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歷一四六六年六月初十,月滿蘭婆江!
蘭婆江平靜異常,沒有半點的波瀾。江水嗚咽流淌,穿流在炎黃大陸的大地上……
我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繁星璀璨,明月高懸,我突然歎了一口氣。身後扮作侍衛的梁興輕聲的問道:「阿陽,為何突然歎氣?」
我負手站立在船頭,任由江面上的微風吹拂我的髮髻,緩緩的說道:「大哥,今夜良辰,確是談風弄月的絕好風光,可惜!可惜!可惜!」我連連說了三個可惜,但是到底可惜什麼,我沒有說出來,因為我知道梁興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可惜了如此良辰美景,我們卻要打打殺殺,實在是辜負了上天的恩賜;江面如今平靜,別有一番味道,可惜過了一會這裡將會是血染蘭婆江,可惜了那許多的大好生命;哲博殳一代風流名士,可惜卻要喪命在這蘭婆江上,如此的文采,可惜了!實在是可惜了!我心中暗自歎道。
我扭頭笑著對身後裝作侍衛的陸非說道:「非兒,緊張嗎?」
「不緊張!」陸非回答道。不過他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我知道他嘴裡雖然說不緊張,但是內心中如果不緊張才怪。畢竟這是完全不同於角鬥場的那種搏殺,這是一場遠遠比角鬥場更為慘烈的搏鬥,任何的一個微小失誤都會造成一方的失敗!我輕輕的拍了拍陸非的肩膀:「非兒,不要緊張,就當作今晚是一場遊戲,只有抱著輕鬆的態度,你才能充分的享受這場遊戲的樂趣!看看你師伯,他正在享受!」
梁興此刻站在我的身後,一身黑色的侍衛服將他那偉岸的身材襯托的更加的豪邁!頭上帶著黑色的頭巾,將他赤紅的頭髮遮擋,身上背負著他那把碩大的巨劍,任由江風吹動,臉上呈現出平和的笑容。聽到我的話,梁興笑了,他把陸非摟在懷中,使勁的抱了一下,「非兒,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不用想的太多,這場大戰我們勝定了!」
陸非羨慕的看了看梁興,又看了看站在船頭的我,臉上的神色也不禁鬆弛了下來。「義父,你們難道就不擔心?」
呵呵的笑了,我輕聲的說道:「非兒,你要記住,為大將者,萬不可將你的內心想法表露在你的臉上。義父又何嘗不擔心,身上背負著數十萬將士的性命,何等沉重。但是擔心有什麼用?倒不如用一種平和的心態去面對。我們已經做了最為完美的計劃,剩下的就去看上天的安排!」
「非兒,你還小。雖然你在角鬥場那個環境中生活了數年,但是那畢竟是一對一的較量。現在當年要面對千軍萬馬的廝殺,緊張是難免的。你能夠有現在的表現已經很不錯,當年我和你義父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也許也無法做到你現在的冷靜。」梁興拍了拍陸非,然後笑著對我說:「阿陽,說實話我是真的羨慕你。先是有了憐兒那樣一個出色的義女,如今又有了非兒這樣出色的義子,再加上我的那個乾兒子,這世間的地靈人傑似乎都跑到了你的身邊,真是羨慕死我了!」
我笑了笑,剛要回答。突然我的目光凝滯中,向前方眺望而去,冷冷的說道:「他們來了!」隨著我的話音一落,在江面上出現了一列密密麻麻的船隻,最前面的是一艘巨大的海船,比其他的船要大上一倍,在那船隊之中顯得格外的顯眼。這種體積巨大的海船,並不適合在江上作戰,因為巨大的船身在江面上行動並不靈活,不過由於哲博殳那種張揚的性格,在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夠顯示出他的與眾不同。
看著拜神威的船隻慢慢的向我的坐船靠攏,我回頭向身後看了看,不遠處黃夢傑率領的水師跟在我的身後,我看到在黃夢傑的帥船上向我打出了只有我才能夠理解的旗語,他在告訴我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
在今晚,黃夢傑將要充當一名普通的水師將領,率領著水師中最為精銳的虎鯊在後面相隨。而與此同時,水師中的大小船隻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接到信號之時,將要發動全線的進攻,這將是我第一次指揮水戰,也是考驗黃夢傑水師的戰力!
