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連響,天空中烏雲密佈,似乎在這一刻,天要塌下來一樣,我揮動噬天,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殺入敵陣,左手刀,右手槍,淒厲的呼嘯著,帶著長長的芒尾,我在建康大軍中左突右衝,白色的征袍上血跡斑斑,座下的烈焰狂吼,身後緊跟著五千修羅之怒,他們揮舞著大槍,奮勇爭殺!
好像是一支白色的利箭,我們在建康的大軍中廝殺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我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領著手下奮勇苦戰,我們在敵陣之中縱橫,追隨我的將士不斷倒下,四周則是殺之不盡,密密麻麻的敵人。突然我身後響起一聲驚叫,藉著眼角的餘光看去,只見那個剛剛跟隨了我一天的親兵隨著倒地的戰馬拋滾地面,原來戰馬因多處受傷,失血過多,終捱不住。就在他剛落下馬來,立刻有無數的建康士兵將他圍住,刀矛齊下,我心中一痛,大喝一聲,身體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旋轉,左手誅神瞬間火紅色,熱浪滾滾,右手的噬天卻好像被萬年的玄冰籠罩,發出迫人肺腑的森森寒氣,在空中不斷的迴旋,熱浪和寒流好像融合一起,如同九天的煞神降世,我毫不猶豫的撲向敵軍,那寒熱相合的真氣帶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流,只要是被這氣流沾住的人,立刻肢體飛射,瞬間變成一團血肉,強大的真氣,配合無鑄的招式,我在建康大軍中狂野的殺戮,所過之處,只有一堆堆不成人形的血肉,人喊馬嘶聲中,血肉飛濺,殘兵亂射,我如入無人之境……
但是我感到了無比的疲憊,連日的征戰已經讓我的體力透支,如此威力宏大的招式更是耗費真氣,再次騰空而起,我飛落在與我配合默契的烈焰身上,喘著粗氣,我大喝一聲:「修羅之怒,撤!」
白色的利箭跟隨我的身後,瞬間殺回孤山之上,就在剛才的那短短的搏殺,已經讓建康大軍有些恐懼,他們看著我們迅速的退回孤山,卻沒有追趕……
清點了一下身邊的將士,五千修羅之怒在一個時辰中就喪生三千之眾,餘下的人也都是遍體傷痕,我知道他們已經沒有了再戰之能,難道我許正陽今天真的就喪生在這孤山之上?我心有不甘,仰天大吼!
雷聲轟鳴,瓢潑大雨接天連地!似乎在感受我心中的不甘……
突然間,我隱約聽到了一聲淒厲長嘯,嘯聲震天,撕天裂地,瞬間淹沒了萬馬奔騰。我心中一顫,那嘯聲好生熟悉,但又有一些陌生。身邊的一個軍士突然指著建康大軍的後陣說道:「大帥,快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透過漫天的雨幕,我看到建康大軍隱隱的騷亂,遠處一片黑色的巨浪襲捲而來,其間更有一些人赤膊坦胸,口中發出陣陣的嘶嚎,如同野人一般,雪亮的馬刀,揮舞之間,帶起陣陣的血舞……
夜叉兵團!我心中快樂要叫了出來,梁興,你這個混蛋大哥,再來晚一些,我就要和你來生再見了!我扭身大喝道:「兄弟們,我們的援兵到了!」
孤山之上一陣歡呼,瞬間眾人精神抖擻,疲憊的眼神中流露出無比的鬥志。沒有猶豫,我大喝道:「北行,率領重騎兵,給我衝!」
一聲長嘯,向北行手中大戟一揮,兩千重騎兵排山蹈海般的向敵陣衝擊下去……
扭身對身後的眾人說道:「修羅之怒,你們還能戰嗎!」
「能-!」一聲赳赳暴喝,修羅之怒成員重新上馬,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暴喝一聲,「給我衝!」隨著我的喝聲,烈焰再次發出一聲怒吼,遠處一聲獅吼響起,似乎在回應烈焰的吼聲,我知道,那是飛紅的吼聲,不待我動作,烈焰似乎耐不住要和分別三年的夥伴見面,它若如一道紅色閃電般飛一樣殺出,衝向山下……
遭到了這突然打擊的建康大軍頓時混亂起來,論起馬戰,天下間又有誰能夠和那無敵的閃族大軍相抗衡,瞬間的功夫,原本整齊的隊形散亂了起來,他們四散奔逃,想要躲避閃族鐵騎的蹂躪……
我看見南宮雲在拚命的指揮建康大軍重新整合起來抵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但是已經散亂的軍心又怎麼是那麼容易歸攏的?這時一道紅色閃電從黑色的洪流中殺出,赤髮飄揚,彷彿是馭電而來的煞神,手中奇形大槍空中揮舞,劃出詭異弧線,帶著淒厲嘯聲,向南宮雲殺去,幾個建康的副將想要上前阻攔,大槍輕擺,只聽數聲慘叫,幾個副將身體倒飛而出,身上帶著深可見骨的致命傷痕,正是梁興!
