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那個盜走法杖的人?」
「這樣一個女孩竟然會是……」
大臣們聞言大驚。說話聲傳到艾薇兒的耳朵裡,她感到自己的頭也開始眩暈起來。
「各位,」尹斯一世磕了磕長椅的靠手,會議室裡立刻安靜下來。
「這個站在你們面前的罪人曾潛入皇宮,借宮廷魔法師的身份盜走法杖並逃到了我國的西部邊郡阿斯特郡。鑒於她偷盜神器並攜杖私逃的行為,各位認為應該如何處置呢?」
「尊敬的陛下,按照我國的律法,偷盜國寶是為叛國之罪,理應處以死刑,」主管的刑法的大臣從索拉的身邊站了起來,淡淡地說。
「那麼,你認為應該處以絞刑還是凌遲?」尹斯一世說。
「這……」大臣看了看索拉,見他沒有任何表情便猶豫了下,說,「臣主掌羅沙的刑法,沒有一日膽敢怠慢。自從法杖失竊後,臣便派人四處探訪。直到罪人落網,臣也收集到了關於她的部分消息。」
「該人名為艾薇兒,於半年前神秘出現在美沙斯德蘭郡的隆客鎮,之後隨神之國的西哈姆特商團一路南下。在到達我羅沙之前,曾在勝利之橋上那場西哈姆特商團與匪徒的奪杖之戰中負傷並暈迷不醒,其後被送到伊姆霍德大人家中療養。傷癒後,經菲西安大人的聯繫,與西哈姆特的兒女一同進入風行學院就讀。由此,她得到了進入皇宮成為宮廷魔法師的機會。至於她為什麼要偷盜法杖,臣懷疑……」大臣的目光從伊姆霍德和菲西安的臉上飄過,頓了頓沒有說話。
「愛卿接著說,」尹斯一世說。
「一個女孩有什麼能力將法杖從宮中盜去呢?臣懷疑她是有心人士為了奪取法杖而派出的間諜,從混入西哈姆特商隊到進入皇宮成為宮廷魔法師,一切都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臣認為暫時不應處置她,待事情查清楚後再處罰也不遲。」
眾人嘩然。
刑部大臣掃了艾薇兒一眼,低頭坐了回去。
艾薇兒接觸到刑部大臣凌厲的目光,眉頭跳了一下,心裡泛起古怪的感覺。
她早已做好被羅沙皇廷處罰的心理準備了,可卻沒想到這個審判會來得如此之快。羅沙的國家情報部分確實做得十分出色,刑部大臣的話幾乎可以說是將她這近半年多來的行蹤做了一個鉅細靡遺的總結。
心跳加速之餘,她也感覺到了刑部大臣話中有話。很明顯,這位大臣是站在索拉那邊的,他在藉著法杖的名義來影射伊姆霍德父子。
艾薇兒自己如何才能從這個危險的皇宮逃出去還是個大問題,她可不想再連累上伊姆霍德和菲西安。
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也沒有立場來為伊姆霍德和菲西安辯解了,誰又會相信一個正在叛國罪名下被審判的人呢?