看著緩緩接近的拜神威船隊,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哲博殳的身影,此時他正站在他那艘碩大的海船之上,白色的戰袍隨風抖動,倒是有了兩分飄然的仙氣。他也看到了我,於是高聲的喊道:「許王,今日許王壽辰,哲博殳在這裡向許王恭賀!」聲音隔著江面傳來,清楚異常,顯示出他那非凡的功力。
我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親王客氣了,有勞親王親自前來,正陽實在是有些慚愧。今日如此的美景,你我相聚蘭婆江,定然會書寫出一篇宏偉詩章,將來必定流傳於後世,呵呵呵!」我沒有提氣發聲,所以聲音並沒有傳出很遠,因為今日海船上將只有我和梁興、陸非三人,如果要想在海船上將哲博殳控制,讓他多一分輕敵,我就多了一分勝算!
海船來到了我的坐船邊,從上面伸出一架懸梯,我沒有猶豫,踏著懸梯而上,登上了海船,身後緊緊的跟著梁興和陸非。
哲博殳的年齡在三十左右。月光之下,他身穿拜神威傳統的白色戰袍,戰袍上繡繪飛龍,戰袍抖動,飛龍猙獰欲出,甚是威猛。如玄玉般的面孔,五官端正,此刻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我走上了,連忙迎上來拉著我的手,極為熱情的說道:「許王,你我相交半年之久,今日能同船唱詠,實在是難得的機緣。本王今日在這帥船上為許王慶賀生辰,傳出去定然是一段千古的佳話,哈哈哈!」
我微微一笑,「親王實在是客氣了,正陽生辰,區區小事卻累得親王如此的大動干戈,實在是汗顏。正陽仰慕親王的才華已經多時了,但是兩國交兵,一直未能與您把酒言歡,時至今日方才得嘗所願,正陽實在是高興呀,哈哈哈!」
我們兩個攜手立於船上,相視大笑。我不知道他的笑容裡面有多少的真誠,但是我卻知道我的笑有多麼的虛偽。
哲博殳的身後站立著一群人,都是拜神威駐守江南的將領,從服飾上看去,幾乎都是萬騎長以上的人物,看來今天拜神威的將領基本上都出動了。我心中暗暗的歡喜,你海船上的人越多,你的應變之力就越差,看到這些威武的將領,我心中已經放心了大半。
和哲博殳閒聊兩句,船上的衛兵在船頭甲板上擺上了一排的桌椅,哲博殳拱手請我入席。我連連的推辭,謙讓半晌,才和他攜手坐在主位之上,陸非和梁興如影隨形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看看梁興,哲博殳臉上露出一絲驚容,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梁興,轉頭問我:「許王,這位是?」他指著梁興問道。
我微笑著隨意說道:「哦,這是我的親兵隊長,張武!呵呵,說是不放心我獨自前來,死活要跟著,這不帶著他的兄弟前來護衛!我都說過今日前來與親王是把酒言歡,何用他來護衛,呵呵呵!」我說著,就感到身後一股若有若無的真氣如針一般刺向我的尾椎大穴,我知道這是梁興在向我表達他的不滿。如果陸非是他的兄弟,那麼他不就比我小了一輩!我笑著看似漫不經心的轉身向他一看,讓過他那如針氣勁左手大袖一揮,那真氣頓時被我化為無形。看到我看他,梁興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哲博殳沒有察覺到我們的這場小小的爭鬥,他大聲的讚歎梁興的威武,言詞之間好像對我十分的羨慕。我客氣了兩句,這時酒菜端上,哲博殳端起一杯酒說道:「許王,今日美景,又是許王生辰,哲博殳就用這杯酒敬許王,松柏長青吧!」
我含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一晃,我們兩個不由得同時放聲大笑……
……