梁興也不說話,揮槍向南宮雲砸去,南宮雲毫不示弱,大槍一擺,迎著梁興的來勢向外一封,只聽一聲巨響,南宮雲座下的馬匹一聲暴嘶,向後連退數步,前膝一軟,將南宮雲掀下馬來,梁興也不怠慢,揮槍就要取南宮雲的性命。
我連忙高聲喊道:「鐵匠,留下此人!」梁興槍勢微微一頓,大槍做輕刺,南宮雲立刻被那無鑄勁氣擊昏,飛紅向前大跨兩步,梁興一探手,將南宮雲抓起,放在獅背上,轉身向我衝來,我心中的興奮難以言表,一催烈焰,兩頭烈火獅在空中一個交匯,輕輕落在了地上,頭顱相交,口中發出陣陣嘶吼……
完全不理會身外的殺戈之聲,我和梁興相互看著,誰也沒有說話,三年不見,梁興更加的成熟,更加的穩重,膚色黝黑,嘴邊已經長出了濃密的鬍鬚……
兩手在空中相交,緊緊的握在一起,我感到了他手上的力量,這個傢伙看來三年不見,也大有長進。
「阿陽!」梁興的面孔依舊保持著平靜,但是話語聲微微有些顫抖,「大哥!」我叫道。
突然間,我們兩人發生大笑,笑聲中帶著無比的喜悅之情,笑聲中要將三年分別的思念宣洩,雖然依舊是萬軍廝殺,但是卻沒有影響到我們半分……
「兄弟,讓我們再次並肩殺敵!」梁興爽朗的說道。
「好!今天就讓這些建康賊眾來做我們兄弟重逢的祭品!」我大聲的說道。
雄獅再吼,勁氣縱橫……
夜叉兵團臨時建起的帥帳之中,我舒服的坐在柔軟的虎皮大椅之上,喝著人參茶,精神感到恢復了好多,多日的疲勞在瞬間似乎消失。
梁興坐在我的上首,帳中都是夜叉兵團的將領,很多都是熟人,鍾炎、仲玄、鍾離師,都是當年和我一起征戰東京的老人。還有幾個人我不認識,特別是那幾個身著閃族服裝的人,他們在戰場上表現的戰力讓我吃驚不已。
原來梁興等人按照時間起兵南進,沒有想到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多大的阻力,斬將奪關,沒有費什麼力氣,也許是受到我招討書的影響,幾乎所有的關隘沒有怎麼做抵抗就放梁興等人過去。所以他比原定的會師時間提前了一天到達。一到達建康,就聽說我被圍困孤山之上,所以他立刻率領他的手下前來救援。
聽完他的話,我笑了,「大哥,如果你再晚來一會,我恐怕就要自盡了,呵呵」
梁興也笑了,他罵道:「像你這種禍害,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死的,閻王也害怕你去和他爭搶位子,所以讓我前來救你,哈哈!」
大帳中頓時一片笑聲。大家說笑了一會,梁興臉色一肅,他看著我說道:「阿陽,按照我們的計劃,應該在明天早上大軍會師於建康城下,但是青州軍至今沒有消息,我們不能始終等待呀,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麼辦!」
梁興話音一落,大帳中立刻一片的肅穆氣氛,所有的人在看著我,等待我拿出主意。沉吟半晌,我先將嚴武自盡前的那番話語告訴眾人,所有的人臉色更加的凝重,我緩緩的說道:「如果嚴武所說的是真的,那麼我們已經無法等待青州大軍前來,時間對我們來說,已經十分緊迫,五十天的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天,三十天內我們必須要將東京拿下,是否能夠成功,就看這建康城何時能夠拿下!」
所有的人都緩緩的點頭,「那麼,主公可已經有了腹案?」鍾離師臉色有些陰沉的問道。
我看著鍾離師,突然笑了,「鍾離,我所說的話,絕非是針對你的,呵呵!武威方面的難處我心中十分明白,絕對不是責怪,鍾離先生落在高飛手中,鍾離世家有難處我是明白的,所以我必須要在武威大軍到達之前,將東京拿下,就是避免和武威對抗,這一點,鍾離也要體諒,因為一旦攻城,我恐怕很難再顧慮鍾離國師的安危!」