她怒目而視索拉等人,捏了捏拳頭。
「好了,各位,」尹斯一世說,「那麼,伊姆霍德,你有什麼看法?」
伊姆霍德搖了搖頭,說:「臣對此事並不瞭解,因此也不便言論,一切旦憑陛下處置!」
尹斯一世目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伊姆霍德總是能體會到他的心意啊。暫時他們還不易與索拉撕破臉皮,以硬碰硬。
「盜杖的事情的確十分蹊蹺,稍後一定會將此事追查到底。但現在,還是就如何處置艾薇兒來討論吧,」尹斯一世說著看向索拉,「右相以為呢?」
索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陛下,請按照您的意思來做吧。」
「各位呢?」尹斯一世問。
「請按照陛下您的意思來做吧!」索拉既已表態,眾大臣們都開始附和,目光集中在尹斯一世的身上。
尹斯一世笑了笑,說:「按律法,艾薇兒的確應該被處以死刑,但……我要赦免她的罪。」
「什麼!」
眾人驚呼,疑是聽錯了國王的話。
「我決定赦免艾薇兒的罪!」尹斯一世重申了一遍。
「陛下!您……「
「陛下!」
大臣們紛紛發言。
「怎麼?還需要我說一次嗎?」尹斯一世目中精光四射,一一從要說話的大臣們的臉上滑過。
大臣們感受到尹斯一世的迫力,不敢再多話。
「陛下!」此刻,唯有索拉輕喝道。
尹斯一世嘴角將目光從大臣們的身上收回,落在索拉的臉上。
「右相以為不妥嗎?」
「叛國之罪,非同尋常,請陛下告訴臣等赦免的理由,以正視聽,」索拉迎上尹斯一世的目光。
「昨日,皇宮裡收到了來自神之國教庭的密信,」尹斯一世轉頭看向米拉爾達。
米拉爾達在尹斯一世的示意下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站了起來。
「米拉爾達元帥,請將信裡的內容告知諸位大臣。」
「是的,陛下,」米拉爾達頷首,環視了眾大臣一圈,說,「昨日,我國駐紮於神之國與泰羅邊境的軍隊收到了來自神之國教廷的密信。因為信上的內容牽涉到此次盜杖事件和兩國關係,事關重大,因此老臣通過軍用傳送陣於萬里之外連夜趕回。」
「信中提到半年之前,教皇在神祭之時接到了神的意旨,諸神要求教廷代為尋找一位祭祀。而現在,教廷終於確定神的意旨,得到諸神寵幸的那個幸運的人就是這個女孩──艾薇兒。因此,教廷希望我國能免除她的罪責並擇日將她送到教廷,接受加冕禮。」
聽著米拉爾達的話,當事人的艾薇兒更是吃驚地鼓圓了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正緣於教廷的來信,故我決定免除艾薇兒的罪責並擇日將她送回神之國。」尹斯一世說。
「陛下!」索拉說,「這個女孩是觸犯了我羅沙叛國罪名的人,怎能因為教廷的一封來信就赦免她的罪責?」
「右相大人!」米拉爾達眼睛一瞪,說:「這封信是教皇大人親自撰寫,意義遠不是一封國家文書那麼簡單!你身在皇都,對我軍前線的情況毫不知情。你可知道神之國與我國的聯盟關係是何等重要?」
「我國的背面是美沙斯帝國,雖然兩國互為友鄰,但美沙斯是一個多種族的國家,王室並不能將所有種族完全控制住,常年來我國與美沙斯部分種族之間仍是戰爭不斷,以至於我羅沙軍團的士兵人數達到了兩百二十萬之眾,與人民的比例竟高達百分之一!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數字,你知道嗎?每年我軍的糧食消耗都極為吃緊,這還是因為與我國南部相接壤的神之國和可卡魯山將泰羅帝國與我國相隔開了的緣故。倘若一旦我國與神之國交壞,那麼我們將失去與泰羅之間絕好的屏障!到時,我羅沙軍隊的士兵數量勢必將猛增,而隨之帶來的糧食漏洞將首先從內部摧毀我國!
絕不能將神之國的重要性擱置在一邊,這是我國得以長久興盛的重要保障啊。比起這個疑點甚多的而且還沒有宣判的叛國罪來說,繼續與神之國的友好關係要重要得多!」
聽著米拉爾達毫不客氣的話,大臣們紛紛色變,而索拉也皺起了眉頭。
會議室裡的氣氛凝重起來,幾個大臣試圖出面緩和一下氣氛,但在國王陛下沒有表態的情況下,誰也沒有行動。米拉爾達和索拉,這可是朝中勢力最龐大的兩位重量級人物啊!