酒過三旬,我們又一起吟風弄月了一番,哲博殳突然說道:「許王,今日本王為慶賀許王生辰,特命人從定天府送來奇寶一件,想送與許王,不知許王是否有興趣一觀。」
我裝作酒已喝多,笑著問道:「哦?那真是有勞親王了,不知道是何等寶物,正陽頗想一觀呀,呵呵!」
「奇寶沉重,就在本王的的座艙之中,許王若有興趣,可以隨本王一起觀瞧!」
我聞聽心中一動,但是臉上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立刻裝作急不可待的模樣,「那親王快快帶許某前去,許某當真是有些著急了!」說著就站了起來。
哲博殳也微笑著起身,拉著我就向座艙走去。梁興和陸非兩人緊跟在身後。哲博殳微微一皺眉頭,他看了看梁興兩人,剛要開口,我連忙說道:「親王不必介意,他們兩人這是習慣,你也知道正陽自與蒼雲一戰之後,功力全失。所以這兩年來無論正陽走到那裡,他們都緊緊的跟隨,完全是習慣!這樣吧,就讓張武跟隨我一同入艙,小非就在外面等著吧。」說著,我回身對他們說道。
陸非聞聽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似乎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哲博殳聽我如此一說,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微微一笑,拉著我向他的座艙走去。
我看到梁興向陸非使了一個眼色,陸非會意的輕輕點頭,將背上的奇形大刀握在手中,卓立與艙門外。走進了座艙,只見艙中空蕩蕩的,沒有一物。但是我卻感受到這座艙中艙頂之上有人在竭力的隱藏著他們的氣機。我心中頓時瞭然,會意的看了看身邊的梁興,他也微微的點點頭,於是我故作疑惑的問道:「親王,不知親王的奇寶放在何處?」
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哲博殳鬆開我的手,向前走了兩步,突然扭身對我說道:「許王,不用再演戲了!梁王也無須再裝成什麼侍衛,今日從你踏上我的帥船,我就已經看出了你的身份。什麼生辰,你我的心知肚明,你想讓梁王裝作你的侍衛,趁機將本王捕捉,然後挾持本王渡過蘭婆江。嘿嘿,許王,難道你真的以為本王是一個傻子嗎?」
我臉色大變,看著哲博殳,緩緩的說道:「親王果然厲害,居然能夠猜出梁王的身份,實在是令我佩服!」說著,我扭身對梁興說道:「大哥,看來你不需要再隱藏了!」
梁興微微一笑,將頭上的頭巾摘下,露出火紅的髮髻,他冷靜的問道:「不知道親王如何看出本王的身份?」
「一個侍衛,卻不會有梁王這樣的氣度。梁王雖然跟在許王身後,但是行進之間官態十足,步履中更有朝廷官員的沉穩。雖然走在許王之後,卻絲毫無法掩飾梁王的風采,在你火鳳軍團之中,能夠氣度和許王媲美的,除了你梁王又還有什麼人呢?」哲博殳淡淡的說道。
我突然笑了,「親王既然知道我的目的,為何又單獨與我們處在一起?難道親王想要臣服與我,呵呵?」
眼中暴射精光,哲博殳虛空向身後一抓,懸掛在艙壁之上長劍脫鞘而出,他執劍卓立於艙中,看著我突然笑了,「許王,本王什麼時候獨自與你一起了?」說話間,自艙頂上唰唰閃落四人,看似是漫不經心的模樣,卻和立於艙中的哲博殳組成了一座五行劍陣,五人同時暴發劍氣,氣機延綿,合為一體,將我和梁興籠罩在其中。
梁興神色一肅,跨步攔在我的身前,背上的裂空抄在手中,長劍遙指,龐大真氣頓時發出,那真氣詭異非凡,似是靜止,但和哲博殳五人真氣接觸,頓時暴漲。紅色髮髻無風飄動,在昏暗的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的猙獰。就在梁興真氣發出之時,我也緩緩運動破立心決,體內真氣在內將我和梁興籠罩,由於我小心的運轉,梁興那磅礡真氣將我的氣機完全的遮掩住!