緩緩的點頭,鍾離師的臉色有些緩和,「主公儘管放手,我相信爺爺也是這樣希望的!」
安撫了鍾離師,我又看看眾人,「將地圖拿來!」
親兵聽到了我的吩咐,立刻將地圖鋪在大帳的地面之上,我來到地圖之前,對眾人說道:「大家請看,建康乃是東京的大門,只要拿下了建康,東京就在我們的手中!」眾人紛紛的圍攏上來。我用誅神的刀鞘在地圖上比劃,「諸公請看,建康就在青楊河北,青楊河在這裡被兩山夾峙,河面狹窄,水流湍急,在河面之上,只有一座石橋,這是過河的唯一通道,。從位置上而言,建康要塞東北兩百里,就是青楊鎮;東南二百里,就是平陽鎮,兩鎮與建康相距不遠,更兼之東京距離建康也僅僅有三四百里,如果建康勢危,三地必然增援,所用時間不過十餘天,所以我們必須要在十天之內拿下建康,並且在五天之內到達東京,時間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說罷,我看看眾人,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沉默了片刻,對於南宮飛雲而言,建康只是他的後援基地,我相信光是這青楊大河,就會是我們的第一個絕大障隘,他一定會在河北屯駐重兵,阻止我們順利過河,而且我在數天前曾經觀察他們的營地,南宮飛雲佈兵十分老辣,在建康要塞之前,有三個山頭,南宮飛雲就是將他的大軍分別駐紮在這三個山頭之上,那裡距離大河很近,如果大河的第一道防線出現問題,他可以在一天之內就發兵趕到支援,另外三座山頭呈品字形分佈,互成犄角之勢,我們即使突破大河防線,還要面對南宮飛雲在這裡屯紮的重兵,如果能夠快速突破這兩道防線,建康就在我手中,如果一旦在十天之內無法拿下,那麼我們即使突破了第二道防線,我們還要面對三地的援軍在建康對我們的瘋狂阻擊!」
「阿陽,那麼你的計劃是怎麼樣呢?」梁興輕輕的說道。
我面對地圖沉吟不語,久久沒有說話,好半天,我搖搖頭,看著梁興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熟悉水戰,按照我的想法,讓向叔父來解決這第一道防線,畢竟青州靠近東海,叔父長期和東贏作戰,對於水戰熟悉,但是叔父那邊至今沒有消息,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這個難題就要靠我們自己來解決了!」
我話語一出,眾人臉色極為難看,梁興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你曾祖的手記上面沒有記載當年他是如何拿下建康的嗎?」
搖搖頭,我輕聲說道:「大哥,曾祖手記之上只是很簡單的記載了他當年是依靠當地的百姓才快速拿下了建康,但是究竟如何拿下,他只是一筆帶過,沒有詳細的記載!而且當年的建康守將較之南宮飛雲根本不是一個層次,我想他一定也會有所防範,所以早在我們來之前,他就已經實行了清野的行動,建康附近的百姓已經全部遷移至河北,說實話,我現在當真是沒有一點點頭緒!」
撓撓頭,梁興輕拍我的肩膀,「阿陽不要著急,我們還有時間,待到三軍匯合,我們再做打算,明日我們前往河邊一探,看看究竟應該如何!」
我點點頭,沉默不語……
這場討論最後沒有任何的結果,我們都滿懷心事的各回大帳休息……
第二天,我剛一醒來,就有親兵來報,修羅兵團已經到達,眾將目前都在帳外等候。我連忙起身,走出大帳,只見向東行等人整齊站列在帳外,向北行更是被五花大綁,赤著上身跪在我的帳前。看到我走出來,眾人整齊向我躬身施禮,「修羅兵團諸將向大帥報到!」
