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霉啊!」天已經下起了小雨,這讓路面變得泥濘不堪,米蘭達一邊嘟噥著埋怨這該死的鬼天氣,一邊翹首以盼,等待斥候的歸來。
法雷爾很理解米蘭達那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另一名魔法師,牧師拉芬哈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看著米蘭達背著雙手,煩躁的走來走去。
「報告」一匹快馬狂奔過來,一個斥候翻身躍下馬背,嘶聲叫道,「剛剛接到了消息,傑特.羅卡斯勒將軍已經戰死,聖托卡第三邊防軍團全軍覆沒。」
「怎麼回事?」這個消息頓時讓豎起耳朵等待消息的眾騎士們頓時騷動起來,米蘭達一把抓住斥候的衣領,怒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十二萬的部隊,怎麼兩天就全軍覆沒了?這怎麼可能?」
「對方來了一個土系的魔導師,」斥候臉上全是雨水,夾雜著汗水流在脖子上,低聲道,「他們所有的土系魔法師配合那個魔導師,共同發動了土系魔法,本來那些城牆就年久失修,被禁咒攻擊之後……」
禁咒?米蘭達的身子一晃,無力的後退幾步,坐在椅子上,雙手摀住了臉孔,低聲抽泣起來。
儘管是身為水系的魔法師,但是法雷爾也知道土系魔法師在戰場中的作用,一個土系的禁咒,儘管要透支一個魔導師的全部魔力,但是這無疑是值得的,除非是極為堅固的城防要塞,否則任何一個城牆都無法抵擋土系禁咒的威力,之前僅僅是土系魔法師的五級撼地術。就造成了城牆大面積地裂縫,現在來了一個土系魔導師,禁咒的威力又是何等的驚人?破牆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看起來,羅格王國的部隊停留了三天沒有動靜,應該就是在等待那個魔導師了。」牧師拉芬哈明顯是沒話找話,見到大帳內外都已經陷入一片哀痛的氣氛中。也只有他來開口打破僵局了。
細雨還在不斷地下著,而臨時營地中已經完全陷入了悲痛中,無數的鐵血漢子都在無語低泣,風聲蕭瑟,落葉打著旋兒。輕輕的飄落。
「奧古斯丁,我想跟你談談!」米蘭達突然抹了一把眼睛,伸手招呼法雷爾過來。
「呃,有什麼事情嗎?」法雷爾還有些莫名其妙,遲疑了一下,慢慢的跟著米蘭達走到了外面,風並不大,吹在身上卻很冷。
「回到帝都之後。嗯。我指地是。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嗎?」米蘭達地話說地讓法雷爾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你說什麼?」法雷爾好奇地問道。「抱歉。米蘭達。我沒太聽清你地意思。」
「這次第三邊防軍團幾乎算是全軍覆沒了。除了這兩萬重騎兵。什麼都沒有剩下。雖然你知道地。責任並不在我們身上。但是按照聖托卡地慣例。總要有人為此負責。」米蘭達好像在閃躲著法雷爾地目光。
「但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法雷爾有些奇怪地問道。「將軍已經戰死了。羅格王國地進攻又完全出乎我們地意料之外。而且我們地魔法師也全部離開。無論換哪一個將領過來。情況都不會比現在更好。」
「是地。你知道。我也知道。軍情處地那幫大佬們實際上也知道。但是民眾們卻不知道。根據聖托卡地慣例。他們會找出一個替罪羊來。一般來說。首先是找將軍地麻煩。但是將軍已經死了。也就是說……」
「難道這個麻煩會找到我地頭上?」法雷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米蘭達所說地話簡直是不可思議。還有這樣地道理?