「呵呵,元帥不要動氣,」伊姆霍德拍了拍米拉爾達的肩膀,「陛下,既然神之國提出了這個要求,臣思慮再三,相比起與神之國的相交來看,即使赦免艾薇兒的罪不符合律法但也應該適當地考慮一下。」
「嗯,」尹斯點頭,「那麼,還有其他異議嗎?」
他看向索拉,索拉輕輕咳嗽了一聲,若不是米拉爾達手握重兵,他早已不會磨蹭下去,而是直接向尹斯施壓以求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陛下!」刑部大臣又站了起來,「按照我國律法,任何人都沒有權力赦免叛國的罪人。雖然要考慮到神之國的因素,但這個女孩叛國罪名是無法改變的。」
「你的意思是身為羅沙國王的我不能赦免她的罪嗎?」尹斯一世冷冷地說。
「陛下!」刑部大臣頓時汗如雨下,但還是硬著頭皮說,「倘若就這樣輕易地赦免了她的罪,恐怕……」
「坐下!」尹斯一世說。
刑部大臣立刻坐了回去。
尹斯一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冰冷的神色,忽然,他大笑起來,「哈哈哈!」他手指刑部大臣,「好!好!」
眾大臣或多或少都感覺到了尹斯一世口中「好」字的含義,相熟的人彼此交換了個眼色,盡量保持沉默。
「愛卿考慮得的確十分周到細緻,對此,大家可還記得先王駕崩那一年皇室所頒發的赦免令嗎?」
先王駕崩的那一年?
那一年是羅沙歷史上政局最為動盪的一年。一年之中,先王和多位元老大臣先後辭世,朝局被以索拉為首的權臣所把持。新王的人選遲遲沒有落實,最後在菲西安自動拋棄了皇族身份,而費爾多納還是個嬰兒的情況下,尹斯一世即位了。
尹斯一世即位當天,羅沙皇室便將深藏於宮廷之後的唯一一枚赦免令贈予了隆家。而這枚赦免令在歷史記載中只曾被羅沙第一任女王贈予給「騎士之神」阿羅-帕丁。
大臣們回憶當年,唏噓之色滿於臉上。能在那場權力風暴中生存下來的他們是何等僥倖啊!
「伊姆霍德,赦免令是否保存完好呢?」尹斯一世問道。
「是的,陛下。蒙陛下恩寵,赦免令一直保存完好。」
「那麼,你是否願意以赦免令來交換這個女孩的生命呢?」尹斯一世再問。
大臣們的目光積集到伊姆霍德,這位德高望重的左相身上。米拉爾達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關注著伊姆霍德,他的決定將直接關係到萬千羅沙士兵的未來!
伊姆霍德轉頭看了看艾薇兒,艾薇兒感到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赦免令對一位權臣來說意味著什麼,她能想得到的。伊姆霍德會甘願以此來保障她的生命麼?
伊姆霍德又看了看菲西安,笑了,「臣願意以赦免令來赦免她的罪名。」
呼!艾薇兒長舒了一口氣。
「等一等,陛下!」刑部大臣叫道,「據微臣所知,這個女孩和隆家並沒有絲毫親屬關係。赦免令是贈予隆家的,可她並不是隆家的人!」
艾薇兒一口氣又喘了上來,對啊,她並不是隆家的人!
「這一點,無須擔心,教廷的祭祀一樣可以結婚,不是嗎?」尹斯一世說。
等等,尹斯一世的話是指……艾薇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位陛下是要她和菲西安……結婚?
「陛下是要……」
「沒錯,她將嫁給菲西安,就此成為隆家的一份子。」尹斯一世說。
「對這個安排,諸位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索拉默然,群臣也默然。
「好,菲西安呢?」尹斯一世看向菲西安,菲西安之前即已大略知道了這件事,可還是掩藏不住心中的激動,注視著艾薇兒點了點頭。
「你呢,幸運的女孩?」尹斯一世又看向艾薇兒。
這個……雖然保命比較重要,但「嫁」給菲西安……
會議開始以來還一直沒有插上嘴的艾薇兒渾身一抖,這完全是無法想像的事情啊!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艾薇兒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嗎?」尹斯一世皺眉問道。
「不……我……」艾薇兒一邊躲避著菲西安的目光,一邊著急地解釋著。說不嗎?那拋開其他的不說,面對著自己的就是絞刑或是凌遲;說好嗎?那她就會「成為隆家的人」,從此冠上菲西安夫人的名號。如何選擇才好呢?
一時間,艾薇兒的心頭湧現出無數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