我微一皺眉頭,看看跪在地上的向北行,向向東行問道:「向大哥,你這是唱得那齣戲?」
再次躬身向我施禮,向東行單膝跪下,「主公,驍騎營都指揮使向北行貪功輕進,致使先鋒營三萬重騎兵全軍覆沒,更使得主公輕身涉險,險些遭遇不測!修羅之怒損失過半,如此大罪,其罪當誅,特將向北行綁縛大帥帳前,請大帥發落!」
一旁的向北行此刻已經淚流滿面:「主公,向北行該死,請主公將北行斬首,以正我兵團軍規!」
此刻梁興等夜叉兵團諸將都已經聽說,來到我的帳前,看著我,梁興走到我的身邊,輕聲說道:「阿陽,此時要謹慎行事,我軍尚未開戰,先斬大將,恐怕對軍心不利呀!」
我有些苦笑不得,我本來就沒有想將向北行處置,但是向東行如此一來,我想不處理都是難了!看著向東行,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踢他的衝動,這個傢伙不是給我找麻煩嗎?我上前將向東行扶起,「向大哥,你我兄弟,何必這樣,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處置北行,他還年青,難免有些衝動,這個我們都是可以理解,快快將北行送回大帳,他本來身上有傷,這樣對他反而不好!」
「大帥!」向東行流下兩行清淚,「東行與北行本是兄弟,更加疼惜這個小弟,但是他犯了如此大錯,造成近五萬將士喪生建康,如果不處置,那麼如何正兵團軍規!」
「是呀,父親曾經說過:功必賞,過必罰!當年大帥馬踏麥田,也曾親斬坐騎代首,我修羅兵團才能夠無敵於天下,我等和北行親生兄弟,心中更加的悲傷,但是如果不處理,當年大帥所定下的軍規就要費掉,那樣我向家兄弟更是罪人呀!」一向都是粗礦的向南行突然說出這些話語,讓我感到吃驚,看著他滿臉的淚水,我無言以對。
緩緩的,我看著向北行,「北行,你可認罪!」
「末將罪該萬死!」向北行以頭觸地,痛哭失聲。
我長歎一聲,「向北行貪功輕進,造成五萬將士慘死建康,其罪當誅!但是向北行連奪四城,為我大軍開闢了前進通道,其功也不小,功過相抵,向北行背刺五十,奪其驍騎營指揮使,官降千騎長,帳下聽令,戴罪立功!」
「主公,北行之罪……」向東行還要說。
「向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兵團考慮,但是北行功勞確在,三哥也說功必賞,過必罰!就這樣決定!」我斬釘截鐵的說道。
眾人無語,向家兄弟淚流滿面,向北行更是痛哭不止。我厲聲喝道:「北行,給我起來,哭又什麼用處,有本事就用自己的功勞證明我沒有看錯你!來人,立即行刑!」
親兵上來,將向北行拉下行刑,看著眾人,我緩緩的說道:「向北行犯下如此大過,其過在我,由於沒有給他足夠指示,造成五萬大軍覆沒,許正陽更應受罰!」此言一出,不禁修羅兵團諸將失色,連夜叉兵團的將官都是臉色大變。自古刑不上大夫,我身為一等國公,卻要受罰,這是他們沒有聽說過的!
「主公!」眾人失聲喊道,向家兄弟更是雙膝跪倒,連連磕頭,「主公,萬萬不可,你身為一軍主將,怎能受罰,北行立功,全靠你計謀成功,將功勞放在北行身上,我們已經感激不禁,如果主公要罰,東行願意以身待之!」
「住嘴!」我厲聲喝道,「本帥認罰,乃是為了我兵團軍規,如果誰要再勸,就是居心叵測,亂我兵團軍規!」看到眾人閉嘴,我大聲說道:「許正陽指揮不利,累使五萬將士喪生,背刺一百,立刻行刑!」說完,我脫下上衣,對身邊的親兵說道:「行刑!」
親兵含淚行刑,大棒打在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我沒有運功抵擋,心中默默念道:「北行,望你以後振作,不要再犯同樣錯誤,我今天這頓棒子也算沒有百挨!」