「不,情況比你想像的還要複雜的多,當然,這沒有你什麼事情,畢竟你只是一個新來的魔法師,但是我,我是魔法師軍團的團長,兩個騎兵大隊地隊長同樣也是被替罪地對象,嗯,怎麼說呢,所以我打算離開軍隊!」
「離開軍隊?」法雷爾搖頭道,「到底會變成什麼樣,讓你如此害怕?老實說,米蘭達,我並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我不是貴族出身,但是那兩個騎兵大隊地隊長是,所以他們最多也就是降職,或者是處罰俸祿,但是我不行,沒有將軍,我甚至連一個能夠幫助我的人都沒有,所以……」
「最壞地結果是什麼?」法雷爾打斷了米蘭達的話。
「徭役,這是最輕的,最壞的結果是以逃兵或者是叛國的罪名被處死。」
「你在開玩笑?」法雷爾抬起頭來,正視著米蘭達的眼睛,「不是說魔法師有戰場豁免權嗎?」
「是的,最多也就只能免除一個逃兵的罪名,但是其他的罪名肯定會最終落在我的身上,比如怠慢戰機,或者是動搖軍心之類的,只要他們想像的到的罪名,我都很可能被羅列上去。」
「那你的意思是……」法雷爾冷靜的盯著米蘭達,從他的眼神上看,米蘭達是在說真話,也就是說,米蘭達所說的話很有可能變成現實。
「所以我會在今晚離開,將軍臨走前交代我們的任務,將由你和拉芬哈來完成,當然,這裡已經是聖托卡的內陸,不會存在大量的敵人,最多只會碰到一些小規模的盜賊或者是土匪,但是這對於一支兩萬重騎兵的部隊相比起來,這並不是問題,他們甚至都不敢主動招惹這樣的大規模軍團。」
「簡直是荒謬!」法雷爾聽到米蘭達的種種理由,不由讓他啼笑皆非,不過從米蘭達的神色來看,這卻是活生生的現實事例。
「我不是在開玩笑,這是事實,奧古斯丁,你只是一個新手。而拉芬哈是神聖教廷的牧師,他們不會把你們怎麼樣,一個新兵,尤其是一個魔法師,就算是勢力再大的內閣大臣也不會輕易對你們做出處罰,所以。接下來地事情就要靠你們了!」
「你不去跟拉芬哈說一聲嗎?」法雷爾遲疑了一下,他現在也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了,我這裡有一封信,想請你交給他,他看過信之後就會明白的!」米蘭達微微一笑。伸手入懷,摸出一封信來,塞給法雷爾的手中,法雷爾低頭看了一眼,信並沒有封口,顯然是米蘭達並不擔心法雷爾會偷看這封信的內容。
「那好吧!」法雷爾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米蘭達,難道你不擔心你會以叛國罪被通緝嗎?」
「通緝?」米蘭達輕輕笑著,露出了一口牙齒,「和通緝相比。我更加不願意去做那些徭役,你知道的,如果讓一個魔法師成天去搬石頭修路,這樣地日子,我寧願選擇逃亡,而不是其他。」
法雷爾心中忽然一動,但是想到米蘭達的身份,他又有些猶豫,只能試探著問道:「米蘭達,我說。難道你不擔心家人嗎?」
「我沒有家人!」米蘭達苦澀一笑。無奈的搖頭道,「我畢生都已經獻給了軍隊和魔法事業。所以我一直保持著單身,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所以我在魔法修煉最快地時候沒有進魔法學院,所以我現在已經快四十歲了,也不過是一個五級土系魔法師而已,說到這裡,奧古斯丁,我真的很羨慕你,你應該才三十出頭吧,就已經是五級的水系魔法師了,當你到我這個時候,很有可能就已經是六級魔法師了。」
「這樣吧!」法雷爾猶豫了很久,他和米蘭達接觸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米蘭達本身的實力並不是很強,但是卻是個不錯的統領人才,他很想把米蘭達弄到自己的領地上去,但是他還不清楚米蘭達到底對聖托卡有多少的忠誠程度,因此他很猶豫,但是他也並不願意放過這樣一個中層人才,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米蘭達,你知道的,嗯,我以前是一個流浪地魔法師,我曾經到過很多國家,在聖特勞斯,有一個聖格蘭省,你知道嗎?」
「是的,我知道,」,米蘭達點點頭,回答道,「上次的戰爭我也聽說了,聖格蘭省是聖特勞斯破壞的最厲害地一個省份,奧古斯丁,你要說什麼?」
「是的,那裡現在百廢待舉,我想,米蘭達,以你的經驗,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我在那裡認識一個軍官,他叫米隆,如果你真的沒地方可去的話,可以試著去找找他,說不定會讓你能夠得到一個很好的機會。」
「米隆?」米蘭達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卻又很快點點頭,開口道,「好吧,如果我真的走投無路的話,我說不定會去碰碰運氣的,他叫什麼來著?」