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哲博殳突然開口道:「夜叉果然名不虛傳,光從這份氣勢上就可以看出梁王功力之深厚。可惜了!若只是梁王一人,我們五人決難將梁王困住,修羅斷翼,形同廢人,梁王還要照顧許王,今日恐怕不易!」
隨著哲博殳話音一落,梁興似乎受到了震撼,完美的氣場頓時露出了一絲破綻,就在他那破綻剛露,哲博殳一聲長嘯,五行劍陣頓時運轉,那四人劍氣縱橫瀰漫,將梁興身上大穴籠罩住,若梁興不動,勢必將要與這五人宛如天成的狂猛真氣,這五人都是劍氣發出,我就知道他們的功力之深厚,足以列入天榜前十五,梁興的臉色變了,無奈間他旋身飛起,手中裂空狂野的猛劈,長劍不是向人劈去,卻恰巧的落在五人氣機相連的斷點之上……
就在梁興身形飛起之時,哲博殳突然笑道:「梁王,你中計了!」他直撲身體突然橫移,脫出了五行劍陣,向身形暴露的我猛撲而來,手中長劍幻閃詭異光芒,劍氣在空中凝結成憧憧的劍影,將我的身體籠罩在他的劍勢之內。
艙外在哲博殳一聲長嘯聲起的時候,殺聲四起。我心中明白哲博殳的埋伏已經行動了。接著一聲淒厲的響鈴聲傳來,那是我特製的響鈴箭。
我突然笑得很開心,一直收斂的真氣突然勃發而出,充滿生機的真氣中還有一股死寂之氣,這是我獨創的破立心決!我看著臉上帶著驚懼之色的哲博殳朗聲笑道:「親王,現在下結論為時尚早吧!」
原本狂攻向那四人的梁興在我話音響起之時,裂空突然脫手而出,帶著龐大勁氣將一人連身帶起,頂死在艙壁之上,身體如同游魚一般連閃,向哲博殳撲去,他大喝一聲,一拳擊出,拳影連綿,妙相紛呈,頓時將哲博殳如山的劍影破去,絲毫不理會身後向他刺來的三劍。拳頭准實的砸在劍鋒之上,哲博殳臉上的驚容還沒有消失去,口中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向後砸去。就在梁興將攻擊對像轉移的同時,我身體如同蒼鷹一般飛起,左手赤紅,右手玄白,頓時整個船艙中瀰漫著兩種寒熱截然不同的真體,我閃身擋在梁興身後,虛空畫圓,陰陽相合成太極兩儀,向那三人迎上。
梁興在將哲博殳一拳擊飛的同時,身體空中迴旋,眨眼間又出現在我的身後,大喝一聲,一拳擊向我的後背。我只覺一股龐大奇詭真氣自背後雙關傳來,那真氣和我的真氣化為一體,在我體內做了一個完美周天運轉,我大喝一聲,真氣自我雙手發出,劍氣與真氣空中相交,發出了一聲轟然巨響,整個船艙的頂蓋頓時被龐大狂猛的真氣掀了起來,四壁也隨著化成碎片向外激射而去。
我根本沒有理會那三人的樣子。我知道他們會是什麼結果,沒有人能夠在我和梁興兩人的合力一擊之下尚能活著,即使是亢龍山七子合力,估計也只能佔到一點的便宜。我退倒了梁興的身後,似乎這悍猛的一擊是出自於梁興之手。
此刻海船之上已經是血肉橫飛,我麾下的火鳳軍團戰士已經衝上了海船,和海船上的拜神威士兵鏖戰在一起。陸非揮舞那柄奇形大刀在外猛力衝殺,全身已經是血跡斑斑,船甲板上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陸非如同一個來自九天的殺神一般,手中的大刀淒厲狂嘯,兵器交鳴聲震耳欲聾……
我示意梁興上前幫忙,自己則緩緩走到了躺在甲板上的哲博殳身邊。此刻他口鼻中不斷的湧出鮮血,口中更是吐出黑紅色的物體。梁興那一拳已經將他全身的經脈盡數轟斷,再無半點的生機。我帶著憐憫的眼光看著他,長歎一聲,「親王殿下,你本是一個名士,卻非要做著兵戰的統帥,何苦呢?」
哲博殳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什麼,但是最終沒有發出聲音。我冷笑了一聲:「親王,看你如此的難過,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說著抬腳跺在他的心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哲博殳瞪著眼睛看著我,卻已經沒有了半點氣息……
此刻,由於梁興的加入,海船上的局勢已經被我麾下的士卒控制。我向江面上看去,只見江面上火光沖天,拜神威的船隻在倉促間應戰,和黃夢傑率領的水師鏖戰一起。最為奇特的,莫過於縱橫於江面上的數百艘玄龜戰艦,那是一種被鐵皮包裹的船隻,不懼碰撞,週身插滿了錐刀,使得拜神威的士兵無法攀登上去;艙內還配有火炮,可以隨時的向外射擊。那玄龜戰艦形制輕巧,行動十分的敏捷,他們穿梭於江面之上的拜神威戰船之中,對拜神威的戰艦造成了極大的打擊。
這是楊琦和鄧鴻兩人一起設計出來的新型戰艦,這種戰艦的造價很低,就是在已經陳舊的戰船的基礎上修改,但是威力卻非常之大。三個月前開元秘密的將圖紙送來,我連夜的打造,在今天,終於有兩百多艘戰艦可以出戰!
拜神威的艦隊已經開始潰散,我站在海船之上遙指對岸,大笑道:「將士們,給我殺!」
海船緩緩的向蘭婆江南岸駛去,身後數以千計的戰船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