她肯定失去了太多本應屬於她的快樂。」
看了看神情黯然的夭夭,我回道:「沒什麼,隨便問問,我想,能有你這樣的姐姐,你弟弟一定會非常幸福,也會非常驕傲的,是吧?」
夭夭沒有回答,只是咬了咬嘴唇,眼中的目光卻分明多了一絲淒苦、一絲無奈。
我已經不忍再問下去了,透過後視鏡,我看到夭夭舉起右手輕攏了一下鬢邊的幾縷髮絲,把頭望向窗外,眼裡有晶瑩的淚光。過了一會,夭夭轉回了頭,也發現了我正在看她,忽然「撲嗤」一聲笑了,對我道:「討厭,都怪你向人家問東問西,把人家弄得好難過,不許你再問了。」
我看到夭夭又恢復小女孩的可愛,也很開心,於是笑笑道:「沒關係,我們還有兩天時間在一起,什麼時候你高興了我們再談好了。」
夭夭把身體扒在前面副駕駛的靠背上,歪著頭對我柔聲道:「行,不過你也要告訴你的事,這樣才公平。」我笑著回道:「好,沒問題。」
就這樣在我和夭夭真誠的交流和溝通中,我把夭夭送到了XXXX大學,互相道別後,我起動了車子,剛要開車就聽夭夭向我喊道:「等一下,先別走!」我問道:「夭夭,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要提醒你,明天可不准遲到啊,我這個人很準時的。」
「放心吧,我這個人也很準時的。」我笑了笑回道。
我開車前行,可還沒駛上馬路,就聽見後面夭夭又喊道:「等一下,再等一下,先別走!」我一聽差點沒暈倒,怎麼這個王夭和李小如一個毛病,都要在分別時叫住我兩次,這是不是外語系女孩的通病啊。我連忙踩住剎車,從車窗中探出頭去問道:「夭夭,還有什麼事?」
夭夭有些疑遲,看著我小心謹慎地問道:「程東,你……不會騙我,明天不來了吧?」
我心裡湧起無限愛憐,柔柔地回道:「夭夭,相信我,我一定會來,因為我們兩個,是同命相憐的人」。
說完後,在夭夭飽含淚花的眼光注視中,我駛上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