「拉托維.米隆,他以前是一個劍士步兵團地團長,現在是聖格蘭地統領。」法雷爾解釋道,「如果你碰到他,就說是奧古斯丁介紹過去的,嗯,當時我告訴他,我叫奧古斯丁.艾薩克森。」
奧古斯丁.羅蘭特是現在法雷爾所用地名字,但是米隆並不知道自己這個名字,但是如果說是艾薩克森的話,米隆很快就會知道是自己,艾薩克森這個姓氏雖然不算多,但是每個國家都有幾個這樣地小家族,因此法雷爾也不擔心米蘭達會通過艾薩克森這個姓氏聯想到自己,就算米蘭達以後知道一些什麼,自己也已經早就離開了聖托卡。
「那好吧!」米蘭達有些無精打采,卻還是很快應承了下來,點頭道,「我記住了,好吧,奧古斯丁,你多多保重,一會兒等晚飯後,我就會離開部隊了,那封信,等到我走了之後,再交給拉芬哈吧,他會理解的。」晚飯後,米蘭達果然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軍隊,法雷爾找到了牧師拉芬哈,把信交給了他,拉芬哈看著信紙上的內容,半晌沉默無語。
「米蘭達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出乎法雷爾意料之外的。甚至連牧師拉芬哈也對米蘭達的做法表示了贊同,「如果他現在不走,那麼等到軍隊回到帝都,他地下場甚至比現在更加淒慘的多。」
「老實說,我還是不太明白!」法雷爾慢慢的說,「我個人認為。這次失敗,我們並不需要負責起來,主要原因,嗯,拉芬哈。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很清楚,所以我不明白米蘭達為什麼要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來。」
「失敗就是失敗,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政治就是這樣,帝都沒有人會為此負責,十幾萬地士兵倒在邊境上,總要有一個替罪的羔羊,將軍大人已經戰死了。所以他的屍體上只會覆蓋上聖托卡的旗幟,而罪名就必須由我們來承擔,」拉芬哈的話和米蘭達如出一轍,只是比米蘭達更加激進一些。見到法雷爾臉上表情有些古怪,拉芬哈安慰道,「不過別擔心,奧古斯丁,你不是軍官,也不是老兵,這件事和你沒有什麼太大地關係。」
回到帝都,沒有鮮花,也沒有歡迎的人群,兩萬名騎兵還在城外。就被帝都近畿護衛軍團下令就地駐紮。幾個領頭的軍官和拉芬哈都被叫去了軍部,這並沒有出乎拉芬哈和米蘭達之前的意料之外。
判決結果很快下來了。兩個騎兵隊長都被降職兩級代用,兩個統領萬騎的高級軍官一下變成了只能統帥一百名騎兵的小隊長。幸好還沒有遭受更大的打擊。
拉芬哈並不是聖托卡軍隊中的正式編製,有神聖教廷作為後盾,聖托卡軍部也並不敢做地太過於突出,只是罰了一年的軍隊俸祿而已,但是就這樣的處罰,讓從小經受狄根斯元帥統兵經驗熏陶的法雷爾來說感覺十分不可思議。
法雷爾還在無所事事地在軍營裡遊蕩的時候,一匹快馬奔進了軍營。
「哪位是奧古斯丁.羅蘭特?」那個士兵高聲叫道,幾乎所有聽到聲音的士兵和魔法師們都把視線投了過來。
「難道還有我的事情?」法雷爾有些驚訝,還是舉起了右手,「我是!」
「奉上峰的命令,邀請五級水系魔法師奧古斯丁.羅蘭特入城接受嘉獎。」
「嘉獎?」這是法雷爾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本來以為自己這次只要置身事外就好了,沒想到軍部竟然給自己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驚喜。
「放心去吧!」一個老兵騎士正好站在法雷爾附近,他走了兩步,輕輕拍了拍法雷爾的肩膀,低聲笑道,「每次失敗,先是找替罪羊,然後總得找點什麼東西來獎勵一下才行,如果光是懲罰,沒有豎立一點正面的形象,那麼以後誰還敢打仗?這是軍部的慣用伎倆了,習慣就好!」
但是也沒道理落在自己這個新兵身上吧?法雷爾雖然內心極度疑惑,但是還是朝那個老兵感激地點點頭,騎上了馬匹,跟著傳令兵一起進入帝都城內。
「升級為帝都近衛魔法師軍團地小隊長?」一個餡餅掉在法雷爾的腦袋上,讓法雷爾甚至都有些昏厥了,不過法雷爾好歹也是堂堂地聖特勞斯貴族,又是擁有一片不算小的領地地領主,手下統兵上萬,區區的一個近畿魔法師軍團的小隊長,還不能讓法雷爾過於幸福,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提升,卻讓法雷爾感覺到極為疑惑不解。
在另一個地方,聖托卡帝都甜餅城的一個小房間裡,一個中年男子默默的坐在那裡,好像是在等候著什麼。
空氣發生了淡淡的扭曲,一個黑影慢慢的在房間中顯露出了身影。
「有什麼消息?」中年男子發話了。
「情報並不是很多,」那個潛行者畢恭畢敬的回答道,「關於奧古斯丁.羅蘭特的背景我們沒有查到,甚至他是不是叫這個名字也很可疑,大約一個月之前突然出現在邊境城市上,根據有人回憶,他是在一家小酒館喝酒,遇上了傑特.羅卡斯勒,幾天之後,他就加入了第三邊防軍,從登記的資料上來看,他是一個五級的水系魔法師。年齡三十二歲,有人曾經見過他使用過幾個水系的小法術,應該職業上不會有錯。」
「五級水系魔法師?」中年男子的眉毛跳動了一下,嘿嘿笑道,「很好,三十歲地五級魔法師嗎?也算是正規的修煉方式了。不過能夠在三十歲左右達到五級魔法師的水準,看來那個傢伙還真是個人才。」
「人才不人才我倒不敢確定,但是我認為這個人有非同一般的敏銳觀察力,我曾經出現過在他身體十米左右的距離左右,很顯然。他發現了我的蹤跡,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那個潛行者繼續回答道。
「哦?能夠發現一個七階潛行者地蹤跡?」中年男人呵呵笑道,「是你的本事退化了,還是那個羅蘭特敏感程度出色呢?氣系魔法師和水系魔法師本來就是對環境變化最為敏感的職業啊。」
「說的沒錯!」潛行者點點頭,「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
「很好,你下去吧!」中年男人點頭,揮手讓潛行者退下,沉吟了半晌。自語道,「算你運氣不錯,但是你最好不要給我找什麼麻煩,如果你干涉了我地計劃。要讓你消失,也只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回到營地,法雷爾還覺得腦袋有些暈暈沉沉,已經得知了嘉獎的騎兵們紛紛上來恭喜,任憑法雷爾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撞到了這樣一個大運,雖然疑惑,不過法雷爾還是滿臉堆歡的和眾人打招呼,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之後,法雷爾跟著兩個士兵再次進入城內近畿魔法師護衛軍團的營地中。
「情況不錯啊,奧古斯丁!」剛剛走進營地。拉芬哈就對著法雷爾打招呼。見到有一個熟人,法雷爾的心思也多少放了一些下來。
「不得不說。你的運氣很好,你地嘉獎令我也看到了。」拉芬哈呵呵笑著,拉著法雷爾走進了營地,找了一個空閒的房間,幫著法雷爾收拾房間,解釋道,「是不是感覺很意外?別擔心,其實如果打了敗仗,雖然替罪羊一定會從軍官或者將領中來找,但是總會有一些新兵會受到嘉獎,否則的話,一個軍隊中都是負面典型,沒有正面典型的話,誰會替聖托卡賣命?」
「原來如此!」法雷爾輕輕舒了一口氣,一開始那個老兵也是這麼說地,現在拉芬哈也是這麼說,看起來不會有什麼問題,看來反而是自己多心了。
事情的結局總算是塵埃落定,不出米蘭達的所料,他的通緝令已經被掛到了聖托卡的每一個角落,但是如果他不走,想必他的下場會更加難過,米蘭達說的對,兩個有貴族家族作為後盾的騎兵大隊長都受到了懲罰,那麼米蘭達的下場肯定會比通緝更加的悲慘。
除了法雷爾之外,又有幾名士兵作為正面典型受到了嘉獎,更為搞笑地是其中兩個士兵還是當初在戰場上逃回來地人之一,騎兵在戰場上最大的本事就是跑地快,兩萬士兵犧牲在羅格王國的領土上,但是還有一些騎兵僥倖跑了回來,真正地戰場逃兵反而得到了晉陞,這簡直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休息了兩天,法雷爾熟悉了地形和兵力分佈情況之後,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的悄悄離開了自己的房間,他這次並沒有什麼固定的目標,只是想去軍部瞧瞧到底有沒有什麼動靜,但是讓他失望的是,內閣裡一個人都沒有,而戒備森嚴的王宮並不是一個很理想的去處,即使現在法雷爾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也不會自大到認為連一個大國的王宮都來去自如的地步。
而法雷爾的主要目標之一,前聖特勞斯王國左相的兒子,克萊德.達西萊恩更是渺無音訊,這讓法雷爾多少有些撓頭,即使無法獲得裁決俱樂部的會員名單,能夠幹掉克萊德這個大敵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法雷爾漫無目的的找尋了一圈,卻也沒有見到任何可